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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鸢飞景明 作者:柳惜过

    第3节

    何飞鸢呵呵一声,说道:“傅家的两个儿子,傅东明让你拉下马,傅启明被你关出心理阴影,也就长女傅文秀要好,嫁给华裔富商,还自己开了珠宝店当老板,要是没有傅文秀,估计傅家到现在也缓不过气来。要是眼神能杀人,我估计你一进入傅家的视线范围,保证灰飞烟灭。”

    傅景明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神色间带着些许怀念:“傅家也确实只有文秀姐好,要是没有她……”

    父亲的无视、兄长的欺凌、甚至于连家中佣人都可以踩他一脚,心灵上的折磨并不亚于他背上无法消除的鞭伤。何飞鸢隐约猜出傅文秀在其中为傅景明挡下了不少事情。

    傅景明接着叹道:“要是没有文秀姐,傅家又哪里还能有今日?所以,飞鸢,你不用担心,有文秀姐在,他们不敢动我。”

    何飞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是是,我就是瞎担心!

    塞车的情况好些的时候,刚开出没半小时,何飞鸢就接到霍致远的电话,一向冷静自持的霍致远,电话里头的声音难得颤抖了一回——

    “锐文在抢救室!”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隔了三个月我才回来……我也是难以置信……tot

    ☆、13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安锐文也从抢救室推了出来,正躺在重症监护室。守在病房外面的是霍致远跟叶嘉丽两个人,他们的神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气氛更像绷紧的弦,有些刻意被回避的东西似乎在此刻得到了绝佳的养分被进行了充分的发酵,正蠢蠢欲动准备着爆发。

    何飞鸢见此情景,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因发烧而引起的头痛症感觉更加严重了,让他不由得蹙紧眉头。

    “飞鸢哥!”叶嘉丽看到他,眼睛一亮,那神情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立即站起来迎向他。

    何飞鸢对大方独立的女士尤为欣赏,加上叶嘉丽特别合眼缘,现在看她脸上难掩的憔悴与惶急,竟难得升起一丝对待自家妹妹何子仪时的怜惜之意,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没事了,安锐文向来运气好,这次肯定也能顺利扛过去,你也要相信他。”

    叶嘉丽忍了一宿的眼泪瞬间决堤,哽咽道:“我会的、我知道……”

    一旁的傅景明体贴的送上一包纸巾,顺便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何飞鸢跟叶嘉丽之间的距离。

    霍致远却是一直冷着张脸,看上去非常吓人,开口就道:“什么叫做没事了?连着两刀挨近心窝,人都还躺在监护室里。这就是没事了?”

    何飞鸢心里咯噔一下,他很清楚霍致远这几句话并不是针对他,但叶嘉丽不知道霍致远素来喜欢拐着弯骂人,立即就为何飞鸢解释,他根本挡都挡不住。

    “我知道致远哥你担心,但飞鸢哥是好意安慰……”

    霍致远打断她,冷冷说道:“哦,你也知道飞鸢是安慰你,那么我的意思就是告诉你安慰不能掩盖事情的本质,锐文重伤躺在病床上,他怎么受的伤你也心知肚明。我本来以为叶警官能力不错,没想到不过是一次片区合作的救灾行为,也会让下属受这么严重的伤。责任在谁,倒是不知你们领导怎么评判了。”

    这些话可谓是字字诛心,叶嘉丽霎时脸色苍白,她当时根本没想到救灾会牵扯出一宗抢劫案,加上天气恶劣,警力不足,为了控制住歹徒,他们整个小组的人只能硬撑等待援助……

    何飞鸢没想到霍致远真的当着叶嘉丽的面护短,他现在的立场简直不能更尴尬,整个人好像被分作了两半,一半冷眼看着霍致远为安锐文费尽心思,一半又替他感到难过,感情是座牢笼,但还是有很多人在撞得头破血流后终得醒悟走了出来,偏偏他明明那么冷静聪明的人,却始终困死在其中不得其法。他感到头阵阵抽痛,只觉再无法看下去,往前走了一步,正要开口,哪知身前的叶嘉丽伸手挡住了他。

    “致远哥你说的对,抱歉,锐文受伤,我实在是太惊慌了,我为之前的软弱感到羞愧。但职责所在,当时情况的确危急,除了锐文还有其他同事也受了伤,我相信对此锐文不会怪我。现在飞鸢哥也过来了,有你们在,我也安心很多,我先去给锐文准备一些住院的用品,麻烦你们先帮我留意着他的情况。”

    叶嘉丽的一番话说得着实熨帖,大大方方,既有立场又顾及旁人感受。连霍致远的眼里也不由划过一丝惊讶。

    待叶嘉丽进了电梯,傅景明才凑在何飞鸢耳边低声道:“这女孩厉害。”

    何飞鸢瞥他一眼,说道:“我口渴,劳烦你去买瓶水给我。”

    傅景明挑眉,似笑非笑道:“你心疼他被欺负了?”后半句没说出来——所以要支开我好安慰他。

    何飞鸢看他这副表情,压下心头涌起的莫名情绪,干巴巴的说:“你去不去?”

    傅景明凝视着他,眼里似有千般委屈、万般求不得,但最终只得应一句:“去。”

    医院的白墙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显得更为惨白,而走廊两旁的长椅泛着金属的冷光,无一不映衬出医院独有的冰冷萧肃。

    现在只剩何飞鸢,霍致远的一张冷脸终于有所缓和,他在长椅坐下,弯下的高大身躯竟有一瞬似乎看上去非常的脆弱。

    何飞鸢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他们认识多年,彼此过分熟悉,安慰的话都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来。

    倒是霍致远先开的口:“麻烦你过来了。”

    “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何飞鸢顿了顿,“我看你一脸憔悴,守了一宿?”

    霍致远自嘲道:“我估计真的是操心惯了,昨天下暴雨,听到他说还要出勤,我的眼皮一直在跳,叫他别去根本不听,还跟我讲了一通大道理。坚守岗位,认真工作,这些我能做到,如今却不希望他做到,真是得了怪病。”

    “你这叫关心则乱,我看你是把安锐文当儿子一样养,不,都说隔代亲,应该是孙子。”何飞鸢一本正经的说道。

    霍致远被他这话气笑了:“什么儿子、孙子的,乱说话。”

    何飞鸢也扯开嘴笑了笑,顿了片刻,才敛起那一丝牵强的笑意缓缓的说道:“我认真的,安锐文也不小了,心病终有痊愈的一天,他都已经走了出来,你也是时候该放手,再说,现在有嘉丽在,你再过度保护,就有点难看了。”

    不管是亲情或是友情,说话都不能过度,关系再好,触了底线,那可不是气过就算的。一直以来,何飞鸢都压着那条线,不敢轻易越过,但先前叶嘉丽的那番话,却让他再无法眼睁睁看着霍致远被越困越死,叶嘉丽的立场越分明,就愈加显得霍致远的存在很尴尬。感情会让一个人变得卑微,但这个人不能是霍致远——何飞鸢此刻脑子里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霍致远明显怔住,全然没有料到何飞鸢会如此直接,不过还不待他反应,便有一众医务人员经过,脚步匆匆,后面缀着一串的病人家属。如此情景,此番对话唯有不了了之。

    何飞鸢本就因发烧精神不振,也没有久留,叶嘉丽回来后,他便先行离开医院。

    到了医院的停车场,何飞鸢才忽然想起车钥匙还在傅景明手中,那家伙让他避避嫌,还真就委屈的连回都不回来了,真是怨气冲天啊!

    何飞鸢找到车子,往里瞅了眼,“失踪人士”傅景明正呆在里头埋首翻着杂志呢!他敲了敲车窗,对方立即放下杂志,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喝点水。”何飞鸢刚坐下系好安全带,傅景明就伸手递来一瓶水,他不由失笑,接了过来,“还真买了啊。我也确实喉咙有点干。”说完便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半。

    傅景明嗯了一声,坐在驾驶座上像个尽责的司机,十分规矩的问道:“我们还要去哪里?”

    “那得看你了,没什么事的话就直接到你住的酒店吧,大中午的,我也饿了,顺便去吃顿饭。”何飞鸢挑眉睨他一眼。

    傅景明启动了车子,半晌后才飞快的转头看他一眼,说:“你现在感冒了,不如回家吃些清淡的。酒店的菜色虽好,但未必合你现在的胃口。”

    被他这么一说,何飞鸢也觉得嘴巴里干干苦苦的,不免有些想念家里张姨的手艺,只是现在刚好有些小感冒,回去一趟肯定又让他们大惊小怪,于是他摆了摆手:“还是算了,改天吧。”

    “你要是不嫌弃,不如让我做一顿给你吃吧。”傅景明笑说。

    何飞鸢吓了一跳:“什么?你还会做菜?!”简单的煮个面、炒个菜,可算不上会做菜,在他心目中,起码得有张姨的那个水准才称得上会做菜,他怎么看傅景明都不像是会做出一桌好菜的人,再想想以快餐为主的美利坚,傅景明在那里呆了十年,说会做汉堡包他还信几分,讲究火候的中国菜?——嗯,他被彻底勾起了好奇心,“行啊,就让我今天尝尝你的手艺。”

    他住的地方附近就有大型的超市和菜市场,一下子说要做菜,何飞鸢也实在想不起要吃什么,就全程由傅景明负责,他跟在旁边,偶尔伸手帮忙拎东西。

    看傅景明架势颇为熟练,何飞鸢不由有点动摇:这家伙搞不好真有两下子。他这厢正暗自腹诽,冷不防傅景明转头看了过来,他定了定神,说:“怎么?”

    傅景明笑了笑:“你在家里平时不开伙,油盐那些都有么?”

    “……”何飞鸢努力回想上一次在自家小公寓吃饭是在什么时候。

    傅景明了然点头:“嗯,明白了。”

    “……”单身男人不开伙是很正常的事,这种照顾小朋友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自傅景明从美国回来,两人之间的相处难得如此融洽,好像回到了过去,一切都在萌芽,时光正好,仿佛傅景明还是那个恨不得随时随地黏着何飞鸢的小跟班,而何飞鸢也还是那个嚣张而又仗义的老大。

    傅景明努力克制想要把何飞鸢紧紧抱住的冲动,十年蛰伏,他想他要更加主动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来刷一下存在感的……

    2016快到了,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14

    回到何飞鸢家中,傅景明终于见识到邓岚口中所说的“挺像回事”,复式公寓,上下两层,格局分明,高大宽敞,客厅那方还有露台,一抹绿意在窗帘后面若隐若现。

    寒暄了几句,傅景明没忘记自己此行重任,很主动的把食材拎进厨房。

    厨房非常干净,一看便知屋主人从不下厨,但好在厨房用品一应俱全,只是差了油盐之类的调味品,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傅景明已经有先见之明的做了准备。

    何飞鸢到楼上换了身衣服下来,瞥见傅景明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的心情颇为复杂,实际刚才进屋时,他就有些许犹豫,然而人都到门口了,难道还能把人赶走不成?总感觉这是傅景明挖了坑让他往下跳。这也许是“老大必须要罩着小弟”的情怀在过了那么多年之后仍旧顽强扎根于心底,故而一旦时机对了,就出来发作,所以他不自觉又把傅景明当成以前那个跟他身后亦步亦趋的阴沉小子。

    脸皮极厚的何飞鸢端着个马克杯,品着香浓咖啡,倚靠在厨房门口,十分悠闲的看着傅景明忙碌。

    傅景明是个非常理智而有条理的人,连做菜处理食材也是忙而不乱,井然有序。这也是何飞鸢奇怪为什么傅景明会走上摄影师这条路的原因,在他看来,傅景明会成为商人、或者律师、甚至医生,但就是没想到傅景明最终成为的是摄影师。

    “苦瓜还没下市,我挑了两根,就跟排骨一起煲汤吧。我记得你虽然不喜欢吃苦瓜,但是很爱喝苦瓜排骨汤。”傅景明冲洗着手里青翠的苦瓜,抬头看他一眼,笑道。

    “啊、嗯。”这太过暖心的“攻击”何飞鸢没招架得住,胡乱应了声。是了,为什么傅景明没有从商从医,没有将“冷静理智”彻底的物尽其用,也许是他从头到尾都猜错了傅景明的属性,明明对方是个感情丰沛细腻的人,他偏偏强加了相反的东西给对方。

    一桌菜做出来差不多是五个人吃的份,向来冷清的屋子因这满溢的食物香气生出了脉脉温情,何飞鸢有种恍惚的不现实感,满桌都是他爱吃的菜,但是没有鱼,他脱口问了出来:“怎么不做鱼?”

    傅景明给他盛了碗汤,递了过去,说道:“你正感冒,先别沾鱼腥,会好得快些。”末了又添了句,“下次再做给你吃。”

    何飞鸢接过汤,喝了半碗,又把每道菜都尝了一遍,不由点头,戏谑道:“做得不错,你该不会在美国的华人街偷过师吧?”

    傅景明失笑:“刚到美国的那一年,舅舅安排了一个保姆给我,她非常会做菜,我当时也没什么认识的人,闲来无事就跟她学了几手。”

    寥寥几句,把独在异国的冷清孤独一笔带过,何飞鸢看着他,脱口而出:“既然知道要出去,我以为你早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这话怨气十足,而又实在过分。

    傅景明愣了片刻,倒没觉得过分,反而有几分惊喜——他最怕是何飞鸢对他一点都不生气,一点都不在意。

    何飞鸢话一出口就马上后悔了,看到傅景明眼睛发亮,他非常生硬的把话题给转到别处:“后来呢,在美国过得如何?”

    傅景明顺着他的话讲了一些在美国求学期间的趣事,一时间餐桌上的气氛轻松惬意,仿佛他们是多年未见的普通旧友。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菜都吃得七七八八,就是汤还剩下一半。做了一顿饭后的傅景明比何飞鸢还熟悉他家厨房,找出了保鲜盒,把剩下的苦瓜排骨汤都盛在保鲜盒里,放进了冰箱,一边叮嘱何飞鸢:“记得晚上拿出来喝,放微波炉加热一下就行的。”

    “好。”何飞鸢应道,他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筷,瞅了眼厨房里的傅景明,心里涌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人的年龄一轮一轮增长,有时难免想象最终会是怎样一个人与自己共度一生,无奈怎么想象,都只有一张模糊的面孔,无法辨识。他已经很久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看到傅景明,忽然有些意动,努力想象了一会,还是得不出结果。

    总之不会是傅景明,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出乎何飞鸢的意料,从餐厅转移阵地到客厅没多久,傅景明就起身告辞,他把车钥匙还给了何飞鸢,说道:“你就不用送我了,好好休息,我自己打车回酒店。”

    何飞鸢挑眉,也没客气:“行,认得小区的出口吧?”

    “刚才进来时已经记下了。”傅景明点着自己的额角,笑了笑。

    傅景明离开得很干脆,这让何飞鸢莫名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到有点奇怪,这可不像是傅景明的风格啊,难道是欲擒故纵?何飞鸢摸了摸下巴,觉得极有可能。

    隔天,何飞鸢的感冒症状减轻不少,自我感觉神清气爽的上了一天的班,因为心情不错,所以下班之后顺便兜去医院探望因公负伤的安锐文,他是掐着时间去的,正好与霍致远错开,只有叶嘉丽陪护在旁。讲真那句,他才刚揭了霍致远的伤疤,实在不好意思单独见面。

    安锐文恢复得不错,毕竟年轻,加上平时有锻炼,估计不用半个月就能出院了。两个年轻人正是“患难见真情”,浓情蜜意之时,何飞鸢十分善解人意的逗留片刻后便起身告辞。

    待他从医院出来驱车回家,天色已暗下,车窗没有关上,在等待绿灯之时,何飞鸢转头看向那天际最后一抹玫瑰色霞光,前两天暴风雨过境余留下来的是渐起的秋意,徐徐凉风如情人温柔的目光拂过,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长街的灯火依次亮起,柔和的橘黄灯光就似在催促旅人快快归家。何飞鸢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傅景明在他家厨房的身影,他摇了摇头,敛起思绪,专心开车。

    回到公寓楼下,何飞鸢才突然想到晚餐还没解决,但都到家门口了,他也懒得再出去一趟,于是在电梯里的时候便一直在思索叫哪家饭店的外卖,想着出了电梯门就打电话,连号码都已找好,结果刚出电梯门,他就被眼前所见惊得怔在原处,叫外卖什么的……全然顾不上了。

    房门口放了一个超大的行李箱,而行李箱上靠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的傅景明,只是,那头金灿灿的长发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利落的乌黑短发,清爽而又富有魅力。不可否认,发色的更改确实多少能改变一个人的气场,如果说金发的傅景明起码有几分阳光四溢,那黑发的傅景明去除掉金发带来的轻浮感,便只剩过分危险的气息了。

    何飞鸢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

    傅景明似乎有些不习惯骤然剪短的头发,他摸了摸头,露出一个堪称羞涩的笑容:“你不是说还是喜欢我这个样子多一些么?”

    “……”一个大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居然没有丝毫违和感也是见鬼了,何飞鸢回想前晚自己脑子短路说的话,深知说多错多,果断放弃了这个话题,指着傅景明身下的行李箱问道,“我是问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

    傅景明站直身子,解释道:“因为工作室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所以我今天退了酒店的房,邓姨让我过来跟你一起住。”

    “开什么玩笑!”何飞鸢脱口而出,抬眼正好对上傅景明深黑的眼眸,他瞥开视线接着说道,“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你等等,我打给大哥,让他给你安排。”找他妈妈邓岚显然行不通,他妈妈一直就是站在傅景明那方的。

    谁知此时傅景明又来了一句:“不用找文州大哥,下午就是他开车送我过来的。”

    “……”好家伙,这是全家倒戈相向的意思了?何飞鸢被噎得无言以对。

    “其实我就待一段时间,加上你平时工作也忙,虽然说是住在一起,我想,能够真正相处的时间应该也是不多的。”傅景明这样说着,垂下眼帘,又是一副委屈隐忍、可受他万般为难的模样。

    这样的傅景明实在太容易让何飞鸢回想起少年时候的他,老大情结一下子没收拢好,又偷偷溜了出来——何飞鸢被下了咒一样,掏出钥匙,开了门。

    欲擒故纵这个手法,傅景明从来不用,爱了就是爱了,得到就是要得到,他一向目标明确,所以他选择以退为进,层层深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活着,哈哈~~

    ☆、15

    客厅旁的确还有间客房空着,房子大的好处在此时完美的体现了出来,主卧客卧均有独立卫浴,而何飞鸢住的主卧和书房都在二楼,如傅景明所言,假如刻意,哪怕同一屋檐下也可避而不见。

    然而理想总是美好,现实总是残酷,早就习惯一人独居的何飞鸢连续几天下班回家后一直觉得傅景明无处不在……在客厅看会儿电影看到傅景明晃荡出来喝水,到厨房拿瓶水喝看到傅景明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卧室里出来一路晃荡到露台看风景,诸如此类,再列举下去简直心力交瘁。

    偏偏这几天何飞鸢下午的课程都不多,加上正好是科研会的“淡季”,又没有考试安排,他怎么拖延也拖不到晚上七八点。不过这天下午倒是安排有实践课,何飞鸢要带一群未来的国之栋梁到附属医院去临床见习。以往他最烦就是带学生去见习,这次倒是心花怒放——因为这意味着到了医院势必会遇到病理科的同僚,多日不见,叙旧是必须的,这下总算不用早早回家对着傅景明那张让他心烦意燥的脸。

    出来聚餐的病理科同僚大都是校友,熟人一堆,又不像外科那帮家伙滴酒不沾,难得聚一次,免不了喝上几杯。何飞鸢酒量一般,但由于喝酒不易上脸,所以很能唬得住人,不过也因此真的喝到不行也没人信。

    酒过三巡,话题是越聊越广,都说男人八卦起来比女人还厉害,这句话当真没说错。这不,都快聊到院长的初恋情人是哪位了。

    恰逢在场一位师兄刚求婚成功,对象是长跑十年的女友,那佳人也是学院里的牛人,别人还在努力考取研究生的时候,她早就已经被盛情邀请出国深造,奖项拿到手软,听闻去年才刚从国外回来。人不光是学霸,还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当初她出国深造,不知碎了多少师弟们的心。

    众人纷纷取笑师兄:“那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他倒是毫不介意,笑得阳光灿烂,大方分享自己的恋爱经:“别羡慕嫉妒恨,我现在就传授一下个人心得给你们这些单身狗,首先,你们也知道,我虽然说是跟她长跑十年,实际上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是大学的四年,当年她出国,我以为这段感情也到此结束了。但是,人的感情真的很奇妙,我当初一直觉得自己很ok,没有什么问题,分开就分开了,可是再见面的时候才发现,不行,没有办法不在意,从前的习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好像被按了重启键,全部都复苏了。如果你们也有这种情况,我就要提醒一下你们了,这种时候,不要犹豫,也不用多想——你千真万确就是还把对方放在心里头,稳稳当当的!所以我马上发起了攻势,人生只有几十年,该出手时就出手!”

    “师兄说得好!来,大家敬师兄一杯!”有坏家伙趁机起哄,意图灌醉这位可恶的人生赢家。

    何飞鸢也跟着站起身递酒过去,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刚刚师兄的那番话像一把锤子将他本来就不清明的脑子锤得冒起更多金星。最后是连怎么回到家的,他也忘了,只记得自己蒙头大睡,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张熟悉的脸庞,赫然是十七岁的傅景明……

    那一年,何飞鸢刚考上大学,医学院的课程非常紧凑,间中还有不少比赛,何飞鸢的行程每天都排得满满的,尽管就在本地大学,但几乎一个月才回一趟家。而傅景明在那个时候正值高三,却没有半点紧张感,几乎每天放学都要往何飞鸢的学校跑,当然,扑了个空是常有的事。当时何飞鸢没有住学生宿舍,而是住在学校附近的单身公寓,因为一时心软告诉了地址给傅景明,导致后面每天回到家都看到傅景明坐在门口等他,像足一只被喂熟了的流浪狗。尽管如此,何飞鸢还是克制住自己给对方钥匙的冲动——他可没有养宠物的兴趣。

    大概是临近年关的时候,何飞鸢在国外参加一个为期五天的竞赛,赛程紧凑,无暇顾及其他。待竞赛结束后回国,何飞鸢才得知h市变了天——被传为“豪门”的傅家居然倒了!

    何飞鸢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傅景明,一问之下,竟是连邓岚也不知道傅景明此时的去向。查了连日来的消息,才知道傅家倒台的□□居然是网路上的一个视频,视频不长,六分钟不到,里面的主角赫然是傅家老三傅启明,视频一开始便是傅启明骂骂咧咧的踹着倒在地上的人,何飞鸢看得直皱眉,正想关掉,视频中倒在地上的人终于露出了脸庞——居然是傅景明!

    缺的链子终于扣上这一环,难怪傅家倒得如此迅速,外甥惨被欺负,城林家首当其冲跳出来死咬住傅家不放,傅家这块大肥肉本就已惹得四方垂涎,加上h市领导班子正是换届时刻,早有异动,否则光凭一个林家还请不动h市的各路神仙。好个连环计,一环扣一环,那视频从何而来,何飞鸢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他思考片刻,电话打给了林江天,对方支支吾吾半天,架不住何飞鸢气势逼人,最后才终于吐露:“市一医院住院部7楼,飞鸢哥,你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住院部?他怎么了?”何飞鸢眉头一紧。

    林江天在电话那头哼:“还不是他傻傻的回去傅家,被他老子用马鞭抽了一顿,差点就挂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听他的话,放傅启明滚的时候就该把那臭小子打个半身不遂!”

    “放傅启明滚——是什么意思?”何飞鸢冷声道。

    林江天欲哭无泪,真是说多错多,只希望傅景明不要怪他……要怪就怪飞鸢哥实在太厉害,他战战兢兢的充当了告密者:“景明把他关小黑屋了,每天只给吃喝,我也是景明让我去放他出来的时候才知道,那小子都吓尿了,整个人神经兮兮的,一会哭一会笑。”

    “……”的确很符合傅景明阴沉的作风。

    事已至此,何飞鸢没再多问,挂了电话之后便直接往医院赶去。

    到了医院看到病床上打着点滴昏睡的傅景明,何飞鸢也没法说什么,这个阴沉的家伙,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傅景明由于伤口发炎引起高烧,整晚说胡话,一会喊妈妈,一会喊飞鸢。何飞鸢是又气又心疼,守在病床前一夜未合眼,那时他就发现,傅景明这个人,估计他这辈子没法放下了。

    傅景明醒后,不愿意住在医院,也不愿意回何飞鸢家,怕邓岚看了他身上的伤担心,何飞鸢拿他没辙,只能把他接到自己租住的公寓。

    然而何飞鸢实在太过小看傅景明的粘人劲,晚上睡觉的时候,傅景明悄无声息的从房间出来,蹲在他睡的沙发前盯着他看,何飞鸢被吓得够呛:“你是在演鬼片吗?”

    “我做噩梦。”傅景明垂下眼,蹲在一旁的模样像极了受伤的小兽。

    何飞鸢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掀开被子起身,顺手把傅景明拉起,走向房间:“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噩梦,赶紧给我睡觉去。”

    把傅景明按进被窝后,傅景明不干了,扯着何飞鸢不放手:“飞鸢、陪我,不要走、飞鸢……”

    这真是比保姆还难做,傅景明像念经似的,何飞鸢实在没办法,只能投降,跟着钻进被窝,没好气的说:“行了行了,消停会,我困得要死,赶紧给我睡觉。”

    傅景明是典型的打蛇随棍上,何飞鸢这边刚躺下,他马上手脚并用,把何飞鸢当洋娃娃一样紧紧抱住。何飞鸢顿时浑身僵硬:“喂喂喂!你这是什么病犯了?”偏偏傅景明身上的药味一阵阵飘来,何飞鸢顾忌他的伤口不敢用力挣扎。

    傅景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下颌贴着何飞鸢的肩窝,彼此的呼吸都缠绕在了一起。

    “他说他后悔娶了我妈,后悔让我妈生下我。”

    闷闷的声音从耳侧传来,令何飞鸢心中微微一颤。

    似乎并没有希望何飞鸢回答什么,傅景明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埋怨我妈妈,为什么当时不带我一起走,她消失了,留下我一个人。如果没有照片,我已经想不起她是什么模样,只记得她温柔懦弱……只记得她吃了安眠药,一睡不起。”

    傅家那点豪门秘辛,何飞鸢听到过一些,只知道是傅家家主娶的第二任老婆跟自己的弟弟一起给他戴了绿帽子,然后是家主的弟弟神秘车祸身亡,没多久老婆自杀。他皱紧眉头,转过头,对着傅景明透亮的双眼,那眼底有恨、有怨,也有渴望,以及委屈。初初得知傅景明与傅家对着干的火气,好不容易才压下,此时蹭得冒了上来:“上一辈的事你掺和什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这狼崽子,心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你都把人整得嗷嗷叫了,还回去得瑟什么,换一身鞭伤回来是觉得心里头好过一些么?”一边说着一边撑坐起身,恨不得一掌拍过去,治治他的重度中二病。

    傅景明听了,一脸惊愕,没想到何飞鸢真的那么生气,以为何飞鸢起身是要走,他眼底竟渗出绝望来,死死箍住何飞鸢,浑身发抖:“对不起飞鸢,你别走,别走!”

    “我能走哪里去?多大的人了,能不能学着点什么叫稳重?”何飞鸢没好气的推了推他的脑门,“别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别人待你如何,于你又能怎样,既然现在你‘大仇’得报,也撇清了关系,就从头开始,好好振作。”

    “……”傅景明傻傻愣愣的看着何飞鸢,一时没了反应。

    何飞鸢什么时候见过他这副呆样,刚好骂完火气也下去了,顺手捞过他,把他按回自己的肩侧,自我感觉十分有老大风范的安慰他:“好了,睡吧,睡醒又一条好汉。”

    然而人心总是易变,明明前一刻还像是受伤的小兽躲在他怀里舔伤口,结果没几天,傅景明就一声不吭飞去了太平洋对岸。

    何飞鸢心底好不容易泛起的那三分柔软、七分怜惜,顿时烟消云散——既然傅景明有他自己的骄傲倔强,有他自己的阳光大道,他又何必做恶人,硬要把对方拢在自己的羽翅之下,挡了人家的锦绣前程。

    ☆、16

    醉酒后醒来,何飞鸢只觉头痛欲裂,如同大梦一场,全身散架,偏偏傅景明阴魂不散,梦里是他,睁眼见到的也是他。

    未等他赶人,傅景明先行开口:“醒了?你这一觉睡了快十二个小时,我差点就想送你到医院。”一边说着一边递了杯水给他,“来,这是蜂蜜水,你先喝几口,解解酒渴。”

    何飞鸢也确实感觉喉咙格外干渴,撑起身,接过水杯,几乎是一口气喝光,过了片刻才从嘴巴里蹦出生硬的“谢谢”二字。前人有说“旧梦不须记”,他似梦似醒回顾了一晚上的往事,心情可谓是奇差无比。

    而傅景明倒是与他截然相反,明显看得出心情愉悦,笑意都泛在眼角,像糖分摄取过量似的。

    他说:“昨晚你能想起打电话给我,我真的很开心。”

    何飞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心提醒:“那是因为你刚好住在我家,纯粹方便。”

    傅景明笑了笑,毫不介意:“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

    “……”卧槽,脸皮居然能厚成这样?!何飞鸢无言以对。

    傅景明见好就收,说起正事:“敏如今早送了两张邀请函过来。”

    何飞鸢正钻进浴室准备洗漱,闻言退了一步出来,皱眉问道:“什么邀请函?”

    “晚宴邀请,周六晚上八点,皇都空中花园。”傅景明解释道。

    何飞鸢不由皱眉,邓敏如又作什么妖,竟亲自送邀请函上门?

    皇都空中花园,号称全城最浪漫的会员制酒店,有着全城最浪漫的夜景。邓敏如每次要宣布重要事情的时候,必定是选择这家酒店,比如弃商从医,比如跟前任好心分手,诸如此类的生活八卦。按她本人的话来说“我的生活本来就没法低调,既然如此,就干脆高调行事,让想八卦的人一次八个够。”——相当破罐子破摔的性格。

    周六正好有股冷空气来临,天色暗下后气温降得很明显,h市只要冷空气一旦来袭,便是湿冷到骨子里去,怕冷的何飞鸢出门时十分果断的披了件滚着黑亮毛领的呢子大衣。

    到了皇都,正好碰到多日不见的郑东,对方穿着笔挺的西服,很有精神,但实在是像打手多过像企业家……一瞧见何飞鸢,他马上迎了上来,挑眉道:“你这模样,够架势!不愧是老大。”

    ——果真是物以类聚,两人都看对方长得不够正派……

    “景明呢?没一起来吗?”郑东往何飞鸢身后瞅了瞅。

    何飞鸢白他一眼:“我去哪还得在裤腰带上栓着他?”

    郑东颇有意味的笑了笑:“我想他应该很乐意。”眼瞧着何飞鸢还真直接就由服务生领着往前走了,他连忙大步跟上,“按理敏如肯定是连他一起邀请的,他最近不是跟你住一块了么,我说,你还真撇下他了?”

    何飞鸢没好气的说道:“郑大公子,你心可真够宽的,就眼下这形势,你还能惦记着傅景明,我也是服了你。他的工作室过几天就开张了,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他估计还得半小时才过来。”

    郑东一脸憨笑:“我不就是替你着急嘛。”

    “替我着什么急。”何飞鸢听得一阵心塞,还想说些什么,“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最顶层——鼎鼎大名的皇都空中花园,的确是浪漫到极致,高高的穹顶一片星光璀璨,偌大的场地布置得十分梦幻,点缀的鲜花用的全是邓敏如喜欢的香槟玫瑰。

    这排场,不知道的都以为是订婚了,何飞鸢暗自腹诽,转头看向郑东,没想到那家伙早已十分殷勤的到了邓敏如边上。

    邓敏如今夜可谓艳绝全场,一袭优雅的宝蓝长裙,衬得她肌肤赛雪,高贵迷人。何飞鸢颇为欣赏的挑了挑眉,尔后才注意到她挽着的那位男士。

    此时邓敏如也看到了他,款步走来,笑眯眯的说道:“这次倒是准时,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她看向身侧的男士,“这是我表弟,何飞鸢。飞鸢,这位是杨文谦。”

    杨文谦?何飞鸢略一挑眉,名字倒是耳熟,仔细一想,有道是医法不分家,“杨文谦”这位海归博士的大名早在前些日子就已在办公室传开了,比如什么法证精英、优质男神,要多浮夸有多浮夸。传说还是一座移动冰山,前赴后继的花蝴蝶尚未来得及近身,就已经被寒冰一扫,壮烈牺牲。

    今日一见,以何飞鸢挑剔的眼光看来,杨文谦也确实有资本成为被八卦的对象,这年头,颜值高,又是禁欲系的男人受欢迎的程度,已经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但万万没想到,杨文谦竟被邓敏如拿了下来——对于这点,何飞鸢也是吃惊不小,邓敏如一向剑走偏锋,虽然热衷美男,但历任男友的面相都是美貌之余不失忠厚。像杨文谦这般一看就很难啃的类型,还真是头一个。

    不过,接触之下,杨文谦谈吐得体,虽高冷却非高傲,何飞鸢对他印象尚佳。

    这宴会请的都是双方关系较近的朋友,尽管没有请长辈,但公开关系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只是可惜了郑东这个跟随多年的护花使者——何飞鸢倒不是有打抱不平的想法,感情这东西,强求不来。然而旁观已久,多少生出些许唏嘘。

    邓敏如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抿着红唇微笑:“为什么女王非要跟忠犬在一起呢,做女王,要的是国王呀。”接着又道,“你不也是,傅景明是个明白人,所以才没在你身边依赖下去,你得给人空间去成长,不然他以什么身份跟你一起?”

    “……我说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跟你说郑东,你跟我聊傅景明。”何飞鸢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觉得今晚真是心塞到要心梗了。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死要面子活受罪。”邓敏如翻他一个白眼,尔后露出春风般的笑容迎向来宾,十分干脆的扔下他呆在刮着冷风的露台。

    还是死党郑东有良心,两手端着满满当当的食物,把他从露台诱到了一旁如同花房般的座位上。

    这花房般的位置沙发柔软得不行,坐下去简直要形象全无,得亏何飞鸢跟郑东两人都是高个子,长腿一伸,一派随性风流的模样。

    来的宾客大都认识他们二人,十分知趣的没有打扰,打声招呼就各自寒暄玩乐。

    “景明怎么还没有来?”郑东一边问,一边不忘伸手叉了一颗芝士龙虾球,塞进嘴里,赞了声,“这个不错,好吃。”

    何飞鸢与郑东认识多少年了,郑东尽管为人宽厚,却绝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今晚如此这般三番四次提及傅景明,怕是产生同病相怜之感,唯恐傅景明也走了他的老路。思及此,何飞鸢甚为没良心的调笑了他一句:“怎么,经此一役,你还有心思祝天下人终成眷属?”

    郑东也不恼,笑了两声,目光在喧闹的场上徘徊了一圈才收回,说道:“这是心甘情愿的事,怨不得别人。求而不得,人生常态。况且敏如一直当我是‘弟弟的朋友’,待我一向十分客气,这点我从来都知道,是我放不开而已。”

    何飞鸢点了点头:“你能想明白就好。”

    郑东接着又道:“但你跟景明不同。到现在,你仍不可避免的去维护他,为他着想——之前你托敏如帮他找房子,敏如的家庭背景决定了只要是她开了这个口,h市但凡有些分量的人物就得给傅景明几分薄面。景明在傅家吃了不少亏,你担心他回国后再度受制于人,所以一鼓作气,让他买房置业的同时顺便买下在h市的安身立命之本。这份心思,景明开始可能没回味过来,但他那样聪明的人,迟早会猜到你的用意。爱可以克制,可以忍耐,却是独独没有办法隐藏的。”

    何飞鸢有点烟瘾犯了的感觉,这话题太难接上,郑东的肺腑之言说白了也不过是个人见解,爱是什么?他可没理清楚。对傅景明的特别维护,难道就不能是他的老大情结时隔多年出来作祟么?

    今晚上,一个、两个的张口闭口离不开情情爱爱,他深深叹了口气:“我算是明白了,聊天必须远离谈恋爱的跟失恋的。”

    郑东简直拿他没法,却也知道他是听进去了,不然估计直接就翻个白眼给他看。

    奇怪的是,今晚的宴会上傅景明与霍致远这两位客人居然同时没有到场,何飞鸢翻来覆去的看手机,好像手机上突然多了什么深奥的东西,值得他仔细研究。

    郑东实在看不下去:“你打个电话问一下不行吗?”见何飞鸢果真解锁按键,又紧张的问,“你不会是先找霍致远吧?”

    何飞鸢的手指刚点到“傅景明”这三个字上,听了这话,马上移开,点击锁屏,把手机揣回了兜里——他决定不操这个心,有什么事,自行汇报。

    ☆、17

    周日一大早吵醒何飞鸢的电话是叶嘉丽打来的,她今天本来是要去给安锐文送汤,谁知中途还多出了一个霍致远得送到医院去。

    何飞鸢听到叶嘉丽在电话那头语无伦次的说霍致远急性胃出血送医院抢救的时候,脑海里飘过四个大字——流年不利。

    赶到医院时,霍致远已经推出了手术室,躺在icu病房里。

    今年第二次站在icu病房门口,何飞鸢简直不知该与叶嘉丽说些什么好。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叶嘉丽对医院的流程显然已驾轻就熟,但见着了何飞鸢后,心口上压着的巨石总算卸了大半。

    何飞鸢问及病情,叶嘉丽苦笑:“致远哥实在太不拿身体当回事,医生说出血量很大,要是再晚一些送进来,恐怕就……我昨天下午就见他脸色不对,便劝他把应酬推了,好好休息,今天一早就接到他家保姆打来的电话,说先生吐了好多血。”

    霍致远家里也就两个亲人,一个是比他还忙的霍老律师,另一个就是还躺在医院疗养的安锐文。如果不是有保姆在,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何飞鸢自己忙起来也是废寝忘食,对于霍致远的生活情况着实没有立场可以发表见解,唯有积极找主治医生了解病情,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护士通知他病人醒了,可以进去探望一会。

    叶嘉丽此时正在住院部忙着,何飞鸢觉着自己身份有点尴尬,尤其先前还“指点”了霍致远一番,本来这段时间就多少有点躲着对方,哪知兜兜转转又到医院见面,如此戏剧性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何飞鸢斟酌着做好充分的思想建设,硬着头皮进了病房。

    icu病房总是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医疗仪器的响声更是平添几分生死不由命的感觉。当然,对于何飞鸢这种经常学校跟医院两头跑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躺在病床的是自己所熟悉的人的时候,走上前之时也难免有些忧心。

    大病一场的霍致远脸色灰白,显得更为瘦削,其实人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只是恢复了意识,何飞鸢走近病床,看到霍致远紧紧皱着眉,他犹豫了片刻,轻轻拍了拍对方露在被单外的手背,尔后倾身向前,说道:“致远,我是飞鸢,你刚做完手术,安心休息。”

    话音落下,霍致远紧蹙的眉头果真稍稍松开。何飞鸢便也不再逗留,出了病房靠在门口等了会,待进去检查的医生出来后,上前问道:“如何?”

    医生回答:“病人24小时内可能还会出现发热的情况,需要再观察一晚,等情况稳定,再转去普通病房。”

    “好,有劳医生了。”何飞鸢点头,一边想着这下叶嘉丽怎么忙得过来,更何况人家女孩子可还没跟安锐文那小子结婚呢!

    说话间,何飞鸢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取出来一看,是郑东打来的。

    刚一接听,电话那头就噼里啪啦一顿说:“飞鸢,看新闻没有,景明的工作室被人泼漆,就在昨天晚上,上百幅摄影作品被毁了!”

    “什么?!”何飞鸢吃了一惊,他今早出门太匆忙,竟也没有留意傅景明昨晚究竟有没有回来,顿时心底一沉,张口就想问傅景明有没有事,却梗在喉中,半天吐不出这句话来。

    郑东像是猜到他的心思一般,接着就说道:“人应该没有事,听说景明当时还在机场那边的仓库盘点,接到消息之后才赶过去工作室。”

    何飞鸢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问:“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情况?”

    “景明刚回国,有他舅舅林家,又有你何家,新仇怎么也轮不上,八成是旧怨。”郑东猜测,接着又道,“我这边刚得知情况,林家那边马上就有了动作,你知道,我再安排就不方便了。”

    “好,没事,之后的事交给我。”何飞鸢跟他讲完,接着便想打电话找傅景明。

    “飞鸢哥。”从住院部过来的叶嘉丽喊了他一声,见他脸色有些不对,担心的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何飞鸢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在医院处理着霍致远的事,连忙收敛心神,把霍致远的病情大致跟叶嘉丽讲了一下,而后说道:“致远住院这些天需要有人照顾,我认识一些专业的医护,这方面我会安排,下午就让人过来,你不必太忧心。”

    叶嘉丽对他的安排自然没有异议。

    他们一边交谈一边往电梯口走去,末了,何飞鸢说:“我现在有点事要去处理,这边有情况的话你随时打我电话。”

    叶嘉丽闻言愣愣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乘坐电梯离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站在原处琢磨了好一会,才琢磨出来——她一直觉得何飞鸢与霍致远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像今天,她一个电话打过去,何飞鸢马上就赶过来了。本以为何飞鸢会一直等到霍致远完全清醒,现在那么着急离开,实在不像他的作风,看来确实是遇到棘手的问题了。

    棘手倒不至于,要在h市找出肇事者,对三教九流都认识一些人的何飞鸢来说,并不是难事。难的是,他完全管不住自己,一听到居然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傅景明,就忍不住要出面教训。实在不是一个成熟人士该有的姿态,简直就跟容易热血上头的中学时候一样。

    他还记得那时也是大概深秋转冬季的时候,当时是周五,连绵的秋雨下了好多天,冷得连手指头都发疼,那天的雨终于停歇,下午放学后,还在读高一的傅景明就跟往常一样跑到何飞鸢住的那栋学生宿舍楼下等他一起回家。何飞鸢被他的锲而不舍磨到没有办法,已经默认了这种“哥哥带弟弟”的模式。

    何飞鸢跟以往一样磨蹭了半天才走出宿舍,在楼梯上就听到一阵喧哗声,有讶异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最为刺耳的是一句“喂,小杂种,怎么样,透心凉有没有?哈哈哈!”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他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下冲去。

    料峭寒风里,傅景明浑身湿透、无比狼狈的站在宿舍楼下,从发梢开始滴水,脸色比纸还白,何飞鸢的脚步顿了片刻,把背包扔给跟在身后的郑东,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傅景明身上。他本来很怕冷,可不知为何,他现在的心中像有团火正烧得厉害,让他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他一眼扫到三楼还来不及收回水桶,正笑得嚣张的傅启明——这个与傅景明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傅家三少,自打傅景明入学后就变着花样整人,何飞鸢本想着别人的家事不好多干涉,可就在刚刚,他看到傅景明冷得全身发抖,给他披上外套的时候,触到的脸颊冷得像冰,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置之不理了。

    郑东看到何飞鸢一转身往楼上跑去,连忙喊住:“飞鸢,你做什么?!”

    何飞鸢冷笑:“我去教教人家,什么叫做兄友弟恭。”

    “……”郑东顿时傻眼,再看看自己身边被冻得不行的傅景明,一咬牙,冲同班的几个男生说道,“快,你们去把宿管老师缠住,拦个十、不,五分钟就行!”尔后又推着傅景明上楼,“我带你去换衣服,万一感冒发烧就麻烦了。”

    “飞鸢那边……”傅景明紧张的问,嘴唇都冻得发紫。

    “你没看他那副模样,我可不敢去拦,他那个状态,一对五都没问题。”郑东心有余悸的说道。

    郑东说的确实没错,何飞鸢平日还算好相处,并不是一点就着的家伙,然而一旦生气就不是那么好收场了。

    何飞鸢跑上三楼,身后跟了不少凑热闹的家伙,他也懒得管,瞅见有人没关宿舍门,二话不说,进去“借”了一桶水,直接找上傅启明。

    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官二代”,傅启明有着由父辈那一带遗传下来的“不能把事情闹大”的谨慎,所以通常也就笼络三五个人做些欺负人的缺德事。而别人多少顾忌他的家世背景,不敢与他计较。

    于是,当何飞鸢气势汹汹的踹开了他的房门时,他结结实实的被吓住了,坐在椅子上愣是起不来。

    “我来是想教同学你一件事,身为兄长,如果做不到以身作则,最起码不能缺德。”何飞鸢拎着一桶水,似笑非笑的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是我私人爱好,叫做以牙还牙。”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一桶水从傅启明头顶浇下。

    这件事的后果是何飞鸢写自我检讨一篇,罚抄学生守则十遍,外加打扫操场一周。当然,这是双方不愿叫家长的协商结果,校方表示念在双方认错态度良好,故从轻处罚。

    ☆、18

    也不知傅景明对这个突发事件做了什么安排,何飞鸢思想来去,索性破罐子破摔,找林江天问情况——反正都放风出去找肇事者了,该知道的人估计都知道得差不多了,面子什么的就放一边去吧!

    电话刚一接通,林江天就在那头怪叫:“飞鸢哥,你是感应到我的脑电波了吗?我正想找你去呢!放心吧,景明的事有我出马,保证第一时间摆平,现在我已经把人证物证都找齐了,就等你一句话……”

    “慢着,什么等我一句话?”何飞鸢越听越怪异,连忙打断。

    “飞鸢哥你安心啦,我不会跟景明讲的,虽然我本来也想先跟他透个风,但是他那个人念旧情,手段不够硬,还是你可靠些,由你出马,他肯定不敢吱声。”林江天一边说一边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先这样,我现在就飞去h市,我已经吩咐人订好中午明都的位子,不见不散哈!”

    到了明都,何飞鸢撞上了出门觅食的邓敏如。

    邓敏如很显然被爱情所滋润,昨夜通宵party,今日一见仍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连毒舌功力都比往日更甚,迎面就冲何飞鸢来了个一击必杀:“哟,这不是老大情怀发作,唯恐天下不知的小霸王何老二嘛?”

    “……”何飞鸢简直想掉头就走,以邓敏如的交际圈那八卦的程度,想必自己的动作早已传到她耳中。

    邓敏如对他是恨铁不成钢,走上前就差没有拎他的耳朵了,压低声音道:“你这样肆无忌惮的侵入他的私人生活,是在演霸道总裁爱上你吗?平时挺聪明的,怎么每回遇到傅景明的事就拎不清了呢?”

    这些话在耳边轻飘飘的掠过,稍走远两步都听不清,却字字句句都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何飞鸢心头上,他猛地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邓敏如。

    邓敏如伸出手指弹了下他的脑门,说道:“真对人家没有意思,就不要做这么明目张胆宣誓主权的事,更何况都是成年人了,谁没有点解决问题的能力?”

    谈话间,停好车的杨文谦走了过来,何飞鸢没有要当电灯泡的想法,此番对话便戛然而止。进了林江天预约的厢房,等候了约莫十分钟,这期间何飞鸢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看,邓敏如的话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回响,更可怕的是傅景明也一直盘桓不去。真是让人一刻也无法安生,何飞鸢想邓敏如说得固然有道理,然而就这样撒手不管,也完全不符他的作风。思及此,他马上给林江天留言,那家伙还在天上飞着,让他飞机落地后先自个儿玩去,不要插手傅景明的事,自己则离开明都,驱车前往傅景明的工作室。

    既然不能越俎代庖,那直接问当事人意见总没有问题吧?

    傅景明的工作室在西城区,本城文化气氛最为浓郁的地方,市立美术馆就坐落此处。另有画廊、乐器琴房、古籍典藏馆等等,一派百家争鸣之繁华,不能一一尽数。

    何飞鸢尚不曾到过傅景明的工作室,不过在这特殊时期,街边随便问个人就能知道具体位置了。

    工作室门口拉了警戒线,媒体记者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何飞鸢在僻静处停好车,看到这情形着实不方便上前,遂给傅景明打了个电话,没等两分钟,就见傅景明从旁边一家不太显眼的咖啡馆侧门出来,眼角眉梢净是笑意:“飞鸢!”

    何飞鸢不大自然的嗯了一声。

    “我们从这边进去。”傅景明笑了笑,领着他进了方才出来的那道侧门。

    过道里没有自然光线,灯光幽幽亮,颇有几分夜半会情人的暧昧感,何飞鸢有些不自在,于是出声道:“这咖啡馆是跟工作室一起的?”若不是傅景明提前在电话里说了,他连傅景明怎么出现的都不清楚。

    “对,不过没有公布外界,倒是没想到派上了这种用场。”傅景明笑了一声。

    好在很快就能走完,推开门就是另一个天地了——工作室设计得通透分明,从外面看像个玻璃花房,里面还另有乾坤。

    一楼是展厅,打造得简洁明朗,此时却有些触目惊心,鲜红的油漆几乎毁掉了大部分展品,工作人员正忙着清理现场。

    傅景明直接引他上二楼,二楼的格局划分较多,何飞鸢没来得及细看,便进了傅景明的私人工作间。

    说是工作间,倒不如说像个安乐窝。与外面的通透敞亮不同,工作间铺了精细的手工啡色地毯,整体色调充满了暖意,摆设的小物件极富心思,连沙发也是出自德国的某知名设计师之手。何飞鸢公寓里的那组沙发恰恰亦是同一个设计师的作品,沙发造型古朴,却十分符合人体工学,坐下去就不想起来了,实为居家必备良品。何飞鸢环视一圈,不得不说,这工作间的设计安排很对他的胃口,本想称赞两句,话都到了口边,一转头看到傅景明深黑的眸子,立马吞了回去。

    傅景明垂下眼睫,在他对面坐下,问道:“喝茶吗?我这里刚好前几日有人送了毛尖。”

    何飞鸢点头,看傅景明的架势,估计没少泡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他敛了敛心神,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单刀直入:“你这件事需不需要我出面?”

    傅景明闻言怔忪了片刻,给何飞鸢倒了杯茶递过去后才缓缓道:“你这样关心我,会让我误会的。”

    一句话说得既无奈又叹息,何飞鸢的背脊没来由的一阵发紧,下意识坐得笔直,他摇了摇头,好似是对傅景明说,又好似是对自己说:“这是两码事,换做是郑东,我也是一样的。”

    傅景明自嘲的笑道:“对我来说就是一件事。”停了一会,又道,“你不必担心,我已知道是谁,很快就会有人主动来找我的了。”

    何飞鸢皱眉:“什么叫我不必担心,你又想像上次一样,单枪匹马冲上去,然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傅景明注视着他,眼里的爱意几乎无法掩饰:“不会的,我有你啊,我搞不定的话一定会让你帮忙的。”

    “……”何飞鸢被他这一眼看得狼狈不已,无处可逃,偏偏这句话说得在情在理,以何飞鸢的立场而言根本无法反驳,傅景明分明已掐住他的命门,他缓了半天,才干巴巴的问出:“展会能如期进行吗?

    “已经在清点损失,最坏的打算就是从纽约的工作室调运部分尚未公开的作品。”

    “媒体那边呢?还有合作商怎么说?后期调用的作品会不会破坏你原本的布局?”何飞鸢蹙眉道,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越问越深入。

    傅景明毫不介意,甚至非常高兴:“我们的团队有专门的公关,并且有准备第二套方案应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就好。”邓敏如的话当真字字是理,都是成年人了,谁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他却还当傅景明是当年隐忍的柔弱少年,等待着他人的拯救。

    就在此时,何飞鸢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一看竟是母亲邓岚打来的电话。他迅速瞥了眼傅景明,他已经可以猜到这通电话跟傅景明离不开关系。

    果不其然,电话中邓岚再三嘱咐,让他务必把傅景明带回家给她好好看看有没有事。

    “行了,妈,我一会就把他带回去给你检查。”何飞鸢举手投降,他看了眼眼睛,已是大中午,于是示意了一下傅景明,问他,“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傅景明自然十分乐意,至于工作室的问题,媒体那边有公关出马,无需他操心。

    得到回应,何飞鸢便对邓岚说:“我们还没吃午饭,待会回家吃,你让张姨准备一下。”

    邓岚在电话那头甚为满意,似乎还夸了他几句,何飞鸢结束通话后一脸头疼的表情,抬眼看到傅景明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就觉得头更疼了。

    工作室离何飞鸢本家很近,开车仅需十五分钟。

    昨晚的冷空气余威仍在,上午还好好的,午后突然又刮起大风,天气变得很糟糕,阴沉沉的,好似即将有大雨倾盆而至。h市的秋天素来如此,一场又一场的秋雨之后,在反反复复的冷暖交替中,冬天忽的就到来了。

    ☆、19

    恰逢周日,家里人都在,何飞鸢跟傅景明一前一后进了家门,听到动静的何子仪马上冲到玄关扑了过来:“二哥,景明哥!”

    何飞鸢见状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戏谑道:“何小狗,真乖。”

    何子仪怒了,瞪他:“你才何小狗!”一边说着一边拽过傅景明往里走,“景明哥,走,我们吃饭去,不要理他。”

    “这样不太好吧。”傅景明状似为难的看向何飞鸢,像个小朋友,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角。

    “……”什么鬼,恶意卖萌!何飞鸢简直不想跟傅景明对视。

    玄关这处吵吵闹闹的,邓岚看到他们仨跟连体婴似的就笑了,招呼他们赶紧洗手吃饭。

    张婶不愧是掌厨多年的老手,八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把已经许久没有吃家常菜的何飞鸢肚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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