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联盟 作者:木瓜黄
第6节
红毛的铁棍离江越的鼻梁只有大概十毫米的距离,在远光灯的照映下整根铁棍都浮现出无比清晰的金属光泽感。
一辆布加迪威航敞篷版停在巷子不远处,车窗缓缓落下,刚露出车内人半个头顶的时候江越就知道这人绝对是江卓没错了。
江越内心雀跃,刚打算从地上爬起来,却见江卓露了半张脸后关了远光灯,车缓缓起步,调了个头,丝毫不带任何留恋地驶走了。
还在地上的江越:“……”
他是特意停下来观看一下自己此刻的惨状的吗?!
还是他真的想我死在这里算了?!
我怎么会有这种哥哥?
江越正崩溃,红毛看准时机向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五六个小混混瞬间冲上去按住江越的头手脚。红毛阴测测地举起铁棍——
“慢着。”
直到一个居高临下的声音响起,江越这才发现巷子里那堆高高的油漆桶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单手撑着桶,一跃而下,踏着月色走过来,走路的时候有一阵细微的金属撞击声。
他笑得邪气,言语不明:“有点意思,曲子森。”
说话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手腕处一根黑线上穿着两块普普通通的铁片,细微的金属声就是从手腕上发出的。
江越被红毛抓着衣领提了起来,堪堪站住,并没有握上去,把那七个字在脑海里转了个弯再自己推断了一下才答道:“江越。”后者应该是名字,只是前面那句有点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江越不敢肯定。
曲子森倒也不追究,收回手,迎着恍恍惚惚的路灯,嘴角仍旧上扬着,只是那种笑容在黑夜里看着让人瘆得慌:“交个朋友。”
江越道:“你说话一向那么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吗?”
曲子森又说了句:“完事之后。”
“……”什么?
然后他就扬了扬手,让红毛他们再次压住他,这次却没有用铁棒,而是曲子森亲自蹲下身,一颗一颗地解着江越衣服上的扣子。
刚解了两颗,江越就使出看家本领,又是锁喉又是啃咬,手脚并用把压在身上的几个人甩开了:“你们要干什么!”
曲子森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自己亲自上阵,几下就把江越锁地丝毫不能移动。江越心里暗道不好,这个人起码练过十年以上的散打,而且还颇有天赋。
曲子森手上没停,江越的衣服一点一点被扒开,露出精致好看的锁骨,淡红色的ru头,清瘦的腰身。
曲子森压在他身上多看了几眼,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欣赏。
卧槽……不会是想强、奸吧!
……
然而他们只是拍了几张照片而已。
曲子森等江越自己把纽扣扣好,这才说:“拿钱办事,尽量了。”顿了顿又道,“好了,交个朋友。”然后又朝江越伸出手。
江越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好像听懂了,原来他之前说的是完事之后交个朋友,因为拿了钱,不过会下手轻一点,否则就不会只是拍个上半身这么简单了。
……但是我为什么要听懂它。
江越起身就往巷子外面走,曲子森的手再次落了空。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感觉剧情中二得有点崩,大概是因为这是一个中二的夜晚?
☆、开戏1
颜槐添油加醋的故事还没说完,病床上江越眼睫毛颤了颤,似乎有点要转醒的意样。唐楼楼则完全地沉浸在了颜槐所描述的那个夜黑风高危机四伏剧情无比跌宕的夜晚,颜槐却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涂四季咬着苹果坐过去用手指轻轻戳了几下江越的眼皮,惊叹道:“好长啊,以前怎么没发现江骚眼睫毛那么长。”
江越在半梦半醒间难受地皱了皱眉。
唐楼楼急忙喊:“后来呢后来呢,曲子森有没有带着人冲上去揍江少?”
说完他满怀期待地等了半响。
可颜槐并没搭理他,而是专注地和涂四季一起看江越傲人的长睫毛去了,于是唐楼楼只能自己自言自语幻想出了接下去的剧情,悲叹一声:“完了,江少寡不敌众啊,他到底是如何从那晚那场腥风血雨之中存活下来的。”
说完只见那位十四岁那年从血雨腥风之中走出的男人躺在病床上缓缓地睁开了眼,又闭上,然后又睁开。
“……”
江越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颜槐和涂四季那两张一左一右、近得可以贴到自己脸上的面孔,静默两秒后,江越哑着嗓子虚弱地说出了自昏迷大半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滚开。”
涂四季忙咽下最后一口苹果,拉着颜槐往后撤了一步。
颜槐还在认真摸着自己的睫毛:“你仔细看看我的,是不是我的比较长。”
对此涂四季回以一个‘你有病我不想搭理你’的眼神,继而转向江越,关切道:“江骚你渴不渴饿不饿想不想上厕所?”
“你这差别对待,”颜槐不满,“当年我拍戏淋着人造雨从西藏一路越过无人区阿里抵达了新疆整晚高烧不愈的时候也没见你那么关心过我。”
涂四季睨他:“你那天满世界地秀自己发烧,微博隔十分钟发一张自拍,整整一个晚上微博热搜从上到下全都是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得了什么绝症……而且隔天早上最后一个才艾特的我,我一点热度都没蹭上,媒体还跑来问我是不是跟你恶交闹矛盾了……你还好意思说。”
“我好不容易感次冒,”颜槐控诉,“而且你那微博头像也该换了,黑灯瞎火的一片,连点微光都不带的,晚上哪能看得着,划一下就过去了。”
提到微博头像,涂四季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静默了几秒。
颜槐简直太了解涂四季了,涂四季比颜槐晚半年进的公司,进公司那会只是个刚从音乐学院毕业的学生,用江越的话来说,完全就是一只乖乖巧巧的纯洁小白兔。
此刻被颜槐用戏谑的眼神盯着,涂四季抵抗不过,只能选择别过眼不去看他。
颜槐伸手揪揪涂四季脑袋后的小马尾,冷笑道:“你最好别逼我用什么特殊手段让你招供。”
晚上的风已经微凉,淡淡地沁入心扉,窗外树影婆娑。
涂四季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张了张口,几度说不出话,最后才平定下情绪,缓慢而艰难地说道:“这是……我跟他唯一一张合照。”
就因为当晚断电,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拍了后期将曝光度对比度提到最高,也压根看不出什么,只有两团在黑夜里稍显更暗的不规则图形。涂四季知道当时举着手机还努力对焦的自己有多蠢,可一切都不在可控制范围内。
如果换了是别人此刻说这句话,颜槐保准自己能捧腹大笑足足一个小时,外加一堆恶毒的人身攻击随随便便可以甩过去。
可现在说这话的人是涂四季。
颜槐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只是拍拍他的肩,沉默了两下后才道:“我以后不会再忽视你的头像了,恭喜你增加蹭热度的机会了小兔子,高兴吗。”
正陷入悲情的涂四季:“……谢谢。”
唐楼楼犹犹豫豫地举着手机走过来:“那个,师兄,粉我一个吧。”他真的很惨啊,只有寥寥几个粉丝,上一次王牌周末曝光知名度才涨了二十个。
待颜槐和涂四季上微博粉完,唐楼楼又鼓起勇气乘胜追击,走到江越面前:“江少,求你粉我,你现在方便吗,你你你别动手机我帮你拿。”
江越自醒过来起就被他们几个闹得头痛欲裂,拿手机也只是想看个时间,被逼着解了锁,这才看到楚天羽给自己发的无数短信。
江越无不宽慰地想,这家伙……还知道关心我,几年朋友没白当。
随即点开短信,一行行白底黑字显示在屏幕上,发着荧荧的光,整整二十多条短信概括起来全部都是同一个内容:
——“哈哈哈哈哈听说你肛裂了妈啊我这一年的笑料都有了,你在哪家医院呢我要来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哈哈哈哈哈。”
“……”
江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按,“滚滚滚滚滚!”
楚天羽回复得很快,几乎是江越前脚刚发过去他立马就秒回了:“别急,我已经在医院了,你马上就可以见到我了。”最后还极其嚣张地打了一个狂笑不止的表情。
江越放下手机,越过还在床边翘首以盼的唐楼楼,整个人尤为严肃:“我要出院!现在立刻马上,多一秒都不行。”
大晚上凌晨一点多,葡萄糖还剩一大半没吊完呢,出个毛的院。
颜槐把江越压回床上,吊瓶晃荡了一下,涂四季顺势把江越手背上有些松动的针头往里面轻轻推了一下。
江越痛苦地嚎叫了一声。
涂四季:“我刚刚没有很用力吧?我怕它太松了会掉下来影响葡萄糖的速度……”
江越睨他:“针管整个都快扎进去了你说呢,我的手差点就要变成一块注水肉了你知道吗。”
涂四季还扶在针管上的手指不敢再动了,他犹犹豫豫地问:“要不……我再往外面拔拔?”
江越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属于不耐艹很矫情的那种性格,本来手上就打了很久的点滴,已经泛着青紫,被涂四季一插一拔的,手背上青紫瞬间蔓延开了,还有肿起来的迹象,看着特别吓人。
楚天羽赶到的时候病房内一片狼藉,小护士正在帮江越重新找血管,准备换个地方扎进去,继续吊那半瓶葡萄糖。
小护士本来是一直盯着颜槐和江越看,这两人组合在一起已经让她的少女心快炸裂了,尽管前几秒这些人还在病房里公然斗殴,这下楚天羽一来,小护士直接阵亡,只来得及偷偷瞟他一眼,手上扎针的角度就偏了三四度。
江越看着自己手背上再次浮现一块淤青:“……”楚天羽这货绝对是来找茬的吧。
“没想到大半夜的居然那么热闹,”楚天羽弯腰捡起不知道被谁丢在门口的枕头,起身后倚着门背戏谑道,“你们是都没事干吗,这算什么,午夜医院疯狂派对?”说着还晃了晃手上的枕头。
小护士第二下终于扎准了,拿起医药托盘整理好物品后起身,经过门口,一阵红晕悄悄飞上她的耳朵。小护士小小声站在门口提醒道:“那个,你们不要再打了,安静一点,隔壁房间的病人也需要静养。”
楚天羽总算是明白了情况,当场毫不留情地笑出声,差点直不起腰来。
江越没好气道:“笑什么,再笑就滚。”
楚天羽捂住肚子堪堪压下笑声,随口对小护士道:“小妹妹,让你费心了,慢走,有空一起玩。”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全是笑,映着桃花眼分外灼然,小护士一抹红霞直接从耳后再度飞上了脸颊,矜持两秒后加紧脚步娇羞地离开了。
楚天羽这才走进房,关上门,把枕头递过去,直截了当指明了来意:“谁干的,居然能把你干进医院,挺厉害啊。”
江越接过枕头,毫不避讳道:“你哥。”
楚天羽一下没反应过来,自顾自地继续说:“话说你不是喜欢我哥喜欢的要死要活吗怎么一转眼就……”说道着他才有一种头顶天雷劈过的感觉,“什么?!我哥?!”
楚天羽此刻的惊讶导致他嘴巴张得很大,他发誓自己从出身到现在从来没有在谁面前露出过这种近乎于丑态的愕然。
太过于愕然的楚天羽下意识就要反驳:“不不不不可能……”
但是下一秒他又愣住了,一个以前从来不曾出现在脑海过的猜测在脑袋里一闪而过,顿时他好像感受到刹那间的清明,又陷入无尽的昏拙。
不可能什么?
楚天羽在脑子里把所有线索过了一遍,自家大哥从那晚衣冠不整地回家起,这几天明显的心不在焉,好像处理公司里的事情居然还史无前例地出了错。
包括今晚。
楚天羽回想到哥哥在饭桌上貌似不经意地把江越住院的消息透露给自己,一向沉默心思难测的楚天秦居然会在饭桌上主动提及江越的事,无非不是故意诱导自己去医院探望江越,好从而得知江越现在的身体状况。
也许这事在别人看来会觉得再正常不过。
但是楚天羽无比地清楚——这太不正常了。
如果楚天秦是直截了当的把这件事告诉自己,或者干脆闭口不言,楚天羽绝对不会多想,但问题是,楚天秦偏偏选了这种婉转迂回的方式,去关心江越。
楚天羽一向对江越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包括之前无比残忍的类似什么我哥对你完全无感,都丝毫不会隐瞒。
所以楚天羽此刻激动地,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江越半响,选了一个尽量平静的语调,缓慢而坚定地说:
——“卧槽,我哥好像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开戏2
楚天羽这番话无异于是一阵惊雷平地而起,他非常自信这个结论的威力,甚至暗暗等着所有人跟他一样惊讶地不停追问。然而颜槐只是思索了两秒:“最近太忙,都快忙晕了……今天是愚人节?”
涂四季:“我从刚才就想问一个问题,你大半夜过来是来搞笑的吗?”
楚天羽急忙道:“不是!你们听我说!”
颜槐友善地冷笑:“年轻人,爱幻想是好事,放在心里想想就行了。”
“……”楚天羽道,“真的,是真的,你们信我。”
此刻已经是北京时间凌晨三点,夜深人静,往日纷纷扰扰的医院走廊也静了。
唐楼楼抱着剧本歪在沙发上睡得正香,时不时地打几个呼噜,江越则在病床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上拿着的《梵高鉴赏》。
“我哥那人从小就特别变态,禁欲知道吗,他要是生活在中世纪那绝对是艾赛尼教派的典型代表……”
“别说了。”
出乎意料地,江越打断了他,楚天羽从来没有在江越脸上看见过这种表情,那种提及楚天秦时一脸漠然的表情。好像他真的已经决定放手了,两个人再没有任何关联。
“以后这种话别再让我听见。”江越淡淡地叙述道,“我一点都不想听。”
病号服领口比较宽大,江越合上书,侧身将它放置到桌上,随着他这个动作,领口顺势往下滑落,露出一片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锁骨精致而深邃,从脖颈到肩膀,淡青色的血管蔓延着安安静静地蛰伏在皮肤下面,不知为什么,楚天羽看着此时的江越,没由来地一阵心慌。
楚天羽想,时隔多年他终于放弃了一个不可能的梦,一段执着而又死不悔改的过往,可是……然后呢。
然后江越挖空了自己,变成一副空壳。
悄声而隐秘地,近乎残忍地,在鲜血淋漓中变成了一个人的折磨与隐痛,变成他一个人残破不堪的爱情。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
第二天唐楼楼帮江越办了出院手续,涂四季忙着整理并打包衣物,颜槐后半夜出去赶完通告现在正往医院来的路上。江越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喝热水,苍白着脸。
“江少,出院手续办好了,颜师兄保姆车已经在楼下让我们快点,涂师兄你别动那个我来拿!”
唐楼楼风风火火地进门,一把抢过涂四季手里的扫帚。
涂四季:“这边还有那边,你记得扫干净点。”说完扭头看江越,“要不要再喝点热水?”
“不用了,”江越放下水杯,“打电话给副导,让他一小时后赶到影城,今天我们继续拍戏,这两天落下的进度都要补回来。”
“可是……”涂四季纠结道,“我台词压根都没看呢。”
江越冷冷地睨他:“这两天那么闲,不背台词你都在干些什么?”
涂四季心道,卧槽下了(病)床就翻脸,这两天我可是日日夜夜伺候你!照顾你!喝水还不忘挖井人呢!想想是谁给你倒的热水!
可是涂四季仍然貌若谦虚地吐槽:“这两天太忙了……”
唐楼楼这个丝毫眼力见都没有的死小孩拖两下地,听到这忙不迭跑过来邀功:“江少我这两天把整本台词都背完了!”语毕挺了挺身子,从江越那个角度看去,肱二头肌尤为显眼。
“……”涂四季暗暗咬牙。
江越颔首道:“恩,不错。”然后斜了涂四季一眼,眼神里分明写着一句话:你看看人家看看人家。
涂四季偷偷从背后掐了一把唐楼楼的侧腰肉。
“嘶!”情商为负值的唐楼楼当场控诉道,“你掐我干什么。”
“……”
看着唐楼楼委屈的小眼神,涂四季心里默默地念了一边:你、是、猪、吗。
……把吗字去掉。
副导是最后一个到的人,事实上他前不久还在悠闲地享受他充满意外但总的来说还是非常美好的假期,不过他并不太清楚自己莫名其妙被放假的原因,否则他一定发朋友圈到处宣扬:因为我的老板纵欲过度肛裂了哈哈哈我放了三天假还是带薪休假。
然而一无所知的副导神清气爽刚下飞机就接到来自老板助理的连环夺命call ,助理彬彬有礼一丝不苟的声音隔着机场无数噪音依旧清晰可闻。
“吴导,江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九点之前所有人影城集合完毕。”
“王助理你知道从a市东区到西区需要多长时间吗,”吴坤深吸一口气,愤愤地摘下墨镜,“起码三个小时!这还是我不仅需要超速,而且还以全市人民都为我让道为条件的保守估计,你懂吗,明白吗?”
助理先生一板一眼地回答他:“我只知道一小时内如果你赶不过来,那么你以后都不需要再出现了。”
吴坤直接摔了墨镜:“我次奥……”
素质奇佳的助理先生:“刚才那句是江少的原话,如有冒犯请见谅……再见,祝你有个美好的早晨。”
然后全机场的人都目睹了某位悲催小导演苦巴巴地扒着机场大门不肯离去,他迎着肃啸的风,在一众保安面前坚持道:
“我就是想买一张a市东到a市西的机票……大哥们行行好,帮我跟你们机长通融一下吧,反正你们去丽江也要经过a西,就在那里把我放下来,不降落也行,我……我可以跳伞!可以签合约,是生是死跟你们机场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想失业啊qaq我拍三级片起家混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啊!”
保安人员已经默默听了很久,再也无法忍受:“你说你一小时必须赶到a市西,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如果你现在立刻去办理最近一班的高铁,也许还能赶得上。”末了忍不住问道,“你知道高铁吗?以前坐过吗?”
“……”
被质疑了的吴坤在心里忍不住哀嚎。
卧槽我特么都睡了一路了!刚醒就被老板恐吓!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满脑子都是飞机!以及为什么我的老板对我那么残忍!
那厢残忍的老板正窝在颜槐的保姆车里,喝着暖乎乎的药膳粥,纯鲜榨的橙汁,翘着腿,还享受着唐楼楼纯正的泰式按摩,颜槐在一旁照着要求念诗,涂四季轻轻吟唱为他配奏。
舒服得司机先生光是看着就想揍他。
唉,万恶的资本家。
☆、开戏3
“我不知道你们对于国家的定义是什么,可对我来说,国家就是放眼望去的每一亩田地,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唐楼楼拿着步(和谐)枪的手都在颤抖,颜槐站在他的对面,沉着脸不做声。
“首长,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村子被日本兵攻占吗!”唐楼楼终于发了狂,拿起步、枪就打算下城墙去拼死抵抗。
颜槐走过去,轻轻帮他把帽檐扶正,唐楼楼不知所以之时,颜槐已经果断地抬起右脚踹了上去,七分力道,踹得唐楼楼当场跪地。只见颜槐浑身冷然,面色暗沉,话语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蠢货,”颜槐夺过他手里的枪,一字一句道,“他们必须死,如果我们去救去硬拼,我们只会白白送命。”
“可是我们那么多的人!哪怕有一线希望,也不应该放弃抵抗!你这样让我开始怀疑我们的军队,到底是不是一个值得我付出一切的地方,我加入军团是想守护国民!而你们却告诉我,一个百姓的性命,甚至一个村庄,都可以随随便便放弃。”
颜槐边听边缓缓而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最后渐渐松开。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深沉。
“曾经我跟你一样……但是我不想让你尝我尝过的悔恨,唐明,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谁都赌不起。”
颜槐似乎很压抑,又不打算说出来,以这样一种沉沉闷闷的姿态,与满腔热血的唐明饰演者唐楼楼对峙。
唐楼楼被颜槐带得入了戏,跪坐在地上努力地想起身,却又跌了回去,他满目猩红,咬着牙对颜槐的背影声嘶力竭喊了一句:“你这是逃兵——逃兵!”话音说到最后已然破了音,撕裂般不堪入耳的声音响彻环绕,久久不散。
“……”
全场没有人出声,一片寂静。
唐楼楼缓过神,咳了几下转过身发现大家都呆愣着不动,就连录制都还未中断。
“这场戏没完吗?”唐楼楼摸了摸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完了吧……后面没有台词了啊……”难道是我记错了?
吴坤愣了两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喊助理中断录制,然后才回过身来斟酌了一下措辞,对着唐楼楼道:“你这场演得……非常好,继续努力。”
江越也难得地表达了由衷的赞赏,露出多日以来第一抹微笑,虽然这抹笑不怎么显眼,似有若无地,衬得本就苍白的脸更加难以言喻。
唐楼楼嘿嘿一笑:“多亏了颜师兄帮我讲戏,不然唐明这个角色我也不可能把握得那么好。”
涂四季这场没有戏份,坐在江越边上呆了一上午,写写曲谱填填词,闻言等了等,见这没心没肺的小师弟又把自己给漏了,这才终于抬起头,偷偷瞪了唐楼楼一眼。
唐楼楼这下倒很识相,补充道:“还有涂师兄,呵呵,最后那个尾音就是他教我的。”
其实用不着他多说什么,唐楼楼的努力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多年跑龙套至今,导致他善于抓住每一个大大小小的机会,在这浑水里蹚着,却依旧待人接物充满真诚,有时候光是盯着他那双眼睛,就让人感到一阵开豁。
多年之后唐楼楼无意中问起江越,才知道,当年江越签下他并不是因为那场马夫的戏。
“那你当初到底是看中我什么了……”已经荣获影帝称号的唐楼楼百思不得其解,“要颜值没颜值,要演技也没什么演技。”
出乎他的意料,江越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句:“你那记得那只狗吗。”
“啊?”
“那天下午我恰好又去另一个剧组探班,你还在龙套阵营里,真跟拼命三郎一样,一天跑不知道多少个剧组……你别那样看着我,不要多想,当时我根本没有注意你。是后来,为了剧情需要,抓了一只野狗要真砍的时候,你从人群里冲出来抱着狗不肯撒手,我才觉得你有点面熟。”
一只狗拯救了唐楼楼一生的演艺事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剧组中场休息,吴坤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推了推助理:“去把剧本拿过来。”
助理饭才刚开吃,不想挪位子,嘟囔着:“你不都已经看过了吗……”
吴坤这个人,即使是拍三级片起家,直至今日也还是个不入流小导演,但是并不妨碍他这人的骄阳跋扈,他属于那种‘今日得道,今日逍遥,过一日是一日’的人,随心所欲得很,简称就是喜欢趁着能耍大牌的时候好好耍大牌。
但是出乎意料地,吴坤放下盒饭,自己起身去导演席位上拿了剧本,饭也没怎么吃,囫囵吞枣一样坐在剧组拍摄用的破旧贫民屋门前看了起来。
一小时后,吴坤拼命压抑自己激动的心情,合上剧本。这时午休时间也已经到了,小助理瞅瞅他连碰都没碰几下的饭菜:“副导——你的饭——”
吴坤摆摆手:“不吃了。”说完向拍摄方向走去。
江越远远地就感受到一阵灼热的目光,像火烧一样,隔着墨镜都无法忽视。
吴坤拿着剧本走过来,走到江越面前,满脸饥渴混杂着兴奋:“这剧本这剧本哪来的,谁写的,谁给你的,哪买的?”
江越摘下墨镜,迎着太阳看吴坤逆光下的剪影,微微眯起眼:“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吴坤梗了一下。
江越继续翘着腿追问道:“吴副导演,戏都拍了两天了,你才看剧本?
吴坤无话可说。
确实,他刚接下这份工作的时候抱着不以为然的态度,导演事业的不平坦让他对很多事情开始倦怠,不再年轻时候有不顾一切的激情,他逐渐向现实低了头。况且投资人兼总导演还是江越,这个在圈子里毫不陌生的两个字。
圈子里一致认为出身豪门,又不是科班出身的这个江少爷,来娱乐圈搅和,无非是为了找乐子。试问有谁放着那么大的家业不要,跑出来混娱乐圈呢。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振奋的只有参演名单上,颜槐两个字。
影帝颜槐。
可这两个字带来的新鲜感很快也就过去了,吴坤非常坚定自己的目标,他就是来拿着老板的钱随便拍拍混吃混喝的。
这种偷懒的念头背后还有很大程度的自卑与低微——
我一个拍三级片的,这部剧都能找像我一样的三流导演来拍,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剧,据说还是卖腐的……我就迎合着这位少爷,随便拍拍就能完事了呗。
可他今天看完颜槐和唐楼楼演的这场戏,以及整个剧本,他承认自己被深深地震惊了。
江越总算赏了个脸,他窝在躺椅上,轻飘飘地回答了一句:
“那是我写的。”
继而从上至下用警告的目光冷冷打量了吴坤一眼:“你有什么意见?”
☆、开戏4
吴坤震惊之余默默地把原本想说的话重新咽回去,说道:“……没没没意见。”
之后两人没有再说话。
可是整个下午大家都发现副导今天格外严肃,平时都是马马虎虎就过去的镜头,现在吴坤却要求反反复复斟酌,推翻,重来,直到每场镜头最终呈现出最佳状态,无论是从构图还是剧情和人物表现出的张力,都要求甚高,过于严苛得把拍摄质量提升了一个档次。
其中最苦不堪言的当属涂四季,他根本就是来打酱油的,现在却按照一个专业演员的标准去要求他。
一场戏拍完,颜槐他们换回衣服,洗掉妆容,准备回家睡觉之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比前几天整整晚了五个小时。
吴坤掏出手机看短信的时候才意识到时间,一晃已经那么晚了。
那是一条凌晨一点多发来的短信:“晚上老地方快点过来啊,兄弟们都等着你呢。”
吴坤正要回复,刚打了一个‘我’字,就感到肩膀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他回首看到颜槐站在他身后。
已经下了戏的颜槐穿着很随意,那张脸虽是素颜却依旧冷冷淡淡的,唯有眉眼间妖异万分。不知道为什么吴坤的目光和颜槐对视的时候,有一阵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总觉得这好像是颜槐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正眼看自己。
“不好意思,是我没注意到时间,下次我尽量提早些……”
颜槐却打断了他:“之前我一直很怀疑,你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导演的。”他无视吴坤一下子变得尴尬难堪的脸色,继续道:“可是今天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有实力。”
太突然了——
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惊讶、错愕、难以置信、欣喜、手足无措,种种感官叠加在一起……吴坤面对着颜槐,差点连手机都没能抓稳。
“对了,江越让我转告你,前几天的戏,只要你想,你都可以随时推翻重拍……你好像很惊讶?我以为你清楚自己在这部剧中的位置。”颜槐道,“江越充其量只是挂个名,真正的总导演——是你。”
总导演这三个字给了他最后一击,吴坤这下是彻底呆在了休息室里。
涂四季带着唐楼楼过来想蹭颜槐的保姆车,也不管旁边呆若木鸡的吴副导,直接拽着颜槐走人。唐楼楼跟在后面主动给他们两个拎包,整个人兴致勃勃地,就差没有在跟在他们身后摇尾巴,完全看不出拍了一天戏的疲惫。
“吴导明天见,早点休息。”
“吴导辛苦了~拜拜~”
涂四季和唐楼楼的问候轻快地交叠在一起,等所有人都走远了,吴坤这才缓过神来。
休息室暗了下来,只剩下手机屏幕上荧荧的光。
——“我不去了,还要连夜再看一遍剧本,明天的戏比较难拍,你们玩吧。”
发送成功。
“草,不就接到活帮二世祖拍个剧拍着玩吗,妈的整的跟真的一样,看个毛的剧本啊。”
“吴坤你他妈到底过不过来?”
“……”
吴坤看着手机收件箱里猛增的一条又一条短信,他突然一阵战栗。
这些年自己到底都在干些什么?整日和一群怨天尤人的狐朋狗友每晚烂醉如泥,有时候接到工作,出于不知道是高傲还是自卑的心理,永远摆一副高架子,帮各行各业老板们拍着马马虎虎的商业片,晚上继续和那些所谓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恨自己怀才不遇。
偶尔也会头脑清醒地在日记里缅怀——我已经很老了,不复激情,倦怠早已经将我淹没。
他十八岁入行,拼搏二十年未果,原以为人生就要如此度过,可是上帝安排他在三十八岁那年,接了一部叫《战火》的戏。
吴坤关了手机,暗暗地想,最后一次,我再拼这最后一次。
当晚,所有人收到了来自吴导的短信。
——前几天八场戏全数重拍!明天任务很重,大家做好准备。
凌晨三点,吴坤本以为大家都已经睡了,却惊讶地发现所有人都给了他回复。
涂四季:“吴导,我恨你,我都已经在背下一场的台词了。而现在我!白!背!了!(垂头丧气认命的表情)”
江越和颜槐两个回答得就比较简洁了,两人一个‘好’一个‘恩’,高冷(n)得不行。
唐楼楼的短信是最长的那个,非常亢奋非常激动昂扬地表达了自己对导演滔滔不绝的支持与感慨,通篇连起来念简直可以就是一篇高考作文。
吴坤坐在自己那间简易的出租屋里,这个他曾经年轻时奋斗过,后来堕落过的地方,面对落地窗外漆黑的夜色,竟然有些热泪盈眶。
他第一次无比期待明天的日出。
江越的剧本里,主角唐明(唐楼楼饰)出身于一个普通家庭,那年,日军进攻南京,南京沦陷。唐明意外被首长邵意清(颜槐饰)所救,于是跟着邵意清进了部队。后认识了年龄相仿的同伴苏平(涂四季饰),在和他们的相处中,唐明好不容易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
可一切远远没有过去,唐明发现部队和自己想象得完全不一样,他们可以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可以放弃一个百姓,乃至一个村的性命。唐明无法理解,邵意清试图开导他,最后没有成功。整个部队里,只有苏平是唯一一个和他想法相同的人。
后来唐明一腔热血无处可发,偷偷离开部队,选择沿途经过上海就溜走,去当一名普通的黄包车夫谋生,满腔热血地幻想成立属于自己的部队拯救世人,临走前邀苏平一起,邵意清听到风声,只来得及在月夜之下阻拦住了苏平,唐明踏着月色一去不返。
这正是唐明一切悲剧人生的序幕。
“你以为自己这样做就是勇士,就能代表正义了?你以为自己满腔热血,满嘴道义,高人一等。”
邵意清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高高在上地看着唐明,唐明正拉着黄包车停在巷口,肩上搭着一块泛黄抹布。
“唐明,你才是那个只知道一味逃避的逃兵,懦夫。”
而最可悲的是,唐楼楼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倦怠中,找不到可以用来慷慨激昂理直气壮敌对邵意清的理由了,以前信誓旦旦说要当的什么救世主统统变成了南柯一梦,早已经被残酷的现实麻痹。
只有苏平单纯地依旧相信着唐明,最后却因为唐明那份自己都不敢直视的懦弱而丧了命。
……
吴坤偷偷地在心里想,这剧本太现实了……现实得他难以直视。
他不想再继续当一个懦弱的唐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颜槐淡漠的嘴角上扬,看着有些嘲讽的样子,冷声道:
喂,还不赶紧收藏。
【下章开始林邵久要出场啦~
☆、回国1
自从吴坤火力全开独挡一面之后,江越就很少待在剧组了,但每次出现都会被吴坤拦住不放。饶是江越这种高冷起来根本让人招架不住难以接近的主,也被吴坤猛烈的阵势搞到有些崩溃。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望着眼前越凑越近的面孔,江越简直头痛欲裂:“来个人把他拉走。”
唐楼楼奋力地想起身去拯救老板,奈何刚一站起来整条腿肌肉都在抽搐,撑不过一秒钟又倒了下去。
唐楼楼同志气游若丝道:“对不起,我实在太累了……我的腿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八场戏,整整八场……”说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导演,我可以申请今晚在这里睡觉吗?”
吴导看都没看他,径自盯着江越,都快把江越抵在墙角。江越冷着脸,感觉整个人只要眨眨眼就可以直接下场冰雹,吴坤却丝毫不退缩,迎难而上。
只见吴导爆发出了最后一阵吼叫声:“你到底为什么选了我——!”
江越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直接把吴坤拍离了自己面前十公分。然后江少爷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住吴坤的下颚:“你那么想知道?”
不等吴坤回答,江越紧接着道:“等《战火》拿到这届紫罗兰最佳电视剧奖,你再来问我。”
紫罗兰——这几乎是每个导演梦寐以求的殿堂,吴坤想都不敢想象自己这辈子还能跟紫罗兰产生些什么关系。
“懂了?明白?”江越一边高傲不羁地推开他,一边往外走,确信他没有再追上来,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今天来是来找颜槐的,爱里尔广告商近期提出想长期合作的意向,指明要颜槐做代言人,对于这件事他心有顾虑,爱里尔这几年对亚寰爱理不理的,一下子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可江越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颜槐的身影。
涂四季伏在桌上正好一笔收尾,抬头就见到江越出现在休息室门口,惊喜道:“好巧啊江骚你快过来听听我新写的歌,按照战火的剧本,我加了一点自己的理解进去。”
只是江少踹开门后扫了一眼没看到颜槐转身就要走人。
涂四季尔康手:“别别别别走啊——”
江越脚步顿了顿,缓缓回首。
涂四季举起那张被改得面目全非神似鬼画符的a4纸,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语速因为激动而变得奇快无比:“这首《厮杀》定的基调是混热血和柔情为一体,开篇选用千军万马怒啸声,然后音调渐渐低下去,混进一段缥缈婉转凄凉的京戏,和唐明低低的嘶吼声……”
“……”,江越无情打断道:“你看到颜槐了吗?”
“啊?”
江越又重复了一遍:“颜槐那家伙死哪去了?”
涂四季思路被打断,反应了一会才茫然道:“不知道啊好像他录完最后一场之后就跑了。”继而又觉得不太确定,“哎不对,好像从中午开始就没再见过他了……”
江越白跑一趟,深深皱了皱眉:“知道了。”
“喂——太无情了吧,你就这样走了?”等涂四季回过神只能看到江越远去的背影了,顿时心下戚戚然,“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这个冷酷的男人!不理你了!绝交!”
涂四季吼完解了气,又补充道:“除非你给我涨工资——!”
可江越越走越快,果断把涂四季的喊叫声抛在脑后。
坐上车后,江越思索两下,还是决定掏出手机给颜槐打个电话,于是一手在口袋里摸索,一手在空气里指点了两下示意司机可以打上火开车回公司了。
不料车刚平缓起步,没过两秒就熄了火,由于车停顿来得太得太突然,江越在后面被颠得手机差点滑落出去。
驾驶座上那个剃着平头、一脸憨厚的小青年哆嗦道:“江江江江少……”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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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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