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 作者:黎妖

    第11节

    神城依旧，物是人非。

    这里的冬季并不寒冷，北方虽四处雪地，但神城却是很难得会下一次雪。这充溢着灵气的城市，永远充满着一种优华高雅的闲散神秘。那种韵律，人世间的城市根本不可比拟。

    这里终于安静下来，神皇的权位已经确定。虽然时日长久，但神族的损失却并不大。在这样的情况下，四年之后，素闵杞月成为了神皇。

    杞月宫。叶儿依旧跟在杞月身边。对于这一系列变化她们自然是不太清楚缘由的。但，这并不妨碍叶儿的激动。

    她就说她家殿下不可能真的默默无闻下去，现在可真不用再让她每日找任务物品了吧？不过，杞月真的成了神族的皇，叶儿还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当然她不是觉得杞月不能做神皇，只是，……有些想不到罢了。

    穆依旧无声的跟在杞月身后，气息非常内敛，让人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个一直跟在他身边，就连那三千年中也并未离去的人，深得杞月的信任。

    他穿着正式的神皇袍服。纯黑色的长袍，略有些繁复暗银色花纹，极贴合柔软舒适，淡金色的丝带紧扣在男子的腰身，让他的身形更显修长。

    一头漆黑顺滑的长发被发簪固定，安妥的垂落在脑后，一颗微微闪光的黑色宝石固定在上边，偶尔闪现的流光像是天幕中闪烁的星光，极为有质感。

    杞月很久没有这样正式的打扮过，这样的服饰，让他原本的尊贵优雅更加突显，整个人都像是伫立在天空，让人感到高不可攀。曾经有些漠然疏离的气质却更显帝王风度。

    这样的杞月让人感到有些陌生，但是那非常适合的感觉让人觉得他似乎本就该如此，现在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杞月，当年那高贵耀眼的二皇子。

    和落成为妖皇相差无几的仪式，这个仪式代表着所有人的认可和权位的交替。栖云失败了，他的追随者们也不得不承认的杞月的地位。事实上，在见到这位被他们忽视很久的皇子殿下时，有些人也似乎想起当年那位天资卓越众人称羡的二皇子。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失忆了。

    素闵杞月终于走出了杞月宫。

    神銮殿。

    这样重大的仪式，自然所有的人都到齐了。除了隐居的溪云桦。

    岐风依旧是一副冰冷神色，近三十年过去，他并没有什么变化，唯一要说的话，就是气势更加强盛冰寒，让人不可接近。于此相反的是他的眼神中却并没有当初的冷漠，看到杞月的时候，甚至有些微微融化。

    而素闵栖云则不同了。虽然夺位失败，但他身上并没有多少颓势，细长微挑的凤眼依然充满着光芒，风流妩媚，却又有着皇族的尊贵矜持，和当年像是没什么改变，如同这样惨重的失败不存在一般。

    一直不知道原委的玄槊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傲气。他并不笨。这些年过去，虽然他有很多事依旧不清楚，但却也明白绮音的失踪和妖族并不相干。

    神族已没有了精力再进行一场争斗。

    只是，玄钦对于栖云突然改变的态度让他感觉有些奇怪。为了这，他和玄钦大吵一架，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自然是不在乎谁成为神皇的。虽然栖云没当成让他有些遗憾，但玄槊却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三位长老都站在高台前，看着走过来的杞月。大臣贵族们神色恭敬，甚至目光有些恍然。

    这就是他们今后的皇——神族的掌权人，也是最高贵的管理者，值得以身心侍奉的神皇。

    溪沉的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神情和闵桑非常相似。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台，接受万人朝拜。

    这一刻的杞月，终于不再幽寂，不再默默无闻，不再像是与世隔绝，这是另一种形式的高华遥远，高高在上，让人只能仰视。

    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深沉难测，优雅尊贵的气质。但那样深沉的气质，并不像他这样的年龄能拥有的。他的神情并不倨傲，认真说起来并没有什么表情，神色极淡，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颤抖。

    难以揣测，像是站在天空的人，与素闵言烨有些重合，但却又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杞月并没有言烨身上那强大的压迫力，但却并不能因此让人感到放松。

    他有一种仿佛洞察人心的特质，目光极为剔透，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看透，无所遁形。

    他们终于见识到了皇者的压迫力。仿若沉寂多年的神子，再次降临。

    这让栖云恍惚起来。这个人，这个人，他当年追逐了那么多年，嫉妒了那么多年，不甘了那么多年的人啊，已经真正的回来了吗？

    那一瞬间他有些失神，黯然自嘲，甚至还有些怀念和欣喜。终于又看到了这样的杞月，输给了他，的确会让人容易接受很多。

    如果落看到的杞月如今的模样，恐怕会非常有趣吧。

    一直以来沉默安然疏离的杞月有一天也会有现在这样让人感到心惊的存在感。

    他和落不一样。妖皇装扮的落华贵美好，却蛊惑人心。擅长幻术的他很几分飘渺，更多的是让人恍惚迷恋，想要接近，如同飞蛾扑火。

    而杞月，不论是以前的隔绝疏远，还是如今的高不可攀，都是遥远的。繁星幽谷，高空烈阳，同样的遥远而不可到达，让人只能远望。但偏偏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想要把他拉下来，坠落人间。

    神皇的继位并没有其他三族的到达。毕竟，神族与其他几族可是都并不怎么和睦。

    但所有人无疑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

    妖皇宫，半坐在软椅上，落纤长的手指微微摇晃着酒杯，看着杯中的光影，神色悠闲，自言自语，“终于成为神皇了吗？不过这速度，实在是有点慢啊……”

    与他最为疏远的千冽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反应。他和杞月并不熟悉，谁成为神皇都与他无关。只是，随着神族内乱的停止，一切，似乎又要有新的开始了。

    魔族。

    穹谟依旧和绮音在一起。知道这个消息的他神情有些奇异，充满期待而又跃跃欲试。

    穹谟的外表极具有欺骗性。他看起来像是文雅儒士，翩翩公子，颇有些光风霁月的感觉。但绮音可知道这个男人的可恶。唯我独尊，骄傲霸道的可不是一点点。

    但他目前明显是很高兴，整个人就更加儒雅起来，上扬的唇角显示着他的好心情，声音柔和清冽却别有一番醇厚的感觉，惑人的华丽，“终于到这一天了么？看来，等待的，似乎要开始了。”

    “神皇？二皇兄成为了神皇？”绮音有些恍惚。随着杞月的继位，父皇的死亡终于显得真实起来。这些年，一切都显得那么虚幻，连神族的那些人都似乎陌生了。

    但她毕竟还是神族的人。故而，这位魔太子奇异的态度，还是引起了她的警惕，“墨穹你要做什么？”就算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绮音却依旧叫着这个名字。杞月的继位让绮音明显很惊讶，但穹谟有些奇异的态度还是触动了她现在有些敏感的神经，穹谟会做的事，怎么看都不可能对神族有好处。

    穹谟当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笑着对她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会神族吗？这一天似乎已经很快了。”

    处于西方的魔族，领地主要分为两个地区。黄色的沙漠和有些深紫色的土地。这是魔力沁染的结果。魔族以紫为贵。当初送落的那把紫色玉琴就是很明显的魔族产物。

    在与神族斗争了那么多年后，这里的族人也越加剽悍好斗。

    这些年，呆在魔族，绮音也迅速的开始成长。一袭淡紫色的长裙，和穹谟那身优华神秘不同，这样的绮音却更加清灵绝丽。

    她消瘦了不少，却并不憔悴，脱离了少女的丰润，略尖的下颚，弧线却非常柔和，与溪云桦越发的相似。

    这么多年，一切毕竟还是不同。绮音的神色锐利了些，眼眸里也不再只是单纯的清澈，更加有公主的威仪，融合着她原本的柔丽有一种独特的风姿韵味。

    不过几十年，她却前所未有的想要回到以前想方设法逃离的神皇宫。

    不止她期盼了许久，对于穹谟来说，他也着实等待了很久。

    历元三万六千三十年

    神皇素闵杞月继位三年之后，立大长老闵桑之女——闵烟，为后。

    ☆、第三十九章 封后大典

    神族在经历十七年内乱之后，终于恢复了平静。而神后的迎娶，则更是一件极大的喜事。

    这是在众人面前宣布的。虽然杞月并没有露面，却依旧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作为杞月的长辈，溪沉宣布了这件喜事后，就离开了烨云殿。

    对此，众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大多数人其实是不在乎杞月会娶什么人的。反正闵烟身份高贵，与杞月也正好相配，如此结缘可谓甚好。

    有几位得知内情的人却都转头目光担心的看着一人——脸色苍白的溪魂。

    听到自己的伯父说出这个消息，溪魂一直以来都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敛了下去，弯月般的眼眸也垂落下来。

    怎么会呢？溪魂猛然转头，正好看到了站在阶前的闵烟。闵烟反常的微低下头，唇角却微微上挑，泄露出一丝欣喜。

    这丝欣喜彻底刺痛了他的眼。

    “为什么……？”这是在一个角落，众人已经离开，溪魂终于忍不住将心上人拦了下来，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隐忍，却还是有些颤抖，“小烟，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嗯？”老实说，看着溪魂这样的神情，闵烟的感觉挺复杂，既不屑，又不忍。她当然知道溪魂对自己的感情。这人追求的那么明显，她想装不知道都不行。但偏偏，溪魂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喜欢不起来。故而，她皱了皱眉，“还能因为什么？我既然嫁给他，当然是因为喜欢他。”

    这样的回答的确是她故意的，但她并不是谁的所属物，也不想让溪魂再这么痴想下去了。

    她这样说，顿时让溪魂失心落魄起来。

    “怎么可能？你们也认识了那么久，这么多年，你根本就没有关注过他，怎么可能喜欢他？”

    闵烟的确是从未关注过这位二皇子，后来因为绮音和落的关系也没有和他有什么接触。可她也不可能是因为杞月神皇的身份才要嫁给他，且不说作为闵族最正统的继承人，她根本不需要那个神后头衔，溪魂了解她，知道她并不是爱慕虚荣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明白闵烟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本以为闵烟也是不知情，亦或不愿意的，可是现在，却是他空想了。

    这人明明了解他的感情，却对着他这样笃定的说喜欢别人，让他情何以堪。

    看着溪魂如此，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暗叹了一口气，闵烟的口气终于柔和下来，“溪魂，放弃吧。我一直把你当成弟弟。”

    “我不想当你弟弟啊！”溪魂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之后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我喜欢你啊……”

    原来他从来就没有机会吗？闵烟说的太清楚明白，没有给溪魂留下一丝幻想。

    他的眸中最终暗淡下来，带了种沉重的疼痛。

    看着这人沉默，闵烟只身离开，而溪魂一直都没有动，默默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饷，一个人影出现在溪魂身前，默默站立。溪魂没有动，也没有抬头，很久，才突然开口，“伯父，杞月为什么要这样做？”

    溪沉暗叹，纤长的眉轻皱，“溪魂，看来你在这里已经呆了太久，等这件事过了，去神魔战场上呆一段时间吧。”

    溪魂闻言一震，“不可以改吗？”

    “闵桑长老亲自提出来，昭告了天下，又怎么可能改？”

    “……好，我会去神魔战场的。”他其实早知道结果，却还是想试一试，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想就这么认命。但如今……

    神皇立后，这样突然而轰动的事，当然没有人不知道。说起来，这其实比杞月成为神皇还让人惊讶。至少叶儿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口水就差点喷了出来。

    “怎么可能？”叶儿神情呆滞，一副完全不能相信的神色。虽然她一直以来都不了解杞月的想法，但这一次也太突然太夸张了吧。神后……“怎么可能？殿下不是和落在一起吗？怎么会有神后？这是……”

    “落？”一旁的穆突然打断她的话，“你是说妖皇碧夭落芜？”私下，他和叶儿交情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杞月宫的这些人能说话的就那么几个，就算穆不主动搭话，叶儿也不会放过他。何况，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杞月身边。听叶儿的意思，他一直紧绷的脸上也有了奇异的神情，赶忙打断了她的话。

    “妖皇？”穆一提醒，叶儿一愣，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落是妖皇？她家殿下果然强大，竟然有一个妖皇当情人！！

    可是，那怎么说也是妖皇啊……招惹了妖皇再这么做，是不是太……“天啊！殿下立后，妖皇知道了……我们不会再打一次吧？”

    看着叶儿看似担忧，实则激动的模样，穆有些无语，这人，这么激动，是唯恐天下不乱吗？何况，“你别忘了，现在神族和妖族本来就是敌人。”就算再打一次，也不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虽然他很清楚落成为妖皇的时候，殿下曾经亲自去了妖族。这两人之间的确是有些暧昧。不过，叶儿不知道，他也不需要好心告诉她啊。

    “敌人又怎么样？……”敌人的话似乎是很有怎么样的说，叶儿有些败下阵来，却忍不放弃的小声嘟囔，“但是，但是我觉得殿下又不喜欢闵烟，娶她干嘛？”

    这也是让落疑惑的问题，杞月为什么要答应这件事？不过，落是不可能像叶儿想的那样吃醋生气心痛的。不可否认，杞月对他来说非常不同，但他们又不是真的情侣，即使和杞月的关系一直都很暧昧，他也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吃醋。那也太可笑了。

    只不过，闵烟……曾经在神族的时候，闵烟和他的关系不坏，但和杞月根本就是陌生人，如今怎么会……

    而魔族。

    “封小烟儿为神后？”穹谟靠坐在一方软榻上，轻敲着手指头，神情莫测，他皱了皱眉，又突然笑起来，“呵呵，神后么？我等了这么多年，你就给我这样的见面礼么？”

    时间并不会因为某些人的不愿意就停止。它依旧如往常一般流逝着，很快就到了正式册立神后的日子。

    依旧是在神銮殿。一条红色的绸锦铺在殿中央，贯穿了整个宫殿横廊，延伸到神皇宫之外，如同流泻而下的火焰，明艳的红绸闪烁着一种水火交融的动感。

    而红绸的尽头。

    “怎么？这样好看吗？”现在的闵烟终于有了些许属于少女的羞涩。

    大红色的长裙包裹着她本就玲珑有致的身材，让其更显曼妙，长裙上有些繁复精美的暗纹，层层叠叠的裙摆在脚下散开，点点暗金色的光华在其上明明灭灭，黑色的长发用精致繁美的发冠挽起，白玉般的耳垂上一颗红宝石闪烁，让它看起来白嫩的惊人，映衬着光彩，有些透明的微红。

    她明亮的眼眸中充满了期待，本就美丽的容颜看起来更加的妩媚动人，美艳绝伦。

    只是站在镜前的人看起来像是还有些不满意，想要把头上的发簪取下来。

    身后的侍女终于看不下去了，赶忙抓住她的手，让她不再触碰已经弄了两个多时辰的头饰，“殿下现在非常美丽，不需要再弄了。何况，时辰也快要到了。”

    “哦？是吗？我有弄了这么久？”闵烟有些惊讶，自己有这么兴奋吗？

    “殿下不用紧张。你现在的样子非常的美，神皇陛下一定会移不开眼的。”

    “紧张？”她这是紧张？

    再怎么说，闵烟也不过是个女人。在即将出嫁的时刻，所有的女人的心情都是充满期盼，紧张，担心，激动，恍然等，不可言喻。

    “时辰到了。”等了一会儿，这位侍女终于小声提醒。

    “那好，我们走吧。”调整了一下呼吸，她终于恢复了一贯的成熟明艳。

    随着如火的红绸，闵烟漫步走进了神皇宫。穿过烨云殿，浮水长廊，在绸锦的最后终于看到了她今后将要陪伴一生的男人。

    杞月终于换下了一身的黑衣。一样的红色长袍，闵烟穿起来如同明艳娇美的火莲，在杞月身上却多了几分雅致。

    容颜依旧冷漠，但周身的气息却柔和很多，红衣映衬着他那宛如白瓷般的肌肤，让这个人身上终于有了一丝清丽明媚，终于有了一丝让人可以触碰到了的感觉。

    闵烟抬头看向杞月的眼睛。那双眼安静的回望她。眼中依旧漆黑深沉，如墨如潭，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不是喜悦，也没有不耐，这人永远能让人感到理所当然。他的眼没有一丝的慌乱，期盼，紧张……非常的宁静，看着就恍如时间都停止了流逝。

    一眼万年，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她也见过落的眼睛。虽然一开始落不愿意让她看到容貌，但之后却也并不介意。那双眼中的色彩像是晴空碧雪，云雾流水，恍如世间的一切光华都流转于其中，让人沉浸，不可自拔。

    这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却同样的让人不舍得的移开眼，恋恋不忘。

    她并没有对溪魂说谎。她的确喜欢这个人，甚至可以说是迷恋。在神銮殿中，高华悠远如同真正的神明。

    强大，优雅，高远，从容，让人不可抗拒，这样的一个人。她将是他的神后，千古不变。

    溪魂一直都在看着闵烟。看着她微笑，看着她走向高台，看着她把手放在杞月的手心，看着她眼中的期盼，喜悦，满足，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能做。溪魂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他从小追逐的人——从来就不属于他。

    “这样的盛典，难道都没人想要请更多人前来观赏么？”突如其来的低柔嗓音，让所有人一愣，都不禁望向殿门处。一双身影出现在那里，一阵微风突然吹进来，拂起了高台上杞月垂落的长发。

    ☆、第四十章 不请自来的客人

    落本来以为自己并不在乎杞月是否有神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没有太大感觉，但现在却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杞月穿着黑色之外的衣服。他一直觉得杞月非常适合黑色，穿着黑衣的杞月就像是暗夜中的月光般清冷幽寂，神秘，却又非常的纯粹。

    但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却依然让人移不开眼。那样明艳的色彩，让他的周身看起来都非常的温暖，像是把隔离着他与世界之间的隔膜打破，让他的整个人突然的鲜活起来，显得非常的真实。

    落一眼不眨的盯着杞月，眸色难辨，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被落用这样的目光打量，杞月没有动静，但闵烟却已经忍不住了。她带着几分矜持的开口，“落，不，妖皇陛下光临神城，是有什么要事？”

    走进神銮殿的人正是落和佘羽。有杞月的令牌，他出入神城也变得十分的简单，就是不知杞月当时是怎样进入他的妖皇寝宫的。

    落穿的的确是妖皇的服饰，这让大家都一眼明了了他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他曾在神城居住了近十年，所以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妖皇都感到非常的讶异。

    听到闵烟的声音，落终于转头看向杞月身旁的闵烟。

    一样的红色，比初见时更加明艳动人。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的确很是相配。

    落一叹。眼中的神情却不再是刚刚的深沉。他略微低垂了一下眼睑，再抬头看向闵烟的时候神色就突然变得非常的柔和，连声音都温柔了许多，如果很了解他的人看到的话，就知道这位已经开始不高兴了。“神后殿下，我刚刚难道没说清自己的来意吗？”

    的确，落是说了自己是来观看封后大典的，但问题是，现在仪式已经结束了，他还要看什么？何况，堂堂妖皇和蛇王闯入神皇宫就只是为了看封后大典？闵烟又不是他的情人，有这个必要吗？

    一时间，神銮殿中安静下来。

    直到杞月开口，“既然看完了，那么现在你还想做什么？”

    “哦？神皇殿下真的想知道？”

    看了一眼明显不怀好意的落，杞月一顿，并不与他搭话，却是转头看着众人，开口道，“既然无事，仪式也结束了，那么都散了吧。”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想要转身离开，但今日的大典却明显没那么容易结束。

    “怎么？神皇殿下连妖皇都邀请了，怎么会不请我们呢？”清冽而华丽的声线，来人语调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视线却是牢牢的盯着杞月，明显并不打算让他现在离开。

    闻言，杞月转过身，看着又进入殿中的两人，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却又极快的平复，“连你们也来了。”

    众位大臣可没杞月那么强的心脏，这接二连三的来客让他们严重怀疑神城的治安。尤其是眼前的这双紫色眸子，可是魔族皇族独特的标志啊！这位明显的魔族皇子和……

    另一个人给他们的震撼丝毫不比冥牧穹谟的小，甚至更大，跟着魔太子一起到来的女子竟然是神族失踪多年的公主绮音！

    天啊！公主竟然会和魔族之人一起出现，这是什么意思？以神魔两族关系，他们可不会觉得魔太子会如此好意的帮忙送回公主啊。

    看着这两人出现，神色变化最大自然是玄槊和栖云。这么多年过去，再一次看到绮音，曾经明丽的少女更加的风华绝代。玄槊非常的激动，以至于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而栖云，看着绮音再出现在玄槊面前，他的心情复杂至极。一方面是宽慰，毕竟绮音没有事。另一方面却是愤恨，虽然绮音并没有错。但现如今，玄钦已经非常的不喜欢他了。而绮音，她和玄槊之间还有着婚约，看日期也不过只剩几十年的时间了。

    接下来则是闵烟。自己的表哥是魔族之人，因此在她的册封大典上，根本不可能参与。但却没想到这人在最后竟然来了，还带来了绮音。要知道绮音可是她最好的闺蜜，她的失踪还是让闵烟很担忧的。现在看她回来了，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不过，小音竟然会和表哥在一起？当初她的失踪不会是不满和玄槊的婚事，所以和表哥私奔了吧？不过小音喜欢的不是落么？怎么会选择穹谟？正好现在落也在这里，她倒要好好问问。

    不管这些人是什么想法，穹谟倒是非常自然的走了进来，而绮音却是一直呆在原地没有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神皇殿下，这一次你没有再忘记我吧？”这一次看到杞月，明显和神族聚会的时候有很大的变化，似乎当初的那个人已经回归，但感觉还是有一些不同。现在的这位神皇陛下比当初的二皇子可是更加的神色难辨了。而他目前的打扮，穹谟看着已经走过来抱着绮音的闵烟，再看看一旁自己出现后神色不定的落，唇边的笑容更加的明显了。

    “太子殿下送回了绮音，我代表神族向你道谢。不过，”杞月话音一转，又道，“神魔两族毕竟不睦，太子殿下只身前来，还是太危险了。”

    “哦？危险？有妖皇殿下在，我哪里算的上有危险呢？”面对这人不知是提醒还是威胁的话，穹谟却是弯起了嘴角，转口指向了落。他的意思很明白。你看，妖皇都不怕呢，我又怕什么。

    见这位曾经的“合作伙伴”提到自己，落也不再保持沉默，“这么久没见，怎么一见面，殿下就开这种玩笑？你这样说，神皇可是会不高兴的。”

    “哦？是吗？”穹谟恍然一叹，突然倾身，看在他耳边低语，“原来落你这么在乎神皇啊？真是可惜……神后还站在他身边呢。”

    “哦？那又怎么样？”落不甚在意的反问一句，又勾起唇回敬回去，“倒是你，闵烟可是你的表妹，她的事，难道穹谟你不关心吗？”

    这两人自顾自的闲聊起来，可是这是神族的地盘啊，两个明显都是敌对势力的主跑这来谈心，把神族当成什么地方了？越是看着两人那熟悉亲切的模样，殿中的一众大臣贵族们就越是觉得这俩人实在碍眼。

    纵然是知道这两人身份的栖云，也觉得他们似乎太过张扬了。

    而另一边，闵烟看着明显消瘦了的绮音，着实有些心疼，才几年时间，竟然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小音，这几年，你没什么事吧？”

    “阿烟，……”看着眼前幸福娇艳的人儿，绮音真真说不出话来。

    她抬头一一的看着殿中熟悉的人。栖云，玄槊，玄霏，岐风，溪魂，高台上的杞月，还有身前不远处的落。

    眼前的这些，都是她最熟悉，最亲近的人。

    半饷，她终于开口，声音很是婉柔，对象是高台上的杞月，“二哥，恭喜你成为神皇。还有，闵烟是个好女孩，希望你们幸福。”

    这下，穹谟和落终于也不再说话。

    闵烟一怔，然后终于恢复过来，但明显有些娇羞，也低头不语。

    首先打破这层气氛的是穹谟，他眉眼一凝，却带出一个有些恶意的笑容，“不好意思。我今日专门带绮音公主回神族，可不像妖皇一般纯粹为了观礼的。”穹谟显然早就听到了落和杞月的话，也不知道来了多久，此刻的话带了些挤兑。

    他说着又露出一个颇为含义不明的笑来，“我带着绮音来神族，不过想知道，经过了这么多事，绮音和玄家之子的婚约到底还有没有效？”

    绮音和穹谟一起出现，他们本以为穹谟是想用公主来威胁神族，可绮音看起来颇为自由，此刻穹谟又突然说出这么一番含义不明的话，让他们突然意识到某些可能。

    难道……这是公主的魅力的缘故？可如果穹谟真的和公主在一起，神魔两族之间的关系要怎么变？缓和吗？听刚刚穹谟的话，似乎玄槊将军，这位目前玄家的继承人，可还是绮音的未婚夫啊！他这么问，到底是想怎么样？

    这关系，可真是一团乱。

    先不说某些人跳跃到没边了的想法，那厢，凝视了女子许久，玄槊终于开了口。“小音，你现在还愿意嫁给我吗？”

    这个一直以来让他恨不得遗忘的问题被穹谟提出来，让栖云顿时沉下脸。玄槊如此一开口，他几乎都要咬牙了。

    绮音沉默。却是另一人接上了玄槊的话，“如果小音不愿意，那这婚约可以取消吗？”

    穹谟的话顿时让人愣住。小音？不愿意啊？婚约取消？这是什么意思？众人一阵猜测，却是立刻让玄槊的脸色立刻白了几分。

    “这不关太子殿下的事吧？”没想到穹谟会这么说，绮音看着玄槊突然转变的神色，有些愤怒。

    “难道你愿意？”绮音话中的情绪让穹谟的声音更加柔和起来，“难不成小音儿你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玄槊？”

    穹谟这么一说，绮音立刻哑口无言。她明白自己的感情。和玄槊在一起，虽然她会很幸福，却是对玄槊甚为不公平。

    绮音的沉默顿时让玄槊的声音干涩起来，“你真的不喜欢我？”

    “对不起……”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当初，她要是干脆的说清楚，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尴尬难过了。

    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绮音这是拒绝了玄槊？为什么？

    连闵烟都诧异起来，小音如此干脆，是穹谟……可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表哥你……”

    绮音也反应过来她的想法，阻止了这位新出炉的神后会让众人更加风中凌乱的话。毕竟，神后称与神族敌对万年的魔族太子为表哥，这世界疯了吗？

    当然最重要的是看着闵烟的神情，她就想到了这人想说什么。和穹谟在一起？还是饶了她吧。

    故而，绮音赶紧开口，“皇兄，虽然我刚回神族，但今日是你和阿烟的盛典，这样扫兴的事，还是稍后再议吧。”

    她这样一番话终于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封后大典，的确不应如此杂乱。

    看大殿安静下来，落突然轻叹一声，“我此番来神族，本是有事与神皇相商，却没想到如今竟有这么多人到来，还真是热闹。只是不知，神皇……还有神后殿下，可否有兴致与我一同去一个地方？”

    果然，这位妖皇的目的也不简单，众大臣了然。不过，这位的要求似乎也不怎么让人能够理解。毕竟新婚，谁会愿意到处跑？

    但神皇闻此，却并没有马上拒绝，而是轻声询问，“哪里？”

    听他这样一问，落勾起唇角，一字一顿的开口，“水、天、城。”

    ☆、第四十一章 水天城的偶遇

    对于神族的众位大臣贵族们来说，这一日实在很是考验他们的神经。

    神族和妖族当年因为绮音的失踪而结仇，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件事却似乎和妖族根本无关。没看到落和绮音一句话都没说么？

    如果不是穹谟问的问题过于奇怪，扰乱了众人的视线，可能他们都会怀疑是不是魔族为了离间神族与其他几族的关系，故意带走了公主了。

    时间本来就很容易使事物变质。

    这么多年过去，本来因为冥牧和钰而开始的战争也因为无数人的死亡而不再那么的单纯。加入边防的队伍抗击魔族，已经成为了神族中许多人的成年历练的仪式。

    明明没太久，这一习俗看起来却自然的像是亘古就存在一般。

    事情都是开始容易，想要结束却很难。

    就算现在冥牧穹谟和绮音联姻，他们也没有把握相信神魔两族真的就能就此和解。

    而妖皇的到来更让一切变得扑朔迷离。

    神銮殿。

    对于落的提议，杞月并没有立刻同意。

    毕竟，就算不说他们两族之间才过去没多久的敌对关系，今日是他的立后大典，而现在他和闵烟也才举行了仪式，要是他真的答应就这么和妖皇出去，似乎也太过分了一点。

    而落只是低声笑着，并不说话。

    闵烟也被落这样的的奇怪要求震惊了。对于这个小音曾经喜欢过的人，她并没有什么敌对情绪。虽然落的身份是妖皇，但是，有了穹谟那样一个表哥，她的神经可不像那些不知缘由的大臣们那么脆弱。落在她眼里也只是落而已。

    她思索了一阵，才想起来水天城是什么地方。

    非常小的，位于仙族，比邻仙神之隔——谟水的一座城市。她能想起这样一座小城也是因为它的位置和传说。

    不可否认，落这样一提，闵烟真的心动了。对于那里的传说，只要是沉浸在爱情中的男女都会非常的感兴趣。她也不会不好奇。

    虽然是落提出，但并不妨碍闵烟自己的想象。

    而现在离十年一度的灯会只有不到十天。

    时机正好。

    她侧过头看向自己的丈夫，耳畔的红宝石还在闪着光。

    既然闵烟都不反对，那么一切就这么决定了。

    收拾了一番，几人出发。而提出这个决定的落也绝对没想到最后会有这么多人。

    五天后。

    跨过神族的领土，穿过谟水，虽然行程很慢，但几人还是终于到了水天城。

    再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和三十年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水天城。街道的青石板看起来更加的光滑，周围的商铺并没有怎样的迁移，老板可能换了些许，但大体上并没有变。三十年，还不够真正的物是人非。

    那座酒楼依旧还在。有些年头，古旧了些许，楼前的招牌并没有更换，但里面的人却多了不少。

    一行人踏上了二楼。

    杞月依旧坐在当时的位置，与之不同的是，现在他身边还跟着闵烟。而闵烟却一直拉着绮音，坐在了月的侧方。对此，落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并不做声。而作为这里地位最高的几人之一，穹谟也坐了过来。

    另一张桌上，佘羽和穆，叶儿坐在一起。三人并没有什么可交流的。以佘羽的性子，若不是对苍娆曾经呆过的神族有那么些兴趣，也不会闲着没事来这里了。

    而叶儿，对于这位虽然美丽但浑身气场诡异阴冷的人，她有些避之不及。而且……在殿下和神后，落都在的情况下，她可没什么时间分心。

    至于穆，他可一直都被人无视惯了，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杞月和闵烟都换下了那身华丽精美的红衣，可这样一群俊男美女……虽然来到城中的人也都是见识广博之辈——水云城也算是比较有名，来这里的人虽然也是良莠不济，但美人总是不会缺的——但如他们一般不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如此之不凡的一群男女，还是依旧让所有人目不转睛。

    对于这些人不自觉的关注，几人都早已习惯，也就毫无妨碍。

    一路赶来，几人同行，当然也会有交流。虽然绮音目前并没有什么说话的心思。实际上，她本不想来，但毕竟多年不见，而今重逢，作为好友闺蜜，闵烟当然有许多事要问她。

    除此之外，这队伍中三位势力各异，彼此都不太相熟，至于杞月和落，心思不明的帝皇更是不可能在人前说什么重要的事了。但以几人的风度，气氛却并不僵硬，休息的时候，也会有闲聊，只是没什么营养罢了。

    若是有人知道这些人的身份的话，想必也会为他们相互之间的关系感到分外的奇异。妖，魔，神三族最重要的几人都集中在这样一张普通的桌子上，还真是难得一见。

    他们要的当然是酒楼里最好的酒。酒香浓郁，却清澈透明，轻抿一口，落有些意外。这里的酒，味道当然不可能比他们平常在宫中喝的纯正，但喝起来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在天绥皇朝之时，他就很喜欢喝这种酒。平淡，浓郁，酣畅淋漓，却不容易醉。

    磨砂着酒杯，落垂眸看了看街道上依旧繁华的人影，又扫视着眼前的这几人。这些年水天城并没有什么变化，像是时间没有流逝，也是，不过三十年，对于生命漫长的他们来说，就像是一眨眼。

    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虽然短暂，却也足够发生这许多事了。

    落的神色其他人当然不可能没看见，这时兴致最高的是挨着落的穹谟，这里的酒菜在他看来只能算是能入口，却不知落为何会露出那种有些感慨的模样。

    水天城，谟水，传说，面具，灯会……这里可是情侣的圣地啊……

    他看着人的眸子中的色泽渐渐变深，瑰丽的紫眸变得极为妖艳，“落，你曾经来过这里？”

    “你是说水天城？……当然，这里也算是有名，我来过有什么好奇怪的。”对于穹谟的问话，落回答的理所当然。

    可是穹谟并没有就此打住，“不。我是说这个酒楼。如此触景生情，……你曾经和谁一起来过这里？”

    曾经么？他们的确是到过这个酒楼。严格的说起来，还是杞月硬拉着落来的。想到当时的情境，落不禁觉得好笑，但面色却很严肃，“虽然是不怎么美好的记忆，但的确如此。”

    “不怎么美好？”这下穹谟更是好奇了。看他的神情，可没有什么不美好的意思。

    绮音当然知道落是和谁到这里。

    那时，她刚刚和落认识不久，却对他迷恋非常。但是前来寻找自己的杞月却像是很不喜欢这个人，坚持让他离开，自己一心恳求还是没有什么用。她不知道杞月是怎么做的，想必两人就是在这里有了些争执，落才会觉得不怎么的好。杞月回到神城时，没有看到落的出现，她还很不甘心，后来又是玄槊的求亲，让她也更是郁闷。

    可现在……她突然想起当时杞月给她说的那句话，“你和落神没有可能在一起。”

    真是一语成缄。

    他们的确是没有半点的可能，就算没什么人会知道，两人却依旧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落的舅舅还和她的父亲同归于尽，不说那些没有说明的关系，在世人看来，两人甚至是仇人才对。

    仙族的夜色总有几分的淡，不似神族浓墨。看久了倒有些不像是黑色，有些深蓝的感觉。

    夜深了。看着闵烟和杞月同进了一间房，落一愣，随即皱眉，心里更加有些不喜欢她的存在。

    习惯成自然，更何况，落本来就非常喜欢和杞月一起睡，那些年让他早已经习惯床上另一个人的存在，可现在……却像是没有办法继续了。

    这真是……让人颇为不爽啊。

    三天来，这个地方的人也开始增多。

    依旧是这里十年一度的面具灯会。

    水天城只有在灯会时才会如此繁华。因为传说，许许多多的情侣结伴而来。他们虔诚的许愿，一同放入花灯，想要与彼此永修世好。

    不管是不是相信这个传言，这个行为本身也是非常的浪漫，在传言中，更是被染上了神秘庄严的色彩。

    这一天终于到来。

    还是白日，水天城就开始变得极为的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往不绝，从窗户上往下看，年轻的男男女女们脸上都充满憧憬好奇，……或是幸福的神色，让这里多了几分情人之间的不可言说的氛围。

    在这个时候，这里的确是情人的天堂。

    正因如此，街道上现在聚集的都是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单独的一个人看起来就格外的显眼。

    何况，这个俊秀的年轻人脸上并无丝毫欢快的神情。

    他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洛曦。

    从人群中走过，看起来像是神色平静，但眼神却有几分恍惚，带着一些黯然，情绪明显低落。

    这样的洛曦倒有些不像当初敢独自一人到妖族与自己理论的那个人了。

    对于洛曦一个人出现在水天城，落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水天城毕竟是洛曦的故乡，又位于仙族，他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但很明显，洛曦的神情说明在仙族也使他有很多的困扰。

    不过，既然他早就选择了离开，那么是不是有困扰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虽然看到了这个人，落却并没有想要叫住他与之交谈的意思。

    但他们却还是再一次的见面了。

    当穹谟带着几人回到客栈的时候，没有人可以不惊讶如今出现在这里的这些人对于整个大陆的重要性。

    千冽，洛曦，明苏，还有……紫微。

    千冽看起来依旧，一身白衣，在落穿来极其的干净无辜，在他的身上却有着一种高洁而不可攀的意味。

    而作为仙族最美丽的女子的紫微，虽然经过了那么多的痛苦往事，但和绮音，闵烟比起来也是依旧不差半分。她有着两人没有的独特魅力，融合了仙族的广袤飘渺和她本人的成熟雍容。

    绮音虽然不再像过去那般青涩，但却还依旧是个少女，但她自有她自己的一番的灵动清绝，就像闵烟本身独有的纯粹妩媚，不输于任何人。

    落终于明白了洛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每十年，紫微都会来水天城点燃一盏莲花灯。看如今的情形，千冽等人应该是陪着紫微一起来的。也许洛曦对这个地方并没有多少依恋，但紫微却不会放弃这个行为。

    倒不是她真的有多么深爱越素，落想，时间流逝中，许多东西都已经被淡忘，想必她对于自己曾经的爱人也没有当初的执著。

    但这样的举动，却是成为了一种抚慰心灵的习惯。

    恨总是比爱更加深刻，并且不可遗忘。

    ☆、第四十二章 穹谟的提议

    一直到几人坐下，才能对目前的情况有一个简单的分析。

    四族的主事之人第一次齐聚，竟然是在这么一个小客栈，不论是谁也会觉得讶异。

    众人坐在了一起。

    既然千冽到来，那么闵烟自然不会再继续坐在杞月身边。她起身拉着绮音，和闵穆，叶儿坐在一起，目光却都围着这几个人打转。

    紫微，洛曦，明苏也另外坐了一桌。

    只有佘羽一个人单独坐在角落，对这些人都有些漠不关心。似乎在见过苍娆曾经生活了那么多年的神城之后，他周身的气息更加诡异许多，这也是叶儿惧怕他的原因之一。

    虽然彼此都曾经见过面，但是这样的聚在一起还真是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现在的洛曦。他并不知晓在场的这些人的身份，这样的一群人，除了落，洛曦认识的只有杞月。

    对于这个人，洛曦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了解。之所以印象深刻，也是因为当时他和落在一起。毕竟，他的名字也与杞月有关，自然多了几分好感。

    与洛曦不同，紫微却非常清楚眼前的这些人的身份。正是因为清楚，在看见杞月的时候，她的反应就和洛曦完全不一样了。

    她当然还记得这个人。曾经和落神呆在一起戏弄了她的男子，原来竟是新一任的神皇！若说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什么猫腻，打死紫微她都不会相信。

    神皇立后之事她也知道，所以在惊讶过后，她怀着满腹疑惑和幸灾乐祸的心思，开始研究着几个人的神情起来。

    很可惜，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几个人并没有让别人有机会看清楚他们的心思。

    说起来，其实最惊讶的反倒是千冽。他怎么也没想到偶然碰上的穹谟竟然会给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魔太子，神皇，还有……妖皇，诸位驾临仙族，还真是让人感到惶恐。”这些年仙族一直很平静，他没有想到不过是偶然出来一趟，仙族竟会突然多出这么多的尊贵客人。

    说着，千冽看着端坐在自己对面的杞月，语调清朗却没有多少欢迎的意思，“虽然没有去恭贺，但是神皇不是刚刚册封了神后吗，怎么还有空来我仙族？”

    不得不说，对于这位神族的二皇子，如今的神皇，千冽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好感。毕竟当初邀请仙族出站的人，正是他。

    “正是因为刚刚大婚，才会来这里试一试，以求长久，不是吗？”接过千冽疑惑的是落，他看着恢复了以往的出尘的千冽，神情和缓，微微笑着，丝毫看不见当时面对洛曦时的冷漠。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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