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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旧爱新欢 作者:听久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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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爱新欢》作者:听久

    文案:

    年莫向来觉得自己有个缺点,手头一旦有了点什么,就死抓着不肯松手。就连和人谈个恋爱,知道人家心里有个白月光,都要自欺欺人地想,当不了最特别的也没关系,至少在他身边的是我啊。想不到白月光突然杀了回来。眼看连替身的地位都快保不住,年莫总算快刀斩乱麻,决定跟这乱七八糟的三角恋说再见。谁知白月光拉住他的手问:“你觉得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年莫倒抽一口凉气,看着对方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惊恐地表示:“柯明远先生,我觉得你……有点自恋。”※避雷提醒开篇的攻是炮灰,cp柯明远x年莫,he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柯明远,年莫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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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年莫一直觉得,他的名字特别尴尬。

    他这名是出生时外婆给取的。

    听说那年罕见的大雪纷飞,成年人一脚踩下去,积雪能掩住小腿。就是在这么个天寒地冻的时候,年莫呱呱坠地,为本来就不温暖的家,再添凄凉。

    他妈压根不想管他,最后还是他外婆动了善心,想着是年末出生,就取了这个读音,选最尾个字时,为了稍显用心,把末改成了莫。

    年莫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外婆真的上了点心,还是想用这个莫字,来表达拒绝的情绪。

    叫他烦心的是,他其实是那年春节前出生的,按新历来算,生日是一月上旬,在年轻人的习惯里,这该算年初。每次被人问起,都得费点口舌解释一番,真是尴尬透了。

    不过算了,反正他人生中尴尬的事,多了去了。

    就比如现在。

    此时年莫腮帮子里塞满了肉,正好有点噎着,伸出去的手旁边就是杯可乐。可他这会儿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就这么悬在了半空。

    柳鹏池的表情也有点微妙,正在拼命地朝他挤眉弄眼,就差站起来高呼一声“大胆刁民,还不退下!”。

    刁民深知应该赶紧闪人。可他心里有点不爽,不就是旧爱登场?有那么紧张吗?至于这么着急让新欢靠边?

    转念一想,这所谓的新欢,至少是打了个对折。于是他索性胡里胡乱嚼了几下,勉强把一整块肉给咽了下去,抓起桌上的纸巾抹了把嘴,冲面前的两人点点头,起身就走了。

    迈出步子没多远,柳鹏池那个衣冠禽兽,就在身后装模作样地说话了:“这不是明远吗?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

    年莫在心里冷笑,还扯成语装斯文呢,有本事你说话别哆嗦。

    和柳鹏池对话的那人,就显得镇定许多,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快不慢,听起来是把湿润的好嗓子:“还好。那是你带来的小朋友?怎么把人家赶走了?”

    “哦,他刚才菜没夹稳,掉衣服上了,得去卫生间整理一下。”柳鹏池睁着眼睛说瞎话,随手一盆脏水就往年莫身上泼。

    你他妈才夹不稳菜呢!年莫默默吐槽了一句,回头瞪了柳鹏池一眼。

    这一眼,他就顺带看到了柯明远。

    柯明远穿着灰色毛衣和修身的深色长裤,整个人看起来英姿挺拔。他眼角带笑,见年莫看到自己,就冲他颔首示意。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都有年莫死都学不来的优雅沉着。

    越看,年莫就越觉得不是滋味,也顾不上失礼,干脆落荒而逃。

    年莫扫了眼周围的环境,心想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瞧瞧柯明远多么游刃有余,自己呢?却真的躲进卫生间来了。

    他拧开水龙头,弯下腰用自来水漱口,直到确定嘴里油腻的味道都散掉之后,才泼了几把到脸上,然后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

    二十左右的年纪,皮肤白净,尾处上挑的眼睛微眯起来,有几分眉目含情的意思。挺好看一张脸。年莫打小就靠着这张脸,四处装乖巧讨好处。以前就有人逗他,说你小子今后就靠这张脸吃饭吧。

    谁想一语成谶,还真有人看中了他这张脸。

    就因为他长得像另一个人。

    五脏庙里的交响乐已经演到了第三章,年莫饥肠辘辘地怀念起餐桌上的美味佳肴,想到自己居然沦落到在卫生间里流口水,就又把柳鹏池翻来覆去地骂了几遍消气。

    期间进卫生间的人也有好几个人,他都不认识。等负责打扫这块区域的清洁工第二次进来,露出“你怎么还在这儿”的眼神时,年莫都快耐不住寂寞跟他闲聊几句了。

    凑巧这时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就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呢?”柳鹏池问得理直气壮,活像是约会时年莫迟到了一样。

    年莫冲镜子理了理刘海说:“当然是在卫生间整理衣服啊。”

    柳鹏池笑了:“真进去了啊,出来吧。”

    一听这话,年莫就知道柯明远终于走了,可他终归还有点怒火没消下去,撇了撇嘴说:“你聊完了?需要我再回避一会儿吗?我正打算躲起来装花子呢,吓到一个赚一个。”

    “哟,生气了?那我跟你赔个不是,总行了吧。”柳鹏池从善如流,嘴里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

    年莫垂着脑袋,见清洁工正狐疑地打量着他,就扯着嘴角扮了个甜笑。随后他挂掉电话走了出去。

    柳鹏池的道歉根本没走心,年莫听得出来。可他能怎样呢,人家都说了赔不是,也给了他一回合矫情的机会,就够了。再往下作,最后难看的还不是他自己。

    走到餐桌边,柳鹏池已经买单了。

    年莫不舍地看了眼桌上没怎么动过的菜,不动声色叹了口气,把沙发上的大衣穿到身上。卫生间里暖气不足又开着排风扇,他手早就凉了。

    跟着柳鹏池下到负一楼,年莫坐在副驾上,耳边听到男人说:“他其实很快就走了,我们没聊几句。”

    “哦,没事。”年莫低头系着安全带,没去问那干嘛不早点叫他出来。

    肯定是柳鹏池千言万语旋心头,独坐桌边忆往昔呗。没必要追根究底,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柳鹏池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见他没有下车的意思,年莫也就明白了几分,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再走,柳鹏池突然探过身来,抬起了他的下巴。

    年莫心里咯噔一下,侧过脸躲掉一个吻,柳鹏池的眼神他看得明白,外露的激情中包裹着一丝两人都心知肚明的迷惑,应该是把他当成别的人了,换做平时也就算了,至少今天年莫有些抗拒这样的待遇,于是他抬手指了指门口的保安:“注意点影响,有人呢。”

    柳鹏池索吻不成,脸色也有点失落,为了掩饰尴尬,他摸出根烟点上,待吐了个烟圈后才说:“下午还要开会。”

    年莫早有心理准备,没说什么就下了车,看着柳鹏池抹了把脸,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的精英气质。他朝年莫挥了挥手,车子就跟他那点惆怅的情绪,一起扬长而去了。

    一月初的室外气温很低,年莫在风里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向了地铁站。

    老城区居民楼的午后分外安静。上楼时,年莫手里多了几个塑料袋。他摸出钥匙打开门,里面是套简单干净的两室一厅。

    “外婆?”他在门口边换鞋边喊了声,见没人回应,便快步走进客厅,直到看见头发花白的年老太太正在躺椅上打盹,这才放下心来。

    他放轻步子,蹑手蹑脚地把菜放进厨房。再走到电视旁的五斗柜前,悄悄拉开抽屉,果然又在里面看到了几个瓶子。

    选择拿起一个把瓶身看了个遍,和他预料中一样,都是些没厂家没批号没日期的三无产品。年老太太前几年患上了高血压,不知被什么人给骗了,医院开的药嫌贵,三无保健品买起来倒是不眨眼。

    年莫面无表情地把瓶子全拿出来,然后进了自己的卧室,反锁上门,倒掉瓶子里原有的药片,把自己在路上买来的外表相似的维生素片换了进去。

    等他再重新把药瓶放回原处时,外婆总算醒了。

    见他来了,老妇人也没个好脸色,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皱纹,没有使她比从前慈祥多少,反而因为太瘦的关系,看起来更加刻薄,她扫了眼外孙,阴沉地说:“你怎么来了。”

    “来看您啊。”年莫提高了音量应着,外婆耳朵不好,说话都得大声点。

    “没人稀罕你看。”外婆仍然冷着脸,起身只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拉开抽屉,从药瓶里倒出几粒吞服下去。

    年莫把塑料袋往口袋里多按了几下,以确保它不会露出来,最终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外婆,您要是身体不好,我带您去医院看看?别去外面乱买药了,又贵又不好……”

    水杯被重重地放回到桌上,年老太太狠狠地瞪他一眼,开口骂道:“我的钱爱怎么花关你什么事!少学你妈那德行,我告诉你,谁都别想再从我手里骗一分钱!”

    听到这些刺耳的谩骂,年莫眼中的阴影一闪而过。他能对天发誓从来没贪图过外婆的钱,可就算天信,年老太太也不会信。三岁那年,他妈打着和新男友出去做生意的名号,把外婆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全带走了,并再也没有回来。

    因为他妈的那天,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带年莫去游乐场玩了一趟,然后把他送回楼下就不告而别。因此年老太太这些年总是疑神疑鬼,觉得年莫肯定是知情不报,连带着把他也记恨上了。

    比窦娥还冤的年莫换上张笑脸,暗叹自己变脸的功夫越来越纯熟,他连忙安慰道:“真的没有,外婆您别生气啊。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

    没有回答,老妇人依然骂骂咧咧地回到里屋,甩上了门。

    年莫脸上装出来的笑意消失了。他呆呆地望着那扇门,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半晌才站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点蔬菜,在厨房中忙活起来。

    没过多久,简单的三菜一汤就完成了。等饭菜都端上了桌,年莫去外婆的门外喊了几声,只换回了几句骂,无奈只得独自坐在桌前,拿起了碗筷。

    望着眼前的米饭,年莫歪了歪头,苦笑了一声:“唉,二十岁生日快乐啊。”

    ☆、第 2 章

    直到年莫收拾完餐桌,年老太太也没有露面。

    看来是铁了心不想理他,再赖着不走,恐怕老人家连晚饭都不出来吃,那就罪孽深重了。于是在桌上留了张提醒冰箱里有饭菜的纸条后,他就麻溜地滚了。

    大概是中午没有及时吃饭,他始终觉得胃不太舒服,可又不想现在就回柳鹏池那儿,只能在大街上乱晃悠。逛了能有几小时后,他突然看到街对面有家蛋糕店,便进去了。

    蛋糕店里挺暖和,玲琅满目地摆满了糕点。年莫看着哪个都很可口,就站在那儿发愣,他隐隐察觉有人排在身后,却仍然拿不定主意。

    蛋糕店的小姑娘很有服务精神,用灿烂的笑脸问他是自己吃还是送人。

    年莫还她一个笑脸,惹得她脸上一红,他微弯下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今天是我生日,想买个生日蛋糕送自己。”

    没等小姑娘推荐,身后有人开口了:“今天你生日?”

    年莫一乐,心想难道能跟陌生人讨句生日快乐?谁想一扭头,脑海中只蹦出四个字。

    冤家路窄。

    柯明远还是那身打扮,只不过在外面套了件黑色的大衣,看起来比初见时成熟了一点。他只比年莫高小半个头,理论上并没有居高临下的条件,可在年莫看来,这人怎么看,都是气焰嚣张的模样。

    蛋糕店里播放着美妙的音乐,年莫的心情却美不起来。他直直地注视着柯明远,理智在提醒他别板着脸,笑一笑跟人打个招呼,可他试着动了动嘴角,最后还是放弃了。

    “先生?生日的话,您看看这款合适吗?”那边的小姑娘不知内情,指着个嵌了草莓洒了椰丝的蛋糕推荐道。

    年莫淡淡地回了句:“不用了,谢谢。”接着就绕过柯明远,快步走出了店门。

    想不到柯明远居然很快追了出来。他不知道年莫的名字,就在后面喂喂喂地喊着。年莫越走越快,到了最后干脆小跑起来。谁知没跑几步,胳膊就被人一把抓住了。

    年莫索性也不跑了,两个大男人在路上你追我跑,也怪可笑的。于是他问:“有事?”

    柯明远把手里的蛋糕递过来,能看出买得很急,只有原始的塑料盒装着,就是店内的小姑娘推荐的那款。

    “……干嘛?”年莫警惕地看他,

    柯明远反而奇怪地看他,仿佛面前是个不按惯例出牌的别扭小孩儿:“你不是要吃?”

    “我现在不想吃了不行吗?”年莫看他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生出几许烦躁。

    “那怎么行,”柯明远那张与年莫相似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意,“生日是个好日子,吃点甜的会更开心。”

    更开心?你从哪儿看出我哪怕有一点开心的样子?年莫不禁腹诽道,他想起柳鹏池说过,这人就是个从小娇生惯养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在他那天真的世界观里,恐怕人人生日都会开心得不得了吧。

    年莫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柯明远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不过,真的不需要。你要是有胃口,这蛋糕就留着自己吃,要是没胃口,在你左手边大概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位饥寒交迫的流浪汉,你可以为他献上一份爱心。世界因你而美好,谢谢,再见。”

    话音未落,柯明远就皱起了了好看的眉毛:“是因为中午的事?对不起。”

    年莫一愣,他没料到柯明远会道歉,更没料到这道歉听起来还挺诚恳,显得他心里那点芥蒂顿时上不了台面了。于是他很快端正了态度,摇头说:“你不用道歉。”

    这不是客气话,不管源头是什么,柯明远确实没得罪他。这道理,年莫心里清楚。

    “今天柳鹏池是陪你过生日吧?”柯明远另起了话头,“不好意思,扫了你们的兴。不过我跟他早就是过去的事了,那会儿只是刚好碰到,所以……”

    年莫打断了他的话:“唉,你别说了。我知道的。”

    你觉得过去了,可他心里还想着你。

    柯明远见他的态度软了不少,只当误会解除了,就又把蛋糕往年莫手里递了递:“那这个你拿着。”

    年莫无奈地看着蛋糕上那几颗歪掉的草莓,知道再别扭下去就太难看了,末了只得笑笑说:“谢谢啊。”

    “不客气,”柯明远的笑容就比他明亮许多,“生日快乐。”

    和柯明远道别,年莫回到了家。

    柳鹏池还没回来,他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冷清。他把空调开上,等屋里渐渐温暖起来后,才在饭厅里开了盏小灯,慢慢地打开了蛋糕的盒子。

    虽然样子已经不好看了,味道却比他想像中好。奶油的甜味,被草莓的酸甜与椰丝的清爽融合得恰到好处。年莫安静地品尝着这份微妙的礼物,吃到还剩一半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柳鹏池进来见到餐桌上的蛋糕,总算想起两人是为什么去那家餐厅的。他脸上流露出一丝难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纵然不把年莫放在心上,但好歹也清楚,今天确实有点过分了。

    年莫抬眼注视着柳鹏池,察言观色他很在行,所以他很清楚,此时出现在对方脸上的神情,代表了难得的愧疚。

    换了别人,这就是最好的抱怨的机会。

    可年莫到今天为止,算是活满了二十年。这么多年以来,他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于是他很快就弯起眼睛,露出了微笑说:“忙完了?”

    “呃,对啊,你还没睡?”柳鹏池见年莫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立刻放松下来,在他身边坐下,“今天实在太忙了,周末补过生日吧。”

    年莫往自己嘴里又喂了口蛋糕,露出满足的样子说:“不用了,你这么忙,中午还抽空陪我吃饭,心意已经足够了。”

    所谓的补过生日,实现的可能性有多小,年莫都懒得去算。说到底,连中午那顿饭,都是柳鹏池今天在那边办事,随便选了附近的餐厅应付而已。

    果不其然,听他这么婉拒,柳鹏池立刻就没再坚持了。他慢条斯理地脱掉外套,随手扔到一旁的椅子上,把袖子往上挽了一截,伸手抹掉年莫嘴上的奶油,笑着问:“蛋糕有那么好吃?”

    嘴唇被手指碰到的瞬间,像是勾住了什么,抽丝剥茧般把年莫深藏在心底的不满给拖了出来。他不禁有点恶意地想,如果现在说出这蛋糕是谁买的,柳鹏池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很快,他把这点恶作剧的念头压了下去,好不容易过个生日,何必非要作死。

    第二天从被窝里坐起来的时候,年莫狠狠地揉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昨天晚上柳鹏池跟吃错药一样,折腾到半夜才罢休,这直接导致了他一上午都全身乏力,赖在床上成了一条咸鱼。

    不过咸鱼现在得出门。刚才秋秋打了个电话来,说当值的人临时有事,希望他能去koki帮个忙。

    koki是家开在大学城内的甜品店,装修走了清新风格,价格虽不便宜,但胜在甜品美味,很受周围学生的欢迎。年莫一周里,会有三天在这儿打工。

    刚进店里,染着一头红发的秋秋就朝年莫挥了挥手,她满脸愁容地指了下店里的客人,示意这会儿正忙着。年莫也没多说,换好打工的制服后,接过秋秋递来的餐单,就在吧台后面埋头忙碌起来。

    繁忙的时间过得很快。年莫用夹子将棉花糖在糖浆里裹了个圈儿,放进了盛满热可可的杯中,拍响了台上的呼叫铃,然后就没有新的餐单了。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下午,到了晚饭的时间,甜品店能稍微清闲一阵。秋秋收完一笔钱,过来递给他一颗水果糖。

    年莫也不客气,拆了包装塞进嘴里,橘子味的,甜甜地在口腔里打转,让人心情好了不少。

    秋秋时不时看他几眼,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她清了清嗓子,把刚烫过的卷发拢到耳后,然后伸手在年莫脖子稍偏后的地方指了下:“昨晚挺激烈啊?”

    年莫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他记得柳鹏池昨晚是在这个位置吮吸了很久,可出门时太急,没发现居然留下了印记。

    “啧啧啧,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比年莫大不了几岁的秋秋故意摆出老成的面孔,眯起眼睛逗他,“全被我看到啦。”

    说归说,秋秋也没再继续让他难堪,从包里找出块创可贴塞到他手里。年莫道了声谢,钻进员工间,对着镜子小心地贴好。

    再出来时,秋秋坐在椅子上翻杂志,一边友好地邀请说:“找天带你女朋友过来吃东西啊,老板娘我请客。”

    年莫含糊地嗯了一声,模棱两可地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到了快十一点,年莫让秋秋先回去,自己留下来打烊。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他把店里的卫生做完了,正准备锁门的时候,柳鹏池打了个电话来:“在哪儿呢?”

    “koki,我替同事代班,”年莫把钥匙握在手里,迟疑着说,“正准备走。”

    柳鹏池那边很快有了回应:“那你等会儿,我顺路来接你。”

    年莫嘴边扬起个笑容,轻声说好。

    没过多久,柳鹏池就来了。年莫认出他的车,连忙起身把门锁好,几步小跑了过去。

    柳鹏池在车里看着他的举动,等他上了车就笑他:“你还挺机灵,知道在里面等。”

    “外面多冷啊。”年莫乖巧地缩了缩脖子,声音放得很柔和。

    “那就多穿点呗,今天又降温了,”柳鹏池启动了车,他看起来心情也不错,“饿不饿?路上吃点宵夜吧,城北那家粉丝汤怎么样,我记得你喜欢。”

    年莫飞快地点头,心里喜滋滋的。只要不牵涉到柯明远,柳鹏池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嘛。

    这样就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深夜的大排档上人声鼎沸。

    年莫熟门熟路地找了位置坐下,主动用纸巾把泛着油光的桌面擦了个遍,然后柳鹏池才把钱包和车钥匙放上去。

    一人点了碗粉丝汤。柳鹏池不爱吃这里的东西,他随便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给自己点了根烟抽着。没一会儿功夫,年莫那碗已经全下了肚,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然后看着身边的男人,眼睛亮亮的。

    柳鹏池当他没吃饱,把自己那碗推了过去。

    “你都没怎么动啊。”年莫接过来,慢慢地挑着碗里的鸭血吃。

    “放那么多味精,有什么好吃的,”柳鹏池斜眼瞥他,“就你这没出息的小孩儿才吃不腻。”

    年莫傻笑几声。

    看,他虽然不爱吃,可还是愿意陪你来,多够意思啊。

    虽然事到如今,也只有两人中那个没出息的,还记得他们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在这儿。

    ☆、第 3 章

    两年前年莫高中刚毕业,被外婆从家里赶了出来。

    那时候他穷得要命,身上只有几百块,好不容易才在城郊农民的自建房里,找了个便宜的小房间住下。他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那些理想啊梦想啊之类的东西,都不能去想,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年莫在小超市找了份白天码货的活,晚上去酒吧里当服务生。过了最初的一个月,后面的日子渐渐就没那么难熬了。

    两人相遇的那天晚上,柳鹏池跟朋友去酒吧玩儿,酒过三旬便去上厕所。

    走着走着,他见过道边有几个人扭在一起。这些事他见怪不怪了,只不过路过时,听到有个声音说:“张老板,您别这样,您、你他妈放开!”

    周围人哄笑起来。柳鹏池就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就征住了。

    太像了。

    可惜不是,柯明远不可能来这种地方。

    那个和柯明远长得很像的服务生,被几个客人强拉住,马甲被扯开了,里面白色的衬衣也被撩到了胸口的位置,露出来的腰很细,又不乏这个年纪特有的性感。

    服务生满脸羞愤,拼命挣扎也还是拦不住有人把手往他腿间伸去。他的目光和柳鹏池对上时,已经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哪怕知道这不是柯明远,但只是看到这张脸的主人被人这么欺负,柳鹏池的脑子还是炸了。等他回过神来,醉醺醺的客人早被他揍得七倒八歪。

    那年轻的服务生在旁边傻站着,柳鹏池走过去,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拖到了街上。

    柳鹏池酒也喝了不少,出来被冷风一吹,头就开始痛。他听到那人道谢,于是嘱咐说:“这片儿乱,以后别来这儿上班。”

    “嗯,好的。”年莫点了点头,出了这种事,他本来也不想来了。

    出来后在路灯下,柳鹏池更加觉得他长得像柯明远,不过看年纪,要比柯明远小一些:“你多大了?”

    “十八。”年莫随口答道,说话的声音还有点抖,大概是被吓的。

    柳鹏池小声嘀咕:“小这么多。”

    “啊?”年莫没听清他说什么,睁大眼看他,那副懵懂无辜的样子,跟他记忆中的柯明远,再次重叠了起来。

    柳鹏池忽然觉得,见不到柯明远,见见他这张脸,也很好。

    两人在外面待了会儿,柳鹏池好人做到底,陪年莫回酒吧取东西。

    老板听说了经过,答应让他走:“不过你这个月工资就不发了,客人那边还得我们去赔礼呢。”

    年莫没说什么,换了衣服跟着柳鹏池出去了。

    柳鹏池没开车来,他们就在路边随便走。他不说话,年莫就不怎么敢开口,眼睛在街上乱瞟,刚好瞅到路边有小店招工,就停下脚步在那儿看。

    柳鹏池一看乐了:“你刚失业就开始找工作啦?”

    年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说现在住的房子快拆了,手头的存款要搬家有点困难。

    没走多久,柳鹏池就看到前面有家大排档,便招呼着说请客。热腾腾的粉丝汤端上桌,两人就各自埋头吃起来。

    柳鹏池看见年莫手背上有道伤口,于是指了指问:“你这怎么弄的?”

    年莫看了一眼,纳闷地回忆了一下才说:“哦,昨天在超市搬货划到了。”

    柳鹏池有点惊讶,他盯着年莫上下打量了几眼,怀疑地问:“就你那小身板,能搬得动吗?”

    “能啊,”年莫连忙解释,拍了拍手臂说,“我很结实的。”

    柳鹏池想,真看不出来。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听上去和蔼可亲:“那你白天晚上都上班,累不累啊?”

    年莫望着他摇头说:“还行,不累。”

    灯光下,年莫的脸显得明艳动人,可柳鹏池到底还是看出来他眼下那一圈乌黑。虽说世上的可怜人多了去了,但柳鹏池看着他的脸,心里还是生出点怜惜。

    “你是不是想找新工作?”柳鹏池挑眉问他。

    年莫茫然地点头。

    “读过书的吧?会用电脑吗?”

    这一问,年莫听明白了,他眼睛一亮连忙回答:“会用,我读过高中,毕业证在家里,可以带给你看。老板那儿要招人吗?”

    他换了称呼,这有些谄媚的态度令柳鹏池顿时就不爽了。到底是在外面混过日子的,不像柯明远那么单纯。

    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说了个地址:“明天带上证件,来这里试试吧。”

    三天后,通过了面试的年莫,顺利进了柳鹏池的公司上班。在后勤部打杂的工作,薪水不算多,但能保证正常的生活。年莫很喜欢这份工作,直到他正式搬进柳鹏池家住,才为了避嫌辞了职。

    除此以外,柳鹏池没给年莫什么特殊的照顾。

    只是事到如今,他偶尔也会想想,年莫到底看中他什么,即使后来知道了柯明远的存在,也还是赖在他身边。柳鹏池自知不算大富大贵,手头只有两套房跟一家小公司。偶尔有人问他是不是包养了年莫当金主,他自己都要脸红。

    其实答案也很明显。

    年莫这个人,胸无大志又没见识,稍微给点好处,就舍不得走了。就跟年少时楼下的流浪狗一样,给过一根肉骨头,下次再见,就会摇着尾巴靠过来。

    不过这种关系,年莫不介意,柳鹏池自然更不在乎。只要那张脸还像柯明远,那他就很愿意继续和他过下去。

    日子转眼快到二月,离过年近了。

    往年这种时候,都是柳鹏池最空闲的时间。最近他一反常态,时常忙到深夜还在书房里画图纸。他刚创业时做室内设计,如今公司的重心早已转到进口家具领域,偶尔有老主顾需要装修来找他,也都是交给手下员工去办,很久没有亲手操刀。

    年莫心里好奇,也向他打听过一次。柳鹏池没有多讲,只说有笔生意,过完年就要进场。他谈到这笔单子时整个人红光满面,年莫当他是因为报酬丰厚才喜上眉梢,也没多加在意。

    与柳鹏池的忙碌相反,年莫倒是闲了下来。大学城的学生陆陆续续开始放假,koki的生意也冷清了下来。

    一月最末一天,年莫在过年前最后一次去koki帮忙。

    店里只有零星几个客人,也都是马上就要回家的学生。年莫耳中听着他们谈论过年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地做着手里的甜品。

    秋秋在旁观察许久,终于忍不住出声,一击即中地问:“怎么,想家啊?”

    她比年莫大不了几岁,父母家和年老太太家都在一个家属院。年莫家的情况,她也听说过一些。

    都被人看穿了,年莫也不好回避,只能老实承认:“外婆不让我回去过年。”

    秋秋看他一眼,问:“要不来我家?”

    “不用了,”年莫摆摆手,老板娘眼里善意的同情让他浑身不自在,“我约了人啦。”

    “哎哟,女朋友?到底是哪家的小姑娘呀?”秋秋摆出想听八卦的表情向他凑近。

    年莫往后一躲,正在窘迫之时,门口的风铃适时响了起来,把他从被八卦的危机中解救了出来。

    “欢迎光临。”年莫连忙往门口招呼,却在下一个瞬间反应过来,他根本没被解救。

    柯明远今天原本打算去画廊一趟,谁知车子竟然在半路抛了锚。打电话给厂家维修商,得到的答复是等半小时。

    他不想在车里傻等,看到路边还有家开着的甜品店,就想进来点杯咖啡等等,谁知一进门,就看到吧台后面那个见过两次,都还不知道叫什么的人。

    柯明远眼前一亮,几步走到吧台边冲年莫打招呼:“这么巧?”

    没等年莫开口,秋秋已经发话了:“你们长得好像啊。”她望了眼身边的年莫,又看了看面前的柯明远,目光来回游移几趟后,推了把身边呆滞的员工说,“真的哎!脸型像,眼睛也像,不过气质不太一样。”

    年莫心想秋秋说话真客气,按柳鹏池的说法,那是气质差远了。不同于她的大惊小怪,他只想赶快找个借口走开:“我去看看布丁怎么样了。”

    他在心里祈祷,但愿秋秋的智商别掉线,谁知却失算了。

    秋秋在旁边傻乎乎地说:“今天没人点布丁啊。”

    “……”年莫彻底没话说了,他想自己大概跟柯明远命中不合,不然怎么每次遇到他,都这么尴尬。

    柯明远在旁边看着这出小闹剧,倒显得神态自若,他的目光在身后的黑板上游移了一遍,貌似漫不经心地说:“总算知道你的名字了,年莫?是这么念吗?哪个莫?”说完,似笑非笑地将视线集中在了年莫脸上。

    秋秋总算看出了名堂,小声地问道:“你们认识?”

    年莫悲痛地望了她一眼:“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赶走了不明所以的秋秋,他稳定了情绪,朝柯明远摆出标准的服务笑容,“柯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

    柯明远看着他的脸,觉得有点像照镜子,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你笑起来比较好看。”

    “……”年莫的笑容顿时没了。

    柯明远反而笑了:“好了好了。拿铁,谢谢。”

    “请问带走还是在这儿喝?”

    “在这儿喝。”

    终于恢复了公式的对话,年莫也乐得轻松,确定了对方的需求后,从柜子里拿出咖啡豆开始研磨。

    磨豆机轻微的轰鸣声中,年莫抽空做起秋秋没来得及完成的工作。他低下头,用手里的刮刀小心而熟练地将蛋糕糊分装进模具里,柯明远就趴在吧台上,好奇地看着。

    年莫被他看得发毛,忍不住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这是要做什么?”柯明远一脸正直地问他。

    年莫皱了皱眉,他本能地不想和对方有接触,但又对这人讨厌不起来,更何况老是跟人摆脸色,不符合他赖以生存的为人之道,于是回答说:“蜂蜜蛋糕。”

    “哦——”柯明远的尾音拖得很长,然后做出了决定,“我也来一份吧,多少钱?”

    年莫摇了摇头,摆手示意他不用给钱:“没关系,我请你好了。不过这需要多等一会儿,你赶时间吗?”

    柯明远指了指身后,让年莫看被晾在马路上的车:“车坏了,我有的是时间……咦?等等!”他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上半身还往吧台里探了一些,“你的手很漂亮啊!让我拍一张!”

    “啊?!”年莫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他完全搞不明白柯明远到底想干嘛了,这是什么整人游戏吗?

    柯明远完全没管他的惊诧,已经自顾自地掏出手机:“你别动啊。”

    傻子才会不动!年莫嫌他神神叨叨的,即使知道这人是柳鹏池心中的白月光,得罪了他肯定没好果子吃,却也懒得再应付。谁知就在他打算端起模具去烤箱那边时,柯明远的手机已经发出咔嚓一响。

    “唉,有点糊了,不过也能看清。”无视了年莫的态度,柯明远的注意力全放在手机上,接着他像是跟什么人发了信息,毫无疑问那张照片也被一起发送了出去。

    没等年莫看明白这是唱哪出,柯明远的手机已经响了起来,他飞速接起,和那边进行了简短的对话:“对吧,漂亮吧。人就在我旁边啊,行,我把他带过来。”

    挂了电话,柯明远显得神采奕奕,他冲年莫开心地笑道:“我有个朋友,最近打算做以手为主题的摄影展,目前就差年轻男性的手没有拍摄。我们的工作室就在附近,你跟老板请个假,现在和我过去一趟吧。”他说得很肯定,好像年莫已经答应了一样。

    年莫默默地盯着柯明远,他脑子里的想法九转八回了好几遍,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柳鹏池说柯明远不知人间疾苦,这个评价并不精准。

    这个人,根本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 4 章

    柯明远说了半天,年莫总算搞清楚了他想做什么,也顺带知道了柯明远的正职。他从小学画,长大了顺利成章地以此谋生,家里出资给他开了个画廊,他就顺便招揽了几个认识的同行,自己画画的同时,还能替人卖画办展。

    画廊叫n27,刚成立不久,就在大学城附近一处艺术园区内。等出租车开进了隧道,柯明远终于从艺术的激情中回过神来了。

    他注意到年莫从上车后就一直没说话,眼神不时往窗外飘,像是恨不得夺窗而逃的样子,于是简单粗暴地想出个可能性:“你是不是紧张?”

    “嗯?”年莫的反应慢了几拍,“……哦,不。”

    “那就好。不管怎么说,你愿意来真是太好了。”柯明远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

    年莫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装睡。他本可以不用来。但在柯明远和秋秋的劝说下,慢慢地就动了心,或者说,动了私心。

    他想借机看看柯明远工作的环境是什么样,他和自己的差距,究竟有多远。了解了这些,或许就能知道,要赶上柯明远,在柳鹏池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还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柯明远的画廊叫n27,在大学城附近一处艺术园区内。

    年莫跟着他穿过花园往里走,在koki时柯明远就已经说明了情况。他有个朋友是摄影师,把私人的摄影棚也开在了n27,年莫这次过来,就是根据摄影师的要求,拍一些手部的照片。

    “他脾气不太好,你也别怕,有我在旁边看着。反正就试试。”柯明远随口介绍道。

    画廊是圆环形,最中间有个封闭的庭院,靠近庭院的一侧用玻璃阻隔,另一面的墙上都挂着各式各样的作品,灯光打得稍暗,显得整个空间都有几分神秘。

    年莫不作声,直到柯明远把他带到了二楼的摄影棚。刚一开门,年莫的眼睛就不习惯两边灯光的反差,被里面的亮度刺了下眼。

    里面有几个人,为首的高个子叫文石,就是这次的摄影师,他蓄着络腮胡,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样子,哪怕是看到年莫的脸,也没像其他人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近距离仔细观察了年莫的手,那审视的目光让年莫觉得这双手像是被人摆在了菜场里,文石就是那精打细算的家庭主夫,唯恐他下一秒就要说“给我来三斤”。

    还好文石只是点了点头说:“行,拍几张看看。”

    摄影棚里很暖和,年莫只穿了件衬衫,把袖口挽到手肘。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紧张的,毕竟只拍手,又不拍脸。可谁知真开始了,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眼前是文石手里那黑压压的镜头,一转头,两边都是反光板,如果再把视线调到正前方,就会看到柯明远和其他人就站在那儿。

    头脑一片空白。

    “右手抬起来,过了。好,就这样,”文石的嗓音很低,说话不自觉就带着点震慑感,“手指有点儿僵,放松。”

    或许是效果不好,文石不时放下相机,来调整他手上的动作。年莫只觉得平时还很灵活的双手,现在就像木头一样,明明文石说的话他都懂,但又总觉得自己欠缺了什么。

    就在这时,年莫忽然听到有人问:“明远,这人你从哪儿找的,他以前拍过吗?”

    年莫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不知何时,原本在围观拍摄的人,已经聚在柯明远旁边了。明明灯光都聚集在这里,但不知为何,好像柯明远那里,才是有光的地方。

    灭顶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他没听到柯明远回答了什么,因为下一秒,文石猛的放下相机,直视着他。年莫一愣,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已经从镜头前移开,垂在了身侧。

    “啊,对不起。”他回忆着刚才文石教他摆的手势,连忙把手放回来。

    听到这边的声音,众人的目光又落了回来。年莫不敢再去看,他隐约觉得这事算是搞砸了。

    果然,文石把相机放到一边,一脸不满地说:“算了,你先休息下。”

    年莫含糊地应着声,想朝文石露出歉意的笑容,可一看到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笑容就凝固在嘴边了。

    “我、我出去走走。”年莫小声说完这句话,离开了摄影棚。关上门的时候,他不由得想,为什么要来。

    就为了自取其辱吗?

    年莫出来时忘了加衣服,外面不如棚内暖和,单穿件衬衫实在太冷。可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合适,回去之后,要怎么跟人说自己不想拍了。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们直接对自己说,别拍了,你走吧。

    他围着二楼的栏杆慢慢地兜圈。画廊只有两层楼,但中庭的天花板还要再多出一层的高度。那里绘制了大片的星云图案,形成一片星空的璀璨景象。而在这片星空的映衬下,一楼只空荡荡摆了几张沙发的庭院,就相型见拙得有点过于单调了。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泾渭分明到跳起来伸出胳膊也够不到。

    年莫从刚进来时就注意到了,楼下好几个显眼位置挂的画,旁边都写着柯明远的名字。

    “我拿什么跟他比啊。”年莫轻叹了一句,心灰意冷,丢盔弃甲。

    柯明远带着年莫的外套出来找人,一出来就看到了正趴在栏杆那儿发呆的身影,就直接出声喊了他一声。

    思绪早就搅成乱麻的年莫整个身体颤了一下,他想得太入神,以至于连有人走近都没听到。

    柯明远将外套递过去示意他披上,转身背倚着栏杆,貌似随意地问:“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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