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饭馆 作者:歪脖铁树

    第18节

    满脸痛苦的说着一直压抑在心中的事情，老头颤抖道：“发妻尸身不完整，是不能入土为安的，我是罪人。只是现在那怪物已经成了气候，我根本没有法子，若是……你有方法，便……”

    “你自己种的因，果自然也是你自己受着。”李清明打断对方的话说，“还有你这可不是巫术，这里的药也不是巫药，真正的巫医并不需要毒虫、毒物等等，也断然不会害人。你现在学到的，不过是旁门左道而已。”

    说完这话，李清明干脆指挥人把扎木抬到山洞里。扎木情况特殊，不能在村子里久待，要是被人看到一方面会吓到人，一方面扎木以后恐怕也难以做人。

    掀开盖在扎木后背上的衣服，那颗成年人三倍大的脑袋正闭着眼睛，硕大的嘴唇还能看到尖利似怪物一样的牙齿，瘦弱的扎木似乎不堪重压似的，连呼吸都若有若无。老头扑过去看着曾经发妻的头颅变成这样硕大的怪物，他痛苦不已，但此事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只能看着李清明，希望此人能出手相助。

    “我来想办法，这里暂时封闭，不要让外人来。”李清明补充道，“这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扎木。”

    老头没说话，低着头念念有词，还抓出一把药粉洒在地上，很快山坡上唯一的小路就被各种各样的鲜花覆盖，村里人看到这个就知道巫医不想让人上山。

    把这个头颅割下来也不难，李清明又有功德护体，也可以让扎木的身体恢复，但难的是头颅里的那股邪气跟扎木的灵魂难舍难分，根本切割不开。这世上能分裂魂魄的人极少，那都是上古大神，要么就是依靠高绝的法宝，反正李清明暂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他又画了一张符贴在头颅的额头上，看着扎木缓缓睁开眼睛，冲着他露出希冀的目光。

    这个可怜的孩子一出生就遭受无妄之灾，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求生的机会，恐怕他做梦都幻想着拜托背后的头颅吧。

    招手让张北极过来，拿过纸袋打开检查一番，李清明没发现有趁手的法器可以用，他更加愁了。这可比斗法难的多，跟敌人斗法不需要考虑敌人的死活，跟友人斗法，也只是浅尝辄止，但此时他要救命，从那团邪气中扒拉出一个完完整整的灵魂，这何其艰难。

    “老板，我发现不远处有一小池塘荷花，你想吃莲子还是莲藕，我帮你弄一点。”张北极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说，“我跟扎木的家人说了，算他们送给咱们的。老板，听说莲藕切开之后还藕断丝连，是真的吗？”二百五脑洞大开，继续说，“可是咱们饭馆里也有藕片凉菜，我每次吃都没看到连接的丝……”

    眼睛微微一亮，李清明赶忙说：“去弄一些莲藕过来！要老一些的。”

    “好！”小太阳顿时爆发出百分百的欢喜，转身就冲出山洞。

    外面没有路走，但是张北极自然有自己的办法，甚至他溜去小池塘那边挑挑拣拣的弄了莲藕回来，都没有任何人发现他。老莲藕很粗，中间的孔洞的也比较大，切开之后能拉出长长的丝。一截粗大的莲藕切去一小段，然后往孔洞中灌入糯米，再盖上切掉的小段，用牙签插好，放入锅里加糖和大枣煮熟，再切片，就是很好的甜品，美容养颜又滋补。

    看着眼前一截特别老的莲藕，李清明的眼睛越来越亮，他说：“我有办法了！”

    既然不能彻底分开，那就藕断丝连，虽然还连在一起，但其实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只是这样做还不保险，还要有一层锁，而这个锁的关键点就在莲藕身上，李清明打算玩一票大的。

    大约是这里是降头术派，专门搞歪门邪道，天地间的灵气竟然出奇的充裕，比国内大部分地方都要好。李清明就在山洞里布阵，把方圆百里的灵气全部聚集到阵法中，同时他用皮筋卷着一截由张北极灌入阳气的莲藕放到阵法中开始炼化。这种方法称之为炼灵，意思就是强行聚集天地灵气让死物产生灵智，从而人为的创造出一些精怪，这种方法的好处就是精怪自然会忠诚于创造出他的人，这也是一层因果，坏处是成功率极低。

    在国内的一些老牌门派中，所有人都找不到精怪镇守门派涨面子，增加底蕴啥的，这时候就要集门派之力开始炼灵了。当初李家镇压旱魃，这也是一层底蕴，旁的家族想镇压还没得镇压呢。

    这玩意就跟标配似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攀比，尤其是大家族大门派，更讲究面子。

    “告天地：今有李姓名清明，意欲救一人名扎木，此处不得不炼灵；天地慈悲，望成全……”高大动作之前，当然得先烧一道告文，好让天地还有天上的神知道这事儿，李清明可不是在胡闹，当然也有震慑周围孤魂野鬼的意思，这里灵气聚集的如此浓郁，难免有一些家伙跑过来想分一杯羹。

    一边念一边烧，等告文烧完，李清明也刚好念完，他咬破指尖开始凭空画符。只有在扑克小世界画符才比较容易，在外面凭空画符依旧艰难，好在他有张北极的灵气加持，中途屏住呼吸总算成功画出。阴阳震天符，想要炼灵，等同于借助天地之力创造出一条生命，难度自然极高，符箓要求也非常高。

    “开始！”李清明咬破舌尖喷在符箓上，伸手轻轻一推，散发着暗光的符箓便立刻飞到莲藕上面消失不见。张北极早已做好准备，他拿出一大沓符箓不停的燃烧，灰烬基本都落在莲藕身上。

    忽然有一阵阴风凄厉的吹过来，李清明冷哼，甩出几张纸人，纸人见风就涨，很快变成一人高的样子绕着阴风转圈，不多时便听到空气中一阵恐怖的叫声，随后阴风没了。他冷道：“我早已告诫过你们不要过来，再有不长眼的，别怪我不客气！”

    大量的灵气凝聚，几乎快要形成实质，而随着一张张符箓的燃烧，躺在阵法中的莲藕也排出一层一层的黑色淤泥，莲藕本身变得如白玉一样晶莹剔透，隐隐还有光芒闪烁。

    “你为救人而生，起；此地灵物听我号令，起；李莲藕！起！起！起！”李清明盘腿坐在阵法外面，指尖一道道灵气打出去，嘴里怒喝三生，随后便看到阵法中的莲藕猛地弹跳起来。

    但就在此时，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一阵阵闪电在云层中酝酿，随着李清明最后一个字落下，一道响雷狠狠的砸了下来，让整个山洞都晃了晃。

    “欺人太甚！”张北极首先不乐意了，他扔出所有的符箓，看也不看全部燃烧的符箓转身跑出去。仰起头看着天空中黑压压的云，他一跺脚捡了块石头扔上去，也不知他用了什么神通，那石头不停的往上飞，跟空气摩擦后竟然渐渐发红，隐隐燃烧起来。

    石头飞入云层，一道更加庞大的响雷在云层中炸开，隐隐有阳光洒落。

    只是那乌云好像不甘心，仍旧酝酿着一道道闪电，而一道道响雷也劈了下来。

    这是劫雷，也是天道的意见，要阻止炼灵，阻止李清明成功。

    这是一道考验，针对李清明也针对正在阵法中跳动的莲藕。

    第111章

    传说哪吒三太子性格颇为玩世不恭，把东海龙太子给抽筋扒皮，龙筋编了条腰带送给父亲，后来被龙王告上天庭，哪吒倔性子一上来就剔骨换父割肉还母，自己只剩下魂魄飘飘荡荡的去找太乙真人这个师傅。师傅道术高明啊，早就取了洞府中的灵莲摆出人的样子，叫哪吒的魂魄跟莲花合二为一，从此以后哪吒就是没有魂魄的人，他也是莲花的化身。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植物中的莲是很有灵性的，所以李清明想要炼灵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国外总是搞邪术，不怎么利用灵气，于是积攒的年份多了一些，这会儿被李清明全部抽取，也勉强帮莲藕重塑身体，让这段莲藕更加几分灵性，最后再借助天地之力开启灵智就可以了。

    说起来难，做起来也不简单，好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莲藕！李莲藕！李莲藕！”李清明咬破舌尖，再次怒喝。

    阵法中的灵气急剧消失，甚至形成一圈真空，那截莲藕也跳动的越发厉害，仿佛是感受到天上的雷霆之势，一边颤抖一边跳动，就跟癫痫似的。但旁人看到了却笑不出来，万物皆靠造化，这截莲藕能否趁机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此以后化身精怪，踏入修炼大道，都要靠他自己。

    外面的云层始终不散，雷更加密集的劈下来，张北极又扔了几棵石头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他干脆魂魄离体，冲着天空飞了上去。李清明说过，雷劫若是真的劈下来，还没生出灵智的莲藕会瞬间灰飞烟灭，这毕竟是认为干扰，不是那些吸收天地精华酝酿不知道多少年才有了灵智的灵物。

    他的魂魄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黑乎乎的乌云下面看上去格外显眼。魂魄飞入云层，一圈一圈的轰开云朵，本身散发出来的光芒也越来越大，仿佛一颗太阳冉冉升起，又瞬间变成中午阳光最剧烈的时候。

    一缕‘阳光’就这样突破层层阻挡照到似乎没有力气跳动的莲藕上面，如玉的莲藕表面仿佛渡了一层金光，又仿佛注入了大量的力量。那莲藕也好像爆发出所有的力量，猛地跳到半空中，比任何时候跳的都要高，同时在半空中炸开，炸开的莲藕却没有四处乱飞，反而迅速贴回去，当莲藕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多谢先生赐名之恩。”李莲藕身体胖乎乎跟莲藕似的一节一节的，唇红齿白脸蛋圆圆，脑袋上还扎着一个冲天辫，浑身光溜溜，皮肤玉一样白，说话奶声奶气的，完全如刚出生的奶娃娃一样。

    炼灵成功！李清明只觉得眼前一黑，这才发现自己消耗的太严重，但他还是笑了笑说：“这本身就是你的造化。”张北极从池塘里挖出的这截莲藕恐怕年份比他想的更大，要不然不会能自己化形，恐怕这截莲藕自己积累的天地精华就已经有很多了，他不过是在后面推了一把而已。真正的炼灵何其艰难，哪会这样容易的成功。

    外面小太阳一样的魂魄回到身体中，张北极喜滋滋的跑进来说：“老板，雷电打在身上真舒服，就跟按摩似的。”瞧见李清明惨白的脸色，他赶忙扑过去，抱起李清明，不由分说的让他休息。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的多，李清明休息好后立即开始施展手术，把扎木背后的头颅割下来，中间用李莲藕身体里抽出来的细丝连接。头颅交给老头，扎木依旧住在山洞中。

    “邪气会通过丝线传回头颅身上，我在那里布了阵法，只要你们不破坏阵法，头颅就永远醒不过来，还会被这里的阵法慢慢净化。等将来你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不行了的时候再联系我，到那时候你的魂魄跟那个头颅的联系恐怕就不那么多了，我会帮你切开。”李清明拍了拍扎木的肩膀鼓励道，“做巫医很不错，希望你能坚守本心。”

    因为扎木不能离开山洞，老头又对他愧疚，已经收他为弟子，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在这个偏僻的村子里忙活许久，身体还虚弱了许多，李清明不打算立刻回国，他找了富旋安排的导游，准备去海边看看。

    二百五看过很大的湖，看过很宽的河，但是还没见识过传说中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他兴奋的一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窗外，期待看到大海，简直跟小孩子似的。李莲藕本身是小孩子，但因为本身是莲藕，竟然对莲藕有关的菜谱颇感兴趣，听说李清明开了饭馆，现在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莲藕排骨汤，凉拌莲藕、红萝卜、黄瓜菜，还有糯米莲藕甜点，炸耦合，莲藕水饺，小家伙竟然还捣鼓出藕粉做的面膜，每天敷一敷，小脸蛋更加吹弹可破了。偏偏每次都板着一张脸跟大人似的端着盘子送到李清明前面，恭敬道：“请先生品尝。”

    “火候把握的很不错，材料选择上也可以。”李清明也严肃的点头，说，“等回到饭馆，你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谢先生赏识。”一脸严肃的迈着小短腿走开，又去研究菜谱了。

    终于到了海边，李清明和张北极去海边钓鱼，他们拿着李莲藕抽的细丝，那细丝比最好的鱼线都要坚韧，顶端还能自己掰成鱼钩，除了不能变幻多端，跟李清明手腕上的皮筋差不多，用着非常顺手。

    大海是比陆地更神秘的地方，在道家学说中，海也一样神秘。前方的海水组成一道道巨浪扑过来，李清明出神的看着跟天空连接在一起的海面，他想到海里其实也是有龙脉的，那是水龙，只是比陆地上的龙脉更加捉摸不定，甚至极少有天师见识过水龙。

    “咦？”张北极揉了揉眼睛，不确定的说，“老板，我怎么瞧见好像有颗星星掉下来了，大白天的也能看到星星吗？”

    没有回答张北极的话，李清明闭上眼睛开始推演这里的气场风水，因为他刚才也看到一颗星星掉了下来，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是关乎天下的大事，他不能掉以轻心。

    就在他闭上眼睛推演的时候，水天相接的尽头忽然出现一个黑点，那黑点不断放大，最后能看清楚是一艘木船。随着木船的靠近，张北极慢慢张大嘴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船，实在是太壮观了，叫人忍不住想要征服。那穿上挂着破布条似的帆，却好像根本不需要风的推力似的径直驶向岸边，即便是到了浅水区也没有停止。

    轰！船头就这样强硬的冲开浅水区的海水，强硬的冲开沙滩，甚至前半部分都冲了出来，就这么停在岸边。

    散发着淡淡海腥味的船身离李清明只有几米远，他终于睁开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这艘船。张北极已经兴奋的站起来，说：“老板，好大的船，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硕大的船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船板上也没有人。李清明拉住张北极的手，凝重道：“这艘船应该不是现代产物，我们一起进去。”

    “好。”悄悄揉了揉李清明的手背，张北极悄悄咧开嘴笑，俩人不需要借助工具，只要随便用一张符箓就能借助风的力量飞到船上。

    脚踩在甲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甲板用的是极好的木材，但也已经腐烂许多，从船上的摆设来看，这艘船至少有几百年历史。李清明将阴血逼入眼睛，扫视一圈暂时没有发现魂魄，便拉着张北极往里走。船舱里竟然空荡荡的，既没有发霉的死鱼，也没有腐烂的臭味，甚至一点灰尘都没有，这不正常。

    除非有人住在船上。

    推开一扇木门，看着干干净净的房间，李清明皱眉，“竟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不正常。”

    按理说像这种有几百年历史，一看就一直在海里漂流，并且船帆失去作用却依旧平稳行驶的船，一般都是鬼船之类的。就算没有魂魄被困在穿上，也会有一些海里的精怪啥的占据这地方，结果这艘船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让李清明觉得奇怪。

    整艘船都没有魂魄和精怪的痕迹，甚至都打扫的非常干净，好像……真的有人居住在这里一样，只是船上没有食物，那人是如何生存的？

    就在两个人疑惑的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的时候，破空声传来，张北极立刻把李清明拉到身后，面不改色的抬手接住好像凭空飞来的长矛，在手里颠了颠又甩手扔了回去，力道更大，速度更快。

    长矛飞到半空中忽然静止，好像戳到什么一样，那地方的空气开始扭曲，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凭空出现，手里攥着那根长矛。他脚上穿着皮靴，大腿特别长，就这么蹲在岌岌可危随时都会断裂的桅杆上，实在是叫人稀奇。

    不等对方说话，张北极直接扔出丝线缠住这人把他给拽了下来，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拳打脚踢的揍了一顿。二百五心中很生气，他怕自己来不及挡住李清明，万一他受伤怎么办，那样他一定会忍不住毁灭世界！这不是玩笑话，他有能耐毁灭世界，看看当年天空十个太阳的能耐就知道了！

    二话不说把这个躲起来偷袭的家伙抓起来带着下了船，张北极这才觉得稍稍安全了，扭头对李清明说：“老板，你要不要再打一顿，我看他就一直住在船上，是个神秘的家伙！”

    “你是谁？”李清明示意张北极放开人家。

    身上的衣服看上去皱巴巴的，很像古代的服装，不过样子又有些不同，应该是此人自己改变过，他眼珠子转了转看向李清明，刚要说话就看到张北极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想要撒谎的心思顿时没了，老老实实的说：“我就是大明的小兵，一直在海上漂着，也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这回第一次上岸，谁知道你们穿的衣服却跟我不一样，我这才留了心眼藏起来。”

    这人还是个小孩子就已经是兵了，名字叫王瑜，有美玉的意思，当初只是想见识海上广阔的世界，谁知道出海没多久就遇上海盗，船上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后来食物吃完，大家实在是没得吃了，就开始互相残杀。

    人在绝望的情况下，还会爆发一种可怕病症：‘美人鱼’，把同伴当成鱼宰杀吃肉。

    第112章

    “哈哈，这鱼个头大，血也多，省着点吃能吃很长时间。”双眼突出的男人面目狰狞的看着被捆起来的同伴，在他眼里，同伴已经不是人，而是变成了鱼，可以宰杀吃肉的鱼。

    在没有任何事物和淡水的情况下，他疯狂的找到了这样的办法，欺骗自己对方是鱼。割开血管喝到带着甜腥味的鲜血，吃到新鲜的肉块，体内充盈的能量让他无视同伴的存在。

    像他一样的人有很多，大家吃完所有的‘鱼’，又把眼光放到了身边的人身上，那些人的身影开始扭曲，他们也变成了‘鱼’。味道不错的‘鱼’，省着点吃可以吃很长时间，这代表着活下去的日子会更长一点。

    在这中间只有一个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孩子，他非常害怕，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绝境。每天抓到的鱼越来越少，因为没有条件生火做饭，生鱼肉根本难以下咽。

    在这期间他认识了一位同伴，看着同伴饿的两眼昏花，甚至有几次都失去呼吸和心跳，他害怕同伴消失。外面那群人每天都行尸走肉一样游走，寻找虚弱的‘鱼’好下手，他知道那种恐惧，他不想单独面对那些丧心病狂的恶魔。

    长期没有正常进食的身体越来越瘦，血管突出，倒是很容易割开，他悄悄喂给同伴鲜血，后来还忍着疼割了一块肉。

    但同伴并不肯吃，他咬紧牙关就这么死了，尸体变得冰冷，成了那些恶魔眼里可以捡到的‘鱼’。瘦小的少年却费尽心机把同伴推到了海里，同时外面的恶魔也发现了他，他们眼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对他步步紧逼。

    他想，他要死了。只是谁想死呢，大家都想活着吧，只是每个人选择活的方式不一样。

    似乎是想到当年在记忆中越来越鲜明的往事，王瑜身体颤抖，他露出惊恐的表情说：“后来我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那些人都死了，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把他们全都推下船。我以为我会慢慢饿死，但我竟然感觉不到饥饿，反而身体越来越健康……我住在穿上，看不惯脏兮兮的船，就经常打扫，时间过去多少了，我根本不在意……”

    “活着啊，其实是很让人开心的事，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王瑜说到这里，眼中露出迷茫的表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

    活着，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有时候人的阳寿明明还没结束，人却横死，但有些人却能机缘巧合之下一直活着，好像岁月不会在他身上产生作用，好像他的阳寿被拉的很长很长。但王瑜这个人恐怕已经不再是人了，他变成了脱离六道的存在。

    至于那些被当成‘人鱼’吃掉的人，还有吃了‘人鱼’活下来的人，他们早在恶念开始的那一刻，就被推出人类的范畴，变成了恶魔。在神秘的大海中，他们的灵魂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这一点李清明可以保证。

    “你还有执念。”李清明看着王瑜的脸庞，慢慢说，“不过你自己应该是忘记了，那么我们就再回到曾经出事的地方看看吧。正好我也想去海里看看。”

    “那要准备多少吃的？”张北极下意识摸摸肚子，他久违的智商终于上线了，掰开手指盘算，“水果不能少，蔬菜也不能少，还有老板最喜欢吃的水果罐头。哎，要是咱们能回一趟饭馆就好了，可以打包带走很多饭盒。”

    不过二百五也就只是说说，因为不需要他开口，李莲藕已经挎着篮子去了一趟一趟的超市、市场等地方，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砍价，他那张白玉似的软嫩脸蛋，奶声奶气的声音，再加上极好的算术，通常都能买到最新鲜的蔬菜和肉等，大家还会主动给他一些添头。这个有了灵智的小家伙显然对厨艺非常伤心，无师自通的研究透了各种食材和配料等等。

    趁着涨潮，大船重新回到水里，船帆换上了新的，由王瑜掌控。这艘船顺利离开海边，想着未知的方向驶去。

    海里的景象其实并不是千篇一律那种，因为海底并不平坦，也有水流，山势起伏，自然也就有了独特的风水气场，只是海里的气场因为水流会发生变化，很难让人琢磨透，往往上一刻还是风水绝佳之地，也许下一秒就会变成一块死地，所以海中的风水没有什么好研究的，也研究不出什么。

    木船行驶了一天一夜，在船舱中，张北极整个人就跟小太阳似的散发着光和热，他很喜欢这种起起伏伏的感觉，在床上的时候简直是最好的情趣了。俩人搂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重心偏离，这个时候二百五的宝贝就会趁机入侵，一边嘿嘿笑着一边想亲吻宝物似的亲吻李清明的肩膀，然后露出大大的笑容。

    “前面有船！”王瑜在外面大力的敲门，他脸上的汗水不停的留下来，焦急道，“那、那好像跟我当年遇到的情况一样，上面全都是血，还有行尸走肉一样的人，他们在找‘鱼’，能吃的‘鱼’。”

    这次他们遇到的船是现代的，还是一个规模很大的游艇，不过貌似燃料没有了正随波逐流，甲板上可以看到一个个游荡的人，他们四肢不自然的抽搐着，面部扭曲，眼珠子异常突出，指甲也比正常人更长。当李清明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拽着一个有着啤酒肚的男人来到甲板上，其中一个人拿着刀割开对方的血管，开始喝血，其他人也都凑过来，不一会儿就几乎把啤酒肚男人身上的血喝完。

    “留着养几天，还能喝下一次。”有人喉咙沙哑的说。

    于是那个肥胖的男人又被拖了下去，甲板上的人们仿佛觉得太阳太毒辣，都回到船舱中了。他们根本没有看到不远处的木船，眼神麻木，四肢僵硬，行尸走肉一般。

    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李清明对这艘游艇不太感兴趣，因为他已经闻到那股腐朽的味道，船上的人只是披着人皮的恶魔而已，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这里明明离岸边并不是很远，他们却去不了岸边，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但王瑜却受了刺激，激动的大喊道：“先生，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能找到像我一样的人。我们现在有足够的食物，能不能……”原来他是想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么绝望，以为走投无路，事实上若不是发生奇迹，他确实走投无路。

    看着目露哀求的王瑜，李清明终于点头，沉声道：“那就过去看看。”

    他们不需要让木船靠近，只要在身上贴几张符箓就能凭空飞过去，悄无声息的，游艇上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因为只有王瑜能控制木船，为了不让木船飘走，他必须留在船上，只能看着李清明、张北极像神仙一样飞过去，悄悄进了船舱。

    现代化的船舱中是一个个房间，走廊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恶臭，李清明微微皱眉往里走。张北极满脸兴奋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土包子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堪称豪华的地方，只是眼角余光瞥见地上扔着的tt后，脸色一变，冲着那个地方‘呸’了声。

    一路走下来，各种各样的tt变着花样出现，大都是用过的，还有许多匪夷所思的道具，最后甚至有一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东西出现在地上，电动马达一看就很强劲，不知道这玩意被谁用了，绝对能往死里搞。

    推开一个房间，看到里面充满某种气氛的海报，李清明皱眉，他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据说有些钱太多闲着没事干的人凑到一起寻找刺激，弄一艘游艇开到公海，再发一些邀请函，作为贵客登船，当然跟贵客相对的就是供他们玩乐的人。一部分人是自愿来船上找金主，赚钱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自身长得很合贵客们胃口，被各种各样的借口骗上来，上了贼船自然没有逃跑的可能：游泳再厉害还能跨海不成？

    大家把这个当做是一场派对，一场盛筵，一沓一沓的现金摆出来，自然有人跪着跑过来献身，那些看似高不可攀的尤物面对叫人移不开眼的现金，也只有沦陷的份。贵客们在这里放飞自我，能想到的招数都用了出来，大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看着一个个平时清清白白的男孩子们屈辱的躺在身下，大家的谷欠望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甚至产生一些平时不敢有的想法。

    “真心不如红钞票；爱情只是忄生需要。”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简直是为了他们量身打造的，既让人觉得讽刺却又让人无可奈何，世间为利益出卖肉体的人何其多，旁人又有什么立场去置喙呢？

    但有些被强迫的孩子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们并不甘愿，心中存着怨气，在某些时候这些怨气爆发，就会做出一些让所有人都后悔的事情。

    在游艇底层大厅最上端，挂着一个已经风干的尸体，是上吊死的，舌头伸的老长，大小便失禁，让他看上去脏污不堪。不过这都是上吊死必定会发生的事情，所以那些喜欢上吊寻死的人一定要想好自己死后的尸体，会变成这种模样，其实那种死法挺不美观的。

    皮筋眨眼功夫飞出去，戳段挂在吊灯上的绳子，顺便卷着尸体放到地面上，李清明低头看着对方的脸。眼珠暴突，舌头特别长，看上去极为可怖，但忽略这些可以看得出这个男孩长得非常可爱，是那种模范一样的别人家的乖乖仔。

    “风来水往，此地魂灵，现！现！现！”一张符箓砸到地上，瞬间燃烧消失。

    “在那里！”张北极左右看了一圈，忽然指着门口说。

    看样子正是男孩生前的样子，他周身煞气并不重，但给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魂魄缓缓飘到李清明前面，露出淡淡的笑容，他说：“你们是什么人？来抓我的？不过无所谓了，我不在乎，因为我想做的事已经做过了。这艘船是我控制着在海上漂流的，那些人也是我引导者杀死的。那些愚蠢的家伙看到我自杀的惨状竟然都不敢自杀，开始自相残杀，明明后者难度更高才对。”

    “船长是第一个死的，你们猜我是怎么做到的？”

    第113章

    这是一个充满负能量，却又让人觉得非常爽快的故事。

    男孩有一个面容清秀，皮肤白皙，身材尤其好的老师，那老师平日里还接一些家教，赚到的钱全都资助男孩上学。只是老师遇到的学生并不怎么好，那都是平日里做小霸王，无法无天的家伙，他们几个孩子联合起来灌了老师酒，把他囚禁在地下室中，活活折磨死了。

    在这个权势能通天的年代，这种事只要不闹大，基本掀不起什么浪花。事实也是如此，根本没有人在意一个家庭出生都特别普通的老师消失，也没有人关心他去了哪里，是否发生了意外。

    那群刽子手还照样唱歌喝酒，照样寻觅下一个猎物，像猫捉耗子那样玩弄。

    “要接近敌人，就要把自己变成他们的同类。”男孩平静的说着，“我从古书上看到一种刑罚，虽然在人类身上不好用，就在动物身上实验好了。把小狗埋在土里，脑袋上割开一个口子，往里面灌水银，那样就能完整的脱下一张狗屁，那小狗还活着呢。我用这种方法跟他们拉近关系，便撺掇他们弄了这艘游艇，无论是客人还是工作人员都是我精挑细选，保证他们都死有余辜。”

    “这并不是一场完美犯罪，因为我必须死。但是这个百分百可以成功，绝对不会失误。”

    男孩主动坦白自己所做的事情，他周身一丝煞气也没有，但魂魄还是散发着阵阵寒意。

    他一定很爱老师，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报仇，李清明并没有关注所谓的公平、公道等等，他反而想到了这一点。这样的感情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不多见了。

    “正常情况下，你这种杀戮越重的魂魄，身上的煞气就会越重。”李清明终于收回自己的思绪，开始说正事，“而且你身上并没有什么宝贝……所以你现在魂魄煞气全无的情况并不正常，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迷茫的看着李清明，男孩的理智慢慢回笼，他有很多忽略掉的细节，比如说：老师在离开前，似乎知道自己究竟会遇到什么，但是他并没有退缩，反而转身安慰他；老师还说他们会再见面的；他其实能感觉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因为穿上的魂魄都没有意识，尸体被当成‘人鱼’吃掉以后，魂魄没了束缚便会飘到海里，被海中变幻无穷的气场撕碎，而他可以控制自己的魂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并没有限制。

    这样的推断让他眼中露出一丝丝神彩，随后变成狂喜，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清明，欣喜道：“这么说，老师他、他还活着？”

    轻轻摇了摇头，李清明扔出一枚陀螺把男孩的魂魄困住，把尸体放到船舱底部，周围布了一个防护阵法，和张北极离开这艘游艇。既然船上的人都不是好东西，那就让他们为男孩陪葬。海葬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只要让船舱内不灌水，再沉底变好了，至于风水……那不是普通人能考虑的。

    依旧如行尸走肉一样麻木的人还在寻找‘人鱼’，他们甚至都没注意到游艇依旧没有飘在海上，而是慢慢沉入海底，只是甲板上方仿佛有透明的光罩一样挤开海水，让他们可以继续行走，偶尔拖出一条‘人鱼’吸血，吃肉。

    木船又走了一天，来到大家都不认识的地方。李清明站在外面研究海里的风水，他可以看到一个个小小的气场，不停的发生变化，小气场组成的大气场也不停的变化，但总体来说还是能看到大概的风水气场。这个地方跟陆地上的决煞阵有点像，就是所有的气场节点都在同一个地方，那里是一个死门，万物进入都会立即失去生机。

    当然这种天然存在的死门极其稀少，陆地上被发现的不超过一巴掌，海里的或许还要多一些。那些传说中的死亡之地恐怕就是死门造成的，李清明隐隐有些兴奋，他很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张北极显然也敏锐的察觉到这里的不同寻常，他皱了皱鼻子说：“老板，这里的阳光不咋地啊，我充电都慢了许多。”也许小太阳二百五就算独自一个人在海上，也不会感觉到饥饿，因为他晒晒太阳就可以充电了，简直比需要无机物的绿色植物还要叫人省心。

    温热的大手放在李清明的腰上，张北极嘿嘿笑道：“这里冷，我帮你暖暖。”

    “难得见到的死门。”李清明转头冲着王瑜招手，问，“当年这艘木船是不是来过这里，若是这样就可以解释了。经过死门的船，极少有不出事的……”

    疑惑的看着前方跟别处没有区别的海水，王瑜挠了挠后脑勺，表示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李清明不打算接近死门，他刚要让王瑜控制船帆离开这个地方，前方忽然冒出几个泡泡，随后海水开始出现一个小小的漩涡，那漩涡迅速变大，海水旋转形成一股吸力，带着木船缓缓靠近。

    这变故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李清明咬破舌尖喷在甲板上，他低头看了一眼，冲着正在想办法的张北极摇了摇头道：“这是我们的劫，现在开始准备进入海底该怎么办吧。我们逃不掉的……”舌尖血占卜，快速又准确，但消耗的极大，好在李清明现在非同以往，体内的力量已经达到一个顶峰，阴阳二气也不可与以前相比。

    趁着木船前进的速度并不快，大家立刻行动起来，符箓一张一张的贴在船上，李清明拿着朱砂、毛笔在船上画阵，最后大家都藏在船舱里，忍受着飞快旋转的感觉，等待漩涡平静。

    在宏观世界中，这艘极大的木船被拖入漩涡中，一边旋转一边下沉，最终在海面上消失。海面以下，木船还在宣传，跟一切石子、死鱼等等发生碰撞，直到最后漩涡慢慢消失，木船也慢慢沉底。奇异的是木船周围好像有一层保护罩一样，海水被挤开，有些好奇的鱼游过来看了看，想要进入船舱寻找自己的栖身之地，但很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了回来。

    晕头转向的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张北极牢牢抱在怀里，一点都没有碰撞到，李清明赶忙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看到明显的淤青，心中感动，正好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片刻后败下阵来，只得给予安慰：一个长长的吻＋摸摸宝贝。

    好在李莲藕和王瑜都晕了过去，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完事，这才跑出来。

    看了看海底的地势，李清明脸色一变道：“没想到咱们运气这么不好，竟然正好停在死门上，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边王瑜和李莲藕晕乎乎的走出来，刚好听到这话，王瑜担忧道，“先生，那咱们……都逃不掉了吗？”

    “先看看再说。”李清明没有把话说绝。

    海底的地势跟陆地比起来要复杂的多，因为山坡上还有数不清的珊瑚水中植物等等，以为是一个平坦的空地，过去后就会发现那里还藏着一道深沟。这种情况下想要判断风水何其艰难，况且大家现在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死门就像诅咒一样，一旦踏入，想要脱身就会难上加难。

    在甲板上看了一会儿海底风景，李莲藕准备了饭菜，大家就蹲在外面吃吃喝喝，一边想办法。

    “我总觉得心一抽一抽的，好像会发生什么一样。”王瑜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不解的说，“先生，这种感觉称之为什么？”

    “预感，或者说冥冥中早已注定。”李清明把茄子夹给二百五，把他碗里的冬瓜夹到自己碗里。

    事实也跟李清明说的差不多，王瑜的预感很快就成了真。他们刚吃完饭没多久就看到不远处的鱼飞快的逃走，那里的海水也开始翻滚，好像有什么在开路一样。没过多久，便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走过来，等到走进了众人便看清楚对方的容貌：穿红齿白，甚至有些艳丽的男人，穿着一身古代长袍，长发及地，慢悠悠走过来的样子好像在天上飘一样。

    手中的水果‘吧嗒’一声掉到地上，王瑜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就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喊道：“哥、哥……是你吗？我是王瑜、王瑜啊……”他跪在甲板上，眼中汹涌的冒出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滴到甲板上，周身的气息悲伤又难过。

    拉着张北极默默退到一边，李清明低声道：“看来咱们下海是因为他了。”

    只是模样艳丽的男人看到王瑜后，脸上并没有露出情绪，他缓缓伸出手，一股水流冲过来，试图冲破木船的结界。一击之下被结界阻挡，男人露出一些思索的表情，他很快加大力道，竟然被他破开一道口子，那水流好像拥有生命似的径直扑向王瑜，把他缠起来，拖着就要离开木船。

    这跟想象中相见的场面很不一样，李清明立即甩出皮筋，拧断对方的水柱，把王瑜拖了回来。这时候他才认真的看了看这个男人，发现他跟正常人果然不一样，身上还有另外一层气息，不属于他的东西在控制着他，就像扎木后背上的脑袋一样。

    “把他抓进来！”李清明拍了拍张北极的肩膀。

    水中的东西大都属阴，跟小太阳针锋相对，当然除非是至阴之物，否则面对小太阳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张北极当即大吼一声给自己震了震气势，然后就冲到外面的海水中，他身上好像冒出淡淡的光，竟然排开了海水，可见其周身灵气的浓郁程度。男人只会搞个水珠，没啥攻击性，张北极三两下就把他抓起来，只是没控制好力道，把他身上华丽的衣服给撕破了，回到木船上的时候，男人身上只挂着几条布片，露出苍白至极的皮肤，上面还有艳红色的花纹。

    在大家的注视下，男人身上的花纹竟然动了动，好像调整姿势观察众人一样，看上去非常诡异。

    “不管是什么东西，先封了再说。”李清明已经有了经验，二话不说现场画符，在男人身上有花纹的地方都贴了满满的符。还别说，这样真的管用，男人身体抖了抖竟然再次睁开眼睛，他第一眼就看到跪在旁边的王瑜。

    第114章

    大海中船是人赖以生存的地方，如果离开了船，还能活下去吗？

    事实证明真的能活下去，如果恰巧落入海中，进入一个充满生机，有空气还有海藻、海螺等等地方的话。

    罗塔也就是那个长相艳丽的男人，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在一个神秘的地方活了过来，并且生存了一段时间。只是很快他就被一个火红的怪物袭击，后来就被那怪物侵入身体，每天都会走固定的路线，去固定的地点捡东西。

    忘记已经活了多少年，他捡到过许多人，都是死的，偶尔也有一两个活的，但见到他后基本都会被吓死。大明的人，异族之人，还有海盗，甚至是他从未见过的船或者人。

    他自己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懵懂间还有些记忆，知道自己是谁，知道那个叫王瑜的少年是极好极好的人，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那些船上的同伴在他脑海里都模模糊糊的消失，王瑜的模样却愈发的清晰起来，他甚至能勾勒出对方的唇形，模样极好看，想必吻起来味道也不错吧。

    是了，他早就有了这种心思，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出了事，他只能祈祷王瑜还活着，希望他们有生之年还能再次见面。

    “我想我找到原因了。”李清明叹气道，“当年这艘木船肯定也是来过这个地方，要不然你们不会因此产生联系，你体内的生机也不会源源不断的送到王瑜体内，让他这么多年一直活着。”

    比藕断丝连还要可怕的执念，罗塔自己本身又有奇遇，于是就创造出这么一个奇迹。

    “这东西是什么？”罗塔躺在甲板上一动都不敢动，生怕符箓离开身体，被那红色的怪物占了上风。

    “我知道我知道。”一直蹲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张北极忽然凑过来，他非常抽象的比划着说，“我听旱魃讲过，山海经中有一种生长在深海中的怪物，通体血红，最喜欢食人魂魄，自诞生之初便拥有无上威压，喜欢镇压海中龙脉，吸收龙气来进行修炼。就是比应龙还厉害的家伙，没想到真的存在。”

    旱魃讲这个的时候，李清明也听了一耳朵，他还以为叫海眼的这种怪物是旱魃杜撰出来的，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只是不知为何这个海眼竟然钻进罗塔的躯体里，这才给大家可乘之机，否则面对完全状态的海眼，大家都只有献出自己灵魂的份，要知道那玩意可是能镇压龙脉的存在。

    似乎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这里会出现死门了，龙脉被镇压，还是不止一条，风水中自然会聚拢出一个死门，这就跟山中无仙人，野鬼称大王的道理一样，祥瑞没了，晦气就开始聚集了。

    大家在无形中捡了个便宜，海眼这玩意不是好东西，见了一定要诛杀，否则等海底龙脉没了，那海啸的发生还是最简单的，万一天下大乱可就不好了。

    不知道怎么的，李清明忽然想起他和张北极看到的坠落的星，恐怕也跟这个海眼有关。

    “结点。”李清明淡淡道。按理说海眼这种级别的存在，一旦出世就应该被天道盯上，但事实偏偏不是这样，能引起天下大乱的存在恰巧处在天道观察不到的结点上，这才让他诞生，然后镇压水中龙脉吸收龙气供自己修炼，若是没有人发现，等海眼修炼大成，等待人类的将会是一场劫难。

    还好这家伙被大家无意中抓到，李清明有种命运就该如此的感觉，只是海眼在水中等同于无敌，想要灭掉还得回陆地。

    “我们能离开吗？”王瑜眼睛亮晶晶的，守在罗塔旁边寸步不离，他很快想起李清明说过的话，木船处在死门上，大家都不可能轻松离开。甚至没有人能从死门安全离开，除非……发生奇迹。

    看着想念了多少年的男人终于回到自己身边，王瑜咬了下嘴唇，轻声道：“如果需要有人祭奠的话，就让我去吧。”

    死门中，生机全无，想要离开就得付出不小的代价，如果有人主动祭奠，成功性应该会高一点。李清明看了看王瑜，并没有点头同意，他主动握住张北极的手，竟然笑起来，“你要负责船帆，否则我们还怎么回去？”

    说完这话，李清明就握着张北极的手从木船上离开，站在海水中，他用力推动木船，掌心的灵气源源不断的灌入阵法中。木船下面的沙砾被一股气排开，随后木船便开始缓缓上浮，被木船压在下面的死门也开始形成一个漩涡，源源不断的旋转着海水。

    两个人对视一眼，飞快的越到死门上面，阻止漩涡影响木船。也许是察觉到木船正在上升，罗塔身体里的海眼开始控制着死门，让海水旋转的更加快速。在大海中，万物生灵都显得那样渺小，李清明和张北极就像两粒小小的沙子，执着的挡在死门上面，身体里的生机快速消失，他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下去。

    眼尾有了细细的皱纹，嘴边出现深深的法令纹，脖子上的皮肤开始松弛，手上也慢慢的出现了老年斑，李清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笑道：“没想到老的样子是这样。”张北极变老的速度却非常缓慢，他把手放在李清明的心口，不要命的灌入自己的灵气，但他本人就像一个湖泊，出口细小的不成样子，即便是只供给李清明这碗水，却中也不能减慢他衰老的速度。

    “老板，你会老死吗？”二百五第一次露出害怕的表情，他身上浮现淡淡的荧光，生气道，“不就是个破死门吗，我一拳就能轰烂。海里也没什么大不了，还不是要靠太阳活的生机。要是老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去遮住太阳，让大海从此以后陷入永远的黑暗，再也享受不到任何生机！”

    伸手堵住对方的嘴，李清明露出一个略显狡黠的笑容，低声道：“送王瑜和罗塔去海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眨眨眼，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对方的掌心，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粗糙的皮肤，张北极的心情还是不太好，他不喜欢这种让人绝望的过程，实在是太难受了。好在当李清明白发苍苍，脸上布满老年斑，眼瞅着就要老死的时候，木船终于到达海面，阳光洒下来照在罗塔身上，贴在他身上的符箓闪闪发光，让他体内的海眼缩成一团，再也没有了能耐。

    与此同时，海底被镇压的几条龙脉终于获得自由，从死门中窜出来，发出愉悦的龙吟。

    到底是龙脉，即便是死门也只是能带走一些生机而已，对于这些龙脉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但处在死门上面的李清明和张北极却承受了一条条龙脉的洗礼，仿佛是为了感谢这两个人，每条龙脉路过的时候都会对他俩吐一口唾沫。

    即便是在海水中，那口唾沫也好像长了眼睛是的黏在李清明身上。这就是龙涎，金黄的颜色，散发着勃勃生机，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的功效不但如此，龙涎还是美容圣品，在道门中被称之为至宝。

    虽然是好东西，但怎么说也都是唾沫，李清明没好意思直接吸收，赶忙甩出一个陀螺把这些唾沫控制起来。而原本的死门因为几条龙脉的冲击威力小了很多，恐怕过不了多少时间就会改变地方。

    “还是这样的老板好看。”亲眼看到李清明重新变得年轻，皮肤晶莹剔透好像会发光一样，眼眸黑曜石似的，嘴唇粉粉的跟果冻似的，除了金黄的龙涎比较碍眼，一切都好。

    这些被海眼镇压，原本会被吸收干净的龙脉不单单给了他们龙涎，还把两个人送到海面上去，随着一声悦耳的龙啸，木船像飞一样行驶着，仿佛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岸边，可见这些龙脉对海眼的厌恶。

    只是龙脉到底是龙脉，推动木船的波浪到达海边的时候并没有减小，相反的因为一次次积累变成了数十米高的滔天大浪，眼瞅着就要砸到岸边，李清明瞳孔猛缩，掏出符纸飞快的咬破舌尖在上面画符，折成纸人的样子做成自己的傀儡。

    看了眼张北极，李清明也给他做了许多傀儡，一起扔出去，大喝道：“纸人傀儡助我挡住巨浪，风来！涨！涨！涨！”

    飞出去的纸人在滔天巨浪下面就像是一滴小水滴，但随着一阵狂风刮过，那纸人见风就涨，变得越来越大，就像巨人一样，几只一模一样的巨人手拉着手，还在涨。忽然另外一排纸人涨到一定程度后，表面上好像涂了荧光剂，手拉着手挡在那些纸人前面，并且增长的速度也开始加快。

    五米、十米、十五米、二十米……最后巨人涨的比浪头还要高，参天一样站在海面上，面对着扑过来的浪头。

    在海边玩耍的游人已经开始准备撤离，他们惊慌失措的寻找自己的伙伴，哭爹喊娘的给家人打电话说自己不幸遇到了海啸，应该是活不下去了，那浪头是从未见过的高，跟几十层高楼似的。有人准备给自己留下最后的视频，留下遗言，希望将来能让人看到。

    “那是巨人族的吗？”被父母放到整理箱中，还没有盖盖子，小孩指着海边说，“好大的人。”

    父母把匆匆准备的食物和水放到整理箱中，一边掉眼泪一边叮嘱，“我们在箱子上开一个小孔，你平时一定要堵住，等看到外面没有水的时候再打开知道吗？外面要是有水，就算憋的难受也不要打开……宝宝，等你得救了就跟警察叔叔说，你叫xx，你家住在xx，你爷爷的电话号码是xxx……爸爸妈妈要走了，我们会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你长大……”

    很快，滔天巨浪砸了下来，但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当惊魂未定的人们回头看向海边的时候，就看到两排巨人挡住了大量的海水，他们像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一样想着海浪怒吼，一波一波全都挡了回去。

    人们爆发出劫后重生的喜悦声音，倒是那些急着逃跑，偷车、抢车等等人在半路上出了车祸送了命，其他人都好好的，大家忍不住奔走相告，目光同一时间放在那些遮天蔽日的巨人身上。

    挡在最前面的那排巨人最先倒下，随后是后面一排。

    人群一静，良久，有人说：“这是生活在海底的巨人族吗？”

    第115章

    因为这片海岸还属于国外，李清明担心被人发现，用过的纸人傀儡倒在海水中后立刻分解，然后他和张北极悄无声息的绕道上岸，飞快的准备了一些食材又回到船上，准备走海路回饭馆。

    走的都是近海领域，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事，回到饭馆中李清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处理这个海眼。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个故事了：传闻古时候有个孩子是天神下凡，经过他指点的种田方法都能取得很好的收获，而且一岁开口说话，三岁出口成章，是方圆百里内出了名的神童。

    小小年纪就已经表现不俗，等长大了肯定是治国良将，于是当官的就想把这孩子拢到手下。

    但是神童并不打算为官，他在田地里悠闲自在的玩耍，并且提前跟爹娘说过了，等官差来问他们，他们就指一个方向应付那些官差。可惜的是，神童的亲娘心理素质太差，官差问话的时候他不停的看自己的儿子，于是被官差识破，把孩子给抓了回去。

    尽管如此，神童还是不肯做官，他非常执拗，当官的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觉得天下人那么多，为何让他将就一个孩子，于是下令斩首，来个杀鸡儆猴。

    然而神童不愧是神童，身体刀枪不入，蒸煮也无用，竟是死不了。

    又是神童的亲娘哭着喊着跑过来，一边哭边说：“我那儿子啊，刀枪不入，就怕鹭草割啊……”

    于是听到这话的官差就找来鹭草，一种很寻常的草，把神童的喉咙割破，杀死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两个道理，第一，再强悍完美无缺的人也有缺点，天下万物一阴一阳很平衡嘛；第二，坑爹的亲人有时候是最可怕的，他觉得是为你好，但是会因为他自己的愚蠢让你送命啊。

    “咦，这玩意真存在啊？”旱魃蹲在罗塔旁边看了看符纸下面的海眼，啧啧道，“我本来以为这么奇葩的东西不存在的，因为海眼虽然特别厉害，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最害怕狗尿。”

    大海里都是水，得有多少狗尿才能不稀释接近海眼，这个缺点简直是……太好了。

    把趴在窝里睡觉的藏獒拖出来，给他灌一肚子水，没一会儿这家伙就夹着腿准备狂奔到洗手间，当然还没来记得狂奔就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抬起来，悬空放在罗塔身上。

    哗啦啦，一泡狗尿洒出去，罗塔一脸的生无可恋，但藏在他体内的海眼也尖叫一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最后消失不见。海眼消失的那一刻，饭馆内部灵气震荡，浓郁到几乎形成实质，很快被大家废物利用趁机修炼了一下，实力精进不少。

    藏獒懵懂的抖了抖身体回到自己的窝里，途中看到自己的专用水壶，顿时后退一步，决定这段时间就算觉得渴也不要喝水了，饭馆里的人太可怕了。

    没了海眼在体内，罗塔和王瑜看上去就跟普通的凡人一样，不过他们已经有过不同的经历，现在也依旧不能称之为人。李清明帮他们看了看根基，这俩人倒是沾了海眼的光，根骨极佳，修炼的速度肯定比别人更快，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终于来到陆地上，还见识到那么多奇妙的饭馆，王瑜和罗塔就正式成为饭馆员工，李莲藕则直奔厨房，跟应龙分庭抗礼，霸占了一个灶台，专门做自己研究的菜。

    几百年没现身，总得看看家族还有没有后人在。王瑜和罗塔就去找了找家族后人，前者竟然真的找到了，混的还挺不错，百年内都会顺风顺水，罗塔就比较难找，最终李清明帮忙找了富旋，得到一个线索，几十年前的一个剧院中，罗家人出现过，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人艳丽无双，眉眼跟罗塔极为相似，穿着大红的嫁衣，带着漂亮的凤冠，规规矩矩的坐着，一双眼中满是欣喜的笑容。美艳至极，简直到了雌雄莫辨的程度，这样正符合罗塔家人的样貌，几乎不需要怀疑他的身份。

    “罗小梅。”照片后面写着这样一个名字，李清明把手轻轻放在上面摩挲着，他仿佛能感受到罗小梅当初穿着嫁衣的喜悦，在那个年代中，能穿上这样一身嫁衣，应该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了吧。

    抱着一盆卤花生，自己剥了一个吃掉花生仁，另外一个花生仁塞进李清明嘴里，张北极看了眼照片嫌弃道：“不好看，我不喜欢。等老板穿上嫁衣，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拍照，每一张照片里一定要有我，我们是一对儿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只有一个人的婚礼并不是婚礼，即便是穿着嫁衣的人再高兴又能如何。

    二百五其实有时候一点都不缺心眼，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哎，现在的新娘装都太暴露了，我舍不得老板穿，我自己穿的话……”二百五一边吃花生一边自言自语，他似乎想象了一下那个样子，顿时抖了一下身体，愁眉苦脸道，“看来将来结婚还是个问题呀。”

    当天晚上，李清明又开始搞活动，推出李莲藕主打的菜式，自然有优惠活动，不过这次赠送的不光有各种各样的小点心，还有李莲藕做的莲藕排骨汤、莲藕凉菜以及莲藕粉做的点心等等，各种崭新的样式摆在橱窗里，看的顾客们一个个都大开眼界，当然也非常感兴趣。

    “风花雪月，抵死缠绵；原来只是过往云烟。”一个脑袋圆滚滚鼓着包子脸，小胖手有五个小窝窝偏偏还要翘着兰花指拗造型，小孩唱了一句，好像想不起台词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下一句，“断翅的碟，今生今世不离别……那只断翅的蝴蝶，漂泊在无垠的旷野；那只断翅的蝴蝶，漂泊在无尽的黑夜……”

    这是一首电视剧插曲《断翅的蝴蝶》，电视剧讲的内容大家都没看过，但歌词里的故事却断断续续表达了出来。蝴蝶为爱情断翅，断翅却没有给予他爱情，最后的结局是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孤独的飞舞，再也没有了欣赏他的人，没有了他爱的那个人。

    不过这只小妖怪圆滚滚，唱的又断断续，虽然歌词很凄美，但小妖怪非常可爱，以至于大部分人都忽略了歌词的内容。

    看着眼前这张充满年代感的照片，李清明仿佛能看到艳丽无双的他对爱人唱着凄美的歌，亲手献上自己最美的翅膀，想要一个美好的结局。照片只能记录他短暂的快乐，等待他的恐怕并不是什么美妙的结局。

    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测，李清明轻轻摇头，他觉得自己想的没有错了。

    送了小妖怪一份李莲藕亲自卤的麻辣藕片，李清明收完最后一份钱款，饭馆也正式关门。大家呼啦啦准备了夜宵凑到一起填饱肚子，然后各自回卧室睡觉。王瑜和罗塔的适应性非常好，他们住在同一个卧室中，晚上干的某些勾当跟二百五干的一样，嘿嘿嘿。

    第二天一大早富旋就登门，他已经安排好车，亲自做向导领着众人去那个剧院。车上，富旋彬彬有礼的介绍：“剧院是一位韩先生的产业，奇怪的是过去很多年，剧院周围的楼房都推倒重建过，但是唯独那个地方没有任何改动。曾经有记者问过那位韩先生，他说是家训如此。”

    虽然经过许多年的洗礼，剧院的外表充满时间的痕迹，但里面意外的保养的很不错，众人进到里面，富旋小声道：“韩先生今天也在剧院里，所以我们才能进来参观，据说这里平时很少对外开放。”

    对富旋点了点头，递给他几张护身符，李清明淡淡道：“再往里面一点。”

    进入剧场大厅中的时候，身后的大门忽然‘砰’的一声关上，众人立即回头，刚巧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站在那里。不等对方说话，张北极已经站在对方面前，他抓住对方的衣领，狠狠的拖出来，怒道：“你这人也太不讲礼貌了！”

    “我……”对方还想说什么。

    “现在门已经打不开了。”李清明打断对方的话，抬头看着头顶，轻声道，“你们看到没有，一只暗红色的蝴蝶在飞舞，很漂亮。这种蝴蝶叫鬼面蝶，万中无一，一旦出现就总会发生点什么，比如说咱们现在这样。”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都没发生，但下一秒年轻人就闭上了嘴巴，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前方的戏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个武生，正在台上打马而来，随后一位漂亮的不像话的旦角衣袖掩唇，踩着小碎步上了台。

    咿咿呀呀的唱戏，轻柔的水袖，迤逦的面容，还有那雌雄莫辨的嗓子。李清明仿佛觉得自己到了那个年代，就坐在台下，看着对方在台上展现万种柔情，他的心脏砰砰跳，那是对……鬼物的直觉。

    一曲终了，旦角踩着小碎步下台，不一会儿那些武生重新上台，打马而来。有句话说得好，台上走两步就是五十里，转个身就过去五十年，就好像台上的人跟台下的人，他们在不同的年代中用这种方式相遇了。

    暗红的蝴蝶非常戏台，落在那位漂亮的旦角指尖，随后消失不见。

    “你来了。”他的声音其实很清亮，只有唱戏的时候才会掐着嗓子叫人听不出区别来。

    台下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李清明抬起手指了指被张北极抓着的年轻人，他平静道：“是这位韩先生。”

    这种让人赏心悦目的气氛下，实在是没有太多危险的感觉，即便是那位美人是一位道行高深的鬼物，但他把自己身上的煞气控制的很好，即便是李清明也一时间抓不到破绽。

    他站起来，身体仿佛柔弱无骨，半躺在戏台上，冲着韩先生勾了勾手指，粉色的舌尖轻轻舔着嘴唇的口脂，笑道：“韩郎，过来，我等你好久了。”

    眼中露出迷茫的表情，韩先生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戏台，他看着对方，慢慢伸出手，掌心竟然躺着一个小金佛。当那位漂亮的旦角脸色大变的时候，韩先生也瞬间恢复神智，他把手中的金佛拍过去，哈哈大笑道：“罗小梅、罗小梅……”

    笑着笑着便露出悲伤的情绪，韩先生慢慢跪在地上，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第116章

    容貌艳丽无双，才情惊才绝艳，游走于众多年轻公子哥中间，仍旧可以片叶不沾身，为自己挣得名，挣得利，最终都因为‘爱’而抛去了所有。

    韩郎要钱充军饷，是为大义。罗小梅献出所有的财产，最后只剩下一套唱戏的行头，他再次回到剧场中，为台下众人唱出一曲曲经典，收到的财务全部送到韩朗手中。

    一曲曲，一天天，眼角逐渐有了细纹，身体逐渐消瘦，明亮的眼神也逐渐暗淡下来。

    韩郎却开始崭露头角，被上峰重视，被亲人重视，被下属是为甘愿赴死的好官。年轻人意气风发，不断的往上爬，踩着情人为他堆积的金山和银山，最终站在金山顶端，看到另外一位纯洁似纸的美人，顿时三魂被勾去两魂，火速完婚。

    这位当年的风云人物大婚那天，十里红妆，一排排的小汽车，一条龙的迎亲队伍，绕着城整整转了一圈。这等盛事引得全城的人都跑去围观，大家亲眼看到那英俊的男人抱着娇美的妻子上了马，在众人善意的哄笑中打马离开。

    比平时更加空荡的剧院中，罗小梅找出自己亲手缝制的大红嫁衣，一件一件穿上，对着铜镜擦脂抹粉，戴上漂亮的凤冠，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拍了张照。

    时间过去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他始终站在戏台上，不管台下有没有人。

    时光轮回，他却还不知道，依旧在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兰花指一如往年那般好看，面容一丝皱纹也无，好像台下还有哄闹的叫好声，还有痴迷他的大老爷拼命的往台上扔金扔银。

    韩家发达了，从一开始就有无数的资源和财富加持，仿佛一上来就幸运的抽中满级的网游新手，横冲直撞就可以闯出一条宽阔的大路。

    “家中早有祖训，这剧院中住着恶鬼，这枚金佛由我韩家代代供奉，只等你这恶鬼出现便能拿下你。”韩先生露出胜利者的笑容，他轻声说道，“只是我韩家守了这么多年，竟然次次都看不到，好在这次苍天不负有心人。”

    脸上的表情扭曲一瞬，韩先生痛苦道：“其实这样我也不想的，只是、只是你终究不是正经人，当年我有诸多迫不得已。罗小梅，你本不该存在于这世上……”

    尤物虽美，但外面的世界更加广阔啊，他怎能被区区尤物绑住。

    男人总要在江山和美人中间选择，江山只有一个，美人却有千千万万，他致死都惦记着这件事，此时家族后辈终于完成，他也借助后辈的身体说了自己想说的话，执念终于消失。

    身体里的那只蝴蝶再次飞出来，飞到半空中时翅膀忽然断掉，美极的蝴蝶翅膀在空中飘飘落落，最终飘到韩先生前面，‘啪’地一下贴到了对方的额头消失不见。

    “什么鬼东西？”韩先生惊恐的摸了摸额头，随后看向李清明，害怕道，“先生，您是有真本事的人，帮帮我。不管你提出要什么，我韩家都能拿出来！”

    听到这里，富旋尴尬的看了眼李清明，凑过去小声解释：“先生不好意思，我提前没打探明白，这个韩家势力主要并不在这个城市，我还以为他家只是普通的家族，没想到底蕴如此雄厚……”

    “不怪你，这是必然的事。”李清明笑道，“这位韩先生可知夺人钱财，如同夺人性命，害人父母？”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神清气爽的看着面露惊恐的韩先生，耐心的解释，“那东西不会害你性命的，放心好了，你一定会健健康康的活着。”

    鬼面蝶据说极其稀有，非常邪性，不过这在李清明眼中是不一样的，他觉得那漂亮的蝴蝶并不是真实存在，而是一种怨气和鬼气的化身。当年罗小梅倾尽家财供韩郎取得战功和辉煌，现在罗小梅化成哀怨的鬼魂，韩家却还想对他赶尽杀绝。那些求而不得的凄美故事注定只能存在于戏中，现实就是这么赤衤果衤果，叫人不得不接受。

    哀婉凄清的戏又在台上唱起来，敲锣的打鼓的配合着，音调在耳边忽远忽近，听着极不真实。那韩先生自己跪在地上痛苦的抖着身体，然而等他慢慢回过神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同，便当即变了脸色，也不管李清明几个人自己飞快的离开。还好这次大门轻轻松松就能拉开，外面还有暖暖的阳光，让韩先生慢慢的感觉自己还活着。

    剧院中，李清明认真的听戏，旁边张北极还打开纸袋，拿出一样一样的零食，时不时的往李清明嘴里塞一块，其余的都自己吃掉。二百五欣赏不了这种吊着嗓子唱出来的曲调，但这不去妨碍他一边吃零食一边欣赏李清明的侧脸，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人比画儿还好看，他怎么就这么好看呢？恩，是因为他喜欢对方，对方也喜欢他呀。

    美滋滋的吃完点心，又拿出水瓶咕咚咕咚灌水，张北极给李清明倒了一杯，小声问：“时候不早了，咱们还要继续听戏吗？”

    “再等等。”李清明勾起唇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外面的天终于黑下来，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却都离开了家，出现在街道上，对于他们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只是这家剧院却仿佛外面布了障眼法，没有任何人想要进来。

    在阴影中，一丝丝黑气开始蔓延，顺着剧院的大门、回廊、窗户等等进入最里面。

    拿出无叶树的树叶甩出去，把富旋几个普通人保护起来，李清明则是拉着张北极继续看戏，他低声道：“来了。”早在看到罗小梅的那一刻起，李清明就知道他不是一个鬼，定然还有帮手，否则他不可能藏匿这么多年不被韩家人发现，那个小金佛可不是普通东西，是真真正正开过光，有着念力存在的。

    一团团黑雾把戏台围了起来，站在其中的罗小梅像淤泥中的一朵白莲，随着风轻轻摇曳，不知上面有没有沾染污渍。李清明看向周围的黑雾，淡淡道：“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那些黑雾就翻滚起来，从中冒出几位大腹便便，偏偏穿着制服的男人，他们笑眯眯的凑到罗小梅身边，撕扯他身上的戏服，有人用粗糙的手指狠狠的碾他果冻一样的嘴唇，很快便弄出鲜红的血，众人哄然大笑，动作越来越大胆。

    戏台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多了许多人，他们都穿着颇有年代感的服装，就这么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戏台，没有丝毫反应。

    洒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罗小梅像一个充满血腥的漂亮娃娃，逐渐被人撕开，变成一块破布一样摔到舞台上。那些人用脚狠狠的踩着罗小梅纤细雪白的腿，在上面印上一个脚印，哈哈大笑着准备离开。

    在色彩浓重的鲜血中，罗小梅的魂魄很快有了神智，他面目狰狞的扑到其中一个人身上，双手在对方脖子上勒出一道青色的印子。那人吓得尿了裤子，跪在地上狠狠求饶，很快吐出真相：“饶、饶了我吧，我也是迫不得已，要怪就怪韩郎，他觉得你一直唱戏给他丢脸，也不想让岳丈一家知道你的存在，所以……”

    事实上韩郎说的比这个更加残忍，他想让这群人虐杀罗小梅，还要被戏台下面的所有人都看清楚，让他化为厉鬼不能投胎转世，再用法器一举消灭。

    “韩郎……竟是这种人，我倒是不知道了。”罗小梅看着眼前的活人，他已然变成厉鬼狰狞的模样，却露出一个极美的笑容，伸手抽出对方的魂魄，几下就撕扯开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活下来，被罗小梅撕扯烂魂魄，这个地方聚集的阴气也都被他吸收，不知道过去多少年，他终于能够化成一只漂亮的蝴蝶，也找回神智，时常在戏台上唱戏。

    看着戏台上踩着小碎步出现，脸上涂脂抹粉，唇红齿白，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手指修长兰花指一翘，回眸间便有万种风情的罗小梅，李清明狠狠的叹了口气，他这才知道当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不过这只是罗小梅给他们看到的真相，那么韩郎真的是怎样的想的吗？难以想象一个人能冷血到这样的程度，常言道糟糠妻不可欺，罗小梅为他付出那么多，换来的却是如此冰冷的心肠。

    “老板。”张北极看到这一幕幕也终于明白过来，他觉得罗小梅很可怜，换位思考一下，要是自己那样面对李清明，那简直恨不得自己先去死了，若是李清明那般对自己，他狠狠的摇了摇头，那种事根本不会发生。

    终于从座椅上站起来，李清明走到戏台前，指尖灵气闪过很快画了一个符，那符接触到戏台就消失不见。整个戏台就好像被灼烧一样从李清明碰到的地方开始崩溃，变成一团团的阴气，戏台下面的观众也一个个消失。躺在戏台上的尸体、罗小梅华丽的戏服，美丽的妆容，都在慢慢消失，变成一团团阴气。

    最后在阴气中，一只漂亮的鬼面蝶扑棱着翅膀飞出来，只是他的翅膀断了一截，飞起来十分吃力，在半空中起起伏伏许久才终于飞到李清明前面，落在他的掌心。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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