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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美男棋子 作者:冷玥

    第9节

    蔺珪笙见小弟已冲进火场里,当机立断回头吩咐道:「你们赶紧打水把外衣脱下浸湿,预作准备。」接着转首对骆以行说:「以行,我们也做好接应的准备。」

    骆以行应了声好,与蔺珪笙双双上前运功于双掌,准备及时做救援。

    屋子里,寒雨若趴伏在娘亲生前睡过的床榻边,邰明韪他们始终没有来杀他灭口,那就由他自己来结束吧,既然自出生就是个不存在的存在,那最后就让焰火化成灰烬,灰飞烟灭。

    「雨若,你在哪里?听到了就回答我呀,雨若——」

    正当寒雨若昏陷在一片灼热中,一声声的急唤让他清醒了一瞬间,是他的唤喊吗?不可能……应该只是错觉,是人在临死前的幻听吧,尽管对他有着深深的依恋,但他是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周身稀薄灼热的空气让他呛咳了两声,旋即又陷入昏暗中。

    外边,站在小厅中的蔺之颿眼见火势愈来愈大,担心爱侣是否已被火神给劫掳了,突地右侧房间传来两声细弱的呛咳声,当下毫不迟疑便冲了进去,果然看见他就趴倒在那床榻边,眼见就要被火神给吞噬了。

    蔺之颿一箭步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抱进怀里,正待查探他的气息,突闻上方发出「喀啦」声响,一抬眼就见整个屋粱着火塌了下来,一个反应抬手朝前推出一掌,人也跟着飞射而出。

    等在外头的蔺珪笙和骆以行,看见着火的墙片爆飞出来,接着一条人影随之窜出,而烈焰也因气旋作用紧跟在身影之后,似要将他捕吞般,两人见状齐出掌将那巨大的火舌推挡了回去,饶是他们出手迅速,蔺之颿的背部还是被火神之舌给舔了一下。

    浸湿外衣等在一旁的护卫们,则在蔺之颿落地后,迅速将湿衣盖在他身上。

    蔺之颿一心挂念爱侣的安危,立刻蹲下身去查探爱侣的气息,见他双目紧闭不由急声唤道:「大哥——」

    「别急,我来帮他看看。」蔺珪笙亦立刻蹲身为寒雨若把脉,检视是否受伤。

    这时,周元宗和李奇、阿坤也气喘不已地赶到小偏院,周元宗看着整个小偏院在烈焰中逐渐消失,不由自哺道:「一切都结束了吗?」

    「雨若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有点虚,可能这几天没能好好休息。」蔺珪笙把脉后放开他的手,接着关心地问胞弟。「你的背要不要紧?」

    蔺之颿根本不在乎自己,只是低头无限怜惜地凝着怀中的人儿。

    雷峰拿开盖在二少爷身上的湿衣,仔细检视过后说:「二少爷没有被烧伤,只是发尾遭了点殃。」

    这时,蔺之颿开口吩咐道:「雷护卫,你立刻去雇马车,我要连夜带雨若回家。」

    雷峰看向大少爷,见大少爷微颔首便应答道:「是,属下马上去。」

    「请等一下。」周元宗突然出声阻止。

    蔺之颿看着周元宗,沉声说:「谁都不能阻止我带走雨若,阻挡者格杀勿论!」

    他的重话让周元宗、李奇和阿坤都吓得不知所措,可周元宗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仍吸了口气定定神,说道:「公子别误会,我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我只是想把二少爷的身世说与您了解,希望您以后好好待他,我们到前院去,坐下来听我说吧。」

    蔺之颿根本不在乎爱侣的身世如何,他只要他永远留在他身边就够……

    蔺珪笙却另有考量,以一个大夫的立场,他必需了解得够多。「好,我们还是了解一下好了,毕竟以后要当一辈子的家人。」

    于是,众人便随周元宗等三人转往前院。

    马车的轮子在宁静的深夜里发出噜噜的声响,还有钉铁马蹄的躂躂声。

    马车里,蔺之颿抱紧着包覆在锦被下昏睡的寒雨若,在规律的马蹄声中,脑海中回想的是爱侣令人心酸的坎坷命运——

    「二少爷的生母是老爷最宠爱的五夫人,五夫人原是渔家女,因家贫卖身至寒家为婢,老爷因爱她的美貌将她纳为侧室,对她百般宠爱,在得知五夫人怀了他的第二个儿子后,更是加倍疼爱,但五夫人的心并不在老爷身上,而是和一位当时甫进庄担任护院的武师暗渡陈仓,并在产下二少爷的第三天狠心弃子不顾,和情郎趁夜私奔。老爷当然大为震怒,想报官抓人又怕失了颜面,崔海新的武艺又不弱,老爷也没办法自己去逮人,便把所有的怨气出在甫出生数天的二少爷身上,任凭毫无能力的小娃娃,因饥饿、失温而在床上哇哇啼哭。那时,女儿一出生便夭折的三夫人,看了不忍便把二少爷抱过哺喂奶水,视如己出般的抚育,并取名雨若,二少爷一天天地长大,可爱又漂亮,也许是爱之深也恨之深,老爷一次在三夫人处看见了二少爷,竟毫无预警地出手重掴当时年仅五岁的二少爷,此后三夫人每次见到老爷前去,便要贴身侍婢秋荭把二少爷藏起来。二少爷七岁那年,那个护院武师闯出了名号,在黄岗开设了家镳局,夫人田兰玉艳名远播,两人还生了个二岁大的儿子,老爷得知后气得差点吐血,就想把稚龄的亲骨肉赶出家门,用以报复逃妾,后来是三夫人苫苦哀求才没这么做。三夫人为了让二少爷平安长大,带着贴身侍婢秋荭,三人搬到寒家最偏僻、破旧的小偏院,开始过着远离富裕,吃野菜度日的清苦生活。从那年开始,大夫人、二夫人和四夫人相继病逝,老爷也在二少爷十岁那年因病逝世,从此庞大的家产由不学无术的大少爷继承,在短短的五年内挥霍殆尽。二少爷十四岁时已是长得俊丽无双,一天独自到后花园为三夫人摘采桂花时,被酒后到后花园闲逛的大少爷给碰见了,大少爷惊艳于二少爷的绝世姿容又见他年幼可欺,竟起了邪念,把二少爷给『欺负』了,这种事不知发生了几次后才在家仆口中传开,当我得知后十分震怒,也顾不得身分前去责问大少爷为何做出如此的兽行和乱伦之事,岂知不知羞耻为何的大少爷竟认为这根本没什么,甚至还想把二少爷带去给喜好孌男的狐群狗党们狎淫,所幸未久大少爷迷上了青楼红妓,才将此事抛之脑后。翌年,三夫人病了,但没银子看大夫和吃药治病,那年大少爷败尽家产,在外头欠了无数赌债,结识了江湖帮派,开始以为三夫人治病为要胁,强迫二少爷为他们所利用来获得钱财,可是大少爷却从未履行过诺言为三夫人治病,毫不知情又孝顺的二少爷就这样被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了——」

    回想至此,蔺之颿忍不住把昏睡中的爱侣拥得更紧,心口的痛楚一阵又一阵。

    命运之神为何要对他如此的残忍呢?不!对他残忍的是他的生身父母和亲手足,他们根本不配称之为人,和他的相遇才是命运之神的安排,蔺之颿不由暗暗对天发誓,他一定会好好地待他、爱他,珍惜他一辈子。

    意识像叶小扁舟,在灰蒙的大湖上荡呀荡的,昏昏沉沉的,直到一声破裂声像大雷似的传来,才让那昏沉的意识逐渐清灵了起来。

    寒雨若睁开双眼,眼前是十分熟悉的景物,耳边传来绫香的娇骂声:「臭小黑儿,你怎么可以把桌上的杯子给踢下去呢,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哦。」

    寒雨若尚未弄清这一切是梦还是真,一条黑影已掠至面前,一个温暖绒绒的触感在颊侧摩挲着,本能地抬手去摸它,耳畔传来轻轻的,似撒娇般的喵叫声。

    「公子,您醒了?」绫香走至床边想抱回小黑儿,却看见寒雨若已苏醒,不由惊喜不已转首朝外唤喊道:「二少爷,公子醒来了!」

    原站在外面廊上望着庭院花树的蔺之颿,听见唤声立刻进到睡房,坐至床边低头柔声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话落伸手轻抚着爱侣的颊侧,深情爱怜地凝着他。「你昏睡了两天一夜,虽然大哥说你只是累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

    寒雨若凝着他,轻语:「这是梦吗?」

    蔺之颿将那犹赖在爱侣身上争宠的小黑儿拎起丢至绫香的怀中,伸臂将爱侣抱起拥在怀里,低头覆上他的唇。

    良久,四片胶合的唇才分开,寒雨若这才有了真实感,却不敢直视他的脸和眼,因为他背叛了他的爱,和他们对他的好。

    蔺之颿见他闪躲,自然有些明白,遂将爱侣拥得更紧,柔声道:「过去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会这么做全是为了要尽孝,青衣帮已毁帮灭门,再也没有人可以用邪恶的手段威胁你。老天爷非常厚待我,在危急时刻让我们找到了你。你失踪后爹娘十分担心你的安危,派人四处探寻你的下落。你回来了,爹娘都十分安慰和欣喜,所以你什么都不必多想了,安心地留在这个家,成为我们的家人、我的伴侣、我一生的挚爱。」

    他的字字句句都成了寒雨若羞愧的泪水,更自觉配不上他,和对不起这个家中所有待他好的人。

    蔺之颿见他低头垂泪,只是将他紧拥在怀里,爱怜地轻顺他的发。

    日东升,西沉落,挂在天边似微笑般的新月夜夜丰盈了起来,圆成了一轮明月。

    但事实却不像如此圆满,回到彤霞山庄的寒雨若,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论是谁他几乎都沉默以对,甚至连亲密伴侣蔺之颿也不例外。

    「他病了。」蔺珪笙看着前来向他求教,忧急之情溢于言表的小弟。「他的『心』生病了,应该是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他把所有人带给他的痛苦,全压积在心底深处,但心就像个容器,它不大,没办法不停的积存,一旦溃决了,后果难以想像,」

    「那现在该怎么办?」蔺之颿听了不由心忧如焚。

    蔺珪笙暗深吸口气,看着小弟。「他曾放火想烧死自己,这种事有一就有二,甚至会不停地重复,你要多留心点才行,」

    他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蔺之颿被兄长的话吓愣了好半晌,回神后连迭点头。「我知道,我会多注意的。」话落便急急起身离去,他怕离开爱侣身边太久,真的出问题。

    蔺珪笙目送小弟离去,心里也担忧寒雨若往后的变化,因为能医治寒雨若心病的心药已不存在了。

    这边,蔺之颿怀着忐忑的心回到东院,在他欲踏进外厅的大门时,听见里头传来杯子坠地破碎的声响,接着是绫香惊慌的急语。

    「公子,你不要捡了,你的手流血了,让小婢来收拾就好了。」

    蔺之颿闻言便快步往内走,一进到内室就被眼见之事吓了一跳,地上有个破裂的杯子和数滴鲜血,而绫香则手忙脚乱地找东西想帮寒雨若止血、包扎。

    蔺之颿抢上前检视爱侣的伤,柔声问:「痛不痛?」

    寒雨若没有回答也没有抬眼,只是呆呆地注视着渗出鲜血的掌心。

    「之颿——」寒雨若唤了声,末语泪已如断线珍珠般直坠。「我知道大家都对我很好,大家说的每句话我都听得很清楚,我也想回答,可是就是说不上来;我想回以微笑,可是就是笑不出来。伯母亲手煮了很好吃的东西给我吃,我吃了,伯母看了很开心,可是——」寒雨若突然双手掩面,泣道:「总在伯母离开后,我开始想吐,我不敢让别人看见,躲进茅厕里吐……为什么我会这样?我在这里应该很快乐呀,大家对我那么好,我应该会快乐的,为什么我会快乐不起来?」

    蔺之颿呆愣了,爱侣的情况竟糟到他无法想像的地步,难怪他最近脸色愈见苍白,身子也愈见消瘦,而朝夕与他相处的他却浑然不觉。

    绫香见他用满是鲜血的手掩面哭泣,过去将布巾浸水拧干,蹲身下来拉开下他的手,用布巾轻柔地擦干他沾抹在脸上的鲜血,温柔劝道:「公子,您别胡思乱想,您也许只是身体不舒服反胃而已,夫人不会怪您的,等会我去请大少爷来帮您看看,开个药方服下就会没事了,您别再自责了。」

    寒雨若抬首凝着她,好半响才颤着双唇吐语道:「是我害死了芷儿,是我害死了她……」

    绫香闻言微愣,接着拿过刀创药和布条,边帮他上药包扎边说:「公子别胡说,芷儿是被坏人杀死的,跟公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寒雨若垂下头,「不,我早就知道芷儿被毒娘子杀死然后易容取代了她,为了想替芷儿讨回公道,我利用之颿想杀了毒娘子,可是却差点也害死了之颿。」

    蔺之颿愣了,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

    「你知道吗?」寒雨若哽咽地说:「如果当时不是你的脚受了伤,被杀的人就是你了。」

    绫香听了没有任何惊骇的神情,反而笑意盈盈地说:「就算是这样,绫香也一定不会怪公子的。」

    寒雨若闻言不由抬头看着她。

    绫香用湿布巾轻轻拭去他眼角似欲滴落的泪水,温柔地说:「发生了这样的事并不是公子的错,我和芷儿都只是下人,能让公子这么在乎我们,为我们报仇讨回公道,芷儿一定也很感激您,只是没有了肉身无法亲口向您表达谢意,所以请公子不要再自责了。」

    寒雨若再度低下头去,眼泪簌簌直落。

    这时,蔺之颿对绫香使个眼色,绫香会意,迅速地收拾好地上的碎片,悄悄地退了出去。

    蔺之颿蹲下身将垂首啜泣的爱侣拥进怀里,爱怜地安慰道:「你已经尽你最大的心意了,不要再自责了,好不好?」

    寒雨若只是埋首于他怀里悲泣着。

    第九章/tr

    一觉醒来,屋内泛着一片晕黄,应是日接西山的时候了,寒雨若撑身坐起,房内一个人也没有,窗外传来啾啾的鸟鸣声。

    好安静呀!每次只要醒来,不管是什么时候,总会迎上一双关爱的眼眸,有时是葛鸞英、有时是黎嬿贞、有时是蔺珪笙,甚至是蔺亙宇……

    蔺庄主总是用那沉稳的嗓音唤他:孩子。坚毅的眸光中闪烁着慈爱,用那温暖的大手抚按他的额头试体温,这对从未得到过父爱的他,是一种奇妙得难以形容的感觉。

    下方,一声轻轻的喵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低头就看见小黑儿在床前仰首轻叫着。

    「你想要我陪你去遛达吗?」寒雨若掀被下床穿了鞋,便笑着说:「我就带你出去随便走走吧。」

    小黑儿听了便灵巧地上前几步,跟在他的脚边。

    早晚秋意已渐浓,凉爽的风令人感到浑身舒畅,寒雨若带着小黑儿随兴而行,隐约中听见有话语声从凉亭方向传来,好像是骆以行的声音,他便转往那方向走去——

    「……这次因为墨龙血珠和《玄天秘录》的事,官府重新调查了青衣帮,也抓到了几个青衣帮的余党,一番严刑拷打后,青衣帮的余孽终于招供,这两年来所发生的数个富豪之家被灭门劫财的血案,都是帮主罗炯翃率帮众所为,听说得到的所有财物,除了暗助朝廷得势官员扩大势力外,也偷养私人军队,意图造反推翻皇室自立为王。」

    骆以行看着两个甫自京城归来不久的友人。「这是以讹传讹吧,青衣帮只是小头小脸的江湖三流帮派,帮主罗炯翃绝没那个能耐养军队造反。」

    侯季山见他不信,忙又说:「但皇城内对这个传言十分重视,已派人着手调查。」

    骆以行只是笑了笑,端起茶碗啜了口清茶。「这只是有心人藉此放话,用来打压、排除异己的手段罢了。」

    「骆兄言之有理。」言景聪点了点头,啜了口茶一转话题:「若是所有的灭门惨案全是青衣帮干的,那下手还真是狠呢,打劫也就算了,竟连一个活口都不留。」

    「是啊,我还听说只要稍具姿色的女眷都被先奸后杀,真是人神共愤,天理不容,所以才会遭到灭门毁帮的恶报,据说帮主罗炯翃被霍山双妖所杀,死状极惨。」侯季山说。

    言景聪却惊咦一声。「不是被洪山五怪乱刀分尸吗?」

    侯季山一耸肩。「众说纷纭,谁晓得哪个消息是真,哪个消息是假啊?」

    听着两个好友的对谈,骆以行实在很想制止他们,因为当事人就在这彤霞山庄里,虽然不会被他听见,但总是不太好,正当他想开口转移话题时,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猫叫声,他没由来的心头一惊下意识一转首,却见寒雨若惨白着一张俊颜,双眸含泪,呆愣地看着三人。

    骆以行愣了一愣,心里暗叫声:糟!旋即慌急地站起转过身无措地说:「雨若,你……你出来散步啊,那个……风很大,有点凉了,我陪你回房间吧。」话落上前伸手就想扶他回东院的住处。

    寒雨若凝着他,用最大的力气却只能发出蚊蚋般的细音:「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他们杀了人家全家大小,一个活口也不留,是真的吗?」

    「这……」骆以行只是慌急无措地说:「没……没有啦,他们随便乱说的而已。」

    他这欲盖弥彰之语怎能骗得过聪慧的寒雨若?他缓缓地坐倒在地上,低头泣语:「他们骗我,他们说只是要去偷窃而已,我信以为真,我到底害死了多少人?我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此刻,骆以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该让他知道的事全让他给听见了,这该怎么办才好。

    正当他焦急无措时,垂首低泣的寒雨若抬手揪着心口,用力咳了两声,随即地面落下数滴的鲜红,骆以行见状慌得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扶着他急唤道:「雨若,拜托,不要这样吓我。」

    他尾音才落,寒雨若已昏摊在他的怀里,他低头一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寒雨若嘴角溢流着鲜血,面如死灰,他却只能慌得急唤:「雨若!雨若……」

    偕同娇妻到花园散步的蔺珪笙,听见了他的急唤声,立刻循声赶来,乍见此情况也不由一愣,但旋即反应过来,快步冲上来从他怀里抱起寒雨若,回头对娇妻急声说:「你快回去拿药!」话落便朝东院奔去。

    黎嬿贞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娇躯一旋拉起裙摆便急急地往西院奔了回去。

    这下惨了!如果寒雨若有个万一,他就是万死也无法向好友交代,骆以行忍不住向凉亭内那两个尚一脸莫名其妙的好友抱怨道:「我会被你们两个长舌公给害死!」说完抱起小黑儿也追着蔺珪笙朝东院奔去。

    侯季山和言景聪转首相觎,一脸的不解。

    夜已深,外头的虫鸣也已停,东院的灯火却还通明着。

    蔺之颿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垂着头似在沉思。

    绫香则坐在门边的椅子上,遥看着二少爷和床榻上的公子,为了怕有突发状况,大少爷和少夫人今晚就暂住在隔壁的客房里。

    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绫香回神起身过去开门,门外是蔺亙宇和葛鸞英,她不禁唤了声:「庄主、夫人。」

    蔺之颿这才回过神来,看见双亲这么晚了还来到这里,便起身相迎。「娘,你们——」

    葛鸞英与蔺亙宇相视一眼,看着神情憔悴的次子,柔声道:「我和你爹刚回来,听说了雨若的事,便过来看看。刚才我看见以行在外头那边走来踱去的,雨若不要紧吧?」

    蔺之颿心口有点闷痛,感激深夜归来的双亲,还特地来探视爱侣,却只能轻吸口气点点头。「已经没事了,如果……当初我不要有那么激烈的反应,出手重伤了他,也不至于害他这样内伤难愈时而复发,我……」他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无限悔恨。

    蔺亙宇上前拍拍儿子的肩头。「这样的后悔将会提醒你要更加地珍惜所爱的人。」

    葛鸞英过去在床缘坐下,轻轻握着寒雨若伸在被外的手,心疼地柔声说:「孩子,也许这是你人生最难过的一关,你一定要努力撑过去才行。」

    夜半。

    蔺之颿被一阵低泣声扰了眠,仔细辨听那泣声似乎就在身畔,当他欲确认时,那泣声夹杂着一阵低语。

    「……对不起……都是我害死了你们……是我害的……是我……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那不是爱侣的话音吗?蔺之颿瞬间清醒坐了起来,只见爱侣闭着双眼,泪水直淌,不停地梦呓着,他忙将他摇醒。「雨若,雨若,你醒醒呀。」

    寒雨若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他,泪水还是直淌。

    蔺之颿将他抱起拥在怀里,柔声安慰:「没事了,你只是作恶梦而已,没事了。」

    寒雨若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哭泣,反而揪着他衣襟,低语自责:「骆大哥他们说,那些人家大大小小都被杀了,连小孩也不放过,他们每个人家里都有好多、好多的人,他们都是我害死的……都是被我害死的,虽然他们都是把我接走之后才开始行动,可是——如果我不要听他们的话,就不会害死那么多人了……」

    「这不是你的错,青衣帮那些坏蛋本来就想杀人劫财了,你只是被利用来使事情进行得更顺利而已,你也是个被害者,不该把所有的罪全揽在身上,懂吗?」蔺之颿安慰他。

    「可是——」寒雨若抬头看着他。「如果不是我助纣为虐,他们就没办法得逞那么多次,不是吗?」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蔺之颿开始觉得生气了。「是那些个老家伙欺你年幼,贪恋你的美色才招来祸端,引来灭亡的。」

    寒雨若凝着他。「可是你不是啊,虽然后来我才明了这一切都是他们刻意安排的,可是你和大哥当初是路见不平才救我的,如果……如果……」他低下头泣道:「不是因为巧合下得知我娘已过世了,我会把你们都给出卖了,也许之前的那些人对我是存着玩弄的心态,可是你们不一样,你们每一个人都对我那么好,伯父、伯母甚至还愿意接纳我这个来路不明、居心不良的人,大哥、大嫂费尽心力救治我,像我这样作恶多端的人渣,怎么有资格留在这里、陪在你的身边?我根本不配!根本不配——」

    「傻瓜!你为什么要这样胡思乱想?」蔺之颿将他紧拥在胸前,为他心疼得一颗心都拧痛了起来。「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污秽和不堪,我也没有你想的那般清高,我也和那些老家伙一样贪恋过你的美色,我也怀疑过你来到我身边的目的,更在毒娘子事件中,因恼恨你的背叛而下重手伤你,让你几乎命丧我手中,我绝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就让我们彼此扯平,不要再为过去的事自责了,好不好?」

    寒雨若伏在他陶前无声垂泪,好半晌才呜咽着低语:「之颿,放手让我走,好不好?」

    蔺之颿闻言愣了一愣,回神后双手扶着他肩头急声问:「走?你要去哪里?你想去哪里?」

    寒雨若没敢抬头看他,只是低答:「去我本来就该去的地方,我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早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接受惩罚了……」

    原来他想离开这个人世!蔺之颿惊愕之后,语带激动地说:「不行!我不准!这就像挖了我的心一样,你教失去你的我如何活下去?如果你坚持一定要这么做,我就陪你一起下地狱代你受罚。」

    寒雨若闻言仰起脸来,凝注着眸中透着毅然的他,幽幽地道:「你是在威胁我?」

    蔺之颿用力一点头。「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威胁你不得离开我,不得离开我们的身边。」话落神情、语气一转,似呐喊般深情哀求:「雨若,我爱你,不要狠心独留下我,不要这么狠心,好吗?」

    寒雨若不语,再度垂首低泣。

    自翌日起,寒雨若却像是失了魂般,只是拥被坐在床上,对前来陪伴探视的所有人都只是恍神的凝注,虽然有正常的进食、服汤药,但神情却愈见恍呆。

    他的状况让蔺家的每个人都急了,就连蔺珪笙和黎嬿贞似也束手无策。

    晨曦透窗而入,鸡啼破晓,蔺之颿抱拥着哭得双眼红肿而睡着了的爱侣,呆然出神。自那天以后,爱侣总在下半夜的睡梦中哭泣着醒来,然后重复着无尽的自责之语,直到泪尽力竭才昏睡过去。

    蔺之颿眼见爱侣如此,日复一日的心痛,已让他忘了昔日的喜乐之心是什么样的感觉了,让爱侣轻轻睡下拉上被子,下床拿过面巾浸湿拧干,轻轻拭去他满面的泪痕,凝看着爱侣只觉心里闷苦,这样下去爱侣还能撑多久。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二少爷,我送早饭来了。」

    蔺之颿回神,应了声:「进来吧。」

    绫香推门进来,看见二少爷坐在床边,手拿着面巾,遂问:「公子刚刚才睡着吗?」

    蔺之颿觉得无限疲累地闭上眼,轻点头。

    绫香张口欲言,最后却只是无声地轻叹口气,把早饭摆上桌,回头道:「二少爷,您累了吧,由我来接手照顾公子,您去歇息一会吧。」

    蔺之颿起身将面巾放回洗面架上。「这里就拜托你了,我到大哥那边去一下。」话落转身走了出去,却在外厅的门口,差点与欲进入的身影撞个满怀。

    骆以行赶忙往旁边一让,双手紧抱着一坛祖传秘方的养生药酒,见至交低头往外疾走,不由慌急地问:「之颿,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是不是雨若怎么了?」

    蔺之颿闻言不由一愣,注视着好友片刻才摇头。「没事,他刚刚睡着了。」最近,几乎所有的人都神经紧绷,只要他稍稍有异状,每个人就紧张兮兮地问雨若是不是怎么了?

    骆以行看好友红着一双眼,神情似十分疲惫,他除了自责外还是只能自责。「那个……我叫人从家里带了坛祖传的养生药酒来,我问过蔺大哥了,他说可以每天给雨若喝一点。」话落就欲把药酒递交好友。

    蔺之颿没有去接,只是朝内室看了眼,示意道:「交给绫香就行了。」话落便匆匆往外走。

    骆以行看着好友疾行而去的背影,心里的自责也更深了,刚才他在前院遇到带着侍婢正要出门的葛鸞英,说是要到观音庙许愿,请慈悲的观音大士保佑雨若快点好起来,想到自己一时的疏忽,害得寒雨若的心病更趋严重,至交一家人也因而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心里就更加地过意不去。

    蔺之颿来到西院,举手在大哥的房门轻敲数下。

    「进来。」

    蔺之颿推门走了进去,看见兄长和嫂嫂坐在小厅的圆桌边,似在商量着什么。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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