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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美男棋子 作者:冷玥

    第8节

    第七章/tr

    寒雨若回到位于整个寒家广阔宅院最角落的小偏院,一座已是杂草丛生、荒凉又破旧的小院子。

    他推门走进娘亲生前的睡房,除了布满厚厚的灰尘,角落已开始结蜘蛛网外,所有器具的摆设全都一如往昔,只是空荡荡的床榻上,再也没有对他绽着慈爱笑容、轻声柔唤的慈母了,两行清泪不禁静静地沿腮滑下。

    寒雨若慢慢拉下披风罩帽,只觉慈母音容宛在,室内似回荡着她的轻语:「若儿,你回来了呀,生意做得好不好?有没有尽心帮你大哥的忙?在外面有没有好好吃饭?要好好地照顾自己,知道吗?」

    当时的娘好傻,自己好可悲,却只能极力隐瞒一切,对娘亲编织着谎言,岂知到最后方知这一切都是场骗局,他所有的付出与隐忍并没有换来娘亲更好的生活,不过——这一切都将在今晚结束了,因为今晚青衣帮定然会来取走那两样至宝,杀了兄弟两人和席诗诗灭口,但他也替青衣帮布下了灭亡的最后一步棋。

    思毕,他收起泪水擦干泪痕,解下披风,卷起袖子准备到外头打水清扫屋子,娘亲虽已过世,秋姨也离开了,但他希望在他生命最后的几个时辰里,能让这个小院子恢复原来干净的模样。

    油尽灯灭,灯心的火苗熄了冒出一缕白烟,晨曦已从窗户透了进来。

    寒雨若坐在房间的桌边,转眸看向窗外,为什么他们没来杀他灭口?彻夜点灯末眠就是为了让他们更容易找到他,昨天已交代周元宗要家仆们不要点灯早点睡,就是怕波及他们,难道是他推估错误,是今晚才会有所行动?

    正当寒雨若思付之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男子的嗓音问道:「二少爷,您起床了吗?」

    寒雨若应了声:「门没锁。」

    李奇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个食盒。「我给二少爷您送早饭来。」话落走至桌边,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取出,那是一小锅的清粥、两小碟的青菜,和一中碗的鱼汤,鱼还是肉最多的中段部位。

    李奇在摆放饭菜时,忍不住觑了眼二少爷,见他一双漂亮的睛眸里布着疲倦的血丝,不由试探地问:「您昨晚没睡好吗?」

    怪了,这个以往总是用「瞧不起」的眼神看他的家丁,今早不但送早饭来给他,甚至还关心起他来了。寒雨若在弄不清他的用意为何之前,只是不在意地答:「在想一些事情。」

    李奇听他语意淡漠,也心知是自己以往的不敬态度,让二少爷对他的关心甚感怀疑,但他想从现在开始用真诚的心弥补以往的过份和差劲,遂道:「那——您吃过饭后就好好地休息,等前头的事忙完了,我和阿坤会来整理院子的,您慢用。」话落便低头退了出去。

    真奇怪!是他睡着在作梦,还是怎么了?怎么家丁对他的态度跟以前判若两人?寒雨若百思不得其解,也懒得多理了,拿过碗筷开始用餐。

    巳时过后,李奇和阿坤真的带了工具来到这二十多年未翻修过的小偏院,开始除草整理院子。

    寒雨若站在门前,看着两人卖力地除草,把落叶枯枝集中在一起,再放火烧干净,这两个家伙还真的有点不对劲。

    正午时刻,周元宗亲自送午饭过来,一小锅的白饭,两碟青菜和早上相同的鱼汤,但多了盘白斩鸡腿。

    寒雨若等他摆好饭菜后,便问:「大哥呢?」

    周元宗只是冷淡地答:「我也不知道,大概还在睡觉吧。这鱼是咱们家废弃的池塘里抓的鲤鱼,还满多长得也肥,今后得吃上一段时日,不过大家都很高兴。」

    寒雨若可以体会老家仆们的心情,遂点了点头。「没关系的。」

    「那我先告退了。」图元宗提着食盒离开小偏院。

    看样子连他对大哥都心生不满了,寒雨若吃过午饭后觉得有点累便上床小睡一会,岂知一觉醒来竟已日接西山了,他走出屋外打水洗把脸,这时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朝他奔来,就在他还未看清来者是谁时,那人已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扯着他往屋子里冲。

    「二少爷快进来!」李奇把二少爷拉进房里,接着把抱在胸前的东西放在桌上,神色又慌又急地说:「这是给您晚上吃的,您吃饱了就上床睡觉,明早我再偷偷给您送饭来,千万不要走出屋子哦。」

    他的话和神情都透着不寻常,寒雨若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李奇下意识朝门外看了眼,咽了口口水才压低声量说:「因为一整天都不见大少爷他们,所以一个时辰前总管便去敲门叫人,岂知门根本没锁,一推就开了,门一开竟看见大少爷和那个女人都被人杀了,地上的血都干了,房间里乱七八糟被翻箱倒柜的,总管便叫阿坤去报官,捕头带着捕快和仵作来察看,仵作说大少爷是昨晚深夜被杀的,捕头问我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响,家仆就剩下我们几个,大家又都住在后院偏间,根本没人听见什么。大少爷临死前紧紧抱着一个被撬开已空无一物的木箱,捕头问里头装了什么,总管哪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就说大概是传家宝之类的东西,又说大少爷在外面交了几个混江湖帮派的坏朋友,捕头就说只好当成强盗杀人案来办了,总管便暗中吩咐我先给二少爷买些包子送来,要我转告您,这几天尽量不要到房子外面走动,晚上别把灯点得太亮,怕大少爷那帮坏朋友再来,您自己要多留心一点。」

    李奇说完在门口张望了几眼,才快速地跑向后门。

    寒雨若目送他快速离去的身影,回头看着纸包里犹热气直冒的包子,看来周元宗似乎猜到了什么。

    原来他的估料并没有错误,只是他们为什么略过他?是一时半刻间找不到他,还是认为他什么内情都不知道而放过他?寒雨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轻叹口气,走至桌边倒了杯水,拿过包子轻轻咬了口。

    「你这次初试啼声的调解工作做得相当不错,反目成仇的两家族又握手言合了,愈来愈有堪当大任的架势了。」

    骑在红棕色骏马上的蔺珪笙,十分满意小弟的处理结果,遂出言称赞。

    黑色骏马上的蔺之颿,神情若有所思,对兄长的夸赞之语似听若末闻,只是望向前方。

    蔺珪笙见小弟没回应,又见他只是凝望前方,不由心生一计,假装欢声唤道:「雨若,你怎么来了?」

    蔺之颿闻言猛然回神,本能地转首四寻却不见爱侣的踪影,待看见兄长露出促狭的笑意,方知被他所捉弄,不由俊颜一红。「大哥没事做什么寻我开心。」

    蔺珪笙笑了笑。「谁教你一路回来,都是一副失魂害相思的样子,不过才分开个几天你就这样,要是雨若离你而去,你又该怎么办?」

    蔺之颿闻言突然面色遽变,盯视着兄长静默不语,片刻垂下头去缓声道:「这两天我一直觉得很不安,我梦见雨若不见了,不管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我老是在不知不觉中想起那天他送我出门的情景;忘不了他握着我的手,眸中闪烁着泪光,叮咛要我路上小心,那种感觉就好像……再也无法相见的诀别。」话落轻吸了口气。「回想他当时的眼神,是如此的不舍却又像无可奈何。」

    蔺珪笙只是静静地聆听着,想开口安慰小弟宽心,别想太多。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是一前一后的两骑,似急着要赶路的样子,蔺珪笙耳闻蹄声愈来愈近已可看见两骑了,便示意大伙儿先让路给对方通过。

    岂知,两骑奔至距他们两丈远的前方,便双双拉缰停马,来者赫然是雷峰以及蔺亙宇身边的年轻近卫丁诠。

    「大少爷,二少爷,你们已经回到这里了,真是太好了!免得属下两人多跑远路去接你们。」雷峰在途中接到两位少爷便松了口气,他一直很担心在岔路上错过了。

    为何两人要出来接他们,难道是山庄里出事了?兄弟两人不禁如此猜想,更不约而同齐声问:「山庄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雷峰和丁诠相视一眼,雷峰答道:「详细的情况等两位少爷回庄后,庄主自会说分明。」

    看来是不得了的大事了,兄弟两人转首互视一眼,便一踢马腹领头而行,策马急奔回彤霞山庄。

    彤霞山庄正院大厅里,庄主蔺亙宇和夫人葛鸞英高坐上位,左下首则坐着总管伍锦隆,以及长子蔺珪笙、长媳黎嬿贞,右下首坐着次子蔺之颿,其身后则站着雷峰,门外两边分别站着六名的护卫。

    「爹说雨若不见了,像平空消失一样,找也找不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蔺之颿听了父亲的详述后,不由惊得站了起来。

    早已预知儿子会有何反应的蔺亙宇,看着他说:「你先坐下来,等我把话说完,有些疑点还要你们兄弟来回答。」

    蔺之颿只好勉强按捺住焦急的心情,又坐了下来。

    「你们离庄后的第三天早上,因为绫香回老家奔丧,替雨若送早饭的梅玉,发现雨若不在房里并不甚在意,以为他到院子里散步,直至要去收碗盘了,才发现早饭都没动,小黑儿对她喵喵直叫,梅玉才察觉不对劲,立刻去向嬿贞通报。嬿贞前往察看后研判雨若在前晚便失踪了,我得知消息立刻派人四处寻找,但都没有任何的消息。」蔺亙宇稍停才又说:「就在雨若失踪两天后,江湖却传出奇怪的谣言,说是我们彤霞山庄的两样至宝墨龙血珠和《玄天秘录》被偷了,落在青衣帮的手中……」

    什么?兄弟两人闻言全睁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蔺珪笙脱口问道:「真有其事吗?」

    「这个……」蔺亙宇觉得有些难以答覆,略略忖度后才说:「我们的确是失窃了一样东西,不过不是墨龙血珠,《玄天秘录》也还在,我们丢的是那颗祖传的白灵珠。」

    「为什么?」蔺珪笙不禁惊呼了起来。「到底是谁偷的,又拿了它要做什么?」

    蔺亙宇看了两个儿子一眼。「当谣传青衣帮得到两样至宝之后,一夜之间被数路人马毁帮灭门,接着便掀起一场夺宝大厮杀,仅短短的三个时日,两样至宝已多次易主,几个颇负盛名的门派为夺宝而损兵折将,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墨龙血珠在洪山五怪的手中,《玄天秘录》则被霍山双妖所得。」

    两兄弟也迷糊了,既然宝物好端端地在家,那班江湖门派厮杀抢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蔺亙宇深吸口气又说:「雷护卫说在雨若失踪的前一天,曾在树阵的入口碰见雨若,他当时……」

    蔺之颿却截断父亲的话,转身问雷峰:「你看见雨若走进树阵中?」

    雷峰摇头。「不,属下并没有,属下是巡视树阵至入口处时,正巧碰见了公子,他说他在找乱跑的小黑儿,而小黑儿也的确在他的叫唤下从树丛里窜了出来,当时属下没察觉到有什么异状。」

    「我想问你们的是——」蔺亙宇看了儿子们一眼。「你们那时带雨若进藏宝楼时,是不是让他看过了《玄天秘录》的内容?」

    兄弟两人互视一眼后,蔺珪笙便详述当时的经过,未了便说:「爹是怀疑雨若假造了本《玄天秘录》?这不太可能吧,那时他并没有细看内容,而是随意翻看而已,后来我让颿弟他们先离开,又把秘录收回机关暗柜里,就算雨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藏宝楼偷了白灵珠,也应该不知道《玄天秘录》的收藏处才对。」

    蔺亙宇和葛鸞英相视一眼,如此看来他们原先的推论并不太正确。

    「过目不忘。」黎嬿贞突然惊声说:「雨若拥有过目不忘的才能。」

    厅上的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最后视线落在蔺之颿的身上,蔺珪笙问:「颿弟,你知道雨若有这样的才能吗?」

    蔺之颿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就算雨若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也要详看过一次吧,大哥刚才也说过了,雨若只是随意把书翻看一遍而已。」

    蔺珪笙赞同地点点头。「是呀,如果这样也能记得住的话,那雨若称得上是旷世奇才了。」

    一直未语的总管伍锦隆,这时突然开口说:「说不定公子就是。如果公子是个不懂武功又不知奇门之术为何物的平凡少年,如何能在少爷们带他走过一次树阵和藏宝楼的机关后,独自一入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树阵潜进藏宝楼中盗出白灵珠?」

    这话听得众人心中一凛,说不定正如伍锦隆所言,寒雨若除了有绝伦的容貌外,隐藏在内的才能也同样惊人。

    大厅里静默了好一会,原本低着头的蔺之颿轻吸了口气,抬首看向父亲。「爹现在有何打算?」

    蔺亙宇转首与夫人相视一眼。「我和你娘很担心雨若的安危,也派人前往青衣帮的所在地洪湖附近探寻雨若的下落,可是青衣帮已经被毁帮灭门了,我们……」

    蔺之颿知道父亲未出口的话意是什么,也许青衣帮就是整个件事的幕后主谋者,寒雨若盗了两样稀世珍宝回去,虽然那只是假造的,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他极有可能被杀灭口,也可能惨死在夺宝的各路人马手中……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心焦如焚。

    厅上的众人也都沉默,亦感到心情沉重,因为这些时日以来,大家都已视他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蔺之颿回到他东院的房间,推开睡房的门,原窝在竹篮里的小黑儿,看见了他立刻从窝里跳了下来,轻巧地走至他的脚边,用颈项摩挲着边喵呜地叫着。

    蔺之颿将它抱起拥在怀里,轻手顺抚细喃道:「你也被留下了吗?很寂寞吧。」

    小黑儿只是喵喵回应了两声,蔺之颿向前走了两步,少了曾经与他生活数月之久的爱侣,竟觉得这房间是如此的陌生与空寂,伫立良久不自觉搜寻着他曾经存在的身影。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颿儿。」

    蔺之颿闻声回神转过身来,原来是娘亲。

    葛鸞英看着眸中盛满忧情的次子,不由安慰道:「你放宽心些,你爹已经派了许多人去探寻雨若的下落了,还有回到海禋山庄的以行,得知消息后也主动派人帮忙打听雨若的消息,你要多往好处想,雨若一定会平安回到你身边的。」

    蔺之颿心里暗暗感激娘亲的宽容。「娘,你们真的一点都不怪雨若吗?」

    「怎么会?」葛鸞英轻步上前从他怀里接来小黑儿。「就算他当初来到你身边的动机不单纯,但我们都看得出他不是个心有邪念的孩子,想一个如此纤弱的他,甘冒生命之险潜进这里,也许主谋者以他的至亲当筹码,逼他不得不这么做。打从第一次见面,我和你爹就觉得他很投我们的缘,是个会让人从心底想疼爱的孩子。」话落,抬眸凝注着儿子。「那你呢?」

    蔺之颿摇摇头。「不,我什么都不计较,就算爹娘因此而反对,我也想跟他在一起,真正失去他的感觉才让我明白了他对我的重要,我爱他,就算要用我所有的一切去交换他,我也不足惜。」

    葛鸞英闻言安心了不少,便微笑着柔声安慰:「旅途劳累,你就好好休息吧,也许明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我带小黑儿出去溜一溜,你们都不在,它每晚都寂寞得喵喵叫呢。」

    蔺之颿不禁伸手去轻抚小黑儿的头,露出抹浅笑。「你放心,我们一定很快就会找回最疼你的主人。」

    「你该休息了。」葛鸞英抱着小黑儿走了出去,顺手带上房门。

    蔺之颿闭上深叹口气,暗暗祈求上苍保佑爱侣平安无事。

    第八章

    翌日,近午之时,骆以行派遣部下快马加鞭赶至彤霞山庄通报消息,说是在蒲圻探问到疑似寒雨若的下落了。于是,蔺家两兄弟带着几名武功高强的随从,快马赶至蒲圻一家知名大酒楼与骆以行会合。

    大酒楼二楼的特别座分内室与外室,海禋山庄与彤霞山庄的部众在外室喝茶兼守备,内室则是蔺珪笙、蔺之颿兄弟和骆以行。

    骆以行端起香茗浅啜了口。「前天,一位部属到蒲圻这里来打探消息,正巧在街上遇到在衙里当捕快的朋友,两人便攀谈了起来,那捕快谈起他们最近正在查办的强盗杀人案,被杀的是个姓寒的年轻人……」

    蔺之颿听到姓寒的年轻人被杀,一颗心不由揪紧了,正想开口追问之时,骆以行像是早料到他的反应般,抬手比个稍停的手势。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那个人叫寒成江,年纪二十多岁,和他的情妇一起被杀,那寒家曾是蒲圻的首富,但在寒老爷过世后不到五年的时间,寒成江便将家产散尽败光,不仅如此还欠了不少赌债,但奇怪的是,这两年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有钱大肆挥霍,接着又欠债,然后不事生产又有了钱。」

    他的话让蔺珪笙和蔺之颿立刻联想到一件事,不由相视一眼。

    「可是这次有点奇怪,好像欠债的时间特别久,当对方纠众向他索讨债务时,那寒成江在一次酒醉后夸口:『急什么急,这次只要那小子成功了,本少爷能分到的钱会比以前都多!』。但最近那寒成江却穷到卖光了家里的所有家当,偌大的宅院成了一个空壳子,他和情妇就天天窝在家里足不出户,可是就在五天前,有人目击他和情妇去找一个叫『快腿张』的人,两人好像交了几封信给快腿张,结果当晚寒成江和情妇就被盗贼给杀了,次日这附近的数个江湖门派为了你家那两样珍宝,而于一夜之间灭了青衣帮,而这一切全都发生在雨若自你家失踪后。」说到这里,骆以行看着两兄弟。「夺宝之战愈来愈烈,你们没有收拾善后的打算吗?」

    兄弟两人互视一眼,蔺珪笙开口道:「家父家母目前比较担心雨若的安危,我们希望先找到雨若,其它的留待后面再处理。」

    骆以行只是看着两人,看来蔺家之人对寒雨若重视的程度更甚于其它,突然间他似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差点忘了,我是要跟你们说关于雨若的线索的,那个寒成江的事我稍稍去打听了一下,问了很多人才得到一条堪称诡异的线索。」他稍顿看了两人眼,像在诉说着什么秘密般不自觉压低声量。「这是一个老产婆说的,她说十七年前的一天,寒家曾同时找了两个产婆去,当天晚上寒老爷的三夫人和五夫人同时产下一女、一男,三夫人的女婴出生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夭折了,五夫人却是生下个白胖的儿子,可是那位年轻貌美的五夫人,却在第三天的晚上和寒家的护院武师私奔了,那男婴从此没了消息。当然我也很鸡婆地问了那对私奔情人的下场,结果出乎意料的是,那对男女竟是黄岗『顺远镳局』的局主崔海新和其艳名远播的夫人田兰玉,想我老爹刚好和他有那么一点交情,我就派人快快回家去问一下,他们最大的儿子今年才十二岁,可是这边的寒家又没有第二个少爷,那个今年应该是十七岁的男婴就这样平空消失了。」

    是雨若!一个不被人们所知却存在的人,犹记得他也说过,他的生母叫兰玉,突然间蔺之颿激动地猛抓好友的手腕。「那是雨若!一定是雨若!」

    骆以行点点头。「我也这么猜想,这也就是我找你们来的目的,青衣帮那边我透过一个熟人去官府那边详问过了,验尸的仵作没验到很漂亮的少年郎,所以我推想雨若若是回到这里,应该是在家里吧,所以今晚我们就到寒家去探究这个秘密。」

    蔺之颿慢慢松开手,心里有忐忑也有期待,他希望今晚雨若就能重回他的怀抱。

    亥时时分。

    寒家庄大门前伫立着数条人影,在残月的幽暗月光中,依稀可见寒家庄厚重坚实的大门,以及蹲坐在两旁的巨大黑石石狮,足显这庄院全盛时期的恢宏和气派。

    门外的数条人影伫立片刻,接着一个个拔身腾空,身影迅速消失在高墙之后。

    数人站在宽广却杂草丛生,任凭庭树枝条乱窜,在幽暗月光下仍可窥见其全盛时的气派和华丽,但如今却是漆黑一片,宛若废墟般。

    骆以行啧啧有声地赞夸道:「这座宅院不论宽广和气派,一点都不输给彤霞山庄,可是现在却空荡得像个鬼屋似的,常言道:富不过三代。但是若出了个败家子,恐怕是富不过三年。」

    这座应该曾是人口鼎沸的宅院,目前的样貌让蔺家兄弟起了警惕之心。

    这时,陪同前来的雷峰,指着穿堂深处的微亮之光。「少爷,那里好像有人在的样子。」

    的确,那深院之处似有着微亮的灯火,于是一行人便朝那亮光处寻去。

    后院的偏厅里,正中处停放着两具棺木,一个简陋的香案,只有一炷清香袅袅。

    周元宗凝着两具棺木,寒家会没落至此,恐怕是老爷在临终前想都没想到的,可能是坐拥无数财富的老爷忘了行善替后世积福;也可能是老天爷看不过他只因被爱妾所背叛,却迁怒无辜亲骨肉的报应,他相信若老爷能好好地疼爱并栽培二少爷,以二少爷的聪明才智,即使大少爷不成材,今日的寒家庄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吧!

    李奇随便烧几张冥纸虚应了事。反正大少爷在世时已享受过度了,到阴间体验当乞丐的感觉也是一种教训。

    阿坤拿了两个已放了两、三天的硬馒头摆在供桌上,转首问道:「总管,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周元宗从冥思中回神,答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写信给姑爷了,也在今天接到姑爷的回信,姑爷有意在蒲圻开设一间粮行,所以他想要把这个家当粮行的据点,以免寒家的列祖列宗无所依,姑爷要我们把大少爷的后事办好后,等他把『嘉鱼』那边的生意处理妥当,就要来安排开设粮行的事宜。」

    「那二少爷呢?」李奇看着他急声问:「二少爷要怎么办?」

    「对呀,二少爷要怎么办?」阿坤也附和着问。

    周元宗看着已把效忠目标转向二少爷的他们,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用担心,我也把二少爷的事写信告诉小姐了,小姐和姑爷的意思是先让二少爷搬到前院来住,要我们对外宣称二少爷是姑爷的远房表弟,到这里来学习粮行生意的,如果将来学习有成,姑爷就把这里的生意交给二少爷来掌理,毕竟他是寒家仅存的唯一血脉。」

    李奇听完立刻欢声道:「真是太好了!」

    阿坤亦连迭点头。「对呀,对呀,真是太好了!让我们来想想,应该给二少爷住在哪里好呢?」

    「香园。」李奇立刻接口说:「那里虽然比较小但很清幽,很适合二少爷住。」

    阿坤亦附和着道:「我们明天就去把香园整理干净,花草树木好好地修剪一番。」

    李奇转首问道:「总管,我们有钱可以给二少爷买好一点的床、椅子和棉被吗?」

    阿坤也跟着问:「那丫鬟呢?尤大娘她们都很老了,我们两人又粗手粗脚的,还是找个伶俐的小丫头来伺候少爷吧。总管,我们有钱找个小丫鬟吗?」

    周元宗点了点头。「除了大少爷房里找到的那些值钱东西外,姑爷也随信附了张二千两的银票。」

    「真是太好了!」李奇又欢声说:「这样也可以给二少爷买好的衣服和鞋子了。」

    阿坤也附和道:「没错,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二少爷若穿起好看的衣服,一定是风流倜傥,人见人夸。」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量不大却震人耳膜的清朗嗓音。「你们的二少爷就是寒雨若吗?」

    这突来的问话声,直把里头的三人吓了一大跳,不禁转首惊恐地瞪视着门外,只见黑暗中有群人缓缓走了上来,为首者是个身穿天蓝长衫、面貌英俊带着笑意的男子,男子身后则是一对面貌相像、英俊挺拔的男子。那对男子,略矮者穿着一袭黑色长衫,温文儒雅;稍高者眉宇间透着凛然英气,一身白色劲装使其气质更加不凡。

    这几名年轻男子身后还有数个高矮,年龄不一,全都身着劲装,腰佩长剑、大刀的男子,让人一看即知是江湖道上的人物。

    周元宗看见了这群人,心头不由一震!他们是什么人?是杀了大少爷的人吗?今夜寻来是要杀二少爷灭口的吗?

    李奇和阿坤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抱在一起发抖。

    蔺之颿一双俊目搜寻这偏厅一圈,除了两具棺木和这三个人外,并无其他人,不由焦急问道:「雨若呢?雨若在哪里,快告诉我!」

    三人听见他要找的人是外人根本不知其存在的二少爷,吓得更是噤声不语。

    为首的骆以行扫视三人一眼,注视着周元宗笑着说:「我知道寒家在十七年前,寒老爷的五夫人生了个二少爷,可是外面的人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件事,你们……」

    「没有、没有,一定是有人胡说八道,我们这里只有一个少爷。」李奇白着一张脸伸手指着左边的棺木:「已经躺在那里面了,不信你们打开来看看。」

    骆以行只是看着他,刚才在外面明明听见他们二少爷长、二少爷短的,现在竟对他们扯谎,别看这小子怕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白,其实还挺有种的。

    蔺之颿心里焦急,没耐心和他们瞎耗,索性退到外面,运功发声唤道:「雨若!我是之颿,我来接你回家了!爹和娘都很担心你的安危,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小黑儿也盼着你,跟我们一起回家吧!雨若!听到了就回答我呀。」

    他的话声像海涛般,在这深夜空荡的宅院里一波波地传开,而蔺珪笙以及随同前来的众护卫们,在蔺之颿话落之后,全都凝神静听,希望能得到丝微的回应。

    而偏厅里的三人,再次因蔺之颿的话而吓一跳,不由面面相觑,他们好像是认识二少爷的,而且不像是要对二少爷不利的样子。

    这时,蔺珪笙发现东南方位的远处出现不寻常的红光,不由说道:「你们看东南方,好像有房子失火了。」

    里头的周元宗一听到东南方有房子失火,立刻冲了出来,确认后不由惊呼道:「二少爷……雨若少爷就住在那里!」

    什么!蔺珪笙等人闻言全都一愣,但也旋即做出反应,纷纷腾身跃上屋顶,朝那发出红光处飞奔而去。

    李奇和阿坤也跟着出来,看见那群人会飞檐走壁,不由看得目瞪口呆,稍后周元宗便急唤道:「我们也赶快过去!」

    李奇和阿坤回神后便跟在总管后头,使尽全力奔向那小偏院。

    不多时,蔺之颿一行人已来到这座几被火焰给吞噬了的小院子,骆以行和蔺珪笙看到了这座比柴房还破旧的房子,不由愣了,跟前头的恢宏气派相比,这里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无法想像地区首富之家的二少爷,被隐藏在这样的角落无人知晓地养大。

    蔺之颿心急爱侣的安危,急不顾身地冲进那火势最小的中间厅房,唤喊着:「雨若,你在哪里?听到了就回答我呀,雨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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