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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明灯照空局 作者:superpanda

    第6节

    “卧槽,”班里立刻有几个同学说,“什么金贵镜头?要这么多钱啊!快给我们看看照片,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是索尼的蔡司镜头。”庄子非非常好脾气地发送了一个链接,“喏,就是这个,刚推出的。”

    “哇噻……膜拜一下……”大家又说,“虽然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很特别呀,”庄子非说,“可以极大地降低耀光的。”

    “耀光是啥?不懂,哈哈……”一个姑娘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的,“你不是很土豪的吗?以前,你是班里第一土豪。”

    “对对对对,”庄子非中学时的前桌附和道,“有次你被罚写《过秦论》,好像是三十遍,你就喊大家替你写,我们每写一遍都能从你那里领到三十块钱,那个午休,好多人都没有回家,拼了命地给你写啊。”

    庄子非:“……”

    这事儿凌思凡也记得。当时,作为庄子非的同桌的他,真的非常想要全包下来,那样,他就可以赚到九百块了,够他整整坐一年半的车上学和下学。可他将近一年没理过庄子非,最后,纠结于面子的他还是没开口,那种犹豫还有后来曾短暂出现过的后悔让他记忆很深刻。

    庄子非同样也是记得的。那天早上,班主任叫全班默写《过秦论》中要求背诵的段落,并且出了狠招:每错一个字,就把全文抄写一遍。庄子非当时算了算他口袋里的钱,发现过年收下的压岁钱还有平时积攒的零花钱一共有九百块。他想让凌思凡不要那么辛苦,于是故意错了三十个字,然后悲悲戚戚地问凌思凡能不能帮写罚写。凌思凡还是没理他,倒是前后左右那些同学全都扑了上来。于是,他不但没有帮成凌思凡,还失去了他全部的积蓄,想起来就伤心。

    “好啦好啦,”庄子非又在微信群里说,“早成年了,想买东西就得工作——言归正传,有人需要摄影师吗?”

    班里的人或者沉默,或者打出一句“没有耶”。

    “哦……”庄子非又说道,“那就算了,以后也可以叫我的。”也是怪了,之前他在朋友圈里嚷着接活,结果以前合作过的公司竟然没有一个人回,他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在群里试着问问看。以往,都是一条朋友圈就解决的事。

    “……”凌思凡想了想。

    他想,他倒是可以让市场部的副总硬是找一些活儿给庄子非做,但是公司一向正规运作,这样插手总归是不太好。而且,庄子非一天税后一万块,这就是说,他至少要工作四十五天才买得起那个镜头,他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瞎折腾什么啊?

    不就是一个索尼公司的蔡司镜头吗?

    凌思凡点开了庄子非发在群里的那条链接,发现是个英文网站,他稍微研究了一下,便直接填了庄子非家的地址干脆利落地买下来了。

    一向极端节省的他,这次没有丝毫犹豫。

    他平时一块钱都不想花,总觉得账本上的数字多一块就是一块,竭尽所能地将个人资产拔到能做到的最高,无法忍受可以有700亿的他却只有699亿,可他方才却并未舍不得。

    ——镜头是在又一个两周之后被送到的。

    这一个两周内,凌思凡依然是没有敢去见见庄子非。

    “思思思思思凡!!!”拆开包装后发现是什么的庄子非结结巴巴的,“我收到了一个镜头!!!”

    “嗯?”

    “思凡,”庄子非大声问,“是你买的?是你买给我的对吗?”

    “不是,”凌思凡立即否定了,“你搞错了,与我没有关系。”

    “咦?”

    “与我没有关系——我没下过这种订单。”

    “不、不可能呀,”庄子非坚持道,“不是你在班级群里看见链接,然后看我买不起就送给我的吗?”

    “你想多了,是别人吧。”

    “…………”

    凌思凡不能够承认。

    他并不可以告诉庄子非,自己确是在关心着他的。

    “唔,”庄子非说,“总之,不管是谁送的,我都很感谢他。”

    “……”凌思凡微妙地感觉道,庄子非其实已经很确定就是他送的了,也明白了,他们是在互相注意着的。

    但是那又怎样?

    只要自己不说开了,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凌思凡觉得,庄子非的感情,以及他自己的,似乎是比邻而居的。就像在一所监狱内,它们被分隔在两间房内。它们敲打着墙,且说着话,知道彼此的存在,然而可惜,监狱那固若金汤、坚如磐石的墙壁上,没有任何通道可以将他们的感情联系在一起。

    ☆、第25章 班芙公园(十二)

    因为凌思凡总是躲,于是庄子非主动带着吃的去找凌思凡。

    “思凡,”庄子非说,“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给你拿了吃的过来。”

    “……那我立刻下去。”凌思凡叹了一口气,回了一封邮件,之后便锁了门下楼去见庄子非了。

    “思凡,”庄子非迎上来,“给你做了寿司,还有红豆饭团。”

    “……”凌思凡低头看着透明的饭盒——里边各种动物寿司还有动物饭团十分可爱,有狗熊的,有熊猫的,一般的人绝对想不到它们出自一个一米八六、肩宽胸阔的男人之手。

    “你今晚就尝一尝看?”庄子非问。凌思凡公司会供应午餐,这点庄子非也非常清楚。

    因为旅行,还有养伤,庄子非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去野外拍过照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庄子非的肤色白了一些,更接近于他原本的样子,看起来斯文了不少。

    “好的。”凌思凡说,“我等一下放进冰箱,下班之前再拿出来。”

    “嗯。对了,还有……”庄子非突然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册子,“思凡,这是上次在班芙公园玩时拍的照片,我仔细修过了,也给洗出来了,这一份是你的。”

    “哦,”凌思凡伸手接过了,“再次感谢。”

    “你……你看看么……”

    “……”

    “你看看好不好……”庄子非小声道。

    “……当然可以。”

    说完,凌思凡便翻开相册。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相册里面,不仅有他已经知道的庄子非为他拍的照片,还有不少他不知道的庄子非抓拍下的影像,有正面、有侧脸、有背影,还有几张是他没醒来时呈现的睡颜。

    总是被偷拍,感觉……居然也不坏。

    不得不说,无论哪张照片,都足以成为他全部相册中最亮眼的那一个,虽然,从小到大他也没有拍过几回照片。他留有的影像基本全是证件照或商业用图,因为凌思凡不明白拍照意义何在——是给别人看吗?他没有什么人可分享;是给自己看吗?他对看自己并无兴趣。

    凌思凡长得挺不错,但他不是很会摆姿势和做表情,所以,他的照片一直不如本人,他也以为不管谁当摄影师都不会有什么变化。此刻,他却猛然间发现了,原来,他之前想的并不太正确。

    “怎么了?”庄子非问。

    “没什么,”凌思凡说,“没想到能这么好看,跟我本人都不像了。”

    “这个也是你呀,”庄子非说,“同样真实的你,只是,比其他的角度更适合你而已。”

    “嗯?你不是修过照片么?”方才,庄子非说了他修过。

    “只是去掉杂质以及颗粒而已,并没有动你本身的一分一毫。”庄子非说。在他心里,凌思凡本身就是最好的,庄子非不觉得自己能凭他贫瘠的想象把思凡处理得比其本人更加引人注目。

    “哦……”凌思凡想了想,脑中突然跳出一个问题,于是张口问道,“你拍摄那些模特时,照片也全都是类似这样的么?”

    “……什么?”庄子非真的没听懂问题,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就是,”凌思凡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之前的模特,拍出来后,也都这么漂亮?或者更好?”如果接了商业活儿,镜头就有可能要对着人。模特们的外表本来就已经很出色,加上有化妆师和发型师做造型,再加上由庄子非来掌镜,拍出来的照片一定会很接近于完美吧。凌思凡又想起,庄子非拍摄的对象,不只是专业的模特,还有非专业的“熟人”,班级微信群里就总有女孩子请庄子非帮她们拍几套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凌思凡感到有一点不爽。庄子非的那双眼睛,仔仔细细地观察过那么多人,探寻过那么多人最好的一面。

    “唔,”庄子非说,“肯定比较好看,我是专业的嘛,当然会比普通的人善于发掘,不然就要丢饭碗了,但是,你问,‘也都这么漂亮,或者更好?’那绝对不是的。”

    “哦?”

    “他们和你不会是一样的。面对他们,我的发挥再好,也达不到你手中那些照片的程度。”

    “……”

    “因为感情是完全不同的,投入的热情是完全不同的。”庄子非继续道,“你听说过日本的摄影师荒木经惟么?他出版了350多本书,并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是世界上最多产的艺术家之一。我非常喜欢荒木经惟给他妻子的摄影集《东京日和》扉页上的那一句话。他说,我的摄影人生,是从和阳子相遇才开始的。”

    “……”

    “我想,我也是这样吧。我在与你重逢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可以到达新的地方。”荒木经惟最著名的,也是他为他妻子拍摄的那些照片,每一次看,都能感受到其中绵延的爱意。庄子非非常地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出版一本关于他们两个人的摄影集,或者,不是一本,是陆陆续续的很多本,那些摄影集共同记录着他们从年轻到年老的一点一滴。

    “……”

    “而且啊,”庄子非说,“你本来就要比那些模特好看。”

    “……怎么可能?”凌思凡也见过不少演员、演员,心里清楚,即使电视上看着很一般的人,在现实当中也是十分美丽的。

    “我、我就觉得你更好看……”

    “……”庄子非总是把他夸上天,有时,凌思凡真觉得自己能当明星。

    ——告别了庄子非,凌思凡拎着饭盒和相册回到了办公室。

    他把饭盒放进他独有的小冰箱,接着坐在皮椅上面,又忍不住翻开那本相册看了一看,越看越是觉得喜欢。

    他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澎湃的热情,想要更加地了解庄子非的摄影作品,而在过去,他从未有过这种冲动。

    凌思凡点开了庄子非的微信,虽然他依稀地记得,庄子非好像很少发微信朋友圈——那人的朋友圈,除了很偶尔的记录生活,就只剩下求工作之类的了。

    微信的第一条,是炫耀新镜头,配的文字写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凌思凡的脸瞬间就红了,他自己甚至可以感觉到微微的刺痛。

    他继续往下拉,果不其然没有看见任何照片,反而发现庄子非这两个星期在朋友圈里说了三次“接活儿”。

    “……”他的肩膀还没好呢……长时间举着照相机,会不会影响到恢复?果然还是该休息吧?庄子非是靠手来吃饭的,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想到这里,凌思凡有点烦躁地退出微信并且打开了支付宝,找到了庄子非,输了一个“5”,四个“0”,备注里写了十来个字“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别到处求工作”,接着便点击了“确认转账”,五万元的转账立即出现在了他的交易记录当中,加上之前的镜头钱,正好凑了一个整数。凌思凡觉得自己虽然抠,养只兔子问题还是不大。

    而后,凌思凡又记起,庄子非好像有一个微博账号,并且,由于出版商的宣传,那上边的粉丝数还不少。庄子非不太玩儿朋友圈,但一直很配合出版商的策略,时不时地在社交网络上发些照片,维持和读者之间的联系。

    微博名字,好像就是叫做“摄影师庄子非”……

    凌思凡在微博里面搜了一下,不出意外地找到了“摄影师庄子非”,粉丝有五十万。凌思凡又看了一看自己的粉丝数,嗯,五百万。他是大公司创始人,年轻单身又长得好,微博粉丝一直很多,还有人每天来报道。

    他点进去庄子非的微博,发现第一条就是班芙的照片选集,而且,其中几张照片里面还有自己,不过都是远景或者背影,普通粉丝不会猜得出来是他。

    庄子非还在自己的“身上”都打了水印,宣布该照片的版权所有。他的胸或背部总是有个“庄子非”的字样,看起来怪怪的。

    第二条微博……也是关于班芙。

    微博的文字是“此行最喜欢的一张照片”,然后配了张图。

    那张照片,也是凌思凡刚才看相册时最最喜欢的——在冰原大道的终段,在一片白色世界中,他穿着庄子非为他准备好的深蓝色的风衣,远远地背对着镜头。在看不清周围景象的冰天雪地的正中间,那抹蓝色异常突出,就好像是一颗很璀璨的宝石。

    凌思凡点开了评论。

    第一条热评就让他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评论只有八个字:“你是在深爱着他吧?”

    ☆、第26章 休假(十三)

    看到“你是在深爱着他吧”这句话时,凌思凡的思绪一波盖过一波,宛如海浪一层一层冲击沙滩,飞溅出细碎的银白色的水滴,他本人也不太清楚,为何内心会凭空地起了波澜。

    庄子非以往发的照片全部都是动物,只有这次是一个人的背影,暧昧到了让人一看就猜中了他的心思。

    何况,他还回了那条热评一个笑脸,等于是间接承认了对方讲的。

    凌思凡突然想起了庄子非的手指,同时他在心里嘀咕,两个人一起旅行时,如果庄子非总是要拿着摄影器材,是不是就不能牵手了呢?

    凌思凡尤记得,在冰原大道时,手上传来的那种温暖的感觉。当时庄子非说,他人称小火炉。

    凌思凡当真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发现只要自己肯帮庄子非拎着三脚架就不会有问题了,那样庄子非便能腾出一只手来,只用另一只手拿照相机、滤光片等东西。不过,三脚架也不轻,他并没有庄子非那种好体力,也不知道是否真能一路拎着……难道还要为了这种事情锻炼身体?

    嗨……想什么呢?

    凌思凡一页一页地翻着庄子非的微博,当他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看了足足两个小时——最怕浪费时间的他,又一次做出了很反常的行为。他也说不出来自己怀有的是什么样的心情,仿佛是一个人在寂静的夜晚唱着一首情歌,孤独中还透着些清甜的味道。

    中间一个副总敲门并进来过一趟。他告诉凌思凡,关于之前拆迁那件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事业单位针对新的方案举行了新一轮投票,结果就是,无一反对,全票通过,可以正式准备拆迁以及扩建那个省份仓储物流中心的事了。

    庄子非的微博内容,有三分之二是他自己的作品,而且,还常常很认真地阐述当时拍摄的动机、手法,以及照片都有哪些很独特的地方。凌思凡有一点惊讶,原来,每一张照片都凝聚了庄子非那么多的心思,而后他又忍不住想,那么,庄子非口中的“远远超过其他作品”的自己的照片,又让其投入了多少的感情呢?

    凌思凡一个一个字地读,突然之间,就很希望亲眼看看,庄子非他在拍摄这些照片时的样子,因为那也一定是庄子非很漂亮的一面。凌思凡只见过拍商业照片时的庄子非,但他知道,庄子非真正热爱的绝对不是商业摄影。

    此外,庄子非还常常转发与“霄凡”有关的讯息,比如,“霄凡”成为最受毕业生欢迎的企业、获得华尔街“推荐购买股票”的评级,或者活跃用户数量过亿等等。凌思凡发现,自己每条微博庄子非都会转,而他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庄子非那不确定真假的50万粉丝,实在没法构成什么大的影响。那些微博下的评论大多是零,不过也有两次有人问他“你很欣赏凌思凡么?你总是转他的微博”,而后庄子非就会回答说:“不止是欣赏呢。”

    凌思凡发现,庄子非第一个关注的人就是自己,第二个是“霄凡”公司官博,并且还摸到了几个副总那里偷窥,只因为他们有时会在微博中提到自己——他们会从身边人的角度,描述“凌总”在公司的样子。

    很偶尔地,庄子非也会分享自己的生活,有工作时发生的事,也有一点日常点滴。在日常点滴中,庄子非最常发的就是他那只黑猫、花草,还有美食,看上去很温馨,但凌思凡总是觉得好像少了一点什么,因为,庄子非平时嘴边念得最多的,并非其中任何一样。

    最后,就是兔子。庄子非关注的,除了商业资讯,就是兔子po主,或者猫咪po主。他会转发各种兔子和猫,尤其钟爱兔子和猫在一起的照片,似乎,兔子和猫相处时的气场对庄子非有一种极其特殊的吸引力。

    “……”那些个软软的兔子,凌思凡觉得,确实挺像庄子非的。

    关掉微博之后,凌思凡还是有点放不下似的,就是不想工作,脑子里麻麻的,鼠标在电脑上很随意地乱点着。

    他无意识地在搜索框里输入“兔子国王”四字,按了一下回车,却惊讶地发现,还真的出来了很多带着王冠的兔子的图片,并且,还有一条百度百科词条就是“兔子国王”。

    ……这种东西居然还有百度百科?

    不敢相信的凌思凡仔细看了看。

    百科上写,“兔子国王”是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第七部“古古怪界大作战”中出现过的角色,第一次出场是在第307集,貌似还挺重要。

    “……”真有兔子国王?那是什么样的?

    怀着一种很奇特的心思,凌思凡找到了那集动画片。因为版权原因,不太容易观看,不过凌思凡成功翻了墙,在youtube上点开看了。

    他对羊没兴趣,对狼也没兴趣,一直拖啊拖的,终于是看见了沙漠中城堡里的兔子国王,还有兔子兵团、兔子属下,以及萝卜盾牌。

    那国王总是躺在那,还断掉了一颗牙齿,不过因为另一颗牙巨大,依然被推上了国王宝座。

    那个家伙,一看见行刺自己的人门牙长得好,立刻便将刺客封为国师,还揪着国师问美牙秘方,被刺客一巴掌打晕在地,接着刺客便冒充它与灰太狼联手捉羊。

    凌思凡一伸手就把网页关了,他也完全不想知道那个国王后来怎么样子,看简介似乎是被羊们给救了,可它竟然想要独占从羊那里借的花洒,用那件神器来种植粮食,引起了羊们的愤怒。

    “真特么傻x兮兮的,”凌思凡觉得不是太高兴,“你也配当兔子国王?”

    ☆、第27章 股东内斗

    凌思凡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对庄子非的感情好像有一点点变了味。过去他觉得对方挺可爱,现在每次看见那人心里却是既期待又恐惧。

    这样,真的不行。

    凌思凡很清楚,他并不想要不能预知的未来,他很讨厌“惊吓”,自己没办法控制的他就宁可不要。

    还没等凌思凡想好到处如何恢复平静,“霄凡”公司的董事选举就悄然临近了。第二届董事会、监事会将届满,新一届的董事人选、监事人选正在按照章程由有权提名的人进行提名。

    董事由股东大会选举而产生,任期三年,当任期届满后,也可以继续连任该公司董事。被提名时,提名的人要提交意向书、董事候选人的简历与其同意接受提名的书面声明等材料,候选人还要在召开股东大会前书面保证资料是真实的,并承诺当选后切实履行董事义务,等待股东大会上的正式选举。至于董事长,通常来讲,其任命和罢免需要经过半数以上董事同意。

    这是一件大事,关乎公司未来,凌思凡决定先专心处理董事换届,庄子非的事情就先放上一放。

    其实,凌思凡是松了一口气的。那只兔子精力无限、活蹦乱跳,而自己远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风华正茂,捉住兔子再丢出去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总是显得有心无力。他想速战速决将兔子扔到领地外,可行动上却永远是软绵绵的,凌思凡其实很痛恨自己的犹豫不决。

    那就,先放一放,等公司的事情结束之后,再回过来处理兔子好了。

    “时鹤生,”凌思凡按了一个分机号,“你来一下。”

    “好嘞!”

    凌思凡等了几分钟,时鹤生便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凌思凡眼睁睁地看着时鹤生径直走向了自己那张办公桌,并且,脸上还洋溢着与老大对视时应展现出的讨人喜欢的笑容。一直走到距离办公桌只剩下两三步的地方,时鹤生才发现座位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在,刚才他是在对着空气做表情。

    时鹤生茫然地环顾着办公室。

    “……我在这。”凌思凡终于出声了。

    “……嗯?”

    “咖啡机这一边。”

    “哦,”时鹤生向墙角那边挪了几步,轻眯着眼,半晌之后,才终于捉住了凌思凡的身影。

    “……”凌思凡想:难道以后叫他进来,都只能在座位上等?否则,就好像在耍他一样……虽然貌似也挺有趣。

    “凌总,有事?”时鹤生问。

    “嗯,”凌思凡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继续问道,“鹤生,之前引入‘银桥资本’那时候的合同,你还有印象吧?”

    “嘎?”时鹤生说,“这谁还记得啊,都两年多了哎,再说,当时本来也不是我处理的啊。”他只负责技术层面,财务、法务等等全都不是他的专业领域。

    “完全不记得了?当时你也看过。”凌思凡说,“你是我的助理,参与了很多事。”

    “财务、法务和你都看过了,我一个学技术的能看出啥来?你也知道我看合同费劲,装着读了读也就过去了。”时鹤生倒是很坦白。

    凌思凡:“……”

    “我说,你找诸葛林调出合同来不就好了吗?”诸葛林是“霄凡”的cfo,也是主管财务的副总裁。

    凌思凡说:“我先不想让他知道。”

    “嗯?”时鹤生愣了下,“他怎么了?”接着他想了想,立刻猜测到了最大的可能性,“凌总,你是怀疑……那个时候,诸葛林处理的这件事有问题?”时鹤生还记得,“银桥资本”对“霄凡”的投资,就是诸葛林极力促成的。

    当时公司遭遇财政困难,cfo诸葛林四处奔波,每天都跑四到五个vc,三个来月走遍全国,最后才终于拉来了“银桥资本”,解决掉了钱的问题。“银桥资本”注资两亿美元,作为回报,它拿走了“霄凡”25的股份,以及15的投票权,一股06票。公司有了“银桥”注资,终于得以继续发展下去。

    “那倒不是,”凌思凡说,“但我现在想毁约了。”

    “……嗯?”毁约?毁什么约?钱都已经投进来了,凌思凡想怎么毁约?

    凌思凡解释道:“当时合同中的一条就是,‘银桥资本’投钱进来,但要送三个人进董事会,这件事你肯定知道。”

    “对。”

    “而且,还有补充条款,就是三名董事三年之后必须得到连任,如果未能连任,‘霄凡’就要赔给‘银桥资本’一笔相当大的款项。”

    “似乎是的。”

    “我想知道的是……要赔多少来着?”

    “凌总……”时鹤生说,“你想要把‘银桥资本’给踢出去?‘银桥资本’也是大股东哎,一名董事没有也有些奇怪吧……”作为大股东,派人进董事会并拥有发言权,也非常正常。正因如此,当时并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他们也未特别关注那条条款。

    “管不了太多了,这只是第一步,我想逐步削弱他们的影响力,我总觉得‘银桥资本’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时鹤生觉得,挺对劲的啊。

    “要说能证明一定不对劲的具体事例倒是也没有,不过,有些事情就是让我觉得他们对‘霄凡’的野心很大,不安现状,比较危险。”“银桥”没有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但人怀有心思,还是能感觉得出来。凌思凡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庄子非影响了,非常相信自己那天生的直觉。“银桥资本”未必真在策划什么,但凌思凡不想终日提心吊胆,他必须确定到底需要赔多少,然后谨慎评估必要性及得失。

    凌思凡其实很羡慕某些公司,一直到了上市,公司的创始人依然保有一半以上的投票权。纳斯达克和纽交所都允许双重股权结构。双重股权结构是指公司设置两种股票,ab股拥有的投票权不一样,比如,投资者们持有a股,创始团队持有b股,a股为普通股,一股一票,b股为优先股,一股十票,这样,有时即使创始团队只拥有百分之二十几、十几甚至更少的股份,也占据着绝对的投票权,牢牢地控制着公司。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样的好运气,更多时候,资金、控制权、公司发展是不能兼顾的。“霄凡”最开始的几年没有那么顺利,投票权一点点地给出去,最后,虽然说着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股权降到50以下,但在公司破产的恐惧前,凌思凡还是接受了“银桥资本”。不过那时,凌思凡与最开始prea轮的投资人签订了“一致行动人”的协议,对方一切投票行为都会随凌思凡进行,两人的投票权加在一起也超过了一半,加上双方利益一致,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令人气恼的是,去年,那投资人因为一些问题入狱,资金链断裂了,被迫出售“霄凡”全部股份救急。事发突然,凌思凡也没有多少现金,想全吃进毫无可能,又被“银桥资本”捡了不少,他还是未能升回至一半以上。现在看来,各种利益盘根错节,凌思凡也一直在想办法回收“霄凡”的控制权。

    企业家们看似光鲜,其实每天都在发愁。

    “如果你想知道这个……我感觉是六亿左右……人民币啊。”当时他将合同一扫而过,只对上边几个数字有所留意,心里想着好多钱啊。

    “六亿?”凌思凡想了想,“有这么多?”

    “嗯,”时鹤生问,“我还挺确定的,这样的话,你还想把三个董事都赶走吗?”

    “大概是的,”凌思凡说,“我这心直突突,不能养虎为患。”三个董事,数量太多,“霄凡”一共也不过十几名董事。

    “我说,”时鹤生道,“我看是不是你想多了啊……”

    “必须得多想,不然活不了。”凌思凡说,“等大难临头时再想,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那要如何操作?”

    “我还没太想好。”凌思凡说,“不过,董事是在股东大会上选,大概也就只能在暗地里说服股东们选别的人了。”

    “咋说服啊……六个亿呢。”

    凌思凡说:“我想想看。”

    “哦。”时鹤生说,“那我先出去了。”

    “……鹤生,”在时鹤生离开之前,凌思凡犹豫着问了一句,“我想问你个无关的问题。”

    “你说。”

    “你当时……为什么,会接受你老婆?”

    “嗯?”时鹤生似乎没有想到凌思凡会问这,愣了片刻之后,才“随随便便”地答道,“因为在一起特别开心啊。”

    “你……”凌思凡又问他,“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他离开你?那应该会很痛苦吧?”为了很短暂的开心,冒长久痛苦的风险,真值得吗?

    “啊?”时鹤生笑了笑,“他离开我,就离开呗。你既无心我便休咯,地球少了谁不转啊?我没有他照样活啊。”

    “原来如此,”凌思凡说,“真是潇洒。”

    “你问这干什么?”

    “不干什么,随口问问。”

    “哦……”

    果然还是不行,凌思凡想:你和我不一样。

    ——如果换成是我,我会受不了的。

    ☆、第28章 股东内斗(二)

    接下来,凌思凡便开始忙活董事换届选举的事——他像要把每个人都拆开打碎了看似的,很乏累。

    而庄子非则是一如既往地给他送好吃的。

    “抱歉,”看着庄子非受委屈的样,凌思凡终究是过意不去,还是向着对方道了个歉,并且还很认真地解释道,“最近我太忙了。”

    “没关系的……”庄子非说,“我告诉过你的,你呢,想理我就理下,嫌麻烦就算了,没事。”

    “……”凌思凡想,他倒是很大度,很好应付,和时鹤生那个心里面全是戏的老婆不一样。

    “子非,”凌思凡问出了一直以来都很困惑他的问题,“如果,我一直都不接受你,你打算要怎么办啊?”

    “唔?”庄子非动了动耳朵,低着头说,“那就一直这样子呗……还能做什么呢……也没有办法嘛……至少不会变得更坏……”在庄子非心里,做思凡的好友,也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至少,自己是他重要的人,还可以靠近他,增加新的记忆。

    凌思凡叹了一口气:“已经五年这么久了。”

    其实,凌思凡隐隐地有点希望对方可以放弃。

    他自己太软弱,既不知道如何相信另一个人,也不舍得干干脆脆将人推开、继续他的孤独。

    不行,凌思凡心里想:求你不要这样,否则我会卑鄙地贪恋你这份情谊,永远不放开你。

    “不止五年那么少的,”庄子非突然说,“还要加上上高中时。”

    “……”

    “思凡,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为了不让大家看出我对你的感情特殊,我只能装出对所有人都很好的样子来。”

    小孩子心思真的很奇怪,总表现得漫不经心满不在乎,假如换成现在这个年纪,庄子非才不会在乎让人知道他爱思凡。

    “喂……”

    “我那时候想请你吃巧克力派,所以大冬天的骑自行车跑去市中心的商场,连中午饭都没有吃,然后……给前后左右各买了一个,扮成是请大家吃的。”十来个派,花了他好几十,让他连续一个星期都只买素菜馅包子,连鸡蛋都没有,饿得要命。那件事的结果就是,前后左右全都吃了,只有凌思凡依然没理他,让他失望得作业都没写。

    “……”

    “还有一次,我们都去外面扫雪,外面超冷,于是我就想替你扫。”庄子非的声音听上去很遥远,“可大家都知道你总也不说话,我怕围着你转会被别人笑话,所以就替全班同学把雪扫了。”他记得自己特别猛,他哐哐哐哐哐哐的,不一会儿就铲了一大片的雪,一个人解决了一长条的街。那次,他终于帮到思凡了。班里就分到了那么大的一片,他冲上去把凌思凡的敲掉了,凌思凡就没得扫了,站了不到十分钟便回了教室。

    不知为何,和凌思凡相识时的那些记忆滚烫滚烫,像被人用烧红了的烙铁印在了骨头上,从未因时光的研磨、岁月的冲刷而有一丝一毫的模糊。

    “……”凌思凡也依稀有些印象,当时他还很惊讶于庄子非的好体力。此刻再听到这件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凌思凡仿佛回到了那个冬天,眼睛里是覆着白雪的屋顶和树枝,耳朵里悄悄传来了积雪融化、水滴落下的声音。

    凌思凡感到很难以想象,庄子非作为一个幸福的孩子,为何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对自己如此体贴入微?

    庄子非又补充了句,“现在班里同学还总管我叫做第一土豪,就是因为那时我总请全班吃零食,其实我只是想买给你一个人尝尝而已的。”

    “……”

    “你都没有关注过我的吧?”

    “也并不是没有。”凌思凡说,“当时我想,这个人的画画得好漂亮。”

    “真的?”

    “嗯。”

    庄子非的唇角绽出一丝笑意:“算了,不讲高中时期的事情了。思凡,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事情?”庄子非心里很清楚,凌思凡并不只是忙,还有躲他的成分在,不过他也并不着恼。

    “哦,”凌思凡道,“董事换届选举快开始了,我希望新一届董事会不再有‘银桥资本’的人,为此我正在暗地里操作。”

    “哦,我知道的。”出乎凌思凡的意料,庄子非竟然全都听懂了,“‘银桥资本’是你的股东之一,也有好几个人在董事会里面。‘银桥资本’持有股份越来越多,你有点想控制住它的影响力。”

    “你还挺明白的。”

    “我这两年看了很多商业方面的书籍呢……非常努力地看。”幸好,庄子非爱看书,晦涩的商业知识也因为与思凡有关而有趣起来。

    “很无聊吧?”凌思凡问。了解商业方面的知识对庄子非的事业毫无助益。

    “不,”庄子非说,“了解你都做过什么,对我来说很有意义。”

    “……是么。”

    “思凡,”庄子非又说道,“你一直好辛苦。”

    “……”凌思凡问,“没有表面光鲜是吗?觉得我也蛮可怜的?”

    “不,不是觉得可怜。”庄子非说,“我就是一直想,以前我什么都不懂,不知你被欺负,后悔那时没有做的更多。”

    “……”

    “现在我比当时强了很多,”庄子非继续说,“所以往后,我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尽我所能。”

    “……”凌思凡的心又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拂了下,他忍不住再次有点别扭地说,“你也没法做什么啊。”

    “我……”

    你也就只能陪着我了吧,凌思凡想,同时他心里又觉得,只是陪着也非常地好了。

    在这个有些不安的日子,他的意志进一步溃散了,好像是一幅山水画,淡墨下面总好像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潮流在涌动。

    ☆、第29章 股东内斗(三)

    很快,股东大会如期举行。

    凌思凡估摸着,“银桥”资本三个董事应该无法获得连任,而且,还有某大股东公开反对三人连任。

    不过,现实却打了凌思凡一记很响亮的耳光。

    最终,除凌思凡和那名大股东之外,剩余投票呈竟现出了雪崩似的倾塌。在由上千位股东参与的股东大会上,“银桥”资本的三人以相当大的票数差被重新推选为董事,三人获得的支持票数均为5000多万股,反对票数为4000多万股,个人之间有些差异,不过差异很小。

    至此,凌思凡的算盘打空,“银桥”资本将依然在董事会中保有相当的决定权。

    “……”凌思凡很暴躁。

    他实在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时鹤生道,“难道还有什么利益纠缠在里边吗?那么多人支持?!帮着‘银桥资本’连任却不站在我这边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操作”,一些股东应该知道,凌思凡希望“银桥”被削弱,可其中很大一部分依然投了赞成票。

    这样下去,那还得了?也许会出事的。公司的决策权旁落,甚至被人扫地出门,一直都是创始人们最担心的问题。

    “我……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时鹤生说。

    “……算了。”凌思凡当然清楚时鹤生不知道答案,他也只是在任性地发泄罢了。

    有很深重的很不详的预感的凌思凡,上班也没心情,在公司待了下,居然十万分罕见地提前离开了公司。

    家里……明明也没什么。

    凌思凡在空无一人的寂静的房间内继续梳理着,依然觉得这件事情透着一些很蹊跷的味道。

    他走进了他的卧室,很随意地倒在床上,将兔子玩具搂在了怀里,借以缓解他心中的慌乱。

    很奇特地,凌思凡总觉得,在抱着兔子时,他的时间会流逝得缓慢一些,仿佛有什么负面的情绪会进入睡眠,并且将宁静的东西留下给他。

    不过,凌思凡依然无法静得下心来。

    他拿起了手机,给庄子非发了一条语音:“你在干什么呢?”

    庄子非很快就回了:“在和猫玩。”

    凌思凡只觉得心里头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烧到了喉咙,他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变大了:“哈,你先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你会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思凡?”

    凌思凡没再回,从怀里掏出了兔子,一把扔在地上,再也不瞧那东西了。

    ——更烦了。

    ……

    不到半个小时,敲门声便响起。

    凌思凡问:“来干什么?”他现在已经不想要见到庄子非了。

    “嗯……”庄子非说,“有点担心,来看看你。”吊灯上的玻璃,漫射出无数道光线,好似一团烟笼罩在天花板上,让它下方的人也带上了一层很柔和的光晕。

    凌思凡说:“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我、我怎么会不管你呢?”

    “你明知道我这段时间来一直在担心‘银桥’的事情,今天出了结果,你居然从早到晚一条消息都没给我。”这算哪门子的“陪”啊。

    “……嗯?”庄子非的表情好像十分惊讶,“股东大会是今天吗?”

    “……我没告诉过你?”他怎么觉得,告诉过了呢?

    “没有……”庄子非说,“先前我问过你,你说具体日期还没确定,以后再告诉我,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吗?”他还以为,要过一阵。

    “……不好意思。”庄子非没有在胡诌,这点凌思凡很清楚。他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了,何况庄子非从未对他说过谎。

    凌思凡意识到,他乱发脾气了,他的那些烦躁,在听到庄子非在跟猫玩耍时,竟然达到顶峰,不顾一切地就冲到了外面去。

    他也感到奇怪,庄子非的事情,明明只是小事,根本无法与“银桥”比,然而却能让他气急。

    凌思凡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多了。高中有一阵子,他的心里是完全麻木的——他不觉得伤口是自己的伤口,也不觉得痛苦是自己的痛苦。

    “所以,”庄子非小心翼翼地问凌思凡,“他们三个都连任了?”

    “嗯。”

    “那……那怎么办?”

    “没有办法。”如有有办法,就不用愁了。

    “唔……”庄子非“唔”了一阵子,然后极其挫败地说,“思凡,你说对了,我什么事都做不了。”当时自己不服,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的,毫无差错。

    “没有。”凌思凡摇摇头,全身有点无力。

    他无意识地将额头靠在庄子非的肩膀上面,仿佛想要汲取一些热度,过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挺直了腰并掩饰什么似的对庄子非说:“你进来吧。”

    “哦……”庄子非也有一点傻。他愣愣地看着对方,几次张口,然而什么都没有说,与凌思凡一样选择了沉默。

    今天不是纠结于感情的时候,所以庄子非一句话都没有问。

    凌思凡又说道:“在这吃晚饭吧?”

    “好……”庄子非问,“我来做吧?”

    “那谢谢了。”

    “一起来吗?帮我摘菜,可以转移下注意力。”在庄子非看来,这样可以让凌思凡开心一点。

    “不……”凌思凡问,“我就光看着你行么?”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就是想看看对方。他躲来躲去的,结果,在今天这样倍感独木不支的日子里,他依然没忍住利用对方身上的温暖。凌思凡就像是夜里被打湿了的一小片叶子,拼命地寻找着早上刚出现的阳光。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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