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寡夫寻夫记 作者:叶书
第1节
重生之寡夫寻夫记
作者:叶书
【文案】:
他只是一个与花公鸡拜堂孙媳妇,
为了实现祖婆婆遗愿不得不带着年幼的侄儿上了战场,
只为寻回战死沙场相公的遗骨。
可是,
这大将军为何竟然会他张家独门枪法?
他的夫君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不管怎样——
“将军,卑职是一个许了人家的男人!”
内容标签: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兴戟,屈羽 ┃ 配角: ┃ 其它: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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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拜堂
"一拜天地!"
一袭红衫,盖着盖头的新娘看不到身边的情况,只能在嘈杂的起哄声中隐隐听到公鸡"咯咯"的叫声。
"二拜高堂!"
媒婆"搀着"娇小的姑娘跪到满头银发的老妇面前,拜了三拜,公鸡仍在"咯咯"叫着。
"夫妻对拜!"
盈盈拜下,新娘子才看清楚跪在对面的并不是他的夫君。一只红冠花羽神气活现的大公鸡被一双纤手抱着,以喙扣地,间或"咯咯"叫两声。
新娘子愣住了,然后顿悟,难怪这胆大的媒婆敢骗婚,逼迫身为男子的他出嫁,原来根本没有新郎!
"新娘子,快拜啊!"媒婆弯下腰轻声说,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在新娘的腰侧狠狠掐了一把。
罢了,从被扔在男风馆起,他的命运就没有了选择,此时暴露真相只会被当成这些骗婚人的同伙吧?
三拜毕,司仪高唱"礼成,送入洞房!"
嫁人于女子来说是再投胎一次,可是他是男子!虽然长于南馆,但他仍是男子,他不甘于那种迎来送往的日子,既然老天让他离开了那个火坑,他定要改换那屈辱的命运,只是现在……
盖头下,屈羽深深吸了一口气,跟在抱着花公鸡的姑娘身后入了洞房……
☆、第二章 嫂子
"新娘子莫怕!"抱着公鸡的女子将媒婆打发去吃酒之后,便坐到了新娘身边。"我是这家老大的媳妇,是你嫂子。今天堂上坐的是夫君的祖母,咱们的祖婆婆。公公婆婆早些年就去了,我夫君……"
女子说到这儿顿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言语间有些哽咽,"夫君前年上了战场,至今未归。昨儿小叔出门被拉了壮丁,事出突然,所以今儿才委屈了你。不过你别担心,咱家只剩叔叔一个男丁,按律法是不用被拉丁的,祖婆婆已经托了村长说项,叔叔不日便可归家……"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再也不能归家的夫君,嫂子没再说话。从盖头下,屈羽只能看到嫂子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花公鸡的毛,偶尔还有一滴水珠落到公鸡身上。
屈羽不知该怎么安慰身边的女子。女子年纪轻轻便守了寡,确实很值得同情,却轮不到屈羽来同情。
屈羽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被人丢在花街里南馆的门口,起初只是洒扫小童。大概爹娘长得都不错,屈羽越长越俊俏,自然也就逃不脱挂牌子的命运。
挂牌子的前三天恰逢十五,屈羽在老板那儿求了恩典,可以到庙里拜拜。养了十年,或多或少也有了些感情,老板知道他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就同意了,只派了一个护院跟着。
老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屈羽拜了佛、烧了香,下山的路上被不知从何处流窜而来的土匪劫了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曲折。土匪们原本以为他是女扮男装的美娇娘,想抢来做压寨夫人,不曾想抢来真是个带把的,晦气的同时又不甘心白忙一场,转手将屈羽卖给一家姓秦的富户做童养媳。
买人的人家没多久也发现了屈羽原是个小子,恼怒地打了屈羽一顿,却也无法可想。当初为了省钱,并未找官办的牙行,如今卖人的人早就不知所踪,他们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恰逢此时,张家开始找媒婆为家里的二小子说亲。
张家二小子名叫张武,模样俊朗,一身好武艺,可是脑袋却是个痴傻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所以,媒婆说了几家姑娘都不乐意。今天在秦家门口抱怨,正被秦家的婆娘听了去。
都在一个镇子上,张家二小子是啥样子,秦家婆娘也听说过,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于是,屈羽就成了张家的新媳妇。
不过张武会在拜堂的前一天被拉壮丁还真不在秦家婆娘的算计之内,她最多以为依着张武缺心眼儿的劲儿会分不出男女而已。
与秦家婆娘同时惦记傻张武的还有京城里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位跟他的宠妃。
"皇上,如今北方羌部来袭,南面雍定王叛乱,东面海寇不断,那张家却在这个时候辞官归田,实在是贪生怕死,皇上您……"宠妃娘娘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抬手打断了。
"张家?现在朝内的局势就是两个张家也无用。张家随□□征战天下,至今已过五代,每代都出忠臣良将辅佐君王,张家子十有□□都死于战事,人丁本就单薄。辅佐朕的只余张卿,最终张卿夫妇二人也难逃战死沙场的命运。二人的幼子张武生于两军对战之时,若非家将拼死相护,恐怕也活不下来。现在朝中动乱,张家老太君让健全的嫡长孙上阵杀敌,只求保下痴傻的幼孙,朕如何能不答应?"皇帝虽然喜好酒色,不爱理朝政,但该有的人性还有那么一丝丝。
"痴傻?臣妾听说张家的幼子武艺了得,打架厉害着呢!"宠妃依偎进皇帝的怀中,"可比兴戟那只会读兵法强多了。"
"当初朕意属让兴戈上阵积累军功,日后继位也好有凭仗,你非说兴戟年长,且熟读兵法,让兴戟代兴戈上阵,如今却舍不得了?"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把肥硕的大手摸进了娘娘的裙底。
宠妃娘娘娇嗔一声,"兴戟和兴戈同是吾儿,手心手背都是肉,臣妾这为娘的怎会不疼?"娘娘做出一副慈母的模样。长子兴戟性情清冷,不会讨人欢心,除了读书,就只跟弟弟兴戈亲近些,根本无法让她用来固宠,所以她向来不喜欢这个儿子的。如果不是小儿子以不争太子之位威胁,她绝不在意长子死活,兴许还会觉得死了更好,战死一个儿子,皇帝只会更偏疼她们母子。
宠妃娘娘没来得及想更多便被皇帝老儿压倒在床上娇吟浪喘了。天下大乱如何,民不聊生又如何,她只是一介妇道人家,作为这天下、万民之主的男人都只知寻欢作乐,她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接下来自然是一番翻云覆雨、被翻红浪。床榻上身份尊贵的二位并未注意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帘幕后站了一个小小的少年。少年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盯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这样的两个人,整个王朝最尊贵的两个人,在内忧外患的时刻竟然还只顾着淫|乐,岂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不过,此刻还不能与他们作对,他的哥哥还在奔赴战场的途中,他还需要那个男人的支持,只有登上那九五之尊的皇位,这天下才是他说的算!
少年冷哼一声,甩袖离开母妃的寝宫,去往哥哥的府邸。那个婢女快生了吧?少年,哦,也就是小皇子顾兴戈一路上一会儿想着一个下贱的奴婢竟然还妄想母凭子贵?一会又考虑哥哥尚未娶正妻就先有了儿子,将来如何能讨到门当户对的老婆?
随即又想到,哥哥此去异常凶险,若是有个万一好歹还留下个后。思及此,小皇子决定让那贱女人再多活两日,不过他今日心情不好,那么惹他不快的人就不能舒坦。
小皇子黑着脸去王府寻人晦气,千里之外,张武的嫂嫂也黑着脸领着她的小妯娌去衙门讨公道……
☆、第三章 奶奶
张家嫂嫂往大堂里一站,也不跪拜,横眉对上坐在上坐上的县太爷。一直狐假虎威的师爷见状立刻狗腿地开始叫唤,"大胆刁妇,见了县太爷也不跪拜,来人……"
"哼!"张家嫂嫂冷哼一声打断师爷的话,从袖中掏出一块牌子冲着县太爷扔过去。
县太爷下意识去接,漫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之后,原本眯得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立刻瞪了起来,连忙起身抖着双手把牌子奉上张家大嫂面前,颤声道:"不知道姑奶奶您大驾光临,这,这,这不是说话的地儿,您有什么吩咐咱们后衙慢慢说,姑奶奶意下如何?"
张嫂嫂想到出门前老夫人吩咐过要低调行事,冷睨了县太爷一眼,"前面带路!"
到了后衙,张家嫂嫂没了顾忌,"我们来也不为别的,就让你把我家叔叔还来!"
"哟,姑奶奶您这是说哪儿的话啊!您就是借下官个胆儿,下官也不敢找二爷的晦气啊!二爷他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县太爷一脸委屈。
"哼!我们张家卸甲返乡是皇上恩准的,叔叔不必上战场也是皇上金口亲自许下的,如今尔等竟敢违抗圣命,捉丁捉到我家叔叔身上,我看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张嫂嫂把架子端得足足的。
"哎呦呦,姑奶奶,下官哪有那个胆子敢抓二爷的丁啊!"县太爷快哭出来。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叔叔被捉的当晚我们就找了村长,说是第二天准保让叔叔回家,第二天是什么日子?是我家叔叔娶亲的大喜日子!可是叔叔他不仅没赶上拜堂,连洞房也没赶上,你说,要怎么赔!"张家嫂嫂玉手一拍,桌上的茶盏跳了跳。
"姑奶奶呦喂,这事儿,真不是下官办的,抓丁充军这事儿是守备王仁川负责,我真不知道他竟然抓了二爷啊,这事儿真跟我没关系!"
"这我不管!我只要我家叔叔回家!"张家嫂子很是高冷地说。
县太爷听了张家嫂子的要求心下松了口气。虽说兵政分权,但是他与王守备还有几分交情,要他放个把人还是能讲得上话的。
但是没等县太爷开口应允一直候在一旁的师爷,就先一步凑到他的耳旁小声嘀咕了几句。不等师爷说完,县太爷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姑奶奶诶!"县太爷苦着脸,凑到张家嫂子面前,"这事我实在是做不了主啊!姑奶奶,那王守备,招齐了人马,当晚就出发了。如今怕已是跟二皇子会合,这我如何要的回人来呢?"
张家嫂嫂听县太爷如此说,立刻变了脸色。"这我不管!我家叔叔不上战场这是皇帝金口玉言许下的,如今我张家只剩叔叔这一个成年男丁,年节祭祀全家都指望着他呢!我张家侍奉五代君王,可以说是满门英烈!难道说要让我们张家侍奉香火的人都没有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若是县太爷你管不了这事儿,那么就是闹到皇上跟前儿,我们也要讨个说法的,那时候……县太爷自己看着办吧!"
县太爷闻言几乎哭了出来,"姑奶奶耶,我是真的帮不上忙啊!"
"哼!"张家嫂子了哼一声,说,"这我管不着!三天后我家叔叔平安无事的回家,那咱们一切都好说,不然咱们就金銮殿上见吧!"
张大嫂说说完县太爷却一个激灵,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了。不说张家的老封君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御赐金龙杖连当今皇帝想揍都能揍。单单眼前这位姑奶奶,三朝老臣、帝师范大人唯一的孙女,皇后的亲侄女,皇上破例封的湘蓉君主!想在皇上面前告一个小小七品知县的黑状不要太容易啊!
张家嫂嫂也不理县太爷要哭不哭的样子,没再多言,领着屈羽出了县衙!
县衙门外,送妯娌两人过来的马车已经在候着,张家嫂嫂刚踩上脚榻就定住了身子,然后从车里拿出一顶纱帽,转身下了车,对屈羽说:"我想起出来的时候答应了韶儿要给他带糕点,你且先跟着马车家去吧,我跟秋霜去买糕点。"
"我陪嫂嫂同去吧。"屈羽小声问。虽然在南馆里吃多了乱七八糟的药,屈羽的声音清亮中带着三分软糯,不似有的十二三岁少年郎开始变声,但是为了表现出新嫁娘的娇羞和忐忑不安,屈羽轻易不会出声,非说不可也是小小声的。
"不用了!"张大嫂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可能她也发现了自己拒绝的太快,连忙又解释说:"祖婆婆还在家里等着,你先家去报个信,省的她老人家担心。"
屈羽想说买个糕点也用不了多少时辰,不过张大嫂的样子显然是有事不想让他跟着,正好屈羽也不想瞎逛,以免遇到以前在南馆的恩客。于是屈羽点点头,乖巧地在张大嫂的目送下上了马车,离开县衙。
张家嫂子回来的时候,屈羽正陪着韶儿在庭院中玩耍。张嫂子带着贴身的婢女匆匆进了院子。"嫂子你回来了!"不知是不是屈羽的错觉,他觉得大嫂似乎与他们分别之前不一样了。"祖婆婆让你回来之后去见她。"
"好,我知道了!"张家嫂子想了想又说"祖婆婆喜欢听人叫他奶奶,你下次不要在她面前称呼别的。"
"是,我知道了。"屈羽轻声应了。
“嫂子!”在张大嫂经过屈羽身边向着老夫人住的院落走去的时候,屈羽突然叫住她,“刚刚我已经把咱们在县衙遇到的事儿跟祖……奶奶说过一些了,外面风沙大,吹得您眼睛都红了,还是去洗洗再去吧,想来,奶奶不会怪罪的!”
家里有长辈的,外出和归来请安是孝义基本的规则,屈羽却让嫂子先去洗脸,乍听似乎不合情理,不过张嫂子没想到这些,她只是下意识抬手,但是马上又意识到什么,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韶儿,要乖乖听小婶婶的话,娘待会再给你拿糕点吃!”
等韶儿点了头,她才带着婢女回了自己房间。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屈羽和一个小丫头正陪着韶儿玩捉小鸡的游戏。小丫头大概七八岁,躲在瘦弱的屈羽身后倒也勉强能遮住。小韶儿则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迈着肉肉的小短腿绕着小婶婶转圈圈。
小家伙刚刚两岁多,屈羽担心他跑得太快会摔着,于是半弯着腰虚扶着他,陪他转圈圈。小丫头则不时露出半个脸,“韶儿小少爷,我在这里哟~!”
张家嫂子没有惊动玩耍的几个人,带着婢女悄悄穿过拱门绕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了。她没有看到身后,屈羽抬起头略有深意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连衣服都换了啊!屈羽勾勾嘴角,然后又低下头陪着肉嘟嘟的小韶儿玩转圈圈的游戏了。
再说张家嫂子,来到老夫人房门前,没有急着敲门而是整理了一下鬓角、衣衫,转头看看心腹婢女,等她点了头才轻轻叩门。
☆、第四章 妯娌
“是老大媳妇吗?门儿没关,进来吧!”大嫂听到声音后推门进去。
老夫人连同使唤的嬷嬷丫头一同住了一个小院子,老夫人自己住了正房三间,正厅摆了一张圆桌和几个圆凳,用来待客。东侧是卧室,西侧是一个小佛堂,里面还有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书桌上摆的都是笔墨纸砚,书架上则都是一些佛家经卷。
“奶奶!”大嫂行了个福礼,然后不等老夫人应声就起身去把窗户打开,“奶奶又在抄经卷了?屋里光暗,奶奶抄一会就歇歇吧!”
“哎!”听了大嫂子的话,老夫人果然放下笔,揉了揉手腕,“老了,不中用了,想当年十几斤的银枪老婆子我也能舞的虎虎生风,一枪将那些外族蛮子刺个对穿,如今这几两重的毛笔却握不住了!”
“奶奶!佛祖可是在看着呢,怎么能说杀孽这么重的话呢!”大嫂扶着老夫人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她自己则坐在老夫人原来的椅子上,拿起老夫人放下的笔继续抄老夫人未抄完的佛经。
“果然是出自书香门第啊,还是老大媳妇你的字清秀好看……”老夫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是我孙儿无福啊!”
大嫂的笔顿了一下,没有接腔,继续又抄了下去。
老夫人也不在意,继续说,“老二媳妇看模样倒是俊俏,就是身子骨看起来不甚康健,不知道性子怎么样。”
“是个好性子的!”大嫂刚好抄完一张,将抄好的佛经放在一旁晾干,继续说,“性子沉静,心细,也有耐心,对韶儿也好,韶儿那么闹的性子,她能陪着玩一头晌不烦。”
老夫人边听边点头,等大嫂的话音落了,她还在不住地点头,旁人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大嫂刚想出声唤她,老夫人自己回了神,却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没头没脑地对大嫂身后站着的婢女说:“德福家的说要做蜜枣糕,你去看看怎么这半天了还不回来!”
婢女应声离开。老夫人起身抽走了大嫂手中的笔,拉着她的手走到正厅的圆桌边坐下。“老大媳妇,你进门的时候,老大的爹娘就没了,咱俩虽占个祖孙的名分,却更像是娘俩。现在没外人,咱娘俩说说贴心话儿。”
“奶奶要说什么?”大嫂柔顺地问。
“说什么啊……”老夫人握住老大媳妇的手,眼睛却看向她身边的虚空,“就说,我前儿听了德胜家的婆娘来说她娘家村儿里的一件奇事儿吧。我听说她们村儿,有一个妇人,过门没几年,男人就得急症去了,留下一双儿女,家里只有十亩地,半文钱也没有,日子过得实在艰难。后来等她男人孝期过了,她又找了个上门女婿。德胜家的说她们村儿里管这叫‘招郎养子’。”
“奶奶!”大嫂越听越心惊,奶奶这是知道了什么!
“你这丫头,好端端地说话怎地出了这一手汗!”老夫人像是没有察觉老大媳妇的异样,用自己的帕子仔细地为她擦干。“赶明儿让德福找个大夫来给你瞧瞧。最近家里事儿多,老婆子年纪大了帮不上你什么,家里家外都你自己撑着,你可不能亏了自己。小二媳妇既然进了门,就算是跟花公鸡拜堂也算是咱们老张家的人,那些事儿你也教教她,让她帮你分担些。”
“是……”大嫂讷讷地应了,心下慌成一团。
“哎!”老夫人拍拍大嫂的手,“要说老张家这些男人上对得起吾皇万岁,下对得起黎民百姓,独独对不起咱们这些当老张家媳妇的女人啊!老婆子我守了这几十年,好容易拉拔大了儿子,转眼儿子没了,孙子也没了。再说我那短命的儿媳妇,更是被我儿连累啊!还有丫头你……”老夫人没说下去,顿了顿才说,“我老了,你还年轻,能对自己个儿好点就别亏了!到底也是我们老张家对不起你范家,也对不起你啊!”
张家嫂子红了眼眶摇摇头。当年的事儿,事实上该是张家也是帮了范家、帮了皇后。张家大郎样貌俊朗、文才武艺样样出挑,自己能嫁给他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间的姑娘,如果不是她已经有了心上人,能嫁给这样的夫婿绝对是天大的福分。
老夫人看着老大媳妇红了眼眶也没有安慰,只是拉着她的手叹息。一时间两人无话,直到德福媳妇端着蜜枣糕回来。“行啦,别哭了,出去让人看着,还以为我老婆子苛待孙媳妇呢,哝,这些蜜枣糕拿着回去给韶儿,你和小二媳妇妯娌俩也吃些。”
屈羽此时正在喂玩累的小韶儿吃鸡蛋羹,回头又看到大嫂红了眼眶,不禁有些莫名。被抓走的那人应该是自己的夫婿、眼前人的小叔子吧?怎么自己这个当人媳妇的还没哭,当人嫂子的却一天哭好几回?
据说这家老大两多之前就死了,小韶儿还是遗腹子呢。一个年轻的小寡妇,一个年轻力壮未娶亲的小叔子……呸呸呸!屈羽立刻在心里唾弃自己,果然在那个腌臜地方待得久了,连带地看人也龌龊起来了!
“蛋羹没吃了(liao)就别让韶儿吃了(le),奶奶让人做了蜜枣糕,给韶儿吃一块就行,吃多了待会儿晌午饭他就吃不下了。”大嫂努力装作自然的样子说话。“奶奶让你也吃些。”
“是!”屈羽将手里的蛋羹赏给一旁伺候的小丫头,自己擦小心翼翼地干净手,拿起一块糕点。没错,就是小心翼翼地。在那种地方呆久了,再爷们儿的男人也会变得娘气,不过他现在正在扮女人,这点倒不是问题。可是,这些娘气的举动多少会带着风尘味,他现在是大户人家的孙媳妇,太过轻佻会被人看轻,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就算他不稀罕当然媳妇,在没有办法在外面好好生活下去之前,再多的小心翼翼都不为过。
“奶奶刚刚叫我过去,说你现在已经是我张家人了,家里的事儿你也该学着管管。”大嫂子状似不经意地说。
☆、第五章 圣旨
屈羽吃糕点的动作一顿,轻轻把糕点又放了回去,“家里的事儿有嫂子管就好,我拙手笨脚的,别再给嫂子多添了乱子。”
张家嫂子摆摆手,“没有多难的,大多都有旧例能循,你就多问问那些当值老人儿就行。”
“还是不了,我,我不行的!”屈羽做出慌乱的样子,连连摆手拒绝。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这家人在试探他。也不知道秦家的人如何对这家人说的,这样的大户人家竟然没有察觉他的身世有异,竟然就这么把他娶进门!或者说张家人起初没有察觉,如今察觉了,所以才用管家这事儿来试探他?
屈羽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对了,于是更加诚恳地拒绝参与到管家这事中去。
“你推脱也没用的,这事儿是奶奶发的话,你再推脱就找奶奶说去!”大嫂根本不理屈羽的推脱之词,“这些你迟早都要学的,难道等叔叔回来,你们一个小院子单过了,也要我这当嫂子的帮你打理院子不成?”
大嫂这些话让屈羽再也推脱不得,只能低下头思索对策。在张大嫂眼里则是新媳妇想到女婿害羞了。
屈羽见实在推脱不得,只得喏喏地应了,以后见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了,“嫂子,不要嫌弃我蠢笨才好。”
大嫂见屈羽应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就专心喂自己儿子吃糕点了。
第二日,老夫人派了管家德福去县衙问情况,屈羽妯娌俩倒是没再出门,嫁了人的媳妇这样抛头露面终究不太好。县太爷苦着脸跟德福管家表示一定尽快将二少爷寻回来。
德福一离开,县太爷就哭丧着脸去寻属下晦气了,谁让他的地界来了这么一尊大佛,下面人竟然一个都没告诉他!若不是湘蓉君主亮出身份铭牌……哼!找麻烦不解释!
被留在家里的妯娌二人没有其他的事儿,大嫂就拉着屈羽进了书房,既然定下来要屈羽学管家那就早些开始的好。于是,屈羽嫁进张家的两日就开始学习看账管家的日子。
“明日你要三朝回门,我准备了些礼品,这是单子,你看一下,觉得那里不好我再改。”大嫂一上来就递给屈羽一张红纸,上面列的正是屈羽回门要带的礼品。她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试探屈羽,张家如今的境况,如果这个新媳妇是个过于顾娘家的人,那么今后让他经手的银钱数量就要控制了。
屈羽接过红纸却没有看,“我娘家已经没人了,出门的秦家也不是真的娘家,而且相公如今这样境况,所以明日我便不回门了。”
大嫂没料到屈羽会这么说,愣了一会才说,“这三朝回门是规矩,就算叔叔不在,你也不能失了礼数,秦家终是你出门的地方,回去看看是少不了的,如果你不愿意多留,我让德胜跟着,稍坐就回来。”
屈羽觉得张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做事不合规矩会失了脸面。于是也不再坚持不去,只道:“如此便不要带值钱的金银之物了,该有的糕点带些就行了。”
大嫂看出屈羽似乎对秦家没好感,心下有些奇怪。那秦家的婆娘说屈羽是她的远方侄女,父亲是落地秀才,父母双亡之后来投奔她。若是关系不好,这个弟媳妇怎会千里迢迢地来投奔秦家?不过想想那秦家的婆娘知道自家叔叔的情况,却把侄女嫁过来,图的不过是张家的嫁妆,这姑娘多半是不乐意的。
想到这儿,大嫂有些不高兴又有些庆幸。不高兴是因为这姑娘竟然不乐意嫁给自家叔叔,自家叔叔除了脑袋不灵光,哪里配不上她!庆幸的又是,这姑娘没爹没娘,没了依靠,投奔的亲戚又交恶,不留在张家也没了别的出路。
不知道是不是认了命,这两日交往,大嫂发现她对留在张家并不抵触,似是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大嫂虽然疑心这是她为了迷惑众人,伺机逃跑的举动,可也只是决定以后暗暗留意。毕竟若是这姑娘真心跟自家叔叔过日子,自己多舌会影响日后相处。
话又说回来,这姑娘长得俊俏,年岁又小,若是叔叔跟文哥一样回不来,一辈子困在这宅子里还真是苦了她。
“嫂子?”屈羽见大嫂看着他发愣,小心地唤了她一声。大嫂恍然回神,连忙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放一边,开始认真教导起屈羽如何管账。
次日,屈羽带着外德胜回了秦家,坐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当日便同前一日一般,妯娌二日继续学习管家。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张家隔三差五就派人去府衙询问张武的情况。除了几日前得了武少爷没有北上抗击羌部,而是被编入抗倭大军,不知在谁的麾下便再也没有有用的消息,每次都是还在查探。
原本老夫人和大嫂以为张武会北上,路途遥远,只要半路上追上人,依自家的境况,说明白之后放人回来并不麻烦,所以二人并没有多么担心,这也是为什么大嫂还有闲心教屈羽看账管家。如今事情并不如二人的预料,大嫂坐不住了,一旦开战,依着自家叔叔的性子必定傻乎乎地往前冲,那时定然凶多吉少。所以,大嫂几次劝说奶奶联络张家旧部帮忙查探。
“哎,树倒猢狲散,从老大去了,咱们张家还剩了什么?如今的张家也就唬弄唬弄知县这等小官了,真掌握大权的叫我一声老夫人已经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了……”老夫人精神有些蔫儿,想起当年自己丈夫还在的时候,驰骋疆场,那些莽夫谁不心悦诚服?“罢了,如今为了小二,我豁出这张老脸去了!”
老夫人让老大媳妇备下厚礼,然后亲自书信一封让管家派心腹之人送到抗倭大军的统帅之处。一家人开始了紧张等待,连韶儿都发觉了家中的气氛不对,益发乖顺起来。
可是,十多日的等待,等来的不是亲人的安然回归,而是一卷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旨的钦差是大嫂的父亲,吏部侍郎大人。圣旨的内容一开始大肆封赏,封了老夫人为镇国夫人,享超品衔;追封了张文一品护国公,由其子张景韶原爵承袭,其妻范氏加封湘蓉公主,领一品衔;连刚刚入门的屈羽都没被拉下,封了个一品诰命夫人。
☆、第六章 帝宠
圣旨的最后一句话表明了皇帝如此厚爱张家的原因,“……擢张家次郎武,一品带刀护卫,北去阳关城,护卫二皇子!钦此!”范大人读完了圣旨,领旨的人却没了动静,他只得小声提醒,“老夫人?谢恩……”
老夫人回过神,“臣妾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从报信的人上门让她们准备接旨开始,她就有不好的预感,如今,果然应了!她唯一还剩的小孙子也要被送上疆场了!
“父亲!皇上怎能……”大嫂扶着老夫人站起来就迫不及待地质问自家父亲,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喝止住了,“老大媳妇!”
此时范大人脸上满是尴尬,嫁出去的女儿向着婆家也就罢了,竟然当着这么多的人给他没脸,再加上这次被皇帝派来做这打脸的差事,他就是脸皮再厚也难以不尴尬。
“小二媳妇,把准备好的香包分给范大人的随从,再安排地方给大家休整。”老夫人对站在身后的小孙媳妇吩咐,然后又对大孙媳妇说:“老大媳妇,你请范大人后宅客房休息吧,有什么话晚点再说。”
“老夫人,卑职公务在身,还是请二少爷早些出来,尽快上路吧!”随范大人同来宣旨的还有一队铁甲卫,听了老夫人的话,上前一步言语有些不客气。他们是皇帝身边的近身侍卫,被派到边关护卫一个皇子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再接一个傻子,侍卫的头领心里不忿。
“铁甲!不得无礼!”不等张家的人回话,范大人先开口呵斥了侍卫,他知道若是皇命如此,张家定然不会违抗的。圣旨同圣驾,范大人也只是以为老夫人怕憨傻的二小子冲撞圣驾,所以让他回避了,也怪他没让报信的人说清楚,如今倒显得张家故意违抗圣旨了。
“大人啊!”老夫人看着门口摆着的香案。
“老夫人折煞晚辈了,老夫人还叫晚辈兴仁就好!”范大人连忙对着老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老夫人无力地摆摆手,“老身我就只有俩孙子啊,如今还上哪儿去再找一个啊!”说完,老夫人就一手拄着御赐的金龙杖一手牵着小重孙步履蹒跚地往后宅走,“小韶儿啊,太奶奶就剩你啦,老张家就剩你啦,就剩你啦……”
小韶儿人虽小,可是敏感地察觉了一向疼爱他的太奶奶的心伤,肉嘟嘟的小手似模似样地扶着老夫人,“太奶奶,小勺在的!”
“好,好,好孩子,好孩子……”苍老的声音已然沙哑。
不远处陪着自家父亲的大嫂拭了拭眼角,“父亲,请客房休息吧!”
范大人疑惑不定,连忙问女儿:“这是怎么回事?”
“张家不是号称武将世家么,怎么到了二少爷这儿就贪生怕死了?还是老夫人不是心疼孙子,违抗圣旨吧?”铁甲口气轻蔑地说。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院子里响起。铁甲没防备会被打,怒视打他的娇俏小……妇人。
打人的屈羽扬扬小下巴,“不服气?你要如何?我一个一品诰命夫人打你不得了?”这领队的侍卫之前虽是皇帝的近卫,但也只是个从三品。不过,屈羽的一品诰命只是代表皇家的赏赐,只是虚衔而已,真论起来,屈羽还真打不得人家。但是!皇帝刚刚厚赏了张家,代表着皇帝用得着张家,他一个小小侍卫还真不敢打皇帝的脸。就算他有那个胆子,他也下不去手啊,没见那么瘦瘦小小一个小姑娘么?
“打得好!”范大人铁青着脸对着侍卫,“狗仗人势的东西!你以为自己在皇帝身边侍候过就了不得了是吗?告诉你!刚刚的老夫人上阵杀敌的时候,你爷爷还在你太奶奶怀里喝奶呢!铁甲,你皇命在身,本官现在奈何不了你,但是这次回京,本官一定会把你在这说的话一字不漏的禀告皇上,也会跟你爷爷说道说道!”
铁甲当然听过张家的威名,只是随着张家男人一个个阵亡,属于张家的荣誉已经成为过去。人走茶凉便是如此了。
“弟妹,这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东西,何必亲自教训,让人把阿黄放出来就是。”说完,转身也回了内宅。在场的人无一敢加以阻拦。一品的公主啊,连她父亲也没有她的品级高。
按照惯例,除非是有大功之人,否则是不会如此破例封赏的,尤其家中有长辈为官,更不会越过品级去。不然父母长辈还要给一个小辈下跪行礼,那岂不是笑话?如此也看出皇帝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得不地道。
“成亲之前,我相公就被抓去充军,如今已经近两月有余。诸位大人若是想找我家相公,那就去军中寻吧。范伯父,你与嫂子父女许久未见,不如到客房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回去复命?”屈羽此番作为倒也不仅是对张家多有归属感,只是张家的事迹街头巷尾多有流传,屈羽之前就很钦慕张家男儿。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偶像啊!而且张家老夫人、大嫂都对他很好,可以说在张家这两个多月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了!所以出手维护是必须的!至于范大人,看在他是嫂子的爹的份儿上,勉强给个面子吧。
“劳烦了!”范大人点点头,并没为同行的侍卫求情。没听见人家叫的是伯父么?他能住进来也是靠私交啊!
“如此,伯父请里面请,福伯,几位大人公务繁忙,赶紧送大人们出去,耽误的皇差可不是小事!”最后只有范大人和他的小厮住进了张府,其余的侍卫甭管是不是被牵累都被请了出去。
范大人好歹是这次的宣旨官,倒也没真不理他们,让他们在门口站了半个时辰之后,吩咐小厮让他们在镇上的客栈安顿,同时立刻派人回京请禀明情况,请皇帝陛下示下。
而范大人既然是以父女叙旧为名留下来的,就少不得找女儿聊聊。只是女儿始终没给他个笑模样。
自家女儿没给好脸色,范大人心里是有些不高兴的,但是谁让自己接了这讨人嫌的活计呢!再说自家这闺女是让自己宠坏了的!“当年让你嫁给张家大郎的时候,你并不愿意的,如今怎地反而更像张家才是你的娘家呢?”
☆、第七章 秘闻
“我与文哥虽无男女之情,但总有兄妹之谊。当年文哥临走前将张家托付于我,我应了,便不能像某些人一样失了信义!”大嫂的话既是讽刺了皇帝言而无信,又是说了自家父亲充当皇帝的马前卒,将张家仅剩的壮年男丁送上战场违背当年联姻之意,失了信义。
“哎!你这丫头!”范大人左右张望一下见并无外人,将自家闺女拉进屋内,“你这丫头都被你祖父宠坏了!怎地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我好歹还是你爹!”
“既然做了,如何不能让人说!”大嫂气鼓鼓地在一边椅子上坐下。
“你当你爹愿意不要这老脸?”当年皇帝当朝应允张家老夫人,张家二郎可以不用上战场,如今皇帝自打嘴巴子,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又能如何?“你祖父和我都阻拦过了皇上,可是如今皇上根本就不把你祖父这个帝师放在眼里,我又能如何?”
“那皇后娘娘呢?当年张家为了她的后位也是出过力的!如今怎能不闻不问?”大嫂心惊道。本朝尊师重孝,她没料到皇帝竟然连祖父都不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倒是想出力,可是她已经月余没见到皇上了,自顾尚且不暇,如何帮得上忙?”范大人叹息着坐到另一把椅子上。当年皇帝年轻,太后欲将娘家侄女立为皇后,巩固外戚之权,范张两家联合力保当今皇后的上位,为巩固联盟,自己女儿甚至放弃了心上人,嫁给张家大郎。
“怎会如此?”作为一个已婚的女人,她接触的都是衣食温饱之类的家事,虽是帝师孙女也并没有男子的见识,可就是如此,她也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皇上近来甚是宠爱贵妃娘娘,已经到了专宠的地步了!”范大人也不明白当年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如今怎能糊涂到专宠一人的地步,要知道天家无私事,虽是后宫雨露播撒之事也关乎着朝堂上的风云变化啊!“哎,你且劝老夫人放宽心,这二皇子便是这贵妃娘娘的儿子,贵妃不会拿自己的儿子冒险的。二郎跟在他身边,想是不必上战场的,安全应是无虞。”
“这时候招护卫不就是为了找人挡刀吗?叔叔憨直,是真的会去挡刀的!”大嫂对自己叔叔还是有些了解的,“而且,听府里的老人说,当年叔叔被抱回来没多久,家里就来了一个游方僧人,说叔叔生于凶煞之地,天生只有一魂一魄,外人只道他憨傻,其实是因他魂魄不全。那时叔叔尚且年幼,憨傻不显,家里人都以为那僧人胡说八道。后来,叔叔渐长,果然不机灵。那僧人还说了了叔叔活不过十八,而且出生之地就是埋骨之处。”
“什么?那二郎今年不是已经十七了么?”张家的二郎生于西北战场,范大人是知道的,他没死命劝阻皇帝,也不过是觉得二郎跟在二皇子身边充个人头不会有太大危险,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其实,张大嫂听到的也是别人加工过的。当年那僧人说的是张家二郎生于凶煞之地,天生死胎,后被残魂占了躯壳,不过也只有一魂一魄而已,将来必然痴傻,十八岁会有机缘集齐魂魄,不过那时也不再是张家二郎了。而那机缘之地就是他成为张家二郎的地方。
父女二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范大人先开口,“这鬼神一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我见二郎额头饱满、双目有神,不是短命的面相,你要劝说老夫人放宽心才好。”
大嫂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道:“父亲要吃些什么,女儿命人去准备。今日之事奶奶似是受惊不小,女儿先去看看,明日再亲自做父亲最爱的酒酿丸子。”
“哎!”范大人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女儿去吧。本就人丁单薄,如今又只剩一门寡妇,还老的老小的小,女儿担子不轻啊。
在大嫂开门的时候,范大人突然说:“是为父累了你啊!”张家大嫂闻言并未说什么,只是顿了顿就开门离开了。累她的岂是父亲一人而已?
张家大嫂离开没多久,一个小丫头就来到范大人休息的客房,说是老夫人有请。
范大人没敢耽搁,连忙跟着小丫头去了老夫人的小院儿。老夫人正坐在院子当中的石凳上,小韶儿依偎在她左边。刚刚见过的二郎媳妇坐在她右手边的石凳上,自家女儿却不见了踪影。
见到范大人过来,屈羽率先起身行礼,之后范大人又对老夫人行过晚辈拜见礼。
“韶儿,见过外公没有?”老夫人摸摸重孙的头,柔声问。
韶儿还小,自然不记得外公是谁了,但他是听话的乖孩子,而且太奶奶很难过,他要哄太奶奶开心,所以太奶奶让他见过外公,他就糯糯地说:“小勺,见过,外公!”
“哎,好孩子,外公从京城给你带了好多好玩儿的,你一定会喜欢的!”好久没见过这个小外孙,范大人很是想念。
“韶儿,谢谢外公啊!”老夫人轻声教导。
小家伙很为难地皱起小眉头,跟自己太奶奶商议:“可以,不要玩具么?小勺,想外公,不要抓小叔,去打仗。小叔会疼的!”
小家伙天真无邪的一句话又险些勾下老夫人的泪来,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韶儿,”屈羽连忙救场。“昨个儿你不是学写字了么,太奶奶和外公都没看过呢,我们去去来给太奶奶和外公看看,好么?”其实两岁多的小孩子会写什么呢?不过涂鸦而已,屈羽只是不想让小家伙再戳老夫人的泪点而已。
屈羽牵着恋恋不舍地小韶儿往外走,韶儿还有些担心太奶奶,又想把自己写的字给太奶奶看,所以一步三回头,“太奶奶,你等小勺,小勺就回来!”
屈羽也有些不放心老夫人,刚刚送了客,他就来到老夫人的院里,看着老夫人仰头看着院子里的桂花树,把眼泪都咽到肚子里。这样的老夫人刚强地让钦佩,也让人放心不下……
☆、第八章 回家
“哎,太奶奶等小韶儿回来!”老夫人微笑着点头,等屈羽和小韶儿的身影拐出了院子,老夫人才请范大人坐下,并且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人,吩咐心腹嬷嬷守着院子不要让人进来。
等院子里只剩下老夫人和范大人两人之后,老夫人却不再说话。最终还是范大人先开口:“老夫人,二郎此去是以二皇子侍卫的身份去的,不会出城杀敌,老夫人且放宽心。”
老夫人摇摇头,“当年有高人为小二批过命,这些年,我想尽办法为他改命,甚至连老大的命都搭进去了……天命不可违啊!我请你过来,是想说说老大媳妇的事儿。我听说,余家小子现在就在镇上住着。”
“老夫人!”范大人没料到老夫人一开口就说这个,这可关系到女儿的声名贞洁啊!“那余家的小子……”
老夫人抬手止住范大人的话,直接明了地说:“我想让老大媳妇跟余家小子走。”
范大人差点从石凳上摔下去。哪有当人祖婆婆的叫孙媳妇改嫁的?老夫人像是没看到范大人的失态,“当年的亲事本就委屈了老大媳妇,现今有人能替老大照顾她,我也放心。”
“老夫人,张家现今的境况,怎能让她离开,就是她自己也未必愿意的!”范大人出言反对。
“她嫁进我张家,就是我张家的人了,只要她还当我是祖婆婆,只要她还继续叫我一声奶奶,她就得答应!”老夫人强硬地说,“家里还有小二媳妇,不指望她一个。我知会你一声儿,只是免得消息传出去范公会心疼孙女,不是要你来反对!”
“老夫人!”范大人急了,“这件事家父也定然不会同意的!”
“本朝有公主不守夫孝的不成文规定,老大媳妇贵为一品公主,已经没有必要再为老大苦守,若是你还心疼闺女,这次婚事就这么定了,若是反对,我老婆子就把她当孙女嫁出去也是一样。”范大人还想说什么,老夫人却摆摆手,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老大媳妇说你爱吃酒酿丸子,亲自给你做去了,大概直接给你送回房里,你快去吃吧,莫要浪费她一片心意。”
这是明显的逐客了。范大人见无法改变老夫人的心意,就转而去劝说女儿,若是女儿执意不再嫁人,想来老夫人也不会再强人所难。
然而,范大人错估了老夫人这次的固执程度,即使大嫂再三表示了不愿离开的想法,老夫人仍果断的联系了余家的小子,将人迷晕了送上马车。
等大嫂彻底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余家的人已经带她跑出了几百里地。“老夫人留让我转告你,不必想着回去了,嫁进张家的湘蓉公主已经凤驾西去,顾念两家的名声只能再委屈你一次,车上是她给你准备的嫁妆……”
范大人刚刚回京就接到了女儿的“死讯”,他没想到老夫人动作如此迅速,也如此破釜沉舟不留一丝余地。事已至此,他只有装作好不值钱,派人上门奔丧。
与此同时,老夫人站在院子里仰望院子里的桂花树,“莫道奶奶心狠,只是这张家不散,就连韶儿这唯一的小苗苗怕也保不住啊!”
大嫂突然离世,屈羽察觉到蛛丝马迹的异样,但是他不明白老夫人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他只是直觉老夫人不会害了大嫂,甚至老夫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大嫂好。所以,屈羽管住了自己的嘴,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大嫂离世的第二十天,第二日便是大嫂的三七之日,屈羽得了老夫人吩咐,上山寺庙里为大嫂做场法事,也让小韶儿为自己的亲娘祈福。
只是他们谁都没料到憨傻的张家二郎张武在三七这天早上回家了!
说回家也不准确,应该说他路过自己的家。原来,贵妃娘娘得知张武被充入抗倭大军,立刻就磨着皇帝派人将张武送到西北去。
皇帝被贵妃娘娘丰满的身体蹭了两下,骨头都酥了,当下就派人立刻将一品护卫张武“护送”至西北。
本来皇帝这封是加急件,得了旨意,一般人恨不得屁股里蹿出火来,但是……张武不是一般人,他傻啊!不止傻还傻倔傻倔的,所以,当他听说了一直对他很好的嫂子死了,他无论如何也要回家奔丧。
“护送”他的人本不同意,但是一个傻子闹起来两三个人不一定能制得住,更何况张武是一个武力值超高的傻子!最终,护送的人妥协了,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只能看看就走,而且以后要日夜赶路,不能再闹。
傻张武只听明白他可以回家了,至于那人后面说了什么,早就随风上耳朵后去了。傻张武一回家先喊“奶奶”,再喊“嫂子”、“小勺”,末了还喊了“媳妇”。
老夫人见自己担忧许久的小孙子回家,既高兴又止不住要留眼泪。老夫人先让张武给大嫂磕了头,同时命人赶紧上山叫小孙媳妇回来,让小两口见见。当然,也没忘了准备酒菜拖住与张武同行的人。
然而,山路本就难行,一来一回要费时不少,屈羽还带着小韶儿,更不能放开了赶路,几人紧赶慢赶,最后小两口仍是没能见到一面。因为刚刚过午,同行的护卫就以“已经耽误行程,今日必须进入下个城镇”为由,坚持离开了。
没有见到自己的相公,屈羽说不上来是庆幸还是遗憾。他对张武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歉疚。听奶奶说,那个男人回来短短的时间就找了好几遍媳妇。这也许是奶奶在调侃他,但是这也说明了,那人其实对媳妇还是很期待的吧?可是自己终究是个骗子……
老夫人跟屈羽说了几句话,见他兴致不高,以为他没见到女婿心里不高兴,于是,笑着逗他,“这次没见着也不打紧,过个年半载的,奶奶就派人送你去西北住些日子,争取再给奶奶添个大胖重孙!不过,你可得先好好养好身子,这般瘦小可怀不住孩子!”
屈羽径自低头不说话,老夫人也没办法,只得让他会房歇了……
☆、第九章 鱼佩
屈羽低着头,无精打采地会到房间,漫不经心地坐到梳妆台前。他脑袋很乱一会儿想着自己对不起张家,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也是被逼无奈……
“啊~!”屈羽的手烦躁地在梳妆台上划拉了一下。一个微凉的触感让他回神。“我的玉佩!”原本有两条鲤鱼首尾相触形成的双鱼佩如今只剩了半拉!
说起这块玉佩,原本是搁在他陪嫁的首饰盒里的,算是他嫁妆之一。本朝贵金不贵玉,但是好的玉材仍是价值不菲的,所以他想不通,摆明了要坑张家彩礼的秦家为何会给他陪嫁这样看起来起码值百两白银的贵重玉佩。
要知道,首饰盒里另一样首饰只是一支普通的桃木簪,这还是当初他从南馆被掳走的时候带着的。
屈羽想不通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根本不是秦家婆娘给他准备的陪嫁,而是秦家小子给自己媳妇的聘礼!
没错,就是屈羽要当童养媳的小丈夫。这块玉佩是他用一个烧饼从一个癞头和尚手里换来的。在秦家婆娘准备陪嫁的时候,小家伙缠着他娘问是不是要给他讨媳妇了,秦家婆娘顺嘴就哄他:“是是是,娘正给你媳妇准备聘礼呢!”
小家伙觉得应该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交给媳妇保管,于是就趁着他娘不注意的时候,把这块双鱼佩塞进了屈羽的首饰盒里。只是不知道当小家伙知道自己的媳妇变成了别人的会哭成什么样。
屈羽乍见这玉佩的时候,就觉得如果张家待不下去,那当掉这块玉佩就够他离开张家花销一阵子的了。后来张家老老小小都对他不错,而且他也没什么机会去当铺,这事儿就这么搁下了。
如今好好的双鱼佩竟然就剩下一半,屈羽心疼极了,早知道他就趁出门的时候当掉了!
屈羽拿起玉佩仔细查看,希望损坏的不太严重,还能值几两银子。谁知只剩一条鱼的双鱼玉佩丝毫断裂破碎的痕迹都没有,好似它本来就是这样一般。
屈羽反复查看了许久,终于发现了在鱼眼睛上的小机关,按下之后,鱼的嘴巴会吐出一个小小的楔子,而鱼尾巴上则会缺一块,想来是为了让两条鱼扣在一起的小机关。屈羽为这玉匠独具匠心惊叹之余,又开始思考是谁拿走了另一条鱼。
原本他以为是洒扫的小丫头不小心摔碎的,可是现在看来倒像是有人发现了玉佩上的机关,拆开了双鱼佩,拿走了另一条鱼。可是是谁呢?
如果是为了钱财,那整块玉佩拿走便是……猜想了许久,屈羽都想不出来,拿走鱼佩的是谁。
直到晚间,小丫头进来伺候屈羽休息,“咦?这玉佩是一对么?今天二少爷拿了一块一模一样的,要婢子编个穗子好挂在脖子上呢!”
“你说二少爷今天拿走一块一模一样的?没看错么?”屈羽连忙抓住小丫头的手问。
“是,是啊!”小丫头被屈羽急切的样子吓到,结结巴巴地说:“婢子,没,没看错!婢子手艺不好,还是秋霜姐姐帮忙编的穗子,少夫人如果不信,可以去问秋霜姐姐!”想到有人可以为自己作证,小丫头后面的话倒是流利起来。
不等屈羽拒绝,外面就想起了拍门声,“小婶婶,小婶婶!”
“是韶儿小少爷!”小丫头得了屈羽的吩咐,敞开门惊喜的叫道:“秋霜姐姐,快,快来,快给二少夫人看看,二少爷是不是有一块一样的玉佩!”
“你这丫头,怎这般没轻重!”秋霜跟着小丫头进了门,跟屈羽见过礼,道明来意。原来小韶儿刚刚没了娘,不适应,晚上不肯睡,下人们不敢惊扰老夫人,所以只好由秋霜做主送到屈羽这儿来了。
这秋霜原本是大嫂身边的心腹丫鬟,后来大嫂“亡故”就被派到小韶儿身边伺候了,因为之前跟屈羽接触过不少次,觉得二少夫人人温和好说话,她才敢做这样的主。
而屈羽也没让她失望,“那今晚就让小勺留下跟我睡吧!”
“多谢二少夫人!”秋霜福了福身,“二少夫人有事的话,尽管吩咐婢子去做就好!”
“呃……”屈羽犹豫了一下,他本不想问的,但是小丫头已经把话说出去了,那他再确认一下也没什么吧?“是有一事要你帮忙,我这里有一块玉佩,想让你看看二少爷是不是有块一样的。”
秋霜恭敬地接过玉佩反复端详了一阵,“二少爷今日拿了一块鱼形佩让婢子编穗子,与这块相差不大,只在细微处有所差别。”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屈羽讪讪地说:“哦,既然是二少爷拿走了那没什么了。你们退下吧,我要哄小韶儿睡觉了。”
哄睡了小韶儿,屈羽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总觉得双鱼被一分为二,一人一半像是约定了什么。“像是定情信物一样!”屈羽翻了个身,自语道。
话说回来,自己本就是被当做张二少的媳妇抬进张家的,只不过中间出了岔子,否则二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也说不定。所以,有一件半件定情信物也没什么吧?
自幼在南馆长大,他也曾经想过将来年老色衰之后会怎样生活,大概会用攒下的银子赎身,然后找个馆里的相公一起搭伙过日子,或者收养个孩子,有个伴儿就好。
他的计划里没有女人的影子,被数不清的男人走过后门之后,他觉得那时的自己已经不能算是男人了,何必去祸害一个女人呢?
然而,事情变得不同了,他没有挂牌子,还没有被人走后门,那他还要像普通人一般娶妻生子么?屈羽忽然觉得无所谓的,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将来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就好,或者男人还更好些。
作为男人,总要呵护照顾女人的。屈羽接触过的女人不多,除了府里的丫鬟,不论是秦家婆娘还是张家的老太君、大嫂,要么泼辣,要么坚韧,都不是他呵护得来的。如果他的另一半是男人,那么被呵护也没什么吧?
☆、第十章 媳妇
屈羽又想到了张武,他没见过面的丈夫。
听下人们说,二少爷虽然脑袋不太灵光,但是人很和善,总是笑呵呵的,虽然长得又高又壮也不吓人,就连胆子最小的丫头也敢跟他说话的。
如果是那样一个人,应该不会嫌弃自己的过去,也会对自己好吧?屈羽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客栈里。“傻子,大半夜的不睡,傻乐什么呢?”
被叫做傻子的张家二少爷对着说话的人呵呵一笑,摸摸胸前的玉佩,“媳妇!”
“傻子!”那人恨恨地骂了一句,翻个身背对着张武继续睡觉了。
张武也嘿嘿地傻乐一阵之后,摸着胸前的玉佩,美滋滋地闭上眼睛。他要做一个有媳妇在里面的梦。梦里的媳妇小小的,很俊俏,她不会嫌弃自己傻,会对自己好,也会靠着自己说悄悄话……小媳妇很好,很好!
张武决定要要听奶奶的话,好好保护自己,然后早早回家,他要回来看小媳妇,要跟小媳妇说悄悄话!张武的梦很美,梦里,他的小媳妇对他笑,要他赶紧回家!
屈羽也梦到了张武,梦里他努力想看清楚那个对着他傻笑的人的样貌,可是无论怎样也看不清,后来一着急就醒了过来。
“小婶婶……”睡在屈羽身边的小韶儿似乎早就醒了,看到小婶婶醒过来,他往被窝缩了缩,小小声地叫人。
“早就行了么?怎么不叫醒小婶婶?”屈羽捞过搁在一旁的外衣披在身上,准备先给小家伙穿衣服。见他要掀被子,小韶儿拽着被角躲了躲,又小小声地叫:“小婶婶……”
屈羽这才发现小家伙似乎在害羞?不应该啊,昨晚自己帮他脱衣服的时候,也没见他害羞啊?
被小婶婶盯着,小韶儿不自在地蹬了蹬腿。他这一动,被屈羽发现了褥子上可疑的水渍。屈羽瞬间明白了小家伙为什么会害羞!
屈羽忍着笑,掀开小家伙的被窝,帮他脱下尿湿的亵裤。屈羽想了想,连小家伙的亵衣也脱了下来,给小家伙擦干湿乎乎的小屁股之后,把光溜溜的小家伙塞进自己的被窝。
屈羽的房里没有小家伙的衣服,他只能去叫秋霜送过来。屈羽穿好衣服准备去叫人,就听小韶儿在被窝里怯怯地叫:“小婶婶……”
“怎么了?”屈羽以为小家伙睡了尿湿的被窝,着了凉,连忙回来坐到小家伙身边,“哪里不舒服么?跟小婶婶说,小婶婶找郎中给你瞧瞧。”
小韶儿小小地摇摇头,“小勺,小勺,不是故意的……”小家伙昨天跟着他一路从山上赶回来,没有喝过水,晚上吃的又有些咸,多喝了两杯水的之后晚上就泉水叮咚了。
屈羽笑着点点小家伙的眉心,“小婶婶知道小韶儿不是故意的,小婶婶不告诉别人,这是咱们俩的小秘密,好不好?嗯……”屈羽沉吟了一下,“如果有人问,就说是小婶婶打翻了茶水,知道了么?”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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