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悬疑:《志怪者》 作者:西境
第14节
“阿姨您这些东西可都有年头了。”
“对啊。”她看过去,轻轻摸了摸橱子的台面。
“这八五年的电影票您还收着呢。”齐谐一指。
“想想几十年都过去啦。”老太太隔着玻璃抚上去,“那时候曙光影院刚建好,我家老头子非要拉我去看电影,我说那都是年轻人干的事,我们都快四十了凑什么热闹,他倒好,直接从口袋摸出两张票来。我一见买都买了,那就看吧,走进去好家伙,那一个挤,跟村口开大会似的。”
“有那么多人?”
“可不是!那时候看电影跟现在不一样,门票五毛一张,胶片就那一套,分好几段,几个电影院错开时间点一起放,放映员骑着摩托车,驮着装胶片的大盒子赶场,第一段快放完了第二段才送过来,结果啊……”
“怎么?”
“结果那天我们看到一半,画面忽然就没了,来了个人,拿个大喇叭,喊:大家不要急啊!放映员同志刚刚发现,自己半路上把胶片盒子颠掉了!现在骑着摩托车回去找了!”
说罢,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齐谐也笑。
“唉呀,你说有意思吧?”老太太拍了拍腿,“可惜啊,现在那间电影院都拆喽……拆了也好,不拆旧的哪能盖新的呢,是吧。”
齐谐不答,又问:“这些剪报呢?”
老太太眯起眼睛看了看:“还不是我家那老头,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写文章,写了就往报社投,投了不中,不中再写,写了再投,投了又不中。我就笑话他,说你成天写那些没用的干嘛,他才倔呢,偏要登一次报给我看看,结果还真给他登上了,还一连登了三篇。他那个小人得志啊,耀武扬威啊,马上整整齐齐剪下来夹在本子里,没事就拿出来跟我吹牛,一吹一辈子,那都不暂停的,一吹一辈子……也就过去啦……”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睛,里面亮亮的。
齐谐拍拍她的背。
“没关系。”老太太摇手,“那老头都死了快十年了,没什么想不开的,你看我现在吧,女儿女婿孝顺,孙子有出息,不过得挺好嘛。”
“嗯。阿姨您身体怎么样,听冯大姐说您一搬进这房子就不舒服。”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进这家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胸口堵得慌。”老太太一指客厅,“肯定都是他们搞回来的那些破玩意,弄得家里跟算命摊一样,看着就不顺眼!”
“我知道了。”齐谐莞尔,点了点头。
冯女士将三人送到楼下。
“这位大师,你看我这屋子还要镇上哪些东西?”她问。
“镇东西?”齐谐好似听不懂,“不用镇了,把屋子里外的东西全撤了就好。”
“啊?这——”
在心中盘算完说辞,齐谐摇起了折扇:“那些物件是克煞用的,所谓以毒攻毒,摆多了难免互相冲撞,您这房子本来格局清晰,气走顺畅,根本用不着任何调整。”
“可是那位大师说我家不干净,不镇住就会引来厉鬼。”
“那么您可以先撤掉试试,三天之内,若不见效,所收费用双倍返还。”齐谐一收扇子,恭敬托出。
此时,楼上。
老太太留步在门口,送走几人之后回到卧室,拉上半面窗帘,一屋子的光线都柔和下来。
慢慢地,她走到五斗橱旁,握住刚粘牢的把手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相框。
照片中,一个老头子穿着洗得洁白的旧衬衫,笑容爽朗。
女儿上了楼,推开家门环顾一圈,最终将那些东西一件一件地取了下来,当她垫着椅子摘掉门梁上的八卦镜,不经意一阵风吹进去。
吹进客厅,走廊,还有老人的卧房。
那里,老太太坐在床边摸着相框,脸上渐渐起了笑容。
“都快十年了啊,老头子。”她喃喃道,“可我为什么总有一个感觉,好像你从来都没走呢?”
卧房里自然没有人回答,五斗橱默默站着,点着歪了的一只脚。
一个她看不见的影子,望着自己的照片,缓缓地坐在她身旁。
☆、金枝
从冯家离开,钱助理让司机直接驶回蓝景轩,她和方寻在38层下,又替齐谐按了39层。
“钱姐和方少爷回来啦,午饭已经做好了。”小桃听见动静,笑盈盈地替她开门。
“送一份到楼上。”钱助理吩咐。
小桃说声好,端起托盘出去了,方寻从餐桌上拈起一块牛柳,被钱助理一巴掌打下去:“洗手!”
他唔一声,老实进了厨房,又摸来一罐可乐。
钱助理递去筷子:“早上客服做了回访,孙太太说她家人最近身体很好,生意也顺利,十分感谢我们,以后有开发商要看风水都会介绍过来。”
“哈?”方寻瞪着眼睛眨巴两下,“那个鬼屋竟然没出事!怎么可能!”
“当着委托人的面不许这么说啊。”
“我当然知道啦!但真的不可能嘛,那房子整个格局都是乱的!”
钱助理笑笑:“无论如何证明他是有真本事了。”
“不对,有一个可能。”方寻自顾自地说,“住在里面的人的气强行把整个屋子的气都改变了。”
钱助理翻译成白话:“你的意思是孙太太以为有神明保佑,那种信念把乌烟瘴气都赶出去了吗?”
“差不多。”
“那刚才呢?”
“刚才?刚才我感觉是屋里的东西摆得太对,导致格局太整,形成了界完全挡住外面,该进的气都进不去了。那姓齐的把它们全拆了虽然有点风险,不过那房子本来格局就还好,所以……”
“所以问题就解决了?”
方寻不服气地哼。
钱助理轻咬着筷尖:“看来有必要向荀爷进一步汇报了。”
三十九层。
齐谐望着刚刚送来的四菜一汤:荤素搭配,做法精细,分量却不嫌多,正够一个人吃饱,看来是花了一番心思,只可惜他懒得领情。
“齐先生不吃的话交给我就好啦!”点头摇头不知从哪里蹦出来。
“行啊,只是当心别连盘子都吞了。”齐谐说罢向书房走去,不顾身后的小怪物瞬间将嘴巴张到不成比例的巨大,舔起饭菜一口咽到肚里。
“哎呀呀!桃姑娘的手艺真不错!”点头摇头打了个夸张的饱嗝,跟在后面蹦进书房,“不过比起齐先生就差远啦!”
“你怎知道。”
“从前我常在志怪斋的厨房里偷吃呀!不过齐先生渐渐都不再开火了!可惜可惜!”
齐谐调暗了百叶窗:“既然不需要吃东西,做了也是浪费,若不是怕被看出端倪,那些饭菜都不必叫她们送来。”
小鬼着了急:“要送呀要送呀!我好久没尝到人间烟火味儿啦!”
齐谐不答:“我且问你,那个亥子印的孙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吗。”
小鬼嘻嘻笑:“齐老板是看出什么了嘛!”
齐谐想了想:“孙家,冯家,还有那个李主任,他们都是怎么找到这的。”
“冯家是看到广告找来哒!孙家和李主任都是被人介绍过来哒!”
齐谐意味深长:“不会是他吧。”
“就是呀!谢家和孙家是合作伙伴呀!姓李的从前也在天辉集团做过呀!”
“难怪他一直怂恿那笨蛋把‘那件事’交给静坊,原来是早有前科。”齐谐轻叹,“怎么我遇上的个个都是一根筋。”
“齐先生搞反啦!并非您遇上的都是一根筋,而是没有一根筋就不会和您有交情啦!”
“我和那两个人可没什么交情。”
“嘻嘻嘻!交情当然是人类的说法!用我们的说法那自然就什么都不是啦!”
与此同时城西某别墅中。
刚听见上楼的拖鞋声,谢宇就做好被破门而入的准备。
“哥,你的书!”谢鑫闯进他的卧室,往桌上一拍。
“敲一下门你会有任何损失吗。”谢宇拆了快递包装。
“巫术与宗教之研究?”谢鑫念着书名,“你什么时候有这种兴趣了。”
谢宇将电脑屏幕转向她。
“槲寄生计划?”谢鑫挑眉,“与人类基因组计划、曼哈顿□□计划、阿波罗登月计划并称为人类四大计划。这什么啊。”
“往下看。”谢宇翻开书,习惯性地在扉页签上姓名和日期。
谢鑫按住鼠标往下拖:“风声如铁?那个科幻写手吗,这是他的新连载吗。”
“不新,连载四年多了,前两天编辑那边传来消息,说他死了,过马路闯红灯,被卡车撞出去十几米。”谢宇客观陈述,言语中毫无同情,“问题是连载刚刚进入最后一部,正是解谜的关键时期,他一死,再也没人知道结局是什么。”
谢鑫哼了声:“你们编辑是蠢货吗,去他的电脑里找存稿不就好了。”
“没找到。”谢宇翻着手里的书,“和我一样,风铁的真实身份没有公开,现在外界还不知道出事的消息,所以编辑提了一个建议。”
“别说,让我想想。”谢鑫一指,“让你代笔。”
谢宇点头:“可以预见风铁的死亡消息公开之后,《槲寄生计划》前四部的销量一定会大幅上升,而编辑认为这还不够。”
“所以他们决定先对外界表示没有存稿,等销量曲线下降,再声称找到存稿,用你代笔的假结局出版,引出又一个销售高峰。”谢鑫一打响指,“真是好计划。”
“的确,如果我接受的话。”谢宇间接否定,“我对收拾别人的烂摊子没兴趣。”
“不是兴趣,而是道德问题吧。”谢鑫嘲弄,”难怪老妈说你不适合做生意。”
谢宇冷眼相对:“我不会为了代笔那点小钱让《三城》的销量排名受到任何威胁,仅此而已。”
谢鑫将长发挂到耳后,逻辑一贯地回到正题:“你说的这些跟这本书又有什么关系。”
“这书我大学时看过,记得里面有关于原始巫术中槲寄生隐喻的研究。”
“你还是很在意结局嘛。”
“当然,‘槲寄生计划’的内容是风铁最自豪的谜题,在书迷中也有极高的关注度,如果我能破解,并把考据和推理过程按进度分段,附在每期《三城》连载之后,你认为会有什么效果。”
谢鑫有些意外,又提醒道:“利用死者赚点击率可能落人话柄哦。”
“放心。”谢宇轻笑,“我会在开篇标上:谨以此,向写手风铁致敬。”
谢鑫笑着拍他的肩膀:“老妈还是搞错了,你挺适合做生意。”
谢宇将笔记本合上,连同那本两书一起塞进电脑包。
谢鑫一皱眉头:“你又去酒店!”
“在这会被你打扰。”
“刚才吴姨还说你难得回家一趟,特意出去买菜了呢!”
“替我谢谢她。”
“你是不是故意的。”谢鑫掐着腰挡在前面,“你这阵子故意躲着不想见人,就是因为周媛明天结婚。”
“胡扯。”
“有没有胡扯你自己清楚。”
谢宇绕过去。
“两年前就是这样,现在还这样,哥你能不能有点长进啊!”谢鑫冲门外喊。
只有下楼的脚步声回应她。
谢鑫哼一声,转身踢了桌子一脚,啪,手机掉下来。
“从来都没落过东西的人,还不承认。”谢鑫捡起来拍回桌上。
还没松手,震动传来,屏幕显示一个卫字,谢鑫接起来。
“喂谢宇啊。”对面说。
“他手机没带。”谢鑫没好气。
“哦,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我等会儿再打。”
“你是那天的警察吧,我说你们有案子不会自己查吗,总找他干嘛。”忽然心中一转,谢鑫又换了语气,“不,你还是去找他吧,他在天辉酒店0813。”
“酒店?那会不会不方便。”
“你这人废话怎么那么多,去就去,不去拉倒。”谢鑫狠狠挂掉。
第六十一章,巴尔德尔的神话。
根据神话,天地间除了槲寄生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杀死巴尔德尔。如果我们假定巴尔德尔的原型就是橡树,那么,这个神话的起源就很明白了。原始人通过观察,看到橡树每年落叶,长在它上面的槲寄生却四季长青,他们很自然地就产生一种概念,以为槲寄生是橡树生命的中心,所以到必须杀死巴尔德尔的时候,首先就得砍下槲寄生。
谢宇读到这,拿过便签条,工整地写下一个序号,撕下,贴在书页上。
阴天,微风吹过酒店五楼的露天茶座,服务生在角落的圆桌放下一杯咖啡:“谢总慢用。”
他点头。
左手伸出去,打开桌上的罐子,夹起四颗方糖扔进去。
谢宇瞬间僵住了。
看着左手捏着调羹将杯子搅得叮叮作响,他立刻低骂一声,抬起右手将它抓回来按在桌子下面。由于攥得太紧,血液循环停在手腕处,不出十秒手背就鼓出一条条的青色血管。
他额头的冷汗渐渐渗出来。
“你在这啊。”忽然一个声音。
谢宇一惊,抬头才发现桌旁站了一个人。
“那啥,我本来打你手机,你没带,你妹接的,她叫我到这来找你,我上楼敲门没人,楼层服务员说你可能在这喝咖啡。”卫远扬拉开椅子坐下。
谢宇定了定神,故作轻松:“有什么事吗。”
“就是医院的案子结了,我来跟你汇报一下。”
“再说吧。”谢宇无心多言,撒了个谎,“我约了人,两分钟后就到。”
“那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卫远扬抓抓脑袋,“话说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没事。”谢宇掩饰住慌张,右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卫远扬的观察力不差,低眼看见桌下另一只手微微发抖:“你真没事?”
“没事。”谢宇口气很硬。
“那我先回去了。”卫远扬站身要走,却停在那。
谢宇皱眉:“怎么?”
“不是。”卫远扬很无辜地回头,“你拉着我胳膊了。”
谢宇一杯咖啡差点洒在桌上,立刻将左手拽回来。
邻桌一男一女窃笑着议论。
谢宇冷眼扫过去,两人不说话了,他唰地站起来收了书就走,卫远扬杵在原地有点尴尬,不一会儿,却见他又折了回来。
“过来。”谢宇声音不大,命令的语气。
卫远扬只能稀里糊涂跟到楼梯间。
谢宇看着地面,咳一声:“刚才那个是有原因的,我的左手有问题,异手症。那是一种神经病症,就是说它会做出一些不受大脑控制的举动,所以刚才的行为不是出于我个人意愿,你不要在意。”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卫远扬大方地摆摆手,“但是这个听上去好像有点吓人啊,你去医院看过没?”
“看过,没用。”谢宇言简意赅,低头望着摊开的左手,“这个病从小就有了,发作频率很低,对生活没有太大影响,两年前一度很严重,再后来都没有犯过,直到刚才。”
“会不会是心理原因啊。”卫远扬问。
“不会。”谢宇将手放下去。
“那你两年前怎么治好的?”
谢宇回忆了几秒:“记不清了。”
卫远扬拍拍他肩膀:“其实这事吧你也别想得太严重,也许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看对方没反应,又劝道,“其实记不清吧也正常,我也经常这样,前天我看到手机里一个名字,上个月还有跟他的通话记录呢,这个月就想不起来是谁了。”
听到这句话,谢宇灵光一闪:“那个人是不是姓齐?”
“你怎么又知道!”
“果然。”谢宇瞬间恢复了平常的眼神,“事情有进展,你跟我来。”
八层,刚出楼梯间,二人再次撞上邻桌那一男一女。这回谢宇却毫不在意,停也没停刷了房卡,当着他们的面和卫远扬推门进去。
☆、试探
站在8013的玄关,卫远扬看傻了眼。
五星级标配的套房异常宽敞,中央一只大桌子架着三台显示屏,电线捆得整齐铺在地上。旁边两只柜子,大柜子是书,各种推理、文史哲名著、自然科学杂志分门别类;小柜子是档案夹,按照时间排序分毫不乱。柜子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软木板,三米宽,钉满照片报纸便签条,打印出的网页截图拿红笔圈着记号。
“你这是fbi驻芜湖路街道办事处?”望着这侦探一般的场景,卫远扬立刻忘了自己才是警察。
“对。”谢宇从卧室搬出一摞文件,哗地铺在桌上,“这是关于归心堂的调查记录。”
卫远扬拿起最上面一份,扉页印着归心堂的企业logo。
“能看出来画的是什么吗。”谢宇顺口一问。
卫远扬盯着那个线条卷成一团的轴对称图案:“包菜?”
“算了。”谢宇抽回来,换了一份文件递给他。
卫远扬翻开,看完,合上:“还好。”
“什么还好。”谢宇没听懂。
“还好我跟你没有过节。”否则肯定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卫远扬咽回后半句。
“过清明节吗。”谢宇推了推眼镜,“言归正传,你对这些有什么看法。”
“你让我缓缓。”卫远扬拉了一只凳子坐下,放低了声音,“其实我最近也走访了一些静坊老学员,听他们说着归心堂的事,总觉得它有点像……”
“邪教组织。”谢宇毫不避讳,“的确,它在某些方面十分符合邪教的特征。以心灵培训发展学员,控制思想和行为,神化授课导师,尤其是法人荀某。”
“这存在一个问题。”卫远扬质疑,“归心堂那么大个公司,如果是邪教早被有关部门查个底朝天了,但事实上它连一点□□都没曝过。”
“有两种可能。”谢宇分析道,“一,我们误会它了,那些案例只是不具代表性的个案,是庞大学员基数里可允许的极端存在;二。”
“它上头有人。”卫远扬指着天花板。
“接下来是这边。”谢宇铺开一堆稿纸,孙太太和李主任的照片滑了出来,“前不久我向这两个人推荐了归心静坊,根据他们反馈的情况,整理了‘亥子印’和‘木四沓巴’两次事件的前后经过,其中最让我在意的,是那个叫齐谐的新老板。”
卫远扬翻开手机号码簿:“你说他会不会和这个‘老齐’有关?”
谢宇不答,从抽屉翻出一张备份的通讯录,上面果然查到同样一串数字,并标注着一个“齐”字。
“这是个座机号,我叫人帮忙查一下地址和通话记录。”卫远扬拨回刑警队说明情况,等同事消息。
“我现在有一个推测。”谢宇敲了敲红笔圈出的齐谐二字,“这个人曾经和我们有过一定程度的接触,但是就在上个月,由于某种原因,我们失去了这一部分记忆。”
“很有可能,结合你说的那两个案件,包括那女助理的催眠能力,还有魅。在这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面前,失去个把记忆根本不算什么。”卫远扬话刚出口,突然灵机一动,“难道说你那怪毛病也跟这个有关?”
谢宇闻言,不自觉看了看左手:《三城》系列的突破,未婚妻的悔婚,异手症,丢失的记忆……
“两年前。”卫远扬说出一个时间点。
谢宇心中警觉,以为对方察觉了什么,却见他看着手机:“同事查到这个号码和我们最早的通话记录都是在两年前。”
“看来真是这样。”谢宇解决了一个疑惑,连带出更多的疑团,像牵住了毛衣的线头越扯越长。
而他知道,剥去所有疑团之后那□□裸,就是真相。
座机号码所在地,北陵路137号。
谢宇和卫远扬没有贸然上楼敲门,先跟邻近的店铺打探了一下,得到的说法并不一致,有人说那屋子住着一个老头,□□十岁,有人说住着刚结婚的小两口,有人说是个退了休的大姐,更多人摇摇头,表示根本没在意过。
“难道这姓齐的会变魔术?”卫远扬糊涂了。
“更有可能是他修改了众人的记忆,为了把自己隐藏起来。”谢宇指了指一间饭店,话外有话地问,“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吃个晚饭。”
“行啊。”卫远扬前后看看,那饭店位于137号正对面,是个不错的监视点。
随意点了两个菜,二人选了个视线最好的位置坐下来,墙角电视播放着当地的新闻节目,一个记者正在报道某高校学生跳楼自杀的事件。
谢宇无心去管,侧身望了望那架幽暗的楼梯。
“我一个人盯着就行了。”卫远扬坐在对面,“两个人都看太显眼。”
“看来你在刑警队有所进步。”谢宇转回身去。
“啥叫在刑警队有进步。”卫远扬伸出二指戳了戳,“我这双眼睛可是瞄违章练出来的,只要是晴天,甭管那车漂的多快,两百米内的号牌都能看清!”
“是吗。”谢宇提起水壶涮了涮碗筷,“刚才门口走过去的人穿什么衣服。”
卫远扬一愣,不好意思地呃一声:“我光注意对面了,没在意别的。”
谢宇甩了甩筷子上的水:“走过去一个女人,二十来岁,穿一件军绿色夹克。”
“你咋知道!”卫远扬回头一看,原来对面墙上装了一面镜子,外面的情形映得一清二楚,包括137号那架幽窄的楼梯,以及那个上楼梯的男人。
“那个人是——!”卫远扬低呼。
“老板,不吃了,打包。”谢宇掏出一张百元拍在桌上。
人与人达成协作需要多久,这个数据很难统计,如果能列出计算公式,至少也涉及十个以上的变量。
其中最重要的或许只有一点:行动目标的一致性。
奇事,怪物,消失的记忆,姓齐的人。
“归心静坊……他在那儿……”丁隶喃喃,恨不能第一时间冲去找人,只能靠理智按捺住这个莽撞的念头。
谢宇看出一些端倪:“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他不在那。”
丁隶试图抚平焦虑,不自觉点上一根香烟,好似自言自语:“那他现在在哪儿……一定是被关在某个地方,不对,如果他被关着那天就不会……他既然能出来,为什么又要回去,为什么不逃走,一定有什么不能逃走的原因……”
“他大概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卫远扬说出一种可能,“不过这家伙听上去挺厉害,又能有什么把柄。”
“把柄……要害……弱点……”丁隶的脑海中突然回放出一个声音。
刚刚点上的烟被按灭在烟灰缸里。
“明天我去归心静坊要人。”丁隶沉声说,以不容劝驳的语气。
“也好,调查了那么久,是时候出牌了。”谢宇怂恿道,望向书桌角落的天青色笔筒,一只飞虫盘旋着,嗖地钻了进去。
“丁大夫你确定?”此时的卫远扬跟谢宇一样,并不清楚那陌生的“老齐”是敌是友,在他看来,刚认识没多久的丁隶都比齐谐更熟悉些。
“确定。”丁隶一字一顿,“因为他是为了我被关在那的。”
“这话怎么说?”卫远扬问。
“感觉。”丁隶回答。
“真是奇怪的感觉。”谢宇不以为意。
“可能吧。”丁隶轻声,也试探出了二人的态度,他们对齐谐并没有自己那么在意,或者说,在意的方式完全不同,一个是出于警察的职责,一个是出于家的兴趣。
于是他抬头看了看钟。
谢宇会意:“那先到这吧。”
丁隶起身送客:“有什么进展随时联系。”
翌日,天辉大厦门前的小广场,一辆极不显眼的黑色轿车倒进停车位。
接近九点,上班的人愈加多了,卫远扬隔着贴了单向膜的车窗盯着门口。为了不引起注意,谢宇没有发动车子,此时觉得有些闷,打开了头顶的天窗。
“来了。”卫远扬说。
谢宇远远看去,丁隶混在人群中进了大堂。
“安全起见,他要是一个小时不出来,我就上去看看。”卫远扬打定主意。
谢宇不置可否,继续盯着门口,仅仅过去十分钟旁边的人就坐不住了。
“你去吧,我留在这。”谢宇看了看表,“十分钟之后打你电话,如果没人接我就报警。”
卫远扬说声好立刻追上去,很快见到丁隶正站在归心静坊的前台,于是远远地咳了一声。
丁隶若无其事地四下看看,假装接电话,向电梯厅走了过来。
卫远扬望着窗外,压低声音:“怎么说。”
丁隶在耳边捂着手机:“我说新房装修想找他们齐先生看看风水,接待打个了电话,就说他不在。”
“那你什么打算?这么等下去?”
丁隶还没回答,却听身后高跟鞋走近,一个女人不徐不疾地迎了过来。
“这不是卫警官吗?有什么事?”钱助理一弯朱唇,明知故问。
卫远扬刚要开口,却见丁隶笃定主意一个转身,径直走进归心静坊,门也不敲推开一间办公室,看进去,关上,迅速走向第二间。
不出十秒,整个公司骚动起来。
卫远扬正想着是该原地控场还是帮忙找人,前台的侧门砰地开了,几个保镖似的男人窜出来,二话没说就往里冲,却被钱助理一手拦住。
“没关系,让他找。”她似乎成竹在胸,抱着胳膊乐道。
丁隶推开最后一扇门,除了一张空桌子什么都没有。身后的走廊站满了围观者,看着他松开门把手,转身,慢慢走回去,走到钱助理面前,直视她,一字一顿:“你们把他关在哪了。”
“他?”钱助理一笑,“不知道这位先生问的是谁呢?”
“齐谐。”
“呵呵,先生你真爱说笑,那是我们老总,我们怎么会关他?”
“他现在在哪。”
“齐先生出门办事了。”
“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吧,我帮你问一下。”她回手拿起前台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你等着,他说他已经在楼下了,这就上来。”
卫远扬的手机响了,他退开两步。
“怎么样。”谢宇问。
“还没死。”卫远扬说。
“那我十分钟再打过去,老规矩,没人接就报警。”
“哟。”钱助理忽地抬头,“齐先生您来啦,有人找您呢。”
丁隶回头。
一个提着公文包的男人挺着啤酒肚:“我就是这的老板,姓齐,你有何贵干?”
丁隶一愣,笑了:“不好意思,找错人了。”
☆、单刀直入
一小时之后,两只手机同时响起。
一通电话来自医大附院,说三位病患联名举报丁隶收受贿赂,涉嫌数额较大,院方责令停职检查,一经查实,即刻吊销执业证书。
另一通来自刑警大队,称某公司投诉卫远扬滥用职权,扰乱其正常运营,据查属实,记处分一次。
嘟一声,两通电话同时挂断。
丁隶处变不惊,关了手机放回口袋,卫远扬将手机一撂,骂了几句脏话。
谢宇看着自己的手机,二者都没什么动静。
“抱歉。”坐在车后座的丁隶捏了捏太阳穴,“是我欠考虑了。”
“你道什么歉!”卫远扬一捶大腿,“这破公司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黑白通吃老少咸宜的!连警察局都能横插一杠!那么快就据查属实了?效率够特么高啊!我看干脆直接把我开除算了!老子权当放大假回家歇着去!”
“开除不至于,她的意思不在赶尽杀绝,而是威胁。”谢宇说着,心中那个疑问又浮了上来。
齐谐对于自己,究竟是敌是友。
卫远扬也有同样的疑问,那答案在脑中迟迟盘桓,终于落地:“那助理有那种催眠的能力,连谭启功都能轻易除掉,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
丁隶此时明白他的处境和自己一样,于是说出那个几乎笃定的猜测:“因为她要以我们的人身安全作为筹码,好让他加入归心静坊,老实为她们卖命。”
“这下就清楚了。”谢宇看向卫远扬,“你和齐谐原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虽然你自己不记得。”
“那敢情好啊!”卫远扬一拍大腿,“老子直接跟她们死磕到底,不用想别的了!”
谢宇泼他冷水:“那你就真的会被警局开除了,还有丁医生的执业执照。”
“吊销也好,一直觉得医院太累,想换个工作。”丁隶没做半点迟疑,“现在要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怎么找到他。”
“这不是重点。”卫远扬不以为然,“我觉得找他挺容易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要解决案子总得抛头露面吧,最大的问题是找到也没法把他弄出来,因为我们还在这当远程肉票呢,想想就窝火。”
“远程?”丁隶重复了一句。
“怎么。”谢宇问。
“没有。”丁隶说,“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打入一下敌人内部。”
“什么办法!”卫远扬问。
丁隶笑笑:“是个馊主意,你们就不要尝试了。”
下午四时,卷土重来。
28层,丁隶拧灭一根烟头扔进垃圾桶,提了提右肩的背包,一改七小时前的急躁,双手插兜站在助理办公室的门口。
“这位先生,还有什么指教吗?”钱助理坐在桌子后面。
丁隶放下背包,在她对面坐下,气定神闲。
“早上那位老板不是我要找的齐先生,这点你我都明白。”他思路清晰,单刀直入,“请先别反驳,我是带着百分之百的诚意来和你说话,你也没有必要再绕圈子。目前的局面很清楚,你们把他软禁起来,以我的人身安全胁迫他为公司做事。但是挺凑巧的,早上医院出了一些小状况,从今天开始我被停职检查,想着没有事可做,不如送上门来,万一有什么情况也省去你们远程操作的麻烦。”
钱助理眼睛一扬:“什么意思。”
“意思还不明确吗,陪他一起被软禁啊。”丁隶指着身后的背包,“我可是连行李都带来了。”
钱助理挑了挑眉毛:“我们这儿可不是给人饭后散步的小公园,当心有来无回。”
“既然来了自然没打算回去。”丁隶语气轻快,“不用考虑了,我不是来征求同意的。”
“是吗?我要是不同意又怎样?”
丁隶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手术刀。
“你觉得我会怕这个?”她满不在乎。
“当然不会。”丁隶摇头,“可如果死在这里的是我,你猜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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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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