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行道迟迟 作者:亦疏桐
第3节
“你怎知以前我的想法?我说对你说过,你对我不好吗?”
高一清问得理直气壮,风擎倒有些哭笑不得,明明什麽都不记得了,说得这麽言之凿凿,高一清也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高一清以前的确没有说过风擎对他不好,事实上,高一清对风擎所做的一切看在眼中,却缄默不言,风擎猜得身心疲惫,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见风擎不回话,高一清咬著筷尖儿,眼中带著疑问,道:
“你待我这般好,怎麽後来把我休了?”
风擎对他那些女眷,除了如意夫人外,都是木著一张脸,丝毫不加以辞色,高一清这些都见过。要是风擎对他一点儿不挂心,完全这一路就可以把他遣到後面的马车去就好了,眼不见心不烦啊。
风擎看著高一清,琢磨著高一清的话中的意思,高一清清亮的眸子没有了以往了的爱慕,让风擎的心沈了下去。
“过去的都过去了……”风擎避而不谈。
高一清也只是一时兴起才问起的,风擎隐晦的避开了,高一清也就不追问了。饭厅里安静如初,碗筷间叮当清脆的触碰声融入沙沙的细雨声中,风擎和高一清各怀心思结束了这顿饭。
虽然对於自己曾经嫁过男人这件事心存芥蒂,高一清和风擎也保持著距离,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甘心却也是有的……
☆、行道迟迟21
青灰的石阶上湿漉漉的,窗边的轻纱在风中拂动招了湿气进来,大厅正中两扇屏风间置了一张低矮的紫檀木长桌,做工讲究,束腰马蹄式内翻,看起来沈厚精良,该是经常用到,木色深沈光泽。
高一清坐在离那张檀木桌最远的大厅的最末端的长桌边,身边坐著顾婶和小游,主人家奉的茶清淡无味,但泡茶的水选得妙,品来爽口。
高一清这般坐著也有些时候了,厅中还有另外六人,有相互认识的,也有像是和高一清一样不是本地人,都是等著今日的观香礼的开始。
半盏茶过後,主人家开始将调香燃香之物摆上檀木桌,等待的几位也微微打起精神,正襟危坐,婢侍穿行间,却见一个高的男人的身影进了厅中,高一清看到时明显一愣,而男人的视线也在高一清的身上多停留了一刻。
高一清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风擎……
风雨飘摇不断,风擎一行就在风家的别院暂住了下来,也不急著赶路。高一清总觉得风擎这一两天内不待见自己,对自己格外冷淡,前一日出门也没和他说上一声,更别提带著高一清一起了,那天的问题似乎真的是触到风擎的逆鳞了。
不过,高一清也难得能和顾婶说上话,一路上碍著风擎,顾婶小游都要做好仆人的本分,和高一清虽每日能见上面,却说不上什麽话。
冷清的老宅子,来时还是花蕾的红梅也在雨中开了,只是被雨打得一丝花香都寻不见了,那点红豔也沾了水晕不那麽荣华了,看护宅子的老者每次看到院子里的红梅都会和高一清说上一声可惜了。
这花开到这儿,今年的花期算是到头了,若在想引人瞩目,恐怕是要等到明年冬时了,这还是应了落花流水总无情那一句,可明年谁说高一清就能碰上这花的好时候呢?
看多了悲时伤景,高一清都觉得无趣,风擎午膳没回来用,午休後也未回来,高一清便和宅里的老者知会了一声,带著小游和顾婶便出了宅子,不在风家,高一清也不想束缚自己。
支著油纸伞行行停停,下摆被雨水沾湿了,四处看看却也不知道去什麽地方,高一清路过一家别馆时被门口的小厮招呼了进去,得知这家主人是制香世家,高一清对香道有几分好奇,就带著顾婶和小游了别馆。
可没想到居然碰上了风擎,风擎身边带著绿松,对著厅里的几位颔首笑笑,便坐在了中央檀木长桌右手的第一张桌子,厅中的八张桌子自此才坐满,女主人家也终於到场了。
一身素白的长锦衣,外罩著云烟衫,迤逦而来,淡雅中带著出尘,眉宇间一股书卷的清秀气,到了厅前对著厅中诸位嫋嫋一福,厅中各人也都起身还礼,主人家不多说话,都是身边的大丫鬟开口的:
“多谢诸位大人百忙之中光临寒舍,这些年也承蒙诸位照顾,今日所为之事不在此赘述,还请诸位大人先赏脸观香。”
女主人又是一福身,一起来的抱著素琴的侍婢轻捻琴弦,清淡的调子起了来。女主人坐在檀木桌前,净了手,著了一个锦囊来倒了香灰於秀青的香器之中,再使香压压平香灰,拿了香篆放入香器中,动作沈缓,让人凝神聚气只移不开眼。
高一清这个门外看新奇的,更多注意的还是那双手指修长白净的纤手,离得有些距离,高一清却觉得自己能看清那双柔荑指尖的光泽。,
柔和却不带拖沓的动作之下,女主人在香篆上添了第一头香,陆续加上其他香粉嵌入香篆,按著香篆的印记在香器中便形成花形,沈著起拓,第一步打香篆便完成了。
一曲终了,清水潺潺的素琴琴声一转,便又是一曲轻雨微落,也是应了景。之後便是燃香,淡淡的烟气自香器徐徐而升,女主人招了烟气在鼻下闻过,便把香器交给身边的大丫鬟。
香器第一个转入右首的风擎手中,这便是请客观烟形,说是观烟形,还是闻香识味准确一些。
风擎一手平捧著香器,一手窝著圈置於香器上方,闭目嗅著隆起的香烟,似乎仔细品味香中味道,然後把香器交给那位大丫鬟传给了下一位,如观棋不语一般,也有观香不语一说。
右侧四位观香结束,从左首再开始,檀木桌前的女主人正品著清茶。香器最後到了高一清手中,已经烧了小半。到此高一清才看清使得香篆是八瓣莲花模样,玫红色的八瓣莲花香形在白色的香灰上看起来也雅致。
高一清学著之前几人的模样观香,他没想到风擎对香道会感兴趣,那从观香的动作看来应该也是个行家。
高一清有几分没底气,在行家面前,他如同拙劣的小童一般,许是心不宁,并未闻出什麽,也许真是因为自己不懂经的缘故,才没有收获。
作家的话:
恶补了一下中国香道文化,於是有什麽漏洞,有懂经的亲给指点一下,咱不是专业的。。。写文好苦逼,必须得是全能人才啊xd
ps:n/a君好多啊。。。。
☆、行道迟迟22
在香方面怕顾婶都比高一清精通,日常焚熏涂傅,衣物熏香屋中焚香,或是寺中拜祭执香请佛,都是顾婶准备的。对於香的使用,女子天生比男子敏锐许多,就算制香大家中男子掌权,但真正能调出精妙不寻常的香的多是女子。
观香礼结束後,高一清这个只是半途路过的人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之後的议香品香怕没那个荣幸了,看主人家说话的样子,这次观香礼也不止是请客观香那麽简单,厅中风擎这样的生意人也不是一个,看来这次观香礼只是个引子罢了。
看著天色尚早,高一清来了兴致,准备去街边的店铺里看看香料,跟著主人家的小厮就要出了别馆,身後突然有清脆的声音传来:
“公子,请留步。”
高一清回过身去,就见刚才厅中抚琴的女子快步追了过来。观香礼中除了底蕴深厚的香道师外,在配茶、配琴、配画、插花与香帏诸多之处都要有所精通布置,方才女子轻柔不争不显的琴声刚好配了那味净清的香。
“公子”,挽著高髻露出光洁的额头的抚琴女子到了跟前先给高一清做福,“我家主人让我给公子道谢,今日真是唐突了。”
“姑娘言重,是小生的荣幸才是,只是才疏学浅,怕不得其中精奥,请姑娘和你家主人见谅。”
高一清文质彬彬,那女子笑著从袖中拿出一个绣包来,递上前:
“这是我家主人赠与公子的,随身配著好安神醒脑,公子勿要嫌弃,公子不像本地人,今日一见也是缘分。”
高一清本来有些犹豫,女子家的东西不好随意收了,但那女子话到末了打消了高一清的顾虑,也不推却,接了素白色的锦绣荷包,再次鞠身回礼:
“多谢。”
高一清三人被送至别馆门前,细雨已收,飞檐之下还雨滴不断,清寒里带著一抹雨後的清新,在小游的催促下,高一清打开了那绣包,里面只五六枚豆粒大小的丸香,摸起来手上细腻。
“婶婶,要不给你吧。”高一清没有佩戴香囊的习惯,这看起来也是好东西,就想转送给顾婶。
“送给少爷的,自然少爷带著最好,这香也是看人佩的。”顾婶说著就把绣包系在了高一清腰带上。
“那回头我们去铺子里挑挑,婶婶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顾婶笑著点头说好,三人拿著油纸伞就要离开檐下,身後又传来了脚步声,回过头去没想到追来的是绿松。
“家母,您这是要回去吗?”
“先四处看看吧。”
绿松这话自然是风擎要问的,现在风擎应该还在别院内有事商谈。
风擎和这家女主人先後出现在大厅内,这点就值得推敲,真是巧合,还是二人之前就在一起?风擎优哉游哉的出现可让厅内其他人的目光中可多少有些敌意和不善。
“镇子上有家仙客来听说还不错,家母若是觉得乏了,可以去那里坐坐。”绿松把要传的话都传到了,但有些芒刺在背之感,若是家母不应允了,回头他要怎麽去回话?
“嗯,回头有空闲就去看看。”
高一清的回答模棱两可,不过绿松已觉得万幸了,绿松俯身作揖便回去复命了。高一清知道一切都是风擎的意思,虽然没直接表态,可最终还是带著顾婶和小游去了那家仙客来的酒家,要了一间临街的厢房坐等著。
从酒家小二那儿也打听了一些关於那个制香世家之事,方才那位罗姓制香师原来已经是位妇人,她的丈夫是一年前不幸出事身亡了,数月之前她的父亲仙逝,作为家中的独女自然不得不继承家业,一个妇道人家香道了得,可惜经营家中大大小小事物力不从心,势力渐衰,打起主意来的不止一个两个人了。
“怪不得今天爷回过去,是要收了罗家的铺子吗?”小游给了小二赏钱,不太多,但只是几句话的事,还能趁机偷懒,小二乐呵呵地退了出去。
顾婶却笑道:“怕要的不是几个铺子的事,制香最要紧的还是方子,古有华佗遗篇价值连城,制香的方子才是最要紧的。”
小游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高一清扫了一眼腰上挂的香囊,想到,是寡妇啊……
风擎虽然对後院的妾侍多是冷淡,但当初联姻还是讲个门当户对的,各个妾侍虽不受宠,但平时吃穿用度都不用愁,宅子里的下人对几个小主的家底和背景可是清楚得很,不敢得罪了。
联姻的背後是利益的扩大,风擎那些妾侍不过是家族的牺牲品罢了。那罗夫人若是想得一个依靠,找个人嫁了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
“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得了人方为长久之计。”高一清突然说话了,顾婶和小游都不由一愣。
罗夫人过世的丈夫是招赘进门的,可见罗家的技艺和香方还是在罗家人手里,没了依靠的女人、家族荣败的转折点,风擎和他手中的财富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作家的话:
感谢亲们的打分和给的票子,征文还剩最後的十天时间,一定要坚挺住啊~~~
亲们留言很在意“背後的真相”哦,咱会慢慢剥开,给点蛛丝马迹的,精彩还是要留在最後。。。。。。现在让风公子满腔激奋地述说自己的血泪史,也有些不合适哈~~~
群麽,亲亲亲亲亲亲~~~
☆、行道迟迟23
风擎带著绿松进仙客来时,暂歇的雨又飘了起来,不管这雨下到什麽时候,等和罗家的生意谈妥了,便要再次启程了。风擎进了厢房里,要了一壶新茶,顾婶小游和绿松都改在了门外伺候。风擎给高一清的杯中加了茶水,高一清在等待中已经喝得半腹饱了,所以并未碰它。
“今日怎麽想著出来了?”
自那日在饭桌上的谈话後,风擎还是头一回问及高一清如何,这两天里的说话都是简单不带感情的叙述,就连在罗家厅里观香时,风擎对他也是如同陌生人的简单一瞥,高一清此刻可以断定,风家的家主的气性可不大。
“闲著无聊就出来了。”
高一清回答地谨慎,不知道风擎为何突然主动与他交谈,总觉得风擎比之前态度温和一些,可又似乎太刻意……是想和他提迎娶罗夫人的事吗?
“嗯,出来看看也好,我这两天不得空闲,等生意结束我们就得离开。”
高一清点点头,看著原木桌上一圈一圈的纹路,心里也知道些大概,忍不住去看腰上的装著丸香的素白的绣包,收口的部分是叠在一起的褶皱。
高一清时而落在绣包上的目光都被风擎看在眼中,那眼神和在罗家观香礼上看著罗夫人的眼神如出一辙,惊叹里带著痴迷的样子让风擎恨不得把手上赭褐色的杯子给捏碎。
只要稍加不注意,高一清这个男人就去招蜂引蝶!高一清收了香囊就算了,还一副爱得不得了的样子!高一清在观香礼上的目光就搁在香道师罗夫人身上一刻也没离开,观香形时也是给足了那个女人面子。
都是嫁人了人的有夫之夫,就该检点一些!风擎很久之前苦恼和气愤的事情又跑出来了,尽力压制著心中的不快,风擎想著要尽早离开这里,面对高一清依然嘴角带著浅笑。
“今天你是去谈生意的?观香礼上的好像有几个本地人,这样似乎有些不利。”点的几个菜上桌了,高一清不怎麽饿,看风擎似乎还愿意和他说话,就先旁敲侧击一番。
“交情这东西在商场上可不好说,倾家荡产大多都是熟人手上。”
风擎不介意和高一清说说自己生意上的,让高一清更了解自己一些,只是高一清关心的是自己还是那个罗夫人?
风擎和高一清相互猜疑和试探著,一个不愿暴露自己太多,一个不知对方深浅,无形中两个人掉入高一清忘记前尘之时的那个圈子里,周旋著,跳脱不出来。
风擎见高一清眼中还带著疑惑,继续道:“罗家现在是众矢之的,就算是多年故交现在也虎视眈眈,不助以援手下的那份交情现在可是一把取人性命的利剑。”
所以罗家有很大可能把自己的家族卖给一个外人手里,也不愿交给意味著背叛的旧交手上吗?高一清看著风擎不知道该说什麽,在沈浮不定的商场里要有怎样的心机城府才能活得如此自在……也许风擎要娶罗夫人也是不得已的。
之後的话题并未涉及到罗夫人,两人之间还算融洽。风擎虽然只是临时得知罗家的事,但对香道方面也算触类旁通,高一清也才知道罗家的制香是多大一笔财富,足够让人趋之若鹜。若是一味香配得好,制成各式饼香丸香印香香汤等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来的时候高一清是和小游共著一把伞,但出了酒家时,风擎先一步拿过绿松手上的伞,撑开在高一清上方,高一清一愣和风擎走在了一把伞下。
细雨斜织著,风擎站在迎风的一侧把伞压低,不久,长袍的下摆就被打湿了一些。受到荫庇的高一清垂著眸看著湿漉漉的石板路,脑袋上方有被风擎注视的感觉,身体想放松也不受高一清自己控制。
“靠近些。”风擎揽住高一清的肩膀,把离他越来越远的高一清给拉了回来,扣住高一清肩膀的手就一直没有放下。
冷风穿过层层衣锦,一丝丝地带走身体的温度,靠在风擎一侧的身体却是暖和的……
☆、行道迟迟24
在高一清预料之外的,他们在三天之後就启程离开了小镇。趁著天未明各家各户还没打开门时,早早用过早膳的风擎和高一清一行人就上了马车,打破了这小镇清晨的寂静。
上了马车的高一清还有些困顿,在小镇歇下几天都习惯了晚起,现下正靠在马车里间补眠,昨夜陪著风擎下棋直到灯深,实在没什麽精神。
这时候来些提神醒脑的物什最好,高一清就想起了那日罗夫人赠的丸香来,可惜那个绣包在从仙客来回去的第二天就找不著了。高一清找了许久,可依然没见到,小游猜测许是半路掉了,可高一清睡前还见著了,怎麽一觉醒来就不见?
高一清现在想来还懊悔自己太大意了,一点也没怀疑到身边塌上躺著的一直没开口的风擎。风擎此时一点也没有因为熬夜而精神不济,让因为道路泥淖颠簸而一直没法安睡的高一清有些气恼。
“这麽快就离开,罗家的生意不要紧吗?”高一清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要是都让我去忙,白养下面那群人吃闲饭的做什麽?”风擎无聊地支著自己的下巴看著车窗外逝去的景色,“……还不想离开吗?”
高一清原本以为好歹要待上十天半个月,等风家接手了罗家制香的所以事宜再离开也不迟,罗夫人许会一起同行也说不定,没想到一切就这麽风轻云淡地结束了……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吗?
“不是。”高一清没有犹豫地摇摇头,让风擎心中很是满意。
升起的日光透光车帘的缝隙射入车内,一道金色的印记投在车中锦布上,摇摇晃晃的,投进眼中是柔和的光芒,微微放晴的天空在雨後看来洗净一般,风擎看了不禁满意地挑眉,拉开车帘对著车外喊道:
“绿松从後面给爷牵匹马来。”
“爷,要给您加个马鞍吗?”三辆马车同行,最後一辆马车後还栓了三匹以备不时之需。
“不用那麽麻烦。”
风擎心情颇好,不在乎泥泞的道路和马身上的潮湿,撩起袍子下摆,从马车就翻身越上了马背,抓过绿松手上的马鞭,扬起鞭子在马上一抽,四肢矫健膘悍大马就甩开蹄子奔了出去。
高一清看著这一幕,觉得风擎兴起得有些突然,策马远驰而去的男人,一身黑色的长袍跑得再远在路上依然可见,觉得风擎这般倒有些孩子气的随性。
路边辄露的浅草昭示著早春已至,高一清抬头看看云外遮著的太阳,觉得只有他一个人的车内待著确实无趣,跑远的马蹄声还隐隐传来。
“少爷,今日天气不错,要出来坐坐吗?”驾著马车的小游见他家少爷拉著车帘一直不愿回车里去,就侧身对高一清露齿一笑。
高一清点点头,车前已经坐了小游和绿松了,地方还有剩,高一清就坐在了二人中间,从暖和的车内出来高一清还有些不适应,到底春寒料峭的,冬日的严寒还未散尽,可比在车里待著自在些,一身倦怠惫懒也一扫而光,沿途还能看看景致。
小游从怀里掏出备的桂圆给高一清,小游平时就爱吃这些小零嘴,以前住在京郊日子苦了些,但现在随身都备些好打发时间。
高一清就剥著桂圆与驾车的小游~新回~忆论~坛~和绿松说说话,绿松跟著风擎走南闯北,见识颇广,让高一清和小游听得兴致勃勃,小游对平时不怎麽言辞的绿松也是刮目相看。小游和绿松两个人虽然驾车同坐车前,绿松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大搭理小游,小游在绿松眼中可一点没有一个奴才的样子。
前方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看来风擎跑了个心情顺畅往回赶了,铿锵的马蹄声最终在马车前停了下来,风擎拉起缰绳,大马马啸著扬起前蹄溅起污泥数点,马上的风擎玄衣迎风而起器宇轩昂,往日收敛起的不羁肆意此时一展无余。
高一清抬头看著马上的风擎,风擎冲著高一清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让高一清有些移不开眼,风擎伸出手去:
“上来,我带你跑一圈。”
高一清看著风擎,又看看那著响鼻的大马,有些犹豫,踌躇地搭上了风擎的手,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被风擎拉上了马背,没有置鞍的马上让高一清有些心惊胆战,抓著马的鬃毛一时不敢撒手,三辆马车不紧不慢地从他们身边路过,高一清才拉上缰绳。
“抓好了?”风擎的气息就在高一清的耳侧,高一清一心慌,赶紧摇摇头,担忧道:“我还是回马车上吧。”
高一清看著风擎驰骋的快意,也动过要上马的心思,但现在却怕马跑起来让自己摔了下去。
“没事的,就像一样。”
风擎一手扣著高一清的腰让高一清更贴近自己,一手勒紧缰绳,然後夹了马肚子让马小跑了起来,高一清绷紧了身子双手抓著缰绳不敢撒手。
☆、行道迟迟25
风擎和高一清共骑行得慢,落在三辆马车最後,虽然还是觉得坐的不稳当,但高一清在马上也放松了许多,更觉得风擎勒在他腰上的手有些碍事,动了两下想要挣脱,风擎反而扣得更紧:
“别动。”
风擎在高一清耳边的话更像威胁,高一清觉得自己要是再动两下,风擎就会把他给丢下马去。高一清只能调整好姿势,直了身板抓好缰绳,可风擎也跟著贴了上来。
等马小跑上一段路,高一清慢慢找到一些感觉,拉起缰绳也能控制住马匹,高一清想著也许之前他真的和风擎学过骑马……风擎也没有欺骗他的必要,不是吗?
可高一清还是没有问出口,他之前试图从风擎那里知道一些他们的过去,只是风擎拒绝了,高一清也不想再主动提起。现在风擎再说什麽,高一清不想探究了,淡然而处之。
“以前给你挑过一匹马,不过它年岁大了,半年前就死了。”风擎看著高一清的发髻上的木簪,木色深沈,高一清已经带了很久了,到了风家之後只偶尔拿下来过。
“不过那匹马买来的时候就跑不动了,最後能安享晚年也是它的福分。”
高一清也就是因为一意孤行挑了一匹老马,才终究骑术没有长进,壮骥虽已暮年还是能跑的,只是高一清不忍心让一匹老马来驮他,就放任那匹连名字都没有的老马在风家京里的马场里安饱度日。
风擎想来就觉得好笑,有些怅然,还是低低笑出了声。高一清不禁奇怪地回头看了风擎一眼,难道他马骑得真的很差劲吗……
走马观景倒是不错,只是高一清没骑贯马,没一会儿腰下有些酸软,为了不让风擎瞧不起自己,高一清只能强忍著不说,只是本来是风擎贴著高一清,後来就变成了高一清靠著风擎省力了。
风擎挺享受这一路共骑同行,慢慢悠悠跟在车队之後,雨收刚止,日头还不明朗,在云中时出时隐,风中带著微寒,风擎握上高一清冰冷的手才觉得待在外面的时间太久了。
“回车里吧,已经起风了。”
风擎说著就抽了马身让马跑到最前,让绿松把马车停下,然後跳下马去,高一清失了依靠差点掉下马去,幸亏风擎下马时不忘扶著高一清,借势把高一清就从马上抱了下来,高一清脚未沾地的上了马车。
高一清抿著唇,一张脸不知道是羞红的亦或是气愤的,还是寒风中吹得太久了,回头瞪了风擎一眼,高一清就不声不响钻进了马车里。风擎想朗声大笑,却又怕高一清回头不搭理他,就绷著一张脸把缰绳交给了绿松,然後跟著也钻进了马车里。
小游看两个主子的脸色都不好,有些忐忑,看看车帘,又看看栓了马回来的绿松,绿松却照样赶他的马车,急得小游抓耳挠腮。
风擎回到车里,高一清果然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风擎也不去招惹,一个人摆棋子,落子的声音清脆有力,高一清闭目假寐想安神却被吵得心神不宁的,高一清只能压下心中的恼怒,翻身坐了起来看著车外。
马车停下吃午膳时二人依然静坐无语,风擎下了车,高一清依然待在车上,等午膳备好了才下去,和风擎坐在一起。
“我让人烧了壶热酒,喝了好暖暖身子。”
风擎给高一清到了杯酒,高一清盯著风擎有力的手,然後向上却发现给他斟了酒的风擎依然看著他,鼻尖轻哼一声,端起了那杯热酒。
“以後要是得了闲,我再教你骑马,现在气候不佳,等有机会再给你挑一匹良驹。”风擎说著一边为高一清饮尽的酒杯斟满。
“我也是非得习骑术不可……”
风擎为高一清布菜的动作一顿,点头道:“不学也未尝不可。”
作家的话:
这是最後一轮打分了吧?哦也~~征文终於要到尾声了,亲们一定要帮忙顶到最後啊~~~阿里嘎多xd
☆、行道迟迟26
春华倾於大地,将风雨的酷寒掩盖,马车越往南行,春光越盛,前一日才冒尖的青草一夜间就拔高了身量,可谓是草长莺飞!紫嫣红,惠风和畅中绝胜烟柳,花重锦城。
风擎和高一清一行行至江边小城无双城,便置身在了热闹中,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无双城就是靠著川流不息舟楫商船不断的大江成了江边重要的枢纽重城,而风擎就准备在此地稍作休整,然後顺江而下。
在城外宿了一夜,马车不紧不慢在清晨进了城里,城里已经是熙熙攘攘,屋宇鳞次栉比,茶楼酒馆当铺作坊林立,清晨这小城便烟尘喧哗。高一清下了马车步行,随著四方来的羁旅行客一起看个热闹,随行的吴管事带著家仆先赶著马车去了风家此处的别馆。
高一清完全忘了身边风擎的存在,带著小游两个人在人流中却如鱼得水,怀里揣著碎银到小贩摊前四处看看,风擎纵使身形灵活,但若要不碰著他人跟上去还有些麻烦,绿松跟在最後更是哭不堪言。
绿松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家母居然溜起来这麽快,看著他家爷越皱越紧的眉,绿松的心也跟著低沈了下来,主子心情不好苦的就是他们做下人的。绿松紧紧跟在後面,他家爷突然停下脚步,绿松差点没刹住脚就撞了上去,一抬头才发现人群里已经找不到家母的身影了。
绿松心里一慌,他家主子已经朝著一个方向去了,绿松也赶忙跟著进了一家临街的铺子,家母在店铺里已经挑了一张桌子坐好了,跟小二说了什麽,回头就冲风擎和绿松招手示意他们快些进去,绿松特地瞅了一眼他家爷的脸色。
风擎面色已如常了,坐到高一清身边,这张桌子的两方还有另外坐了两位食客,小游占了一方,风擎只能和高一清坐在一起,绿松犹豫了一下,和小游坐在了一边,心里暗骂小游这个不懂规矩的东西。
“我已经跟小二要了四份油泼面和酱牛肉。”来的早不如来的巧,高一清刚到店前赶巧就有两个食客起身离开,来不及和风擎知会就先进了店里占了地方。
店里食客满座,灶前掌勺的师傅忙得满头大汗,店里就供两样吃食,一时从北方传来的油泼面,二就是独家所制别有一番风味的酱牛肉,再有便是酒水,但只这样,店里食客挤满,门外还有客人等著,高一清还见到有些人手里拿著食盒,恨不得掌勺的师傅能再快一些。
高一清见此景有些沾沾自喜,道:“不知道今日是什麽日子,竟这麽多人?”
“今日是月初,两日後就是三月三。”风擎为高一清解了疑,高一清点点头,小二端著大碗的面就放在桌上,吆喝一声客官好用。
经由滚沸的油浇泼表皮焦黄的面上热气腾腾,撒上的葱花肉丝辣椒面让人食欲大涨,高一清把碗往风擎面前推了推,没想到隔著碗壁还是被烫了,连忙把手指缩了回去,风擎看著了,说了一声小心些,刚才心里的不快已消了大半。
无双城里南来北往的人多了,留下来讨生活的也是来自天南海北,本来只是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镇也是繁荣至今,江边上各地口音随著日落月起,在涛声里起伏汇集交融。
一大碗油泼面高一清没有吃完,粗宽的面条焦辣香脆柔韧,可惜太辣,高一清吃得满头大汗,撒在面上的辣椒面很够味,店家见高一清几人是生面孔特地给足了量,只有风擎吃得面不改色,让高一清後悔把第一碗面让出去。
吃完面了,高一清还是带著小游在人群里四处钻,风擎跟在後头,高一情对摊上的小东西每样似乎都有兴趣,回头还会和风擎聊上两句,风擎看看自己被挤得乱了的前襟,又皱起了眉,高一清是难得的好精神好兴致却不是时候。
高一清虽顾及身後的人,更多的还是自顾自地往前走,一个不慎险些被撞跌在地,风擎此刻已经到了高一清身後,见高一清刚站稳又急著往前走,伸手就把高一清拽回了自己身边,高一清抬头看到风擎不太好的脸色,被风擎攥得有些疼痛的手没敢抽回来。
高一清回头望去,小游和绿松正艰难地朝这边过来,有些也不敢去和风擎对视,风擎看著高一清服软的样子,压下心里的恼怒後问道:
“人太多,别到处走,有什麽想买的吗?”
高一清摇摇头,他只是在马车里待得久了,见了热闹一时收不住性子而已,呐呐道:“随意看看就好。”
风擎拉著高一清走在前,挡开簇拥的人,不紧不慢地走著让高一清能四处张望地看看。风擎引著路从闹市拐进小巷,一点点把喧嚣抛在身後,高一清至始至终真的什麽都没买,他的手在风擎的手里一切都不那麽的方便。
风家的别院虽在巷子里的清净处,可高挂著的字体遒劲的匾额显示了主人的大气和权贵,门前还置了两座招财狮,风擎和高一清一进大门迎上的是吴管事,到了主子先是一鞠:
“爷、家母,高公子到了。”
作家的话:
今天发的有点晚。。。这章从昨晚写到现在,莫名的卡了,木同想要赶剧情,可素发现节奏实在快不了,几番波折还只这麽些,呜呜,已经是惯性了吗?
☆、行道迟迟27
听了吴管事的话,高一清一愣,刚要开口说话,觉得手上一松,一直牵著著他的风擎已经先他一步走下台阶,高一清不怎的,心中有些惶恐失落,紧跟上了风擎,风擎对吴管事问道:
“是什麽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应该是得知了爷要回来的消息。”吴管事边说著边在前引著路,高一清看著风擎的侧脸,暗自咬唇揣测不断。
昨夜风擎和高一清在城外,已经差了侍从到城内了的风家别馆通晓了,看来有人一早就候著了。高一清走在後面,远远的就见到正厅里坐著一个水蓝色长衫的年轻人,模样看得不太清楚,身後还站了个仆人。
“小少爷?”跟在高一清身边的小游突然语带诧异,声音都拔了尖儿。
厅里的人听了小游的叫声,自椅上起身,从厅里走了出来,日光从瓦檐斜射而下在男子水蓝色的长服上,丝绸的锦衣上似乎有水光在潋滟,男子的面容隐在浅浅的阴影了,嘴角的笑意淡淡的,有些晦涩。
“风爷,哥……”男子的目光停留在高一清脸上,高一清直直的看著对方的黝黑的眸子,有些回不过神。
“你们兄弟俩许久没见了,你们聊吧。”风擎一甩袖子,带著绿松离开了。
吴管家引著他们去了另一间小厢房说话,高一清对於出现在他面前的陌生的男子没多大的情绪,小游那声“小少爷”倒是提醒了高一清,他还记得顾婶曾与他说过,高家老爷膝下有四个儿子,他之後便还有个么弟,名游文。
高游文在高家排名老末,老来的子甚是得老爷子的欢喜,只是家败业散,也不知高家么子之後所处在何处。
先一步进别院的顾婶也被叫了过来,对这位高家么子只是表面上有个奴才本分,她更多关心的还是高一清,不知高游文来的意图如何,而小游是高家的本家奴才,虽没伺候过高游文,但对高游文还是有份敬畏在。
高一清默默地打量著走在自己之前的高游文,大概是高家人的模样都普通,高一清没落个俊朗硬气的模样,高游文也是有些稚嫩似没长开的样子,与身上带著的沈郁的气质有些违和。
高游文出生於高家没落之时,家里人百般宠著,是养在金丝笼里的娇贵的小雀,等家财被两个哥哥散尽,才从天上落下凡尘,对他来说却是地狱,懵懂里便要面对陌生残酷的现实,比常人要难上百倍千倍,其中辛酸只能自斟自酌罢了。
在圆桌边坐下,下人奉了茶摆了糕点水果,小游顾婶和高游文随身的侍从都在门外伺候,厢房里说话的声音也是能听见的。
高一清不知该如何开口,对自己同出一脉的么弟丝毫没有记忆,一遍遍看了圆桌边缘一圈繁复的紫薇花枝叶缠绕的雕刻,索性是高游文先开口了:
“兄长近来还好麽?”
高一清点点头,对自己的处境都不该如何下定论,也不知高游文是否知道他已被风擎休了,并不好作答。
“这些年让兄长受委屈了,当初……”高游文欲言又止,有些犹豫,“游文愧对兄长期望,至今未取个功名,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让兄长委身他人!”
高游文越说越惭愧,一双总藏著秘密一般深深的眸子低垂著,颀长浓密的睫毛掩住眼中所有一切,高一清却有些恍然大悟,他当初嫁进高家原来是想佑庇么弟……
高游文说他功名不得,可观高游文这一身绫罗绸缎也不是一般人家能用的起的,若说这身衣裳是风家赠的,但发中玉簪腰间环配佩都不是凡物,风家不见得会如此面面俱到,这些该是高游文私有才是,高游文应当现在的日子也是锦衣玉食才是。
高一清压下心中各种猜测,听高游文继续道:“兄长的处境游文也有耳闻,此次来,便是不想让兄长再曲意迁就他人。”
“游文有心了……”高一清说来有些喟叹,自己的心思竟然模糊起来,心中的迟疑究竟为了什麽?
当初已然猜到风擎带他南下的目的就是送他回江南,心里是有几分期盼的,落叶归根总是去不了的情结。难道是随著风擎的日子过得太舒坦闲适让他留念了?那个人人口中夸赞的柔美江南对於高一清来说却也是陌生的……
高悠文的出现让高一清看到那份隐藏的怯懦,江南,和京都隔了有山水万重……
作家的话:
看到丑丑亲的留言,就爬上了开电脑更文了,花了好长时间才打开自己的栏子,这个点,征文活动已经结束了,但是这章文还是要贴出来。。。一尝我从昨天下午起就努力和抽搐斗争的夙愿!
感谢亲们一路的陪伴与支持~~
ps:天知道我在这段抽搐中尝试更文而换了多少不同版本‘作者的话’。。。。
☆、行道迟迟28
江边每天南来杯往的舟楫车马不断,相聚离别总在重演。那日来时无双城的热闹还在继续,三月三的庙会让小城显得更加吵嚷。
寒梅已落,桃花正好,江上铺满朝霞,此时江面是一日之中最安静的时刻,沈睡一冬苍老褐色的枝条上桃红朵朵。
高一清和高游文两兄弟出了别馆赶这个热闹,可心中的并没当初想的那麽愉快,和高游文两个人间不知该说什麽,颇为尴尬。
风擎并未随行,自高一清一行人在无双城落脚後,他就不曾见过风擎一面,只说是到临镇查账去了。
高一清也不作多想,怕是见面了,也不知道自己该揣著怎样的心思面对风擎。
风擎确未语上未作挽留,但高一清知道风擎的几分心思。相处的时日也不算短,风擎除了对他外,怕没对旁人这麽上心。
若真的是自作多情了,那也是因为风擎给的关照太多了,几次回眸里,对方的眼中的隐忍,著实让他於心不忍。
可风擎不是一个畏缩不前的人,心思在那儿自当会说出来,何必将他悬著?置他於无从选择的两难境地。
就当是解心中郁结也罢,高一清应了高游文的邀约,一同前往城外踏青巡游。
大街上熙熙攘攘,早集上吆喝声、叫卖声、锣鼓声混合成一片,怕是二三里外都能把热闹听得分明。
“爷、三爷,街上人太多,马车让人停在城外,要拉两匹马代步吗?”
说话的是高游文身边的近侍,严谨有素的样子,不像一般伺候主子的奴才。做事也周到细致,高游文对他似乎也客客气气。
高游文看向高一清,让高一清拿主意,高一清猛然有了做兄长的感觉。
“咱们不急,游文也是初到此处吧,四处看看也无法,今日热闹得很。”高一清对高游文笑笑,高游文黑黝黝的眸子里亮了一亮。
当年风家落败了,家中姨娘妈子夥计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兄弟两人却不懂家里的经商营生,再想重拾家门风光,只科考而已。
高一清原可以带著顾婶一走了之的,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守著看来还有几分风光的老宅子,和初知世事艰辛的幼弟。
高一清自认为自己向来愚钝,从未想过中榜得举,倒是高游文自小被人夸赞,连当初的教书先生都说他是聪慧过人。本来并不亲厚,一年都不一定能碰上两次面的兄弟二人,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可赶考的花销也不小,高游文考了一年未中,家中已无米进锅,再要维持生计只能卖了祖宅了。
但不知是何机缘,高一清遇上了风擎,最後坐了一顶八抬大轿还成了风家家母。
风家在京里的大宅子的老奴才们,说起家母来必须得提到迎娶那日的气派豪奢,光派喜饼就有半个月之久,城里的花子都要吃腻了,还有流水的宴席,让整个北京城的人都吃上了。
那样华丽的风光,让风家赚足了面子,也让旁人羡煞当时的风家家母,该是风家主子爱极了,才一掷千金让全城全知,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啊。
可对於同是男子的高一清来说,一切不是那麽容易吧,别人眼里的风光,成了投射在他身上的阴影。
☆、行道迟迟29
站在无双城最大的客栈中的一间房临街的窗户旁,风擎负手背後,看著川流不息的江面和街道。
商贩云集,诸般杂耍各式,各种小吃遍布街中,庙会已经开始,江龙王塑像装在彩车上,顺著河道在城中主街道上巡游一圈,人流正随著送龙王的彩车队伍移动,一路吹敲弹奏,好不热闹。
“爷,岩爷的信来了。”绿松推门进来,头上顶著尖嘴红脸的猴子面具,嘴角还带著黑白的芝麻粒。
风擎拿过信笺,打开後扫过两行字,重新合上。
绿松注意著风擎的脸色,自从高家小公子到了後,他家爷不仅没住在风家别馆,还一直脸色不佳,绿松每日都小心翼翼,心惊胆战的,好好的庙会也没能凑个热闹。
“爷,岩爷什麽时候到?”绿松试探地问问。
风擎的视线在绿松头上的面具和嘴角的芝麻逡巡了一回,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早上别馆那边来人了吗?”
“来了,家母今日要和高小公子出城踏青,已经让人跟著了。”绿松摸摸自己的嘴角,把芝麻抹去,有些心虚。
迎神像的鼓声越来越近,绿松听著多了几分神往,本还打算借著家母的光,能凑个热闹,但没想到他家爷压根不在别馆住下,他只能在客栈里,差著客栈里的夥计给他跑跑腿。
高一清高游文主仆四人本想看看民风古俗就罢,没成想人太多,都奔著锣鼓声响的地方去,四人挤得衣带都松了,只能寻个墙角处站好,避开人流。
“大家这是做什麽去?”高一清踮脚朝锣鼓声处看去,但密密麻麻都是人头,没看出什麽。
高游文也并不大清楚,他虽比高一清提前几日到无双城,但也不大出门,还是小孩心性的小游倒是打听得清楚得很,立马说道:
”这是祭龙王呢,大概刚迎了河神,现在正在巡游祈福,让大家都沾沾福气,我还听说,有好些商家花了银子让神像能在自己店门前多停一些时候呢。”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住在江边的人自然体会鲜明,激流搅得混沌的江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一切,三月三的龙王祭庙会丝毫不比新年春节来得逊色,甚至有的家中邀了亲友一同前往的。
“那我们要去庙里看看吗?”不远处就是那座绿瓦朱墙的龙王庙,人们都追著彩车去了,庙里的人反倒少了许多。
难得赶上庙会,高一清应了高游文的提议,奔著庙宇去了。庙前的平地上,火光熊熊,浓烟升腾,香客面容虔诚烧香的烧纸锭的,庙堂内灯烛辉煌,香雾缭绕,钟馨声萦绕在耳边。
高一清特地让小游在庙门前买了香烛和元宝,进了庙门,正中的香炉里烟气,虽供奉小龙王,但庙里也种著桃树让人求姻缘,和平常寺庙一般无二。
只庙中烧香拜佛的人太多,四人只能捐了香油钱,求了开光的平安符罢了。
“兄长,我去求支签。”正要出庙门,高游文有些犹豫地说道。
“少爷,我也去,听说这龙王面里解签可灵验了。”小游立马回应。
“钟辛,你和我三哥在面门前等著罢。”
钟辛有些犹豫,但还是应了下来:“爷,要小心些。”
钟辛这样更似一个护卫,而非侍者,高一清不动声色地多看了高悠文和一直在高悠文身边的钟辛两眼。
求签解字的多为女子,问姻缘求家中人安好,高游文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而钟辛虽站在高一清身边,目光仍放在高游文身上,机警地注视著四周。
一个带著同样血脉的兄弟,却也是陌生的,比起相处多日的风擎,高一清心里不免多些猜测。
作家的话:
☆、行道迟迟30
小游一脸苦恼的跟在高游文身後,主顾看著手上的绛紫色小布袋子没看著路,和好几人撞上,不免踉跄了几下差点跌倒。
高一清问道:“求的什麽,不好吗?”
“不知道,庙里解签的说得不明白,是个中签。”小游一脸沮丧。
高一清确实不知道小游原来心里还是挂记著什麽事的,非得要求个签,心心念念的,果然还是长大了。
“中签也不是坏签,成事在人,不要多想。”高一清安慰道。
“嗯,解签的也是这麽说的”,小游稍微振奋了一些,然後突然笑道,“小公子可求了个好签。”
三人的目光都看向高悠文,高悠文面上带著红晕,不知被庙中香烛熏的,还是不好意思。
“是个上上签,解签的说小公子不管求什麽,自当心想事成!”小游语中带著羡豔,路过听到的人也不免多看高游文几眼,“小公子可是今早解的第一个上上签,庙里都没收解签费。”
不知为什麽,高一清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高游文求的是姻缘……这就是由己及人?
这般思来,高一清心里一惊,面上也不觉热了起来,不去问高游文求的什麽签,只说:“如此,就多谢龙神降恩高家子弟了。”
到巳时初,四人才到城门外,手里还提著几样城里的经典吃食,马车在城外等了有许久了。
钟辛赶著马车,小游坐在车前,早前已经问好了路,驾著马车慢悠悠地跑了起来。
高游文坐上了马车,似乎脱离钟辛的目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歪在车内深深了吐出一口气。
“累了麽?”高一清笑著问道。
正捏著宽袖中庙中求来的签包的高游文回过神来,看到高一清嘴角淡淡的笑意,心中不知怎的就是一暖,摇摇头,说了声不累,拿了车里带著的水囊递给高一清:
“兄长口渴了吧。”
高游文大多时候叫高一清兄长,”三哥”两个字少对别人介绍时才说,言语中多透露著只高一清这麽一位兄弟一般,感情纯厚而亲昵。
高一清与高游文说话时却有几分试探在其中,那些不便问小游和顾婶的关於风擎和他的过去的事,都从高游文这里旁敲侧击出来,高一清心里委实对高游文有几分愧疚。
“游文此次回去,有什麽打算吗?”
高游文微微一愣,然後说道:“第一回落第之後,就一直不得高中,自知才疏学浅,一辈子怕没有机会登得庙堂仰望圣颜了,便给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做个门客。”
高一清点点头,也知高游文独自在外的生活不大好,只是……风家为何不帮衬到底?是怕商家和官家的忌讳吗?
高悠文继续道:“这次和兄长回江南待上些时日,就回京述职。等回乡後,再置些铺子和田地,兄长也可做些喜欢的事。”
高一清说来惭愧,虚度这些年岁,他却没有可以糊口的营生。早先和顾婶与小游居於京郊时,顾婶到京里宅子里,接些女工赚些银钱,小游偶尔也会到街市做个活计,只高一清病弱在床,抄抄书或是画两个扇面,绵薄之力让他脸红不已。
高游文却把高一清以後的生活的额打算好了,老宅子修缮一番,指了田买了铺子,靠著每月的月钱也够乐得清閒了,高一清眼眶微热。
“游文,我身上也还有些银两,要是在外处得不周全,和兄长回江南也好。”高一清不禁开口道。
“兄长多虑,游文……境况尚可,兄长勿忧。”高悠文安慰道,却语带滞涩。
作家的话:
咱更新好慢啊。。。要是更新这麽慢的文还要入v,有人会pia我吗?。。。。。
☆、行道迟迟31
三月来得豔丽奢华,诧紫嫣红足够让它的底色浓豔,轻易迷了人的眼曦。
城外郊处,枝头桃花缀满,远远看去浓密的一片,树下蹊径也是野花铺成一片,游赏、踏春的人,衷善於音律,总忍不住吹弹两曲。
马车离桃花林还有一程,高一清和高游文却已知道,会不虚此行。
城内热闹得喧哗,城外豔丽得安静,一江所依,生机勃勃。直至夜幕降临,城外无了人迹,城内还是张灯节彩,喧闹非凡。
被吵了一整天的风擎,不禁有些上火,靠在太师椅上揉著自己的太阳穴,绿松从门外轻手轻脚的走进来。
“爷,晚膳准备好了。”
“嗯。”风擎应了一声,却依旧半靠在椅背上没有动。
“爷,今天客栈招个新厨子,我让厨子给您做几个爱吃的菜色。”
绿松轻声劝道,这一天他家爷不是站著,就是这麽枯坐著,米食进的都少。似乎离开别馆越久,他家主子就越加烦躁。
“更衣。”风擎突然从椅上站起来。
绿松一惊,问道:“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风擎一边往里间走,一边扯著自己的腰带,解下自己的衣裳:“回别院,把行装都收拾好。”
“好!。”绿松立马上前给风擎更衣。
只消一刻钟,风擎和绿松就收拾好一切,出了客栈,外面熙熙攘攘的热闹比风擎想像中的还要更甚。
“绿松,让厨房做两个合家母口味的菜一起带回去。”
手上拿著包裹,牵著缰绳的绿松一愣,犹豫地开口道:“爷,别馆那边的人通知,今晚家母宿在城外,让人捎信说不回来了。”
风气面色突然黑了下来,冷冷道:“什麽时候的事?”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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