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子]行道迟迟 作者:亦疏桐
第2节
绿松应了下来,而高一清在风擎回身的一瞬间挺直自己的脊梁,风擎还是打量了他两眼:“那个油点你一直没注意到吗?”
高一清穿著的还是如意夫人先前送来的那件绛紫色的长服,几次风擎见到的也是这件,至於那滴油渍是高一清老早就滴上去的,因为面料颜色比较深,所以高一清一直假装没看见,不知道风擎是什麽时候注意到的。
高一清面露窘色的看著风擎离开,期盼风擎别再踏进他的院子。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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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道迟迟11
风擎吩咐让送来的冬衣,临近元宵节就制好送来了,小半个月置办了四件上好的衣裳,新年里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可惜闹热的新年里高一清出不去。
“出去做甚麽,京里现在乱著呢。”今天赶著好天气,顾婶把屋里的棉被都搬出来晒晒,晚上盖著暖和。
高一清他出不去宅子,这院子出了也没意思,就一直困在屋里,但顾婶和小游会时不时出宅一回买些日常用物或是在店里寄卖些绣品,对京里的事儿还稍微听来一些。
“是因为流民吗?”风擎还记得当初坐著马车从京郊回风宅路上见到的三三两两的衣衫褴褛的外乡人。
”可不是,都是可怜人。”顾婶叹息道。
小游帮著顾婶把几个屋里的棉被都拿到了前院里,还有一些冬衣就直接放在了椅子上,而高一清坐在一张高背大椅上,身上顶著一件冬衣晒著冬日的暖阳,眯著眼懒懒洋洋的,入宅时的病气这些日子都去得差不多了。
“婶婶,我们上回出门不是还见到东家施粥了吗?”小游突然记起了这麽一件事,“听说从年前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还没结束呢。”
说罢,小游倒还想起的另一件事,家主去了东庄上的温泉歇几日,随行带著如意夫人一位女眷,元宵节前两天才回来,在肚里转了半圈又压下去了,继续道:
“这样说来,东家也不像看起来那麽无情。”
高一清无声笑了,原来小游跟他想得一般无二,风擎给人的就是冷漠的感觉,脑中瞬时就浮出风擎那双幽深得有些冰寒的眸子,浑身一个激灵,赶紧甩甩头想把那股寒意甩离身体。
小游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家少爷奇怪的举动,高一清移开眼假装没看见。
主仆三个人住在院子晒著冬日难得的好日头,高一清和小游四处瞎扯著,顾婶拿著手绷绣著花听著,偶尔轻笑一声,等到日头升的差不多了,顾婶问二人想吃什麽,就有人来拍门。
步云院的门不开,若开了必然有事。听到扣环之声,高一清赶紧从高背大椅起来,把铺在身上的冬衣放在椅子上,小游也上前给高一清整整乱了的衣裳,可高一请的发髻早就松得不成型,只能先退回屋里。
来的是大总管,高一清在屋内就听到大总管一如往常沈稳道:
“爷刚才庄上回来,庄里的果子现在还长得鲜嫩,就让送些回来,爷心里惦记著家母这儿,特地让送了些过来。”
高一清知道东庄,京里许多大户人家里在那片儿都有庄子,专门养著温泉暖水,温泉边上少草木,但远些的树果倒是冬日里还绿意颇盛,想来风家是请人费了一番心思的。
只是高一清怎麽觉得大总管的话听来怎麽那麽别扭,什麽就惦记这家母这儿……
高一清收一!心神,在顾婶和小游道谢之後,大总管道出来意:
“顾婶子手上功夫巧,要劳你去画几个图样子。”
“这……”顾婶心里千百个主意掠过,大总管也不催促,可屋子里的高一清耐不住了。
照著大总管先前的意思,这花样子可是风擎要的,是京里哪家姑娘要?只怕是想要顾婶才是真的。
“大总管请先去,我换身衣裳就去。”顾婶还想再缓缓,大总管却老神在在,道:
“不急不急,顾婶子不用著急,老奴等等无妨。”
“哎。”若真是不急,何必一直等著她,顾婶只能应下匆忙进了屋。
高一清快速地竖了发,在顾婶进屋後,就从堂里出来了。
“家母安好”,大总管先见了礼,高一清双手作揖还了礼,大总管稍微脾气温和比对顾婶和小游些,“家母进来脸色好了不少。”
高一清笑笑:“劳总管记挂了,小游去备茶。”
“不敢劳烦家母,老奴站站就走。”大总管赶紧弯腰陪不是。
“那也不强求了,日头好站在外头晒晒也好。方才听得总管要图样儿,找个小奴送个话给总管送去就好,哪敢劳烦老管特地过来。”高一清还想挽回一下。
“老奴跑著一趟无妨,都是给主子办事,自当鞠躬尽瘁。”大总管笑得高深莫测。
高一清没在大管家这个老狐狸讨到半分好处,顾婶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了,抹了胭脂,发钗坠子都佩戴好了,一番装扮还能依稀见到做姑娘时秀丽的脸庞,顾婶递给高一清一个安抚的笑便跟著大总管出了院子。
大总管领著顾婶不是去的风擎的居正院,而是去的偏厅,没出步云院前心中还不定,现在反倒少了忐忑。
顾婶进了偏厅时,风擎正倚在椅上翻账本,偏厅里的窗户都支开来,斜斜的光亮映在地上,一格一格的斑驳排开,厅外一个高脚方凳放著的笼子里正有两只名贵的雀子叽喳鸣脆叫著,风擎挑了个宁静幽深的好地儿。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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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道迟迟12
把顾婶送到厅外,大总管便退了下去,顾婶踩著碎步进了厅:“爷,奴婢给您请安。”
绿松垂眸站在风擎身後,淡化自己的存在感,风擎翻过一页账册,哗啦声此时听来也不小,顾婶万福的姿势却不敢变动。
“他……都忘了?”风擎虽是在问,听来却又几分了然。
风擎几番暗示,可高一清却是陷入了庄周之梦一般,不识卿来不识君,每次都露出懵懂疑惑的眼神,让风擎不得不相信这个悲凉的事实。让风擎恼怒地能咬碎一口银牙,好你个高一清,居然敢说忘就忘……
可苦思换来的也只是徒劳罢了,早就该知道,风骨清冷的人怎麽会使这样的无趣的花招。
风擎的话音刚落,顾婶立马跪下,饶是冬日衣裳穿得厚实,那声“咚”的一声磕在地上听来也让人直皱眉,顾婶俯身额头贴地,模样恭敬:
“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护得少爷周全,奴婢该死!”
顾婶连连磕了好几个头,都是声声响的,风擎嘴角的扯出讥讽的笑:
“的确该死,你有几条命能赔?”
顾婶跪伏在地上不敢说话,手脚都冰凉了,怕触怒了风擎,要是风擎再狠狠心,她怕今後就没了伺候少爷的机会。
许久,风擎又问:“他既忘了,他风家族母的身份也不该忘了。”
这便是在斥责顾婶和小游没把高一清的前尘都细细表明了,让高一清懵懂过这下半身,顾婶的声音闷闷从身下传出:
“这是少爷的意思,少爷说记起了也是徒增烦恼。”
风擎听後,直接摔下手中的账本,朗声大笑起来,畅快邪肆里带著些微的悲凉,久久未停,听得教人毛骨悚然。
顾婶说的自是实情,顾婶当初只开口提到高一清曾嫁与男子,好不容易转醒的高一清便不想再听,也正中顾婶下怀,她本就不欲多说什麽关於风家的事,此事便搁下了。
“好一个徒增烦恼啊。”风擎在说话已平静如常,仿佛刚才大笑得有些癫狂地不是他一般。
侧厅里安静无声,只厅外的那两只小雀扑翅在笼里嬉闹,日光在这一刻也像静止一般。顾婶想起以前,风擎和她家少爷置气了,最多熬不过一个月,各种手段下总是要他少爷服了软,这回……
“绿松。”风擎看著地上跪著的顾婶,眼神深沈不知道在想什麽。
绿松得了吩咐,下去把备好的文房四宝拿上来,引著顾婶坐在一边画图样。顾婶一直垂著头,接过绿松添了墨的毛笔,极力克制自己颤抖的手攥紧了笔,绿松道:
“顾婶子描几个姑娘家喜欢的花样,多些文人风情为好。”
“诶。”顾婶应下,深吸了几口气才稳了心神,端了身子在桌前一张张细致描画起来。
金乌西坠,难得的一日的暖阳过了晌午便渐渐微弱下来,顾婶从侧厅里出来有种今日何夕的恍惚感,脚下走得都不太稳当,只是下意识地回到了步云院。
虚掩著的步云院的门刚被推开,屋里的高一清和小游立马赶了出来,两边就搀著了顾婶往屋里走,顾婶的手还是冰凉的,脸上强打著笑。
高一清自顾婶走後就心神不宁,莫名的恐慌扰得他坐立不安,现在顾婶回来了,却不知道问什麽。
“婶婶还没吃吧,小游先盛碗汤来暖暖身子。”顾婶坐了下来,高一清赶紧吩咐了,顾婶也拦不住。
顾婶额上磕红了一大块,恐怕得过些日子才能好,高一清看著心里气愤,总觉得是风擎故意找他麻烦,对顾婶很是愧疚。
小游先捧了一碗递到顾婶手上,然後将饭菜都一齐端上了桌,顾婶道:
“怎麽,你们还没吃呢?”
“等著婶婶回来吃啊,大家快吃啊。”
小游说著就在各自面前摆了碗筷,自己先拿起筷子捧著碗吃上了,想是饿得厉害了,高一清担心顾婶吃不下饭,小游一直陪著,现在吃起饭来自然最香。
小游如此一搅和,高一清就不好再问顾婶什麽,顾婶也貌似恢复了过来,举止说话也如平常,高一清拿著筷子戳著饭,心里还暗骂著风擎那个男人,要什麽花样子,也不知道大冬天里看上了哪朵花。
早早用完午膳的风擎在院子里摆著的长椅上打著小盹,绿松踩著轻巧的步子进了居正院,手上拿著的顾婶给的绣花图样,七八张的样子。
“爷。”绿松小声叫了一声。
风擎睁了眼,伸手拿了那些图样,高家曾经的名门世家,虽後来落魄了,但底子还在,出来的下人也不一样,那些图样落笔清隽,飘逸却也内敛,自成一派风格。
绿松也看了那些花样子,道:“那老妈子还有些本事,仿得还挺像。”
风擎看了绿松一眼,把图样递给绿松,道:“没这本事她是不想活了,这些放到书房里。”
绿松拿了图样也不离开,笑嘻嘻道:“爷,今晚要去步云院麽?”
风擎复闭了眼,拥著裘毯不语,绿松只能退了下去,果然他家爷的心思男揣测啊。
☆、行道迟迟13
顾婶在额上摸了祛瘀的药,还扑了一层粉,可每每与高一清见面,高一清的目光总从在她的额前飘过,让顾婶总觉得自己脸上有什麽脏东西。
年过完了,宅子里又传著一桩事,深宅大院里最不缺的就是捕风捉影的风言风语。下人们茶余饭後总谈著宅子里真真假假的事。
而最近传的最热的就是,风家的老爷或许会赶著过年的喜庆未过再迎进来一位新夫人。风家家主虽不常在京里,但总惹姑娘家愁思,大总管一年里头总得招呼几个媒婆,但进了风家家门的可没有几个,娶进门的更没见到受宠的。
风擎对风月之事少有上心的,因为出生商贾家,这点也是风家家主在外唯一能诟病的了,一身铜臭气的无趣商贩。可这回风擎可是难得做了一回怜香惜玉的好儿郎,亲自给人家小姐送了绣花样子过去,让人总猜测这还好日子就该近了,怕著那花样子是在喜服上绣的吧。
高一清从小游那儿听来此事,心里更是不愤,他娶他的小妾,何必要叫顾婶过去?那劳什子花样凭著风家的声名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小游心虚地和高一清说完这一话料儿,就跑到一边扫院子去了,这件事传出来东家自然是知道的,该让谁知道各自心里都掂量著。
小游慢慢腾腾扫著地,一边看著他家少爷反应,可毕竟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高一清只生了会儿闷气,就跑去厨房帮顾婶择菜了,若在以前,是该让小游跑去找家主来的理论一番了……
之後几天,宅子里关於风家要新迎娶一位夫人说得更加绘声绘色,什麽彩礼都下了,好日子也选了,就等日子到了迎娶进门,高一清也以为风擎会娶一房妾侍,没想到传言正盛时,大总管又到了步云院传话,让高一清收拾收拾,两日後和家主一到出门。
“婶婶跟我说说高家是什麽样吧。”此次风擎要带著高一清去的就是高家,生他养他的地方,脑中连个模糊的印象也没有。
顾婶想想以前的事,有些怀念,有些惆怅:
“高家在江南一带也曾小有盛名,造纸制纸技艺位居行业翘楚,也是风光无限。小姐家里是小户人家,嫁进高家做个姨奶奶生活得也不容易,和老爷新婚燕儿时感情还不错,只是小姐性子内婉不愿与人多说话,高家里其他的夫人也不喜欢,就爱没事刺上两句,後来老爷又新纳了姨娘,冷落了小姐,小姐整日上上下下的受气看著别人脸色过活不说,最後还抑郁成疾。”
“小姐後来有了身孕,我打心眼里为小姐高兴,不管生个小小姐还是小公子,小姐也算有个倚仗,可惜小姐福薄……”
“小姐西逝後,我就带著少爷在高家生活,老爷膝下有子息颇长,除去少爷外,还有三位少爷和两位小姐,後来老爷体力渐弱,家务都由两位稍长的少爷打理,没多久家业也就被两位少爷败得差不多了,後来两位少爷身遇不测,整个家也就散了……”
顾婶寥寥数语却几度哽咽,高一清本来凝绕心头的那抹乡思也跟著淡了许多,想来高家对他只也是养育之恩罢了,多余的亲情并未给予。
“回去看看吧,不知道高家的宅子还在不在。”顾婶拭拭眼角的泪,叹惋一声。
对於高一清来说高家也许可有可无了,可顾婶和小游在高家待了多年,尤其是小游,本就是高家打小买进去的,最後做了高一清的陪嫁近了风家,对高家还是有些感情的。
“看看吧。”
高一清心中疑惑的还是远在江南水乡的高家的他,如何嫁进了京里的风家?他与风擎是如何相识的……也许回到了高家,高一清想著自己也许就能想起什麽。
本不想带太多的物什,路上不方便,但大总管知会了,该带的都带上,放在马车上就好。顾婶和小游基本就把步云院里能带走的都搬空了,本来三人带来的物件就少,加上风家新年里送的,还是能数得出来的。
传完话的大总管到家主的居正院里回话,风擎正手里捧著小米粒逗著笼子里的两只金丝小雀,面上却无多少喜爱之情,如平时一样运筹帷幄悠悠然的样子,大总管远远看了一眼,便下了低头轻声迈步进去。
“爷,话都带到了。”
“嗯……他可说了什麽了?”风擎撒了小米粒在笼里不再逗弄,两只小雀都蹦到笼底竞相著实,风擎心讽呆蠢的东西。
“回爷,没有。”
“下去吧。”风擎挥袖子,大管家拜下赶紧退下,脚下却稳稳当当不敢多触碰什麽。
风擎看著笼里的两只不知人情烦恼的小雀许久,等了小雀吃饱了,互相梳著清羽时,对侯在门外的绿松道:
“绿松再找个鸟笼来,这鸟大了不少,一个笼子怕挤得很。”
绿松一个犹豫应了下来,立马去找了个模样差不多地鸟笼来,风擎还坐躺在太师椅上看著笼里闹著的两只雀子。
“爷。”绿松请示是否真的分了两只鸟。
“嗯。”风擎懒洋洋应了一声。
笼里的小雀养了好几年了,见人靠近也惯了,绿松打开鸟笼,也不见它们争著飞出来,只缩在角落不吵不闹很是乖顺,绿松抓了一只鸟送进另一笼中,一同挂在了窗沿下,隔著两个笼子两只小雀却也欢脱。
“行了,吵得很,以後这笼子就不要放在一起了。”
“是。”绿松提了两只鸟笼出去,自买回这两只鸟雀回来,都是放在一只笼里养著,分开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鸟雀清脆的叫声渐远而去,风擎闭上眼,那年一同在鸟市闲来游逛之景还依然鲜然在眼前,奇珍鸟雀的啾叫与婉转啼鸣,青年写意明翠圆领长衫,外披的宽袖白纱褙子外挂著温润圆玉,那时青年眉目依然冷清,纯净黑色的眸子里的情有独锺却只能他独自封存罢了……
作家的话:
写到最後一段的时候,木同突然想给风擎一个p3,挂著耳塞听听音乐什麽的派遣一下忧郁xd
☆、行道迟迟14
出行的这日早晨,高一清在自己屋子用了早膳,便等著前宅的人过去知会。这步云院虽住得不久,但若真说离开就离开了,高一清心里倒有几分不舍,这院子自住进来就觉得熟悉亲切。
辰时过後,两个小奴就来叫门了,说是马车已经在风宅门前侯著了。有两个小奴分担一些行李,顾婶和小游也轻松了许多,顾婶封了主屋的门,又拿了一把大些的横开锁,准备把院门也锁了。
院门上的小匾额上青绿色的字迹已经有些落了,高一清站在院门外抬头望了两眼,有些东西忘记了就是无法记起。顾婶横上了锁,就要扣上,瞥见高一清若有所思拧眉的样子,便让开了身子:
“少爷,要不你来落锁吧。”
高一清脚下犹豫还是上了前,“哢哒”一声喑哑,铜黄的锁便合上了,高一清有难以言喻的复杂感,那股失落感更加明显,像潮水漫漫涌来。
风家的宅子大得很,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几经扩张整顿,厅台楼阁错落但也保持著兴建时模样,几代人的心血撑起这个家在建设之中就能窥见一般。高一清一路走走看看,对风宅很是陌生,不多时後就到了宅前。
宅前停了三辆大马车,车前的马匹长鬃披散,四肢矫健,时而踏著蹄子打著响鼻。大总管正在吩咐人放置物件在车上,难得绿松没和他主子在一起,正一样样清点所带之物,偶尔和大总管说上几句话。
大总管见了高一清到了宅前,连忙上前:
“见过家母,爷他没到,您要先上马车避避寒吗?”
“不了,还是先劳烦总管把我这些东西安排了,我站这儿就好。”
“诶,是。”大总管领著顾婶和拿著包袱的奴才去了,小游陪在高一清身边。
“少爷,你说咱们这一去还能回来吗?”小游看著来回的奴才似乎要把马车都装满了一样,一个劲儿地往里塞东西。
高一清袖中的双手一紧,摇摇头,他不知道风擎的意思如何,自大总管让把能带的物什都带上,他也有这般猜测,回来不回来对於他来说也不是多麽紧要的事……
风宅门前热热闹闹,路过的行人忍不住要侧目而视,站在高高门阶上的蓝袍公子羊脂玉簪,面色冷清,似不食人间烟火,教人心生敬畏,心想这风家果然就是出能人啊。
高一清看著对面围墙探出的半枝红梅,星星点点红在湿润的黑色枝条上,堪能入画,冬日里的鸟雀不知在什麽地方叽喳,不见小巧的身影。高一清忘得正出神,身後传来了脚步声,回过身去,在奴仆簇拥之下,风擎带著如意夫人就走来。
比起以往的局促,高一清这回见风擎坦荡了许多,也许是因为觉得风擎这回是送他回去高家的,两个人的联系就此也薄弱了,便也不用顾忌什麽了。
高一清回过身去,发现一同来的不止如意夫人一个女眷,风擎身後跟著两个小脸盘穿著锦服的女子,眉眼间是精致的动人,高一清只简单扫过一眼,便不再看了,心里还存著男女有别的念头,对风擎的妻妾也要避讳……
风擎到了跟前,高一清见礼,风擎身後的两个女眷犹犹豫豫作揖向高一清问安,道“家母安好”,高一清面色一僵,只能浅笑著应了,如意夫人只是对高一清敷衍笑笑,高一清也不大在意。
高一清退到一边,看著风擎和女眷缱绻离别,大总管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候在边上自然不催促。
“少爷,咱们先上马车吧。”小游拉拉高一清的袖子,这般情况下,他家少爷的处境确实有些尴尬。
高一清点点头,大总管便领著高一清上了打头的一辆马车里,小游坐在车前。四马车前,华盖锦帘,宝马雕车内有焚香冉冉,嫋嫋萦绕在车内,铺著厚厚的丝帛软垫,放在中间的小红木桌上摆著暖壶杯盏,还置了一个小棋盘。
高一清选了一侧坐下,对面放在白裘大氅,高一清记得风擎披过,看上去柔软暖和异常。在车内带了半晌,车外的声音听来也不分明,高一清只觉得车身微微一沈,车帘被撩开,寒风掀著进来了。
高一清侧过身去,就与淡漠的一双眸子撞了个正著,高一清心里莫名一阵慌乱,借著让开身子低下了头,风擎带著一身寒气和淡淡的胭脂香从高一清跟前过去,坐倚在了高一清的对面。
等了半晌,马车里也没进来第三个人,看来是不会有其他内眷同行了,只两人共处一室之内,高一清看著燃起的金兽瑞脑,不知是好是坏。
作家的话:
唔,要新的一周了,菇娘们和小夥纸们记得要投票和打分哦~~我靠(`o′)凸
☆、行道迟迟15
“爷,咱这就启程了。”
绿松的声音从车帘子外传来,然後是悠扬的马鞭隔空抽响,马勒子上的铜铃叮叮璫璫响起,身後的两辆马车的!辘声也跟著起来。
马车稳稳当当跑开来,从深宅巷子跑上了热闹的京都街道,清居在风家的高一清难得听见吵嚷的人声,心痒难耐,看了一眼靠在里侧假寐的风擎,轻手撩开窗帘,进入眼帘的就是新年後的热热闹闹,吆喝的小商小贩,街头耍把式的,瓦肆茶馆里的人来人往,也过了一把眼瘾。
马车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行得不快,高一清调整了姿势趴在窗前看著风俗街景,坐在车前的也四处看著的小游回头见了他家少爷津津有味的样子,就跳下马车去。
“少爷,给,桂花酥。”
小游找了小摊就买了东西从车窗口塞给高一清,然後腿脚利索地跳上马车,高一清看看手里的一块纸包著的桂花酥和两个吹糖麻婆子,只能放下帘子。
高一清回身坐好,对面的风擎已经睁了眼,高一清想著是不是因为自己拉了窗帘让冷风进来了扰了他,不过看风擎看得多,应该也不碍事,就把桂花酥的油纸包放在桌上打开,凑近闻有淡淡的桂花香。
街边小摊上买的并不怎麽精致,拆开时就散开了,高一清拿著手指沾了一些放进口中尝尝,甜儿不腻在舌尖散去,高一清忍不住又尝了一些。
“叮”,风擎不知道从什麽地方拿出一把小银勺来,放在桌上,手指还放在嘴里咂摸品味的高一清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多麽的失礼,耳上隐隐有些烧糖,看了风擎一眼,拿过小银勺在手。
作为交换,风擎再次伸手就拿了高一清一直拿著手上的一个虾戏水草间的吹糖麻婆子,高一清还准备给一个给小游的,张口就要要回来,风擎先一步把吹糖麻婆子放进了嘴里,还有”哢吧”一声脆响,薄薄的糖人应该是断了。
高一清只能悻悻地吃自己的桂花酥,把自己手上的马踏祥云的吹糖麻婆子递出去给了小游,小游笑嘻嘻的模样,带著手套的双手合掌笨拙地接过细细的小糖棒。
薄薄清脆的糖人入口即化,手里只有几个小钱的孩童被晶莹透亮的模样吸引过去,尝来却觉得亏了,但总有受不了诱惑的孩童。那点糖衣早就化口中化完了,风擎叼著糖棒还能在上面品到淡淡的甜味。
不过风擎总觉得这甜味并不如以前的滋味来得正,就是老手艺的人做出来的糖味也不是记忆之中的,不管是京坊里,还是江南小巷里,风擎也未真尝到和心意的,只是那些拿了吹糖麻婆子讲究欢天喜地的孩童珍爱的模样,让风擎没有办法怀疑那吹糖麻婆子的味道是不是真的变了。
不过想来也是,小时平日吃不饱饭能有一味甜渍,也是奢望了,那时候的一切记忆犹新,终生不忘。
风擎丢了糖棒儿在红木桌上,高一清的桂花酥也吃完了,口中全是香甜味,高一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小口的品著。
风擎垂眸看著对面和他生疏的青年,在许久之前,那个瘦弱的少年穿著洗白的短旧长衫,一脸小小的欣喜,手里拿著一块小小的糖块送到他面前……
许诺的相守,现在却是对面不相识,是造化弄人,还是咎由自取?
“以前,你总会偷拿一些糕点给我……”
那些糕点总是家里其他房里剩下的,是顾婶从厨房拿来特地给高一清的,这样的糕点不是什麽时候都能拿到的,就算是高家的少爷,可娘亲去的早,长得又是早夭的模样,高一清打小日子便不大如意。
风擎从旁处听来的高一清的身世,那个明明瘦弱的少年却总是会给他塞东西的少年给的那份温暖,让他在以後一刻也不能忘记。
“是吗,我不记得了。”高一清喝茶的姿势一顿,便又继续了。
高一清理所当然忘记的样子,让风擎的血液直涌上脑袋,攥紧了袖下的拳头,闭目安抚起自己突然起来的脾气。
高一清捧著茶想著,“以前”该是多久以前,可惜他都不记得了,看向隐忍的风擎的眼底多了几分怜悯……若是有人忘了自己,自己心里无论如何也不好受吧。
作家的话:
唔,前两天发现一参加征文的作者的专栏不在了,或许受到了暗示,这两天老想著退赛的事,不能不说压力好大啊,呜呜,以後再也不参加征文了,明明自己的小心脏根本承受不了。。。。
☆、行道迟迟16
马车在官道行了没几个时辰便停了下来,启程的时间迟了些,估摸著时辰就该吃午膳了。
马车停在一处平坦的路边,随行奴仆便准备起午膳来,出门前厨房给备好了一些吃食,现在还温热著,一行人中管事模样的人跟风擎请示了,便让随行的小厮煮锅热汤就好。
风擎带出来的人看来都经验老道,做起事来有条不紊分工明确,看来是经常随著风擎走南闯北习惯了。那个管事高一清倒有些印象,不到三十岁的青年,姓吴,大年初一风擎赏一众管事总管里就有他,看起来挺温和的一个人,在风擎面前恭敬有加,嘴角淡淡的笑意从来没有退去过。
高一清下马车时,不禁打了个寒战,终究车里还是有个暖炉的,乍一出来,高一清难免有些不适应。已经跳下马车的风擎甩甩自己的袖子,抚平身上的褶皱,道:
“冷的话,还是待在车里的好。”
高一清愣了一下,还是扶著小游的手下来,这马车要坐上一天,虽然垫子软,但难免会腰酸背疼的,高一清觉得自己该出来活动一下身子骨,只对风擎说道:
“不碍事的。”
风里有阵阵的冷意,比出门时要冷上一些,本来通红的太阳也蒙了一层阴翳,高一清抬头望去时,只能看到白亮的圈儿在云里了,看来今日不宜出门,日子没选好。
“也不知待会儿会不会下雪?”高一清有些担忧的嘀咕道。
“家母放心,这天顶多风大些,雪是下不来的。”一边的吴管事一副了然於胸的样子,高一清犹豫地点点头,毕竟吴管事经验老道。
等饭菜热好了,铺了牛皮毛毡在地上,高一清和风擎坐在了一起,面前一张可以折叠的小桌让高一清知道了两辆马车里到底塞了一些什麽东西了,风家的家主出门自然要样样准备妥当了,哪里有委屈自己的道理。
桌上菜色不多,但也有荤素搭配的五六盘,高一清没什麽胃口,大概是那个甜甜的桂花酥盖住了食欲,吃了半个馒头和几筷子的菜就不再吃了,也让站在一边的小游去吃饭,怕他去迟了,那边的饭菜就该凉了。
绿松还在边上给风擎布菜,一手挽著袖子,一手拿著筷子给他主子的碗中夹上菜,风擎慢条斯理地吃了,每一口都吃得很享受一般。绿松不急不燥,应该是服侍风擎多年的缘故。
“多吃点,晚上那顿估计要等上许久。”风擎给高一清的碗中放了一块红豆糕。
高一清看到不远处的顾婶投来隐隐担忧的目光,知道自己不可以和风擎太亲近,那个红豆糕还是吃了下去,只是没品出什麽味道罢了。
午膳结束,马车队稍作休整便即刻启程了,高一清靠倚在马车里,轻微地摇摇晃晃,让平时会午休的高一清意识恍惚起来,本来只打算眯一会儿,没想到就睡了过去。
本来斜靠著高一清自觉地选了好姿势,缩在马车的一边睡得安稳,浅浅的呼吸在车轮声中几不可闻,风擎看著高一清安睡的侧脸,把身上的白裘大氅轻轻地盖在了高一清身上。
高一清熟悉的脸近在咫尺,江南水乡里养出来的白净模样,瘦削的脸庞似乎自风擎第一眼见到起就不曾丰腴过。
风擎的呼吸拂在高一清脸上,高一清脸侧的发轻轻的拂动著。高一清回来前後除了丢了过往,性情却一点没变,所以风擎才一度猜疑高一清是不是真的把和他过往的一切都忘了……
可现在看来,若柳长眉之间比以前确实少了清愁,很少见到高一清皱眉凝思。
看著清瘦干净的高一清,风擎总会想起当年未经世事不识心扉之痛的少年一清,一直不敢相见,却心里总挂念著,都说覆水难收,可那个未被他伤害的高一清回来了,上天给的机会,是让他风擎就此罢手,还是给他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
风擎叹息了一声,如此一来,虽有不甘,高一清以前的事情忘却了也是好事,连同他风擎给的爱浴痛一并都忘了,换他一个清静的世界。
将高一清的肩前的发小心拢向脑後,低头靠近高一清,轻轻触碰上那带著珍珠一样光泽粉蜜色的唇,柔软的触感让风擎只敢浅尝辄止,高一清身上淡淡的清香让风擎直想一次吸个够,贮存在身体里,慢慢的消磨……
拉高大氅至高一清下颌下,风擎靠回马车内侧,看著蜷缩睡著的高一清,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
高一清在温暖柔软中懒洋洋地醒过来,睡得很满足,睁了眼才发现身上盖著风擎的大氅,而对面的风擎已经不在了,马车里只有他一个人了,愣神了两秒,才发觉马车已经停下了,高一清一瞬间恐慌起来,立马坐起身来,伸手撩开车帘,就见了坐在前面的小游,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少爷,你醒了?”小游一身护得严实,围著围巾带著帽子,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来。
“嗯。”
高一清撩开车帘才注意到车外风大得能吹得眼睛都睁不开,天幕低沈,想起吴管事说的话,也不知道当时是吴管事早预计到故意在说笑,还是吴管事预计失误了,这风怕要吹几天才能停下来,遇上雨雪天也说不定。
☆、行道迟迟17
冬日草枯叶黄,鲜少有人上路,现在又呜呜刮著大风,高一清对此次出行又有几分不确定性。
“少爷下车吧,到客栈了。”小游见站在客栈门前的风家仆人冲他招手,就伸手要拉高一清下车。
“小游是什麽时辰了?”高一清看看天色,不知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
“少爷已经辰时日晚中了,少爷饿了吗?小游可老早就饿了。”
高一清有些头疼,睡了两个时辰,晚上该睡不著了,心里想埋怨怎麽不早些叫醒他,可是该埋怨小游,还是风擎呢?
小游直接拿来马车里的大氅给高一清披上,高一清要开口,小游手脚利索地已经给高一清在下颌下系了带子。
“少爷走了走了,外面冷得很。”小游蹦蹦脚,扶著高一清就往客栈走。
风太大了,客栈半掩著门,高一清和小游进去时,客栈里寥寥无几个人,吴管事正在和掌柜说话,掌柜不停的点头应著,风擎已经在大堂里的一张桌子坐上了,顾婶和绿松从楼上下来。
看到风擎,高一清有些不自在地抓抓大氅的边缘,不知是不是错觉,高一清觉得自己能闻到风擎身上的熏香,这身暖和的大氅他披著可不舒坦,也在踌躇自己该往上楼,还是留在大堂内。
楼上下来的绿松眼疾手快三步并做两步就到了高一清跟前,低身道:
“家母,先用膳吧,楼上的房我和顾婶子已经收拾过了。”
高一清便坐在了风擎对面,掌柜似乎和风擎很熟识,对高一清也敬重有加,菜还没上桌,就给风擎搬了来一小坛女儿红,据说是百年的,风擎揭开盖时,一阵酒香四散,高一清也忍不住心中赞叹一声。
风擎拿起酒坛给自己斟上一碗,推到高一清面前:“喝点酒,暖暖身子。”
高一清方才注视著风擎的动作,看著推向自己的酒盏,想是让风擎错以为他想喝一口,赶紧推拒:
“不用,我喝不得酒。”
风擎脸上早已是了然的神色,高一清沾酒即醉,清淡的米酒果酒都喝不了多少,节庆里也没喝酒祝庆的。风擎连喝了三碗才放下碗,厨房里热腾腾的饭菜也上来了,小游顾婶和吴管事等其他随行的奴仆在边上坐了另一大桌,借著下酒菜热热闹闹喝起酒来,一时客栈大堂里酒香四溢。
“你也去吧。”风擎挥挥手,一直伺候在边上的绿松得了令脚步颇为轻盈地去了隔壁桌。
风擎吃著菜时不时喝上两口酒,该是粗犷的动作,风擎做起来还是带著冷厉果敢。高一清吃的挺多,时不时看看门外的狂风卷著枯草飞过,来投栈的人也少得可怜。
等到酒足饭饱,高一清放下筷子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今晚他该不会要和风擎住一屋吧?……
想到这一点,高一清有些坐立不安,不知不觉间那坛酒已经被风擎饮尽,虽然风擎面色未变,但高一清还是觉得有些心惊,只能趁著风擎不留意时,向那边的顾婶和小游递眼色,可半天也没让他们明白了。
热闹的仆人那桌先结束了,他们还得伺候著。喧哗一下子就散了,高一清的心更是不宁,风擎站起身来,高一清在长条凳上磨蹭了一会儿,见风擎也不立马离开,似在等他,也只能硬著头皮站著起来,跟著风擎上了楼。
吴总管走在前,给风擎和高一清推了一扇门,道:
“爷、家母,咱还是住这间,我就住在边上,有事直接差遣就好,小游你待会儿伺候完了就过来跟我一间。”
跟在高一清身後的小游应了声,高一清却心凉了一半。进了屋里,绿松点了火盆,小游奉上了热茶,风擎换了一套衣裳,品著茶在太师椅上的借著烛火看著书册,高一清也脱了大氅坐在一边,无所事事。
屋子里的摆设都不是一般客栈里的能见到了,物件风擎用的如此顺手,看来这屋子是专门是备著给风擎的。
高一清看著屋里的摆设想著如何能独自要了一间房,他身上还是带些银两的可又怕逆了风擎的意思,触怒了他。高一清正想著,顾婶来敲了门,送今晚换洗的衣裳过来。
顾婶鞠了身子,然後去了内室,高一清看了风擎一眼,便起了身也去了内室。
“婶婶……”高一清有些迟疑。
顾婶在床边放了衣裳,内衫外衣分开置好,心里也一直担忧著,但也明白是徒劳,拉著的手高一清安慰地拍拍,就退了出去,高一清也就死了心了,出了内室,风擎面前摆上了棋盘,见高一清出来,就示意他坐下。
“来一局,打发一下时间。”风擎看了高一清一眼,深沉的眸子在高一清身上停了几瞬。
感觉自己被风擎看透了一般,高一清身上寒毛都竖了起来,没说什麽就坐到了风擎对面,看著风擎没有猜先就执著黑子先落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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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道迟迟18
高一清知道自己的棋艺不佳,风擎每局却也毫不留情,费劲心机还是满盘皆输,高一清耐著性子,一局一局的下著,可扛不住一局一局的输下去,每下一子花的时间愈来愈长,举棋不定。
都说由棋品看人品,高一清不想丢了自己的品性,丢棋子耍赖的事他也做不出来……可是风擎也忒不留情面了吧,居然一个子也不让,还步步紧逼,高一清多少有些憋闷。
风擎看著高一清手中执著棋子皱眉苦思的倔强模样,浅笑地弯弯嘴角。
“爷、家母时候不早了,该上床歇著了,明天说不定还得赶路呢。”
高一清越挫越勇,这一局输了三子,算是今晚地最好的战绩了,高一清捡了棋子准备和风擎再来一局。绿松从旁适时地说话了,让高一清跃跃欲试的兴致也消了下去。
“还要来再来一局吗?”风擎看向高一清。
高一清突然计上心来,立马点头,给了风擎一个微笑,道:“再来一局。”
高一清有些狡黠的笑让风擎一愣,这是高一清给他的第一个生动真挚宛若雨後新开的白花的笑,等风擎把目光放回棋盘上,高一清已经执子先行了,还把黑子白子两方几步之内的子都放好了,不给风擎反悔的机会。
凭著几局来的了解,高一清对风擎的棋路把握得还算妥当,风擎看看棋盘挑挑眉没说什麽。
可高一清终究没因为能执子先行而赢了棋局,末了,风擎撒了手中的棋子在棋箕里,道:
“心不宁,满损谦益,勿娇勿燥。”
风擎说著就站起身来了,高一清有些惊讶,怎麽他说一局就一局了啊?风擎说一局他们下至灯深,高一清点头说一局就真的是一局,高一清还打算一夜灯话,两个人就不用脱衣入睡了……估计是自己棋艺太差。
热水手巾子都备好了,高一清拿著热巾子敷了脸散了发後,脱了鞋履挽起裤脚泡起脚来,高一清眯著很是享受的样子,隔了桌几是同样泡脚的风擎,注视的却是高一清放在水中的脚,铜黄盘里潋滟的水光里雪白一双,漂亮的脚腕部……被看著高一清丝毫无察觉。
等高一清梳洗完毕,穿著亵衣躺进了被窝里,绿松才退了出去到隔壁屋里。
事先烫暖过的被褥还有脚前滚烫的烫婆子让高一清餍足不已,更欣喜的是,宽大的干工床上放了两床被子,摆得好好的,这就意味著晚上不用和风擎一个被窝里睡了。
如此一来,高一清虽没有什麽睡意,但心里想著今晚一定是个美梦。
风擎收拾好了,站在床前,床尾那侧的帏幔下垂著,床内半明半暗,高一清躺在被里疑惑地看著风擎,风擎皱眉道:
“我习惯睡外侧。”
高一清眨了两下眼,才回道:
“我也是。”
怎麽说都有个先来後到吧,高一清本无所谓睡里面外面,但担心自己起夜吵了风擎才挑了外面的一床被,高一清他这也算好心了,可对方完全不领他的情,一副一切必须听他的霸道样子,高一清决定今晚他就不挪位了。
风擎嗤笑了一声,高一清有什麽习惯是他不知道的,盯了高一清一会儿,高一清有些心虚地往被子缩了缩,誓死不让位。风擎先叠了里侧的被,出乎预料地直接把高一清连同裹在他身上的被褥抱进了里侧。
高一清没想到风擎还有这一著,自己就跟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一样轻而易举地被抱了起来,高一清恨得直磨牙,但心里对风擎多少有几分忌讳,就侧身向内,留给风擎一个负气的後脑勺。
风擎无声笑笑,心道我说的从来没办不到的,放下床帏,躺进被里,高一清躺过的位置似乎还有余热,风擎的身子立马就热乎了。
绿松见两个主子都睡下了,吹了灯回到外间才歇下,客栈外的风还未停歇,丝毫不知疲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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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道迟迟19
客栈的早膳做的合了高一清的胃口,两碗莲子粥还吃了好几个早点,风擎让绿松到厨房去吩咐掌勺师傅再多做些糯米团子让路上带著,高一清也欣然受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外面的风吹得没有昨天那麽急了,却在压抑著隐隐地怒号著,高一清昨夜听了半宿的风声才真正的睡过去,风里刮著匾额撞到帏杆有邦邦的硬木敲击声一阵接著一阵,被风卷携而去。
睡在高一清身侧的风擎的呼吸浅不可闻,高一清也不知风擎是不是真的睡了、是何时才睡过去。
早膳後,高一清出了客栈还是披著那件白色大氅,在风里不做停留就钻进了马车里,马车也随後跑起来了。
马车愈往南行,风息愈小,正午阳光好时还能撩开车帘看看路边景色。风擎常年在外,歇息住宿的地方都选好了,只要到了地方,其他的都不必烦神多吩咐什麽,比高一清想的要风餐露宿可好多了。
风擎和高一清无事便在马车里下棋打发时间,高一清的棋艺十多日里大有长进,可依旧是是风擎的手下败将。路上走走停停,除了住宿打尖,风家的生意也得照看著,这是不免要多停留几日。
马车行了十多日,天气一直时好时坏的,但不会阻了行程,但不巧今日远远都见到前面的小镇了,可老天却下起了雨来。劈里啪啦的雨滴直拍在车厢上,车厢里围绕著都是不间断密集的声音,听多了便觉得耳朵难受得很。
“爷,这雨一时半会儿歇不住,咱们还是直接去镇上吧。”绿松撩开车帘,冲著车内喊了一声。
透过缝隙,就见车外直直坠下的雨滴织成厚厚的雨雾,冷冷的,三五滴雨溅到车内的软垫上氤氲成一大块,绿松的一身衣裳已经湿了一层。风擎点头说了好,绿松便扬手甩了鞭子在马身上,马车开始颠簸快行,棋盘上的棋子都移了位。
马车从坑洼泥泞的路上赶到小镇的石板路上,才算稳了下来,棋盘上的棋子方被高一清一颗颗耐心地收完。
高一清本想看看车外小镇的模样,被风擎拦住了:“外面冷,小心风寒。”
高一清只能放下了车帘,等马车停了下来,脸上贴著成股湿漉漉的发的绿松撑著伞打开车门时,高一清才发现他们不是停在了客栈前,而是一座老宅子前,宅子上没有连个匾额也没有,看起没什麽并不起眼。
“爷,到了。”绿松的模样很是狼狈,湿透的冬衣看起来臃肿不合体。
风擎先下了车,接过绿松手上的伞,吩咐道:“行了,先去换身衣裳,回头病了就不好了。”
高一清也赶紧让小游跟著绿松先进宅子里,小游没绿松看起来那麽精神,冻得嘴唇都白了,像根豆芽在雨里瑟瑟发抖,但还强挺著,让高一清看了心疼。
赶车的几人先进了宅子,本来宅子虚掩著的门内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急匆匆地出来了,身後还跟著大大小小五六个奴仆,老者一边吩咐著奴才打点一切,一边赶紧迎著风擎和高一清进宅子。
“这雨下得忒不是时候,爷和家母路上辛苦了。”老者看起来岁数挺大的,但走起路来依然矫健,可被这样的老者伺候著。高一清心里不踏实,总过意不去。
“老奴也心里也盘算这日子,想著爷今年这时候差不多就要到了,东西也都备好了,新添了几样,爷看著可称心?若是不合适,再找下人给换了。”
老者倒是热心,看起来是真心盼著风擎过来,更像一个慈祥的长辈,看向高一清的目光也很是和蔼:
“家母这回也来了。”
高一清点点头笑笑,这老者该之前认识他,这宅子高一清也曾经来过。屋檐瓦楞上叮铃雨声成片,廊檐下雨水成注,青石板上积水成洼。宅子里很大,叠石理水回廊台阁,人却少得很,小仆人撑著油纸伞快步走在雨中,踏水的足音远远传来。
老者带著风擎和高一清进了一座院子,进门就是未谢完的一簇冬日红梅,花瓣落在水洼里,随著水波层层荡开,褐色的梅树上开得盛的花都被打落,只残留一些花骨朵在上面,点点的红带著水晕。
“这场雨下得著实不巧,早上这梅花开得可好了。院子後面的梅也一直给家母留著,爷的吩咐老奴可都还记著。”老者说起来多少有些可惜,不过今日风擎和高一清来了,布满皱纹的脸上的笑意一刻没收。
高一清扫了一眼残落的红梅,抬头向风擎看去,是特地为他留的吗?可风擎目不斜视,给他撑著伞挡了廊外的雨,高一清有抑制不住的勾起嘴角的冲动。
☆、行道迟迟20
屋外雨声淅沥,老者把风擎和高一清送进院子就退了出去,随後便有小丫鬟送来两碗姜汤,高一清捧著碗喝著姜汤暖和身子,风擎在里间换了身衣裳,同高一清一起坐下。
“姜汤。”高一清把还腾著热气的汤水推到风擎面前。
“你喝吧。”风擎看著姜汤皱皱眉,没有喝下去的意思。
高一清自然没把风擎那碗姜汤一并喝下,他可是等著午膳的,那碗姜汤放在桌中央,嫋嫋地冒著热气,逐渐冷却。
饭菜不久便送了过来,绿松和小游都还没回来,风擎不惯其他人伺候,就把送饭菜的两个小丫鬟遣了出去,厅里风擎和高一清两人,高一清吃起饭来也自在许多。为了祛寒,厨房专门做了两道热汤,另外还有八个菜,小桌摆得满满的。
自出门起,高一清多半是和风擎一起用的膳,其间风擎言语不多,高一清也是渐渐习惯了。风擎偶尔也会给高一清布菜,无一不合高一清的胃口,下馆子也是让店家做两样高一清爱吃的菜,有时候高一清觉得风擎比他自己还了解自己的喜好。
这样的细节不单单只是有心就够了,还要曾经亲密生活过,高一清心中的猜测和疑惑越积越多。
“不要只喝汤,回头没过多久就该饿了。”风擎说著就用筷子把黄!乌鸡的鸡肉给拆了下来,放入高一清的碗中,动作干净利落,汤中的乌鸡的骨架还很完整。
高一清看著碗中轻飘著油花的鸡汤,抬眼看著风擎,问道:
“你以前也是像这样待我?”
风擎低头继续吃自己的:“如何待你?”
高一清想想,斟酌一番,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待我很好。”
一路来风擎对他冷冷清清的,但一切周到,对他多加照料,可这样的照料隐约觉得少了些什麽,风擎和他之间隔著是被他遗忘的过往……
“你以前可没这麽觉得。”风擎这话说得有些酸味,让风擎觉得自己失态,可高一清没觉出什麽,只问道: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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