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爷的女婿 作者:江洲菱茭
第1节
《龙王爷的女婿》作者:江洲菱茭
文案
记一位情场、考场、官场、赌场全都春风得意的大明官员。
两个流氓,一个真,一个伪。伪流氓主动追求真流氓。
☆、1
作者有话要说:在我心中,有个美好的愿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得见中国以明朝的方式崛起——终其有明一代,不远征、不受降、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可死国,绝不降生,天子与士共治天下,施行天朝上国万邦来朝的王道。泱泱五千年,惟明一朝!我是个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明粉,所选专业和本职工作都与明朝无甚关联,至今引为遗憾,只能在这些不切实际的里表达心头所好。所以,本文从头至尾纯属虚构,毫无真实可言。高举鬼扯旗帜,贯彻娱乐宗旨。本文完成于2009年初,《我是儒商》之后,前些天整理电脑时发现的。此文写作的初衷是因为本人对明朝过于热衷,在儒商中还有些想法未能表达,于是在明朝背景下,扯出了另一个故事。有段时间,我因攻君先生的性格过于类似、故事结构过于相近而对自己颇为怨念。本文攻君的性格与朱佑杭极为相似,所以,此文一直未上传。此后写,曾经刻意尝试过改变攻君性格与故事类型。我是个多年应试教育制造出来的相对成功的产品,比较传统,深信人物描写应该通过语言、动作、神态、心理和肖像来进行,虽然我不喜欢写肖像。创造一个崭新的人物形象并不难,难的是这个人物形象得是我的心头所好。周围至交好友看过我刻意改过的文章后,感叹失去了“江洲菱茭”的个人风格。即使是我丈夫,虽极力反对我写耽美,但曾对我说过:只要把其中一方看做女性,还是挺有趣的,改了之后,连这唯一的可取之处都失去了。思虑良久,我发现我只喜爱睿智、通透、风趣、阔朗、儒雅的男性,他最好能用温润的方式表达出强势(说实话,此类攻君的耽美委实太少),喜欢活泼乐观积极进取的受君,喜欢你追我逐平静微澜的故事情节。或许哪天读者会厌倦会审美疲劳,但我已经决定不再尝试其他风格了,至少耽美故事不再尝试。本文放入存稿箱了,一天一章,早上七点。
杨柳拂堤,春光融融。
正所谓——春眠不觉晓!
所以,深宅广院的文远侯府门口,匾额之下台阶之上,雁翅排开两条长凳,挨挨挤挤坐了八个家丁,双手拢在袖子里,一个个昏昏欲睡。
远远的大街上,一个小厮一路笑眯眯地打招呼,七大姑八大姨叫得嘴里能流出蜜来。
到了门口,此小厮窜上台阶,见家丁们没一个搭理他的,小厮捂着嘴角闷笑了两声,往旁边柱子上一靠。
须臾,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之下,一乘大轿拐过街角慢慢移了过来,窗帘低垂,一把折扇伸出窗外,和煦的春光倾洒于田黄冻石扇坠之上,温洁水润。
小厮乐了,突然抬脚狠狠踹在家丁大腿上,家丁吓得“啊”一声大叫,刚想破口大骂,看清来人,慌问:“雨……雨墨?”
其余人等被他一嗓子惊得睡意全失,某人张口结舌,“雨墨,你不在京城伺候三公子,怎么跑回来了?”
雨墨乐呵呵一指街面,“看!三公子!”
什么!八个人齐刷刷转过头来。
只见,大轿缓缓停下,一柄折扇轻轻挑开轿帘,轿中一名雍容和煦的大家公子抬眼看看门楣,撤回手,轿帘扑簌簌又垂了下来。
家丁们顿时如潮水般涌了过来,直挺挺跪倒,头磕得山响。
隔了半晌,轿子里“嗯”了一声,“起来吧。”
某个家丁撒脚如飞跑进正堂,喘着粗气往地上一跪:“老……老爷,三公子回……回来了。”
老头正在写字,手一抖,最后一撇直接撇出二里地去,狼毫越过宣纸、手背、桌面……活生生撇到家丁的鼻尖上,黑乎乎一大团。
俩人大眼瞪小眼,老头咽了口唾沫,“他又升官了?”
家丁摇头,“小的不知。”
“不会是革职回乡了吧?他升得太快,难道出纰漏了?”
家丁心头一颤,“不……不会……吧。”
老头越想越心惊,喃喃自语:“悄无声息地回来,事前连封信都没有……呃,他一个吏部的京官,前程远大……”老头空洞的眼神转到家丁脸上,“你是看着老三长大的,像他这样的,他能让自己外调当地方官?”
家丁瞧瞧老爷,再偷偷瞟瞟周围一大群眼观鼻鼻观心的仆人,哭丧着脸心说:您干嘛问我啊!我哪知道啊!
正当此时,一乘竹制敞轿在堂外落下,三公子起身下轿,撩袍跪倒,“父亲在上……”
没等他说完,老头一阵激动,甩手把毛笔扔了,抢步扶起他,凝视他的面容,“舟车劳顿一路风霜,辛苦了吧,快歇息歇息。”
三公子深深一揖,老头拍了拍他的脸,吩咐仆人:“赶紧端雄黄水给公子洗尘。”拉着儿子的手朝后院走去,“你呀!升得太快,锋芒毕露遭人妒,你这么通透的人为何不谨言慎行?”
三公子行礼,“所言极是,谨遵教诲。”
老头长叹一声,“能全身而退就是祖宗保佑了,回来也好,你是嫡长子,等着荫袭侯爵,偌大的家产迟早是你的。”
三公子身形一顿,深深一礼。
所以——
当三公子施施然进了小院擦了脸漱了口躺到床上睡午觉时,整个文远侯府“轰”一下就炸了锅了。
侯府主母——续弦的柳氏一把抓住丫鬟的手,“老三回来了?他不当官了?”
丫鬟回答不了,不过没关系——
隔了半个府邸,正在噼里啪啦拨算盘的大公子回答了她,“不会又升了吧?从七品到五品他就花了两年,难道这回四品了?”
至于此问题嘛——
远在城外,大白天正搂着俩红小倌荡舟游春江的二公子回答了他,“嗤……像他这种升法,指不定得罪什么人了呢!让人踹了我可管不了,只要别让人把老家端了连累我们就行!呃……说真的,他回来干什么的?”
问得好!别人也很想知道啊,比如——
城西,某家宝局赌场里,四公子把牌九狠狠掼在桌上,气哼哼地回答了他,“还能干什么?他是嫡长子,官儿丢了,京城混不下去了,打道回府洗劫家产呗!”
于是乎——
洗劫家产!洗劫家产!洗劫家产啊!
此四字真言宛如唐朝长安城的暮鼓晨钟一般,太阳初升时分万鼓齐鸣,霎时间,阵阵轰鸣响彻乾坤,袅袅余音在天地间一个劲地回荡啊!
所以——
当家主母——一迭连声冲门外喊:“老四呢?老四呢?去!把他叫回来!”
大公子——手一滑,碎银子连蹦带跳撒了一地,床底下柜脚边……大公子找了根小棍,趴地上,够完这边够那边。
二公子——身子一侧歪,正好撞在小倌的肩膀上,“轰隆”一声,红小倌翩然入水,咕咚咕咚灌了个饱,另一个小倌抿着嘴咯咯直笑,幸灾乐祸地说:“古诗有云:春江水暖鸭先知。小哥,水暖吗?”
四公子——换了个台子,鼓着眼睛念经:“大!大!大!”荷官一开,一个“小”,四公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晦气!老三回来了我更晦气!”
傍晚时分,夕日欲颓,三公子站在窗前就着熹微的暮光翻阅卷宗,旁边雨墨行礼:“公子,赠礼都预备齐整了。”
“嗯。”
雨墨左右瞟瞟,笑嘻嘻地凑过去,“公子,府里可热闹了,以讹传讹,传得神乎其神的,刚才您还被升成了浙江巡抚,一转眼,这会儿您都已然经过三堂会审,蹲过大理寺监牢,被乱棍赶出京城了。”
三公子一愣,失笑,“是吗?”
掌灯之后,三公子领着几个小厮,抬着筐,一个院落一个院落送表礼。
先进了老爷书房,老头拉着儿子嘘寒问暖,这一通安慰啊,简而言之——那勾心斗角吃力不讨好的官儿咱不稀罕,咱是尊族,咱雍容华贵吃喝嫖赌地过一辈子!
三公子笑眯眯地点头。
转过回廊,碰到大公子,送了他一叠银票,笑说:“我为官两年的全部俸禄。”老大张口结舌,对着他的背影活生生行了一盏茶的礼。
进入内院,坐在隔间里,慢条斯理地晃动扇坠,朝雨墨偏偏头,雨墨会意,一溜烟跑进去,不一会儿,隔着一道珠帘,一个喜气盈盈的女声说:“多谢哥儿,老身无以为报,不曾抚养过你,受你如此大礼惶恐之至。”
三公子往圈椅里一靠,抿了口茶,过了好半晌才说:“母亲说哪里话?此番只是五品诰命妆服,还望蒙您不弃。”
门内柳氏急忙拜倒千恩万谢。
三公子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边走边说:“朝廷翟文要过两三个月才能颁布。”
柳氏喜极而泣,一头跪倒,对着青石地砖祭拜:“黄天在上厚土在下,老身别无所求,保佑他一帆风顺平步青云,此生封王拜相高居一品!老身没齿难忘。”
听闻此言,三公子一愣,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命人往后门的竹丛下搬了把躺椅,三公子盖着薄被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时隔不久,“嘎吱”一声轻响,后门启开一条缝隙,伸进来一个脑袋,此脑袋溜着眼珠查看了一会儿,悄悄吹了声口哨,压低声音说:“二公子,风声不紧。”
于是,大门洞开,一摇三晃走进来几个人影,为首一人哼着小曲周身酒气萦绕,刚跨进门槛,竹丛边传来一声轻笑,二公子吓出一身冷汗,酒顿时醒了一大半,厉声问道:“什么人?”
雨墨点起灯笼,黄光幽幽,照得朦朦胧胧,三公子笑问:“你刚醉生过,试试梦死如何?”
二公子猛打寒战,赶紧躬身行礼满脸堆笑,“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此时天色已晚,怎么还没休息?”
“是啊,天色已晚,你怎么还没休息?”
二公子悻悻地笑。
三公子问:“春寒料峭,床榻冰凉难以入眠?”
二公子搓了搓手,呵呵笑了两声。
“既然如此,我送你一个温香软玉暖被如何?”
“啊?”
三公子持折扇敲了敲箱子。于是,雨墨豁然打开箱子,二公子眼前一晃,从箱子里娉娉婷婷站起一个婀娜的身姿。饶是光线昏暗成这样,二公子愣是看出了此人唇红齿白、肌肤柔滑、眉目如画……顿时感觉口干舌燥浑身蹿火,“咕咚”咽了口唾沫。
三公子莞尔,“他可没穿多少衣服,快点带走吧。”
老二千恩万谢,频频作揖!拉着小美人儿的手走了,远远地,就听老二甜腻腻地询问:“小公子贵姓高名?仙乡何处?跟着我可好?”
三公子笑着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更深露重,竹影摇曳,已然月上中天了,“咣当”,后门突然被一脚踹开,静夜之中格外惊心动魄。不管不顾闯进来几个人影,为首一人气呛呛地咋呼:“全是废物!今天运气太背了!我估计全是老三闹的……”
话音未落,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是吗?”
此身影豁然僵直,紧跟着一声惊叫:“三哥?啊!三哥!”
三公子勾勾手指,老四深一脚浅一脚跑过来,“砰”一头跪倒。
直等到他行完四叩大礼,三公子这才掀开薄被起身,持折扇拍拍他的脑袋,“给你个好东西。”弯腰把手掌伸过去。
老四就着暗淡的月光盯了两眼,一惊,“骰子?”
三公子低下头,对着他的耳朵悄声吹气,“灌了水银的骰子。”
“哦?”老四呵呵傻笑,“好东西啊!”
“还有更好的。”三公子朝雨墨摆了摆折扇,于是雨墨拎着个大口袋走了过来,哗啦往老四面前一倒,顿时把老四惊得张口结舌,半天才指着满地白花花的银子结巴:“这……这是……这是多少?”
“五百两。”
老四的眼睛霎时精光闪闪,天上的明月一对比,简直黯然无光。
“想要吗?特别是这骰子。”
老四眼巴巴地瞅着三公子。等闲谁能见得着灌水银的骰子啊?顶多也就是灌铅的。
三公子款步踱到躺椅边坐下,田黄冻石扇坠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椅背,“那么,告诉我孔琪现在在哪里?”
老四急忙跪行几步,“三哥,他现在肯定在老赵宝局里。”
“是吗?”三公子持折扇拍拍他的脸,把骰子塞到他手里,“就我所知,你是个掷骰子的行家里手,灌了水银的会吗?”
老四一挺腰杆,“给我一个时辰,肯定要几点来几点……”
都没让他说完,“半个时辰。”
“呃……”老四的腰杆立刻软了,呵呵干笑。
三公子起身,吩咐雨墨:“备轿。”
于是——
在漆黑黛墨的夜色里,一乘小轿悄无声息地从文远侯府后门拐了出来,轿边跟着一高一矮俩随从,矮个子的背个大包袱,高个子的左手骰盅右手骰子,哗啦哗啦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窗帘低垂,一颗田黄冻石扇坠伸出窗外,随轿子晃晃荡荡,侯府家灯一照,细腻温润。
轿辕嘎吱,脚步扑簌,不久来到老赵宝局。三公子折扇一点老四,“你在外面等着。”领着雨墨进了赌场。
话说,宝局里果然别有洞天,外面春寒料峭,里面热火朝天;外面万籁俱寂,里面简直乌烟瘴气人声鼎沸吆五喝六摩拳擦掌大打出手……
三公子往门口一站,环视一周,昏黄的灯光之下一个歪戴帽子满头大汗的小流氓抓着副牌九嘟嘟囔囔:“天!天!天!”眼瞅着开出个“五”,小流氓一头撞在椅背上,半天爬不起来。
三公子笑了。
☆、2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对我的抬爱,喜欢的话打个分留个言就行了,真的不用给我扔炸弹。 起初只是为了好友才签约的,她们希望把我的几篇变成实体书,但编辑说印刷之前一定要先入v,我非常反感入v,至今对签约颇为后悔。
三公子往赌桌边一坐,正好坐在灯火阑珊处,小流氓的侧面。朝雨墨摆摆折扇,雨墨二话不说捋袖子上阵,“借过借过。”“哗啦”一声把一口袋银子全倒在桌上,霎时把赌客们震得跟吞了苍蝇一样。
雨墨一指小流氓,“孔琪孔老二,我跟你赌,五百两。”
孔老二豁然奋起,“来得好!今天爷爷运气太背,终于遇见上赶着送钱的了!”
立刻,赌桌上哄哄嚷嚷激烈异常,恨不得一脚踩到桌上去。
都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孔老二仰天大笑,“哈哈……小子,输得要当裤子了吧!还有钱吗?没钱滚蛋!”
雨墨一挥拳,“你等着。”一溜烟跑到三公子身边,三公子抬手,“啪”一声,折扇扔到桌上,“你看这把折扇值多少?”
明明很温润的声音,愣是把孔老二惊得一激灵,盯着扇坠只看了一眼。
三公子温声细语:“田黄冻石。”
“砰”,孔琪一头跪倒,头磕得山响,“我知道错了,我马上就去扬州。”
“马上去扬州?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赢了我五百两银子,你打算携款私逃?”
孔琪一骨碌跳起来,推着银山慌手慌脚往雨墨怀里塞,“得罪得罪!”
雨墨捂着嘴咯咯直乐,可就是无动于衷。
“你不觉得为时已晚?”身后的三公子似笑非笑,“雨墨,把两年前官府的定罪文书取来给他过目。”
一听这话,孔琪一头栽倒,眼泪哗哗地淌啊!仰天悲鸣:“您饶了我吧!看在我大哥跟您同窗的份上……”
“真不错,你还能想起你大哥。他如今在哪里?”三公子倾过身去,语气真挚之极,“他在扬州,就我所知,你现在也应该在扬州。”
孔琪涕泪纵横,“蒋……蒋三哥!”
话音刚落,周围喧嚣吵嚷声顿时戛然而止,一群赌客面面相觑,“这位公子到底是谁?这通身的气度!”
“姓蒋的……呃……这个姓蒋的……”
一人陡然惊呼:“姓蒋的!”
“姓蒋的老三!”
于是,一个看场子的大汉赶紧飞奔进了老板的房间,进门就叫:“掌柜的,不好了,蒋三公子来了!”
掌柜的正在咬银子试成色,漫不经心地问:“哪个蒋三公子?”
“本省首户,文远侯府,蒋家,三公子,蒋初蒋启鸿!”
“咔吧”,银子碎了,牙齿出血了,掌柜的“腾”跳起来,“他不是在京城做官吗?不声不响怎么就回来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大汉挠头发。
掌柜的一把掐住大汉的脖子,“他来干什么?”
“来赌钱。”
掌柜的手上加劲,脸色阴沉,“赢了还是输了?”
大汉被掐得直翻白眼,艰难地回答:“输了。”
掌柜的虽然脸色煞白,但看上去还是挺平静的,最起码语调很是温和,“输了多少?”
“五百两。”
一阵天旋地转,掌柜的一阵风刮出去,喃喃自语:“可要了老命了!他简直就是本省一霸啊!都捣腾下台一任巡抚两任知府了!”
进了赌场,静谧无声灯火辉煌,几十个赌客把房屋西北角围得水泄不通,其他桌子空空荡荡凄凉无比。
掌柜的纳闷,扒开人群朝里瞧去。桌边坐着俩人,一人哆哆嗦嗦像筛糠似的,掌柜的认识——孔琪孔老二;另一人锦衣华服,骰子在他手上都转出花来了,掌柜的也认识——蒋家老四。眼角余光忽忽悠悠往角落里飘去,嗬!一位温和的大家公子,侧身靠在椅子里,折扇轻敲膝盖……
掌柜的重重摸了把脸,一个劲地寻思:同为侯爵府的后世子孙,老四怎么就这么地痞流氓,老三怎么就这么雍容贵气呢?贩夫走卒都敢称呼老四“蒋老四”,但是,这个蒋初,上到缙绅士大夫,下至街头小混混,谁不尊他一声“三公子”?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那边厢,孔琪点头哈腰陪着笑,“掷骰子好啊,这个我一窍不通啊,输起来快啊!呵呵……”
您还别说,输起来确实快!眼睛眨了两下,速战速决,孔琪跪下来,“三公子,五百两输完了。”
“嗯。”蒋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田黄玉牌。
孔琪大气都不敢出,蒋初睁开双眼,“这五百两原本就是我的,如今只是物归原主。我深更半夜强打精神陪你赌博,竟然不赢不输,我岂不是空忙一场?”
合着你存心赢我钱来的?孔琪瞧瞧对面——江湖人称“散财童子”的蒋老四。
这回输起来跟飞似的,时过片刻,孔琪跪下来,夸大其词:“三公子,小的已经身无分文了。”
“要喝西北风了?”
孔琪赶紧点头如捣蒜。
“你明天吃什么?”
孔琪立刻摆出痛不欲生的表情,“明天就得典当家产了。”
“是吗?”蒋初微微一笑,倾过身去温声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典给我吧。”
“啊?”孔琪惊恐,眼睛瞪得恨不得脱眶而出。
“不同意?可以。”三公子偏过头,“雨墨,备上笔墨纸砚,伺候孔二公子写田产抵押合同。”
“什么!田产?”孔琪脸色煞白,“噌”蹦起来,霎时又瘫下来声泪俱下:“三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您就饶了我吧,以后您指东我绝对不打西。”
“两年前你也是这样向我保证的,你说你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兄长,你做到了吗?”笑了笑,“去写房产田契转让文书。”
“房产?还有房产?”孔琪慌得心跳都快停了,“我哥……我哥能要了我的命!”
此言一出,三公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其实,要你命不用惊动你大哥,让我想想,判决文书上写了什么?”凑过去耳语,“窝藏盗匪私自销赃,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
孔琪挣扎了半天,终于爬了起来,失魂落魄地写典契。城外一百二十二亩田产,城东牌楼下两进十四间房产,十三户佃农,外加七个奴仆,一项不落哗哗啦啦全写上了。
“啪”一个手印摁下去,孔琪虚脱了,全身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坐到对面去,跟老四接着赌。”
两把骰子往骰盅里一掷,得!眼睁睁地看着典契归了三公子了,还是愿赌服输的,这可上哪儿说理去?
三公子就着烛光查看了片刻,递给雨墨,起身对掌柜的行礼,“惊扰尊驾,还望恕罪。”
掌柜的慌忙还礼,“岂敢岂敢。”
三公子朝雨墨侧首,于是乎,见者有份,雨墨拎着口袋满场散银子,周围顿时响起一片轰然叫好声。
三公子深深一揖,“打扰各位,心下不忍,还望各位莫要见怪。”
见怪?先看一场欺男霸女巧取豪夺的大戏,末了还得了五两银子,这种好事怎么就不能天天发生呢?
带着仨随从扬长而去。
屋里一众赌徒相顾无言,过了许久,不知谁嘟囔了一句:“本省一霸,果然名不虚传。”
“还是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恶霸。”
“三言两语,得!老孔家倾家荡产了。”
“不过,说真的,这种恶霸越多越好,嘿嘿……”此人掂了掂五两大银子,于是乎,一屋子跟着一起酣畅大笑。
出了门,冷风一吹,孔琪通体冰凉,见蒋初上了轿,赶紧说:“三公子,我靠什么活着?”
“听说……”蒋初歪在靠垫上,揉了揉太阳穴,“听说……你精通各种赌术?”
“除了掷骰子。”孔琪心说:你难道不知道?谁信啊!
“嗯。我给你指一条阳关大道。”说完一指蒋老四。
蒋老四立马把胸脯拍得山响,“一个月内铁定包教包会。”
“半个月。”扑簌簌放下窗帘。
“啊?”老四泄气,“……噢,好。”
一乘素轿,外加三只孤魂野鬼,晨光熹微中,晃晃悠悠回了侯爵府。
第二天,太阳高悬中天,蒋初醒了,梳洗已毕,坐在书桌前翻阅了几个时辰的文书。
直至掌灯时分,蒋初走出小院,所过之处平地起波澜,家下人等一片道谢之声,男仆跪下磕头,女佣盈盈拜倒,娇俏粗陋羞涩爽朗各色各样的丫鬟或躲在假山后或别在大树旁,偷偷摸摸瞧着他。
列位可能要问,我们的蒋三公子当真如此受万民敬仰?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您坐好了喝杯茶,且听在下慢慢道来:
话说,二十六年前的斑斓深秋,天泛赤霞梁绕灵音。院中,海棠逆时吐芳;屋外,游龙腾空翱翔。放眼望去,霞光万丈瑞彩千条,万里山河一片锦绣祥瑞!……呃……这好像是历朝历代开国太祖横空出世时才会出现的天赋异象,没我们三公子什么事,大家伙儿还是别指望了。
所以,一直拖到入夜时分,月黑风高,大雨滂沱,灯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明灭不定如点如豆,蒋老爷搓着手,稳婆滴着汗,“哇”一声啼哭,这才是我们的蒋三公子。
别看出生的时辰不怎么样,架不住人家母亲是原配主母啊!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如假包换的正出嫡子,而且还是本族本宗的长房长孙嫡长子!前面俩庶出的公子哥地位瞬间一落千丈。
蒋三公子四岁时,随族中长辈泛舟太湖,风疾浪高,这倒霉孩子“咔嚓”一声轰然落水,等众人七手八脚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时,居然看见他的右脚牢牢夹在河蚌之中,此河蚌巨大平滑通体透出莹莹珠光。撬开蚌壳,骨碌碌滚出一个物件,定睛细瞧,好家伙,一颗圆滚滚的大珍珠,跟鹌鹑蛋似的。
一时间,口耳相传,蒋三公子——那是太湖龙王爷的女婿啊!
蒋老爷信道教,时常接济过往贫道。蒋三公子七岁时,山上道观开坛做法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三公子随父亲进观礼拜,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道盘腿坐在高高的法台之上,右手宝剑,左手符纸,一口酒喷上去,符纸湿了,又一口酒喷上去,气势过猛,符纸忽忽悠悠飘了下来。法台之下聚集着成千上万的普罗大众,一个个仰着脖子瞪着眼,怎么就那么寸?这符纸跟长了眼睛似的,“吧唧”,直接贴蒋三公子脑门上了,周围齐刷刷盯着他。
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终其浙江一省,老百姓们轰轰烈烈议论纷纷:既然是祈求风调雨顺,那么谁掌管风雨?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龙王爷!
所以,蒋三公子——那是龙王爷的女婿啊!
蒋三公子九岁那年,九九重阳节,缙绅士大夫们结伴登高眺远,不成想,深夜遇雨,各家各户管不得斯文气派了,抱着脑袋四散奔逃。蒋家下手稍晚,只好萎尊曲身进了座破庙,“轰隆”一声巨雷,“哗啦”一阵急雨,庙塌了,受伤了,流血了,但是,我们的蒋三公子却长身而立毫发无损,一众人等傻了吧唧地看着他。
事情过后,蒋老爷派人一查,嗬!龙王庙!
于是乎,蒋家斥重资把小庙修缮一新,勒令蒋三公子从山脚一路跪拜至山顶。三公子正颜寂色严词拒绝,当即,主母暗自泪垂,蒋老爷仰天痛呼:这不肖的儿孙啊!
从此以后,但凡逢年过节婚丧生辰,甚至是春晓夏夜闲来无事,蒋三公子一律迫于无奈带着高香蜡烛三牲祭品进庙叩拜,风雨无阻,简直虔诚(?)之极。
上京科考之前,家祠不进,祖宗没拜,却端端正正给龙王爷磕了四个头,您说这叫什么事儿?
但是——
——考完春闱考殿试,蒋三公子一路过关斩将,堂堂金榜之上,排头第一名状元用金字写着——浙江湖州蒋初蒋启鸿!消息传开,顿时震惊大江南北太湖沿岸,那座巴掌大的小庙立刻人头攒动香火鼎盛。
如此这般,蒋三公子——那坚决是龙王爷的女婿啊!
三公子当真如此让人如沐春风?
那得分什么情况!
这不,这都二十六岁了,蒋三公子依旧孑然一身。
如若遇到保媒拉纤的,三公子总是温笑着说:“我是龙王爷的女婿。”
这话一出口还让别人怎么接?你们谁能帮他把龙王爷的女儿找出来?
虽然蒋初年近而立仍旧孤家寡人,招来了万千疑惑猜测,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人们对他的爱戴之情。
就在昨天,当蒋初还在午睡时,跟随而来的七车土产已然空了一半了,人手一份无一遗漏。并且,患风湿病的得到的是风湿油,近期结婚的得到的是绫罗绸缎,手头紧迫的直接得白花花的大银锭……
与此同时,同样是昨天,蒋初被罢官遣返原籍的流言蜚语还在甚嚣尘上,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要不然他能灰溜溜悄无声息地回来?要是加官进爵了还不得鞭炮齐鸣昭告天下?不过,没关系,蒋府下人们拒绝接受他们温良睿智的三公子有朝一日会一失足成千古恨!
蒋初进了偏厅,一路走来点头微笑。
☆、3
父子五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家宴。夜风萧瑟,蒋老爷受不住凄寒,进了内宅。
蒋初漱了口,擦了脸,洗了手,端着茶杯吹皱茶水。
他不走,其他三人谁敢先开溜?
招来个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开始口若悬河,“东海之滨,有座花果山……”
得!孙猴子!三人心中悲鸣,面儿上还得装得兴趣盎然。
茶烟氤氲中,蒋初静静倾听。
天宫都闹完了,老四实在熬不住,摇摇三公子的膝盖,“三哥,孔琪还在等着我教他掷骰子。”
“嗯。”
老四刚想落荒而逃,却听蒋初不紧不慢地说:“各位,不想知道我为何无缘无故悄然回乡吗?”
老四陡然止步,三人面面相觑,大厅之中,鸦雀无声。
见无人答话,蒋初起身,“天色已晚,各位早些歇息吧。”
三人慌忙行礼。
蒋初屏退闲杂人等,歪在椅子里笑说:“众所周知,我是嫡长子,年近三旬,这偌大的家私……”说了一半,停下来喝茶。
三人稀溜溜倒抽凉气,小心肝被吊到了嗓子眼,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蒋初轻轻放下茶杯,话锋一转,“兄弟阋墙实乃人伦惨剧,自古以来煮豆燃豆萁者必定家族分崩离析,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
“既然如此,你们三位身份相当,只有我是异类,”蒋初起身,打开厅门,“早在做官之前,我即已做了决定,家产你我四人公平分派,我绝不多占一分一毫……”
话音未落,三人齐声惊呼,眼见三公子走出回廊了,老大慌忙赶出去,高声问:“此话当真?”
蒋初侧过头来挑起眉梢,“需要我立下字据签字画押吗?”
老大呵呵干笑,“您说哪里话?您光明磊落向来一言九鼎。”
蒋初消失在墙角,徒留兄弟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话说,家产当真能公平分配?
——纯属扯淡!
蒋家祖上官至都御使,百年积累以来,良田万顷,奴仆成群,粮行遍布大江南北,祖宅占着大半条街,别业更是数不胜数,另外还有个“一等文远侯”的世袭爵位。
但是——
同样是田地,那还要挑肥拣瘦分个三六九等呢;同样是粮行,那还要分江南江北浙东浙西呢;同样是古董器玩,北宋的陶瓷和南宋的典籍哪个价值更高?……所以说,家业越大,越是牵扯不清。
于是——
此后半个月,蒋初时常出门,拜访内亲外戚族中长辈,交会当地士绅官宦。受访者非富即贵,另一半赠礼也送出去了,收回来的贺礼更多。文远侯府天天大排筵席,门口车马轿子络绎不绝,上至浙江巡抚,下到本地儒生,纷纷登门拜访。
但是,府里都快搅成一锅粥了,我们的蒋三公子一概不过问。
他越是不管,越是折腾得汹涌澎湃,刚开始还遮遮掩掩小打小闹,过了没几天……
雨墨跟包打听似的上蹿下跳,“公子,二爷四爷一言不合,把家养戏子住的小院给烧了,为救火,荷花池里的水都见了底了。”
蒋初翻了一页纸,半天冒了一句,“给我沏杯茶。”
雨墨摸了摸鼻子,乖乖去沏茶,一脸狐疑地频频回头观望。
隔天,雨墨兴奋不已地冲回来,左右瞟瞟,压低声音对蒋初耳语:“公子,大爷偷偷摸摸把主母的嫁妆搬了两箱出去当掉了。”说完呵呵窃笑着盱蒋初,半天,失望地发现他面容温和神色沉静。
没多久,雨墨突然慌里慌张跌跌撞撞地跑回来,隔着半个院子就嚷嚷开了,“公子公子,不好了,二爷四爷大打出手把账本撕了,主母劝架,胳膊磕得血流不止,老爷气得头疼病犯了……”
蒋初顿时启开双眼,撑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平静无波地说:“把他们召集到前厅,等着。”
“得令!”雨墨两蹄翻飞绝尘而去,一路上幸灾乐祸地想:嘿嘿,今儿又有好戏看了!
三公子进了父亲卧室,向大夫仔细询问病情,大夫摇头叹息:“并无大碍,不过,这是陈年旧疾,要想根除实非易事。”
握住父亲的手掌,将脸颊埋在手掌里,半天默默无言,低声喃喃:“我罪该万死……”
蒋老爷强自忍痛,笑着拍了他一下,“你道歉做什么?与你何干?”
蒋初抬起头来,长长叹息,“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今看来,到底什么才是大不孝?府中倒是儿孙成群,自幼读书识礼,今天却做出压父欺母的忤逆行径,假以时日,谁能担保不会弑父杀母?”
蒋老爷心脏一抖,“弑父杀母?”
“百年来,蒋氏一门钟鸣鼎食,而今却如此大逆不道,传扬出去,世人怎么看?礼法怎么判?”握住父亲的手放在唇边,“这样的子孙要来何用?除了让家门蒙羞让世人唾骂,他们还能干什么?”
“啊……这个……”蒋老爷感觉舌头有点发干,犹豫不决地呐呐:“被你一说,似乎有点道理,真不如孤家寡人过一辈子来得清净。”
“您说出了世间至理。子孙,不要也罢。”
老头一哽,顾不得头疼,“腾”坐起来,急不可耐地说:“你小小年纪,怎么会生出这种念头?你不会是要当和尚吧,你可别做傻事啊!”
蒋初莞尔,拍着父亲的手背安慰:“您忘了?我是龙王爷的女婿,哪有做了女婿还出家的道理?”
蒋老爷长出一口气,白了他一眼,“你还当真了?上哪儿给你找龙王爷的女儿去?”
蒋初朗声一笑,“我真怀疑龙王爷根本没女儿,否则,我走遍华夏神州,怎么至今还没见到蛛丝马迹?”
蒋老爷跟着大笑,脑袋一跳一跳地疼,开玩笑地说:“你说得对,我估计龙王爷重男轻女,光生儿子不生女儿。”
“儿子我也照单全收啊!怎么还不出现?从小定的娃娃亲,他就不怕我熬不住自暴自弃?”
“收龙王爷儿子?”蒋老爷憋着笑,一指头戳在蒋初额头上,“光知道夸海口,别让人家把你给收了。”
蒋初唇角一勾,“世人皆传我是龙王女婿,可没说我是媳妇。”
“行了行了,越说越不像话了。”蒋老爷又躺了下来,“跟你说说笑笑,这头疼似乎好些了。”
蒋初帮他掖好被子,深深一礼,说了句“您且休息”退了出来。
随后,进了柳氏小院,向丫鬟探询了伤情,并无大碍。
月升东天,蒋三公子慢条斯理地踱进前厅,那兄弟三人已然活生生耗了一个多时辰了,这会儿心窝子就像泡进了冰水里,都结上霜花了。
蒋初刚进厅门,老四诚惶诚恐地站起来,另两人比蒋初年长,理应不用行礼,但看看三公子那温润祥和的脸,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我……我还是站起来吧。
蒋初关上大门,拨亮蜡烛,踱到主位上坐下,眼神在老四脸上转了一圈,笑着说:“古人说,文不成武就,你倒是照着圣贤的典范行事的,读书不行,听说武功练得不错,都能把生母打出血来了……”
话音未落,老四“砰”一头跪倒,“咣咣”直磕响头。
蒋初转脸对老二微笑,“二哥高风亮节,眼见四弟殴打亲母,能大义灭亲上前劝解,以至于让当家主母血溅当场。”
老二脸色煞白,扑通跪倒。
旁边,老大偷眼瞧瞧坐着的那位,再瞟瞟跪着的两位,腿一软,他也跪下了。
蒋初托着腮往圈椅里一歪,从袖子里抽出本账册,“啪”一声扔在老四面前。
老四哆哆嗦嗦只看了一眼,魂飞魄散。
“六年来,你总共输了七万八千五百二十二两八钱,这些钱从哪来的?”
老四的眼泪“哗”就淌了出来,跪行几步,一把抱住蒋初的小腿,“三哥……三哥……”
蒋初温和一笑,“不必慌张,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此外,我还知道点别的,例如……”老四泪眼婆娑地等着,蒋初弯下腰和蔼可亲地拍了拍他的脖子,“……例如,你卖了本族五叔的外室小妾,偷了宗祠里的年例供奉银子,拆了前门外张皇亲家功德牌坊上的黄金雕顶,把我的田黄冻石篆章当了,”唇角一勾,轻声细语:“还是死当。”
“嘎”,老四直挺挺晕了过去。
蒋初一指老二,“打盆水来,把他泼醒。”
老二撒脚如飞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费劲巴拉地拎了桶水回来,正打算往老四身上泼,却听蒋初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乔守备家的大儿媳迎娶进门?她都生了你的骨肉了。”
“咣当”,水桶砸到了地上,凉水哗哗地淌啊!老二心脏里的血也跟着哗哗地淌啊!脖子一扭,老二也晕了。
蒋初笑了,面朝老大,“春寒料峭,晕在冷水里,病了怎么办?”
老大“咕咚咕咚”咽唾沫,倾着身子眼巴巴地问:“把他们搬到椅子上?”
“你应该想办法把他们救醒。”
老大立马就想出了办法,脚不沾尘地冲了出去,府里的佣人见又跑出来一位,一个个捂着嘴闷笑。
片刻之后,老大拎了桶水回来,“哗啦”往俩人身上一浇,俩落汤鸡晃晃悠悠醒了过来。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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