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夫君硬上弓 作者:兜里有烟

    第44节

    “这不是没地方么。”黑影从棺材里迈出来，扑了扑衣裳，“让几位客官见笑了，我这铺子本来就小，巴掌大的地方都用来摆货品了，哪还有余下的地方放床，没办法，我就将计就计，睡进去了。”

    这境界，也太高了点……黄莺眨了眨眼，见不是鬼怪妖魔，方舒了口气，旋即才意识到自己竟靠在杜远程的怀里，脸刷下就红了，忙乱的推开他，紧了紧衣襟，为了缓解尴尬，转而对棺材老板道“老伯，我们深夜来此，是想打听一件事，扰了你的清梦，多有不周，还请见谅。”

    “打听事儿？什么事。”黑影走近了几步，是一个灰白胡子的老头，头上还扣着顶尖尖的帽子，看起来很是怪异。

    “请问老伯可知道去鬼界的路。”黄莺低声问。

    老者闻言，显然很震惊，尖尖的帽子随着他身体的一晃滑到了眉毛处，他抬手扶了扶，随即沉声道“不知道。”

    然后，就好像很怕和黄莺对视说话一样，转过身去“既然你们不是来买祥品的，就请便吧。”再不迟疑的，一脚迈进棺材，从里面拉上了盖子。

    黄莺望了下杜远程，小杜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这位老伯是不愿意帮忙了，只可惜了我的兄长，他的命好苦啊。”

    小黄迷惘的卡了卡眼睛，转念一想杜远程大概说的是那个美貌绝伦的男子。

    心底说不出的味道，亦然轻叹，“要不，你再去问问他。”

    “还问什么问，摆明了人家不愿相告。”杜远程故意抬高了声音，“本以为能去鬼界替兄长寻回魂魄，没想到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该怎么办才好，我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做一辈子行尸走肉。”

    黄莺的心里也未免徒生一丝悲凉，安慰小杜道“我们再去别处问问，你兄长的魂魄该是在那红衣人手中。”

    当是时，杜远程忽然一把将小蘑菇抱了起来，脸埋在她小小的身体上蹭呀蹭的，带着哭腔如泣如诉“我的乖侄女，你爹爹他没希望了，呜呜。”

    小蘑菇也蒙圈了，咋回事，一转眼自己就成了侄女了？莫非爹爹不想要她了，幼小稚嫩的心灵一时间无法接受这等打击，立马就大哭了起来，“呜呜~我不要，我要做爹爹的女儿。”

    父女俩抱头痛哭，杜远程干打雷不下雨，看的黄莺一头雾水，这丫头不是他捡来的么，莫不是此前隐瞒了事实，竟是那俊美男子的女儿。

    哭天抢地的人间悲剧终于把老者从棺材里哭了出来，他推开棺盖，半倚半坐在里面道“我说你们这是……唉，不是我不肯相告，只是我也拿捏不准呐，鬼界向来是最大的忌讳，关于那里的一切都是道听途说，就算我告诉了你们，也未必真就能入得。”

    杜远程刷下就抬起了脸，“没事，你说老伯。”

    这变得也太快了……老大爷抿了下嘴，转而问“听你所言，你的兄长失了心魂？”

    “是，正是。”杜远程语气悲戚，对门口道“石奴，你进来。”

    黄莺翻了翻白眼，差点没晕倒，弄半天原来是一出戏……亏得她还为他担忧伤感。

    顷刻，一阵沉沉的脚步声踏入，石奴仿若一面墙壁一样立在了杜远程的身旁，目光空洞，面无表情。

    “这便是我那可怜的兄长，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杜远程爱怜的摸了摸石奴的脸，“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呜呜。”说着，眼睛往胳膊上一埋，无声呜咽。

    老者从棺材里起身，缓缓的走近石奴，抬起眼左看看右瞧瞧，一声长叹，“看他的样子，失了心魂已经很久了吧。”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古老的地

    “是啊！”杜远程用手臂抹了抹眼角，“我遍寻天下，也未能为兄长寻到解救之方，后听人说，去鬼界就可将失去的魂魄找回，这才……”

    老者的目光映着店铺内昏暗明灭的烛火，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石奴一番，然后抬起胳膊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脸，神情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惋惜与同情。杜远程见有戏，连忙更进一步哀伤至极的道“兄长他还留下了一个孤女，被邪魔掠去心魂后，老婆也离家出走了，丢下这么半大的孩子现在只能由我照料。”说着，举起小蘑菇就推到了老者的眼前，“她还年幼，以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蝶于此也终于了彻了她爹的阴谋诡计，可爱的大眼睛里泪珠滴溜溜的打着转，撇着小嘴望着老者，“老爷爷，你就告诉我们吧，救回我的父亲。”

    “哎。”老者一声叹息，“不是我铁石心肠，而是，纵使告诉了你们，只怕，也是去送死。你们各个都正值好年岁，我，实在不忍看你们踏上那条不归之路啊。”

    “老伯的一番好心晚辈甚是感动，在此之前，我们也遍寻了好多地方，打听了不知多少人，但没一人知晓，后来也是没了辙，我突发奇想，觉得像您这样的铺子或许会知道关于鬼界的一些消息，于是就冒然来了，纵是再危险，我也要帮我兄长找回魂魄，我们家穷，自小我和我哥哥就相依为命，如今他这般模样，我又怎能袖手旁观，就请老伯指条明路吧。”

    杜远程一番血泪之言说的棺材店老板也左右为难，其实不单是担忧他们几个的性命，鬼界之路，可谓天机。最后他重重的一叹，“也罢，你们这边来。”

    穿过摆满棺材的前厅，挑开一道厚厚黑纱的帘幕，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屋，在这房间内，没有任何居家用的陈设，靠墙贴着一樽半米高的祭台，搭造的很简易，一看就是用棺材板制成的，祭台上摆着一些贡品，焚香，祭台上方的墙面上则挂着一幅画。

    这幅画卷颇为神秘，亦然用黑纱严严实实的罩住。

    老者走近，顺手拿起一根木杆，缓缓的将黑纱掀开，原来，竟是一幅地图。

    可绝非一张普通的地图，老者举起烛台，映着摇晃的烛火看去，地图上的道路阡陌仿佛是在流动的，质地是很古旧的牛皮纸，以血红色的颜料绘制而成。

    “小伙子，你看明白了么。”老者年岁大了，眼神不济，靠的很近很近，脸几乎都要贴在地图上了，举着蜡烛在一个区位晃了晃，“这里，就是落熵镇。看到这座山了么，它名为七灵山，紧挨着它的那座叫九阴山。”顿了下，语气一抹沉重，“翻过九阴山，就是通往鬼界的路了。”

    杜远程凑近，指着一条横在落熵镇与七灵山之间的水域道“这条河是必须要横渡的么。”

    “那是了。”老者放下手，将烛台搁到祭台上，“想要渡河须得找到那个姓谷的船家，落熵镇里只有他能渡过这条望水河。”

    杜远程缓缓点头，一丝疑惑，却不知他们会从鬼界的哪个方位进入，上次是从虚境直接掉入了鬼界，“老伯，若是我们成功翻越了九阴山，会不会在入口的地方被鬼界的兵卒逮到或者说拦截什么的。”

    “这个，我可就不敢说了，这也是不愿让你们前去冒险的原因之一，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们好好的年纪若是……岂不是太可惜了。”老者一抹叹息道。

    “老人家您真是好心肠。”杜远程笑了笑，心底涌起一缕动容，萍水相逢，有人能在意他们的死活在这个世界真堪难能可贵，“我们几个早已拿定了主意，俗话说得好，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唉，既然你们执意前往，我就再给你们说细致些吧。”见杜远程心意坚决，老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阻拦之语，“我是个俗人，虽说卖了一辈子棺材，但对于鬼呀神儿呀什么的，也都是道听途说。”他再度指了指那幅地图，“这张图是我祖辈的祖辈留下来的，但迄今为止，也没人真的踏上过这条路。”顿了顿，“你们从这渡过望水河，记住，上了岸后就再也不要回头，只要脚踩在了岸上，就只管往前走，无论身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回头看！切记。”

    “老伯，这又是为何？”

    “在我们落熵镇，有过这样一个传说，民间流传望水河中有水妖，在涉足的人上了岸后，他会变幻多种模样诱惑来者，另外，你们在河中穿行时也得多加小心，千万不要被幻象迷惑，都说望水河有去无回，不知多少人心智被惑而投河自尽，到时候我会嘱咐下谷老，让他路上多照顾你们一些，我在这镇子活了一辈子，别的没有，这点人情还是有的，不过你们自己多加小心才最为重要，水妖据说行踪不定，忽隐忽现，虽然几百年来从未有活着的人亲口描述，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嗯，老伯，我记住了。”杜远程一点头坚定的道。

    “至于七灵山倒是没什么，只是草木繁茂，不过好在现下是冬季，除了些长青的松柏外，其余的树灌都已凋零，你们也好看清路途。”老者说罢，又用手指在地图上方比划了下，“这条路，便是上山的路，在西北角。”

    杜远程眯缝起眼睛细瞧，点了点头，“看这山势，想翻过去也得个一天半日。”

    “若是真能一天翻过七灵山那可真是你们的造化了。”老者语气有点怅然，“看这图上没多远，没多高，其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其实具体山有多高，路有多险，我也不甚清楚。”

    “没事老伯，你能给我们这些指点已经是莫大的相助了。”杜远程牢牢记住那条上山路线，随后问“那下了七灵山后，我们该从哪里进入九阴山？”

    第一百九十五章 带把儿的事实

    “这，我至今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老者冲着地图扬了扬下颌，“你看小伙子，从九阴山开始，这图上就一团模糊，好像先人故意隐去了那段路。”

    杜远程仔细端详着地图，确如老者所说，七灵山描画的十分清楚，可从山下与九阴山连接开始，就浑然不清，让人分不出个方位来，“黄莺，你瞧。”

    “我一直看着呢。”黄莺也盯着那模糊之地，“既然怎么看都看不出个眉目，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你说呢。”

    “唉，也是。”杜远程微微点头，“老伯，我们都记下了，真的很感谢你。”

    “不必言谢。”老者摆了摆手，“老朽也希望你们能平安归来，替你那兄长寻回丢失的心魂。”顿了下，“却不知，你们打算何时启程？”

    “就在今晚。”杜远程一字一顿的道，“不知老伯可否为我们引荐一下那位谷老。”

    “现在太晚了些吧，我怕那老头子已经睡下了，他呀，平日里就爱喝点小酒，这个时候早就呼呼大睡了，要不，明日黎明时分可来得及？”

    “来得及，我只是心里有些急切罢了。”杜远程呵呵笑了笑，“那就再次劳烦老伯了，明日破晓我们又要前来讨扰一番了。”

    “不妨事，我年岁大了，睡得晚醒得早，不像你们年轻人了，那就这样，明天清早四五点钟的时候，你们便来这里，我带你们去他那。”

    “如此，再好不过。”杜远程本想好好酬谢老者一番，可惜身上蹦子皆无，只好作罢，明日再谢不迟，便拱手道“那老伯，我们就先告辞了，你也早点歇着。”

    “嗯，去吧。”老者放下了遮挡地图的黑纱，将他们送至门口，又热心的指引了几家环境不错的客栈，便关了店铺熄了烛火。

    出了棺材铺，杜远程方长长的舒了口气，看向黄莺一笑道“不大好哈。”

    “你也知道。”黄莺矜持的抿嘴浅笑，“亏你想得出来，不过倒是蛮有远见的，还真问出个一二三来。”

    “那你看，这还得归功于咱们聪明伶俐的小蝶不是。”杜远程拍了拍小蘑菇的头，“好闺女，再接再厉。”

    “再接再厉骗人么……”小蘑菇翻了翻眼睛，道“爹爹，我们快去找小灰灰吧。”

    “哎呀！把他给忘了个干干净净。”杜远程揉了揉眉心，“小黄，快点吧，估计你弟弟都等傻眼了，还以为我们把他抛弃了呢。”顿了下，对石奴道“石奴，跟上。”

    石奴目色空洞的向左一转身，面无表情的咚咚咚跟在杜远程身后，如影随形，脚下的地面发出悠远的回响。穿过几个街口，来到此前约定好的地方，摇曳的灯笼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小灰灰孤零零的抱着一只钱袋站在那。

    小杜一步窜过去，在他的后背重重拍了一下，喝道“什么的干活！”

    小灰灰吓得身体一抖，转过身一见是他，嘘了口气道“吓死我了，喏，当到银子了。”说着，对黄莺晃了晃钱袋，“姐姐，你看，好多。”

    “总算能解一时之急了。”黄莺掂了掂钱袋，扫视了一下周遭的店铺，“先吃饭，再买衣。”

    “你是好样的。”杜远程朝她竖了竖大拇指，三步并作两步就冲进了一家酒馆……

    长久以来，他不仅在个人生活上如同出家的僧人，在吃喝上也甚为寒酸，小蘑菇亦然，其实黄莺姐弟也好不到哪去，于是乎，一行人风卷残云，看的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但最关键的，不是他们狼吞虎咽的作风，而是那个一直戳在一边相貌身材均很可怖的石奴，不过小杜也顾不上他人的目光了，总不能把石奴丢在门外。

    酒足饭饱后，他们便去了附近的一家店铺选衣服。

    从进入神隐谷的那天起，杜远程就一直一件破衣服穿到现在，用小蘑菇的话说，爹爹的衣服都能自己靠墙站着了。

    挑选衣物时，杜远程望了望一边的石奴，心里掠过一种莫名的同情，“黄莺，给他也买上一件新衣服吧。”

    “好。”黄莺大小姐范儿当然不差钱，一边精挑细选一边道“店家，给我的侍从也量下尺寸。”

    店家忙不迭的上前，虽然手里的皮尺都因害怕而颤抖，但仍是一丝不苟的给石奴量了肩宽身高等。换了叶子，几人倍发神采奕奕，黄莺清丽柔美的姿容配上浅杏色的绸缎绫罗，说不出的娇俏可人。小杜童鞋也是风度翩翩，英俊少年郎一枚，小蘑菇和小灰灰乐颠颠的左看看右瞧瞧，一个劲的争抢照镜子，唯有石奴，依旧是无知无觉，死寂沉沉，无喜无悲。

    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后，他们又去选购了一些可以充饥的食物，果品，便找了家客栈落脚。小杜建议男女分寝，可小蘑菇说死也不干，非得跟他粘一起，无奈之下最后墨迹来墨迹去的，为了节省资金，以备不时之需，四个人连同石奴都睡在了一间客房内。

    对于杜远程来说倒也没什么，可总觉得对黄莺影响不大好，毕竟是一个姑娘家，跟一个陌生的男子同居一室，还同睡一床，传出去名声名节什么的未免不好听，虽说他的性取向有些跑偏，可也改变不了带把儿的事实。于是为了避嫌，小杜选择了那张大通铺的最靠里，挨着墙，还把身子也转了过去，留给紧挨着他的小灰灰一个潇飒慵懒的背影。

    就是地方这么窄小，小蘑菇也坚持紧贴着杜远程，她的小身子靠着墙壁，在小杜和墙的夹缝中求生存，睡的分外惬意，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梦话，一边果着手指。其实小杜也没敢放开了睡，怕第二天早上起不来误了正事，但若是醒着，想来还得跟黄莺说话，索性装睡一动不动。

    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小灰灰低声的呼呼。就在这时，空寂中飘落一抹轻柔的声音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很明显，黄莺是在问他。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名草有主

    难道没看见老子已经睡着了么。杜远程没作声，假装浑然不觉。

    “我知道，你没睡。”黄莺自顾自的道，“我也没敢睡呢。”

    杜远程心底叹气，人家姑娘都舍己为人了，自己再装傻充愣的，有点说不过去，就嗯了一声。

    “嗯什么，莫非你叫嗯？”

    “远程，杜远程。”

    “哦。”黄莺半晌没了声音，又问“你是哪的人。”

    “我……”杜远程想跟你说了也枉然，那是另一个次元，“挺远的。”

    “家中还有兄弟姐妹么。”

    “没有。”

    “父母身体还好吧。”

    “凑合事。”

    有一搭没一搭的，他们俩进行着毫无营养的对话。

    而后，黄莺轻声的叹了口气道“这次多亏了你，我和弟弟才得以重生。”

    “客气。”

    “远程。”

    ……这个较为亲昵的称呼让小杜有些不舒服，转而对付了句“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叫什么了，一看你就不当回事，也是，大小姐什么的。”

    黄莺沉默了片刻，轻柔的道“你还记恨我态度不好呢。”

    “我可没那闲工夫。”杜远程吐了口气，“我现在恨不得一脚跨进鬼界。”

    黄莺又是沉默，而后语气游移的道“你跟他，是很要好的朋友？”

    “不是朋友。”杜远程就是再笨此刻也觉出了几分，“我跟他，是，恋人。”

    黄莺好久好久一点声音都没了，窗外的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的灯火阑珊。

    “可，他，他分明就是男子。”黄莺过了好久有些不甘的道。

    “啊，是啊，是男的。”杜远程堂而皇之，“男的咋啦，男的就不能喜欢男的了。”

    黄大小姐彻底被他的话说无语了，低低的回了句“能。”

    “嗯。”杜远程应了声，“你睡吧，我顶着。”

    可黄莺不死心的又道“那你的父母同意么。”

    “没父母。”杜远程心里烦躁，“早就……咳咳，我是孤儿。”一想起来这样说对不起自己的爹妈，虽然他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突然悲从中来，“要不我睡，你顶着。”

    黄莺很明显散发出一种被冷漠被不耐后的纠结气场，冷声的道“你就那么不喜欢跟我说话。”

    “关键是没有聊下去的必要，我已经有人了，嗯，名草有主了。”杜远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干脆转了过去，在黑暗中望着黄莺道“我不傻，能听出来。”

    黄莺的头刷的就别向了一侧，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说的这般轻贱，轻贱不谈，人家还不买她的帐，脸面无存之感，令她恼羞成怒，“你少在那自作多情！我不过是看在你救了我们一命，又是朋友的份上才关心你几句。”

    “那太好了。”杜远程就等着她说这个呢，“既然这样，我自不量力，睡觉吧你。”

    黄莺心口一股闷气，以她的性格几时认过输，当即便在心底狠狠的发誓，定要杜远程拜倒在她的裙下。

    此间无话，直到黎明破晓，杜远程疲惫的坐起来，使劲的晃了晃头，将困倦与沉闷一扫而光，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青夜还在等着他。

    “起来起来，都起来！”小杜推了推身边仍蒙头大睡的小灰灰，又捏住小蘑菇的鼻头，把他俩都给霍楞醒了以后，又不带任何感彩的道“黄姑娘，起来了。”

    其实黄莺打从那时候就没睡着，心里波涛翻滚，此时听到杜远程唤她，便装作睡得很好的样子起身道“几时了？”

    “我也不知道，看天快亮了，我们快去找老伯吧。”杜远程跳下床，走到一直站在门口的石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也累了吧。”

    对于这种话语，石奴毫无反应，怎么会累呢，小杜自顾的低头一笑，他不过是个行尸走肉罢了，不仅不会累不会困，不会哭不会笑，除了命令也无法与自己对话。

    草草洗漱完毕，连早点也没来得及吃一口，一行人便直奔棺材铺子而去。

    落熵镇只有在此时才恢复了少有的沉寂，整个小镇仿若都在黎明的雾气中沉沉睡去，街路上不再有交织的人群，房檐上的灯笼也熄灭了。

    踏破晨雾，街口处，老者的棺材铺也安然若素。

    “想来老伯可能还没睡醒。”杜远程眺望了一眼紧关的店门道。

    “我们进去看看吧。”黄莺略一思忖，“没准他早已醒了。”

    行至门口，杜远程轻轻一推，发现店铺的门是虚掩的，里面光线昏暗，隐隐烛火，他试探的轻声唤道“老伯，老伯你在么。”

    “咳咳，在，进来。”老店主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那厚厚的黑纱帘幕后传来。

    小黄与小杜对视一眼，让小灰小蘑菇及石奴在外厅等候，步履轻盈的朝后方走去。暗风拂起纱帘的一角，从那细缝中望去，只见老者正背对着他们弯腰翻找着什么。

    “老伯，你这是……”小杜不解的问。

    “来，小伙子，你看看，这件衣服可还穿得了。”摇曳氤氲的光影间灰尘空灵曼舞，老店主从一个古老陈旧的木箱中提起一件玄色衣衫在空中抖了抖，顿时扬尘四起，“咳咳。”他也忍不住被呛得连连咳嗽，“拿着，试试。”

    杜远程接过，这件衣衫周身漆黑如墨，却泛着点点幽光，在昏暗中显得几分诡异。见他有所迟疑，老者解释道“这件衣衫也是祖上留下的，可惜只有这么一件了，要是再能多两件，你们几个就都能穿上护身了。”

    “原来，那多谢老伯了。”听闻如此，杜远程再没踟蹰，一扬衣袂，将衫子罩在了身上，一股蚕丝般的凉意透过他原本的衣裳轻柔曼妙的渗贴肌肤，说不出的清透。带着几分欣喜，他问“老伯，这是什么料子，感觉好奇妙。”

    “千年冰蚕丝。”老者徐徐道，目光中浮起一缕旷远，“这件衣衫压在我这棺材底少说也有二百多年了，按岁数讲，它还是我的老一辈呢，呵呵。”

    就是杜远程不大懂吧，可听名字，也知道千年冰蚕丝乃极其贵重之物，这件看起来不起眼甚至是颇为破旧的衣衫其是价值连城。“这，如此珍贵之物，小生实在不好收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又臭又硬的老船夫

    “拿着吧。”老者一笑，眼角的皱纹流露出年逾古稀的宁远与安详，“你不拿去，怕是以后也不会有人需要它了，千年冰蚕丝乃至寒至阴之物，而又蕴含着灵气，对付水妖林鬼一类的灵异最为恰适不过，你们这一路必很艰险，什么事都可能遇到，希望这件衣衫能帮上你的忙。”

    杜远程听老者所言，亦是一叹，老人家如今已是白发苍苍，这地图也好衣衫也罢，想来已经伴随了他整整一辈子，对于鬼界，他不愿意提起，怕他们为此送命，可不难感觉到，他其实还是很想探知那鬼魅未知的世界，也很想亲眼看看传说中所言的一切，只是年纪大了，可能也没什么机会了。

    于是，他就倾尽所有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拥有的全部给了杜远程，希望这个小伙子能替他实现那个埋藏在心底许多年又无法言出口的心愿。

    小杜心底涌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感受，有欣慰欢喜但更多的却是一抹苍凉。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趁现在趁还有能力与时光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不要再犹豫，向着梦想勇敢的追寻。

    老人家除了衣衫外又给了他们一些指南针、月影烛之类的物什，但多半因为太过陈旧，基本上是发挥不了什么用处，但杜远程他们不想拂了老者的心意，便一一谢过收下了。一行人关了店门，朝谷老处而去。

    这位渡船的老人家住处颇为偏远，足足走了半个小时的路程，终于抵达了望水河畔，远望去，清晨的望水河一片宁静，河面上缭绕着奶白色的晨雾，半空中回荡着悠远的水声，在河边的一角，矗立着一座草屋，甚为简陋，老者道“那，就是那间破不漏搜的草房，便是老家伙的家了，估计他这会儿还没起来呢，呵呵。”

    走近了些，便嗅到空气中丝丝缕缕的酒香，被寒凉的晨风迎送，直扑在几人的脸上。看来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酒鬼啊，离得数十米开外就能闻得到。

    “老谷，起来了！有大活上门了还睡，你这是急着去买我的棺材麽。”老者一听便知与谷老交情甚好，说起话来毫不避讳，咚咚咚敲了一阵子草屋的木门，见没动静，便用力一推，领着小杜他们直接破门而入，刚一迈过门槛，一股冷风就从对面七零八落的窗子呼下灌在了他们脸上，这屋里跟外面俨然毫无分别啊！

    “谁呀——这么早，大吵大嚷的。”只见从靠墙壁一侧的房梁上直直垂下几根草绳，下面坠着一张大渔网，而那谷老此刻正微蜷着身体睡在其中，随着他翻身的动作，渔网如同秋千一样左摇右晃，悠来荡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睁开你的酒鬼眼好好看看，是我。”老者握住草绳使劲的晃了几下，“起来起来，给你介绍几个客人，这下你有大生意了。”

    谷老撑着缓缓的坐起身，眯缝着犹自布满血丝的双目迷蒙的看过来，“他们是从哪来的。”

    听谷老的口气，可不似棺材店老板那般平易近人，杜远程略微沉吟了下道“我们几个是从邻近的镇子上来的，想，嗯……”说着，将视线投向了老者，毕竟横渡望水河，去鬼界这样的事还是由他来说比较稳妥。

    “当然是要渡河去，要不然，谁稀得来找你这个老酒糟！”老者的话是一点没客气，直接点透了谷老的特色，“赶紧给老夫爬起来，你那破船还渡得了这河吧。”

    “啥子？去鬼界，不要命了！”谷老被老者踉跄着从渔网上拉下来，仍旧睡意朦胧的打量了杜远程几人一番，“年纪轻轻的不好好过日子，起什么幺蛾子！”

    “你这老酒糟说话越来越臭了，我看回去得赶紧给你置办祥品了。”老者讪讪的道了句，随即语气凝重言归正传道“是这小伙子的兄长，咦？你的那位家兄呢？”

    “喏，在那里。”杜远程遥指了一下立在几丈外的石奴，“我是怕家兄相貌不端，如今的这副模样吓到了谷老。”

    “哼呵，老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会被吓到，我渡的河比你们走的路都多，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个丑陋的东西。”说罢，谷老也探头望了出去，旋即他的整张脸都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凝固住了，“他，这人，是被夺了魂魄的粽子！”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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