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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节

    盗马金枪传 作者:左更白起

    第33节

    “此地不宜久留,快带杨八郎下楼,否则涪王下令放火箭,咱们都得葬身火海!”白金堂说完便引着潘美来到窗前,紧接着率先跳下楼去。潘美一见,也不犹豫,纵身一跃,也跟着跳了下去。

    白玉堂则架着杨延顺,嘱咐道:“二弟,抱紧我,咱们也下去。”说罢,施展轻功,带着杨延顺跳下冲霄楼。

    冲霄楼下,涪王赵廷美看着面前的四个人,最终把目光落在潘美身上,随后嘴角一勾,“成了!哈哈,人凤,退下来吧!”

    赵廷美一发话,原本疯魔的潘美突然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来到涪王跟前,喘着粗气,一言不发,冷冷看着杨延顺等人。赵廷美不禁拍手大笑,“哈哈,看来本王功成之日就在不远,八将军,难道你还执迷不悟吗?”

    杨延顺看着自己的师父如今已经完全沦为涪王的傀儡,不禁心中悲痛。只见他摇了摇头,叹道:“王爷,执迷不悟的不是我,是你呀!”

    涪王突然面容一变,袍袖一挥,两手一背,冷面如冰,“杨八郎,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凭这两个家伙,就能救出你吗?”

    白玉堂一听此话,血气上涌,当即拉刀跳了过来,“王爷,你说此话是何意?难不成是看不起我们兄弟?”

    “哈哈,白玉堂,你的确功夫了得,但是和本王比起来,终究还是差点。”涪王揶揄一笑,随后又看了一眼白金堂,“这位看起来还算有点本事,别废话了,一起上吧!”说完,涪王甩掉龙袍,亲自走上前来,双掌一晃,亮了一招夜叉探海式。

    白玉堂钢牙一咬,就想要上前,却被白金堂轻轻一拍肩膀,“玉堂,千万别大意也别逞能,眼前之势对咱们很不利,咱兄弟还是一起上,能打就打,打不了想办法带着杨八郎逃!”

    白玉堂被白金堂一提醒,这才冷静下来,的确,此时敌众我寡,不能大意,而且还要保着二弟顺利逃脱。想罢,白玉堂重重一点头,兄弟俩一刀一剑,左右夹击涪王赵廷美。

    再看涪王,双掌一分,毫不畏惧,一双肉掌对战两把宝刃,丝毫不落下风。涪王所恃的便是一十八式的伏龙掌,此掌法罡风凛冽,硬气逼人,施展开来有阵阵龙吟之声。加之涪王本身就是龙体贵胄,王者之风,霸道之势,大大提升了伏龙掌的威力,一时间气势难挡。再说三人打至四十回合,白玉堂就觉得大事不妙,打还打不过,走还走不脱,涪王果真是高深莫测。

    就在此难解难分之时,突然冲霄楼后有一人高呼,“玉堂莫怕,雄飞来也!”紧接着寒光一道,斜刺劈来,直奔涪王面门。

    涪王双掌一合,凌空夹住宝剑巨阙,随后又一松双掌,借势退出两丈,定睛观瞧,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御猫展雄飞!

    展昭一来,白玉堂信心倍增,三人合力,两把宝剑夹着一把宝刀,大战涪王赵廷美。再看涪王,真是不含糊,一招紧跟一招,一招快似一招,龙吟之声不绝如耳。而白玉堂三人,则是处处被动,好在三人各有宝刃,一把纯钧,一把巨阙,一把大夏龙雀刀,攻守兼备,优势互补。

    又过了三十回合,涪王猛然用出一招亢龙有悔,一条金龙自身后喷涌而出,气势万钧,震退了白玉堂和展昭二人,唯独清风大剑白金堂依旧伫立原地。就见他右手握着宝剑纯钧,左手撑着金刚铁伞,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也不过擦拭,咳了一声,轻轻笑道:“幸亏临下山时,师父把他的金刚伞给了我,真是帮了大忙啦!”随后回头看了一眼受伤在身的白玉堂和展昭,道:“你们俩休息一下吧,大哥来单独会一会王爷。”

    涪王颇为赞许地看了看白金堂,随后双掌一晃,一招双龙取水直探白金堂前胸。再看白金堂,左手金刚铁伞一撑,右手握纯钧剑自上而下猛劈。涪王不敢硬接,忙使了一招神龙摆尾,绕到白金堂身后,右掌高举,猛然拍向白金堂后颈,此招名叫震惊百里。白金堂则立马用了一招秦王负剑,剑锋凛冽。涪王当即换招,龙战于野,双手夹击白金堂双肋,右腿踢向其下阴。白金堂金刚铁伞撑开,护在身前,挡住涪王的双手,随后一抬左腿,与涪王对了一脚,借力向后一退,横剑在手,稳如泰山。

    涪王心中一颤,看来自己还是真是小瞧了这个白金堂,此人与自己不相上下。再看看白展二人,此时也休息过来,各持宝刃,作势欲上。涪王冷冷一笑,摆了摆手,道:“罢了,各位果真豪杰,本王服了。至于杨八郎,你们带走吧,本王不再阻拦!”

    此话一出,倒是出人意料,白金堂收起金刚铁伞,向上一拱手,“多谢王爷。”随后三人来到杨延顺身边,便要带他离去,却不想杨延顺突然对着涪王跪了下来。

    涪王一看,面容一缓,轻轻一叹,问道:“八将军还有话对廷美说?”

    杨延顺以头碰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延顺第一拜,多谢王爷知遇之恩,此生不能为君臣,来世再为王爷牵马执鞭!”

    赵廷美双目一阖,沉吟片刻,终是说道:“八将军言重了,快快请起吧。”

    杨延顺则是二次以头碰地,“延顺第二拜,请王爷把白子路赏给我。我二人已定终身,不易不移,不弃不离,望王爷成全!”

    赵廷美满心疑惑地看了一眼白子路,后者畏缩一团,瑟瑟发抖,“哼,离心离德之人,廷美留之无用。白都统,随八将军去吧!”

    白子路闻言如同大赦一般,忙跪下给涪王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跑到杨延顺身边,想要扶他起来,却不妨八郎一摆手,再次以头碰地,重重地磕了第三个头,“延顺第三拜,请王爷悬崖勒马,一旦起兵,生灵涂炭。不义之师必败北,王爷三思啊!”

    赵廷美摆了摆手,“八将军,你的心意廷美领了,走吧快走吧,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杨延顺泣不成声,终是站起身来,泪眼婆娑看了潘美一眼。潘美依旧双目如血,呆呆地望着涪王,完全感受不到杨八郎的存在了。

    “唉子路,咱们走吧!”

    是夜,杨延顺终于逃离了苦海,出了金陵城回到秦家老店。一说经过,众人嗟叹不已,又怕涪王反悔,不敢多做耽搁,群英夜奔扬州,寻汝南王而去。

    ☆、虎驾镇扬州

    杨延顺等人星夜兼程,在黎明时分赶到扬州城下,此时的扬州城和杨延顺离开之时已大不相同。

    话说锦毛鼠白玉堂新婚之夜刀斩了统制官张明檀,随后自己又弃官离任,重回了江湖,扬州的官场是一阵大乱。后来,幸有汝南王郑印郑昭明及时赶到,稳住扬州上下,收拾了杨延顺和白玉堂留下的烂摊子。随后,汝南王又从淮南东路调来五万精兵驻扎扬州城,统军大将乃是东平王高琼高君保!

    两个王爷虎驾坐镇扬州,其意不言而喻,正是直指金陵的涪王赵廷美!故而扬州戒备,切断了与金陵的一切往来,唯留军营密探往来其间。

    再说杨延顺一行人到了扬州城下,只见城门紧闭,戒备森严,城头上高挑一杆帅旗,上书一个单字“高”。众人看罢,急忙叫门,时间不大,城头上旌旗一晃,闪出一员大将,头戴梅花帅字盔,身披龟背锁子甲,腰横一把将军剑,目光炯炯,眉分八字,身躯八尺,威风凛凛,一看就是马上的猛将,军中的元帅。仔细打量,年龄约在四十岁上下,不用说,定是东平王高琼高君保!

    话说高君保在城头上俯身一看,厉声喝道:“尔等何人?”

    杨延顺一摆手,四爷蒋平蒋则长忙来到身边,问道:“老兄弟,你看是你来回话呢还是我们来?”

    杨延顺想了想,答道:“四哥,这话你我都不适合来回。”

    “哦?那应该找谁来回呢?”水耗子蒋平眼珠一转,低声问道。

    杨延顺一指展昭,道:“他有官职在身,由他来回话最好。”

    蒋平咯咯一乐,道了声明白,便一溜小跑来到展昭身边,把话一说,展昭不好拒绝,便点点头,走出人群,撩袍跪倒在地,对着城上的高君保叩首道:“高王爷在上,下官乃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展雄飞!”

    高君保一听,面容缓和下来,道:“原来是展护卫啊,你不在开封府办差,怎么来到扬州了?”

    “唉王爷不知,一言难尽啊。我身后的这些人都是江湖豪杰,受郑王爷之命,在金陵城与涪王周旋,救出了杨家八郎,不过却没能救出通武王。我等受了不小的挫折,又得知涪王已召集江南各路兵马十万之众,随时发动叛乱,我等特来报信!”

    高君保沉吟片刻,答道:“既然如此,事出紧急,你们快快进城来吧。”说着一声令下,城门大开,放下吊桥,展昭等人陆续进城。高君保也走下城头,见了众人的面,把展昭拉到一边,问道:“展护卫,你们救出了杨八郎?”

    展昭忙道:“不错啊,王爷您要见他吗,下官去叫来他便是。”

    “不必了,”高君保一把拉住展昭,“你们快去找昭明吧,他就在城中知州府,本王还要镇守城门,就不陪你们去了。”说罢,高君保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便回了城头之上。

    再说八郎延顺,自从进了城,便一直躲在众人身后,刻意地不去与高君保见面。事实上两个人并不算熟悉,加之八郎不欲再见当年故人,故而假装身体不适,没有与高君保当面相见。众人赶去知州府,杨延顺又带着白子路先行告辞,只说要去城中客栈休息,至于其他事,都交付白玉堂和展昭。

    众人无奈,只得任他去,单说展昭和白玉堂带着众人来到知州府门前,有人向内通禀,时间不大,众人就见知州府内又走出一个白子路。不过大家都知道,这是白子路的弟弟,白川白子由。

    白子由先是扫过一眼众人,唯独不见杨八郎的身影,不免心中失落,但也急忙拱手道,“诸位英雄久等了,下官奉王爷之命,特来迎大家入府,快快请进!”说完把大家请进府,来到了知州厅堂。堂上,汝南王郑印郑昭明端坐,众人跪倒一片,“拜见王爷!”

    郑昭明面容一缓,起身扶起前面的白玉堂和展昭,又道:“诸位英雄辛苦,快快请起,来人,看座!”

    众人一一坐下,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一眼,二人再次起身,白玉堂道:“王爷,我等有负众望,只救回了杨八郎,却没能将通武王爷救回。”

    郑昭明摆了摆手,笑道:“无妨!”话音一出,又觉得不妥,急忙收敛笑容,道:“兵无常势,水无常情,况且涪王非等闲之辈,诸位英雄能救出杨八郎,本王已经甚是感激了,英雄们不必自责。”

    众人一听,心中宽慰不少,本来还以为回来会受到汝南王的责骂,没想到王爷如此通情达理。郑昭明看了看堂中众人,眉头微皱,问道:“既然救了杨八郎,怎不见他人影?”

    白玉堂:“王爷,是这样的,进城以后,他便独自去客栈歇息了。八郎刚脱牢狱,身心疲惫,怕在王驾前失礼,这才。”

    “唉看来八郎还是不愿来见我啊。”郑昭明说着摇了摇头,满面哀愁,众人也不敢言语。片刻过后,郑昭明豁然开朗,“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再强求,由他去吧。倒是诸位英雄功不可没,本王也知道了金陵发生的事情,看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涪王自求死路,我等只得为了大宋江山除此奸佞。英雄们舟车劳顿,便先去歇息吧,来日大战,还望诸位鼎力相助。等到得胜之日,昭明决不食言,封官拜将,即在不远!”

    说完,又安排了众人的食宿。本来这个知州府是白玉堂的,后来白玉堂甩手不干了,汝南王驾临扬州,便把知州府该做王爷行宫,白玉堂等人自然不能再住在这里了,便安排了他们去住城中的官府驿馆。金枪镖局的八家太保带着于清鸣、于清威则回了自家的镖局,顺便请两个孩子的授业老恩师,白衣神童小剑魔白一子到镖局住下。吹灯大师、凌空大师、小和尚向东来以及清风大剑白金堂、大五义、江夏三鬼、颜查散兄妹、臭豆腐和展昭白玉堂则去了驿馆。

    临走之时,汝南王郑昭明单独叫五爷白玉堂留下,展昭不放心,也想留下来,但却被白玉堂劝了回去。随后众人离了知州府,只剩下白玉堂一人,站在堂前,拱手而立,“王爷,不知留下玉堂有何要紧之事?”

    郑昭明半晌没有搭言,只是盯着白玉堂看。白玉堂起初还觉得不自在,但是后来心中一想,明白了,王爷这是兴师问罪来了。我本是知州我杀了知州柳舒畅,冒名顶替,做了三年的知州,只这一点,我就是死罪一条。况且我还杀了统制官张明檀,虽然他是涪王那一派的人,但也是朝廷命官啊,手上两条人命,证据确凿,唉。白玉堂想到此处,长叹一声,撩起衣袍,跪在郑昭明面前,“下官小人有罪,王爷息怒。男儿于世间,敢作敢当,我绝不狡辩,但凭王爷处置!”

    郑昭明:“本王早就听闻,你白玉堂名号响亮,江湖人称白五爷,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白玉堂把头深深一低,只觉两颊发红。郑昭明又道:“你手上的人命案子想必不止两条,但本王并不感兴趣。你杀了柳舒畅、张明檀,本王也不会追究你,若是在私下里,或许还会称赞一声‘杀得好!’。不过,我毕竟是大宋的汝南王,有些话说不得。你也的确有罪,但不是杀人之罪,而是逃官之罪。你擅自离任,置一州百姓于不顾!一夜之间,扬州没了统制官也没了知州老爷,群龙无首,官场大乱,民生动荡。若不是本王来的及时,这扬州就毁了!”说着郑昭明怒不可竭,手中茶杯往地上一砸,“啪!”震得白玉堂浑身一颤。

    虽说白玉堂是男子汉大丈夫,杀人不眨眼,但他也是人啊。而且在那个年代,王权大于天,他就算再英雄豪杰,也跳不出世俗。白玉堂也的的确确不畏权贵,但那是指贪官恶吏,郑昭明却不一样,这是堂堂正正的大宋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不同于涪王,他身正名清,是货真价实的大宋栋梁,白玉堂对他全是敬畏之情,所以此时也颇为害怕。

    再说郑昭明,平息了片刻,情绪这才缓和下来,道:“不过你在任三年也算为官有道,扬州在你的治理下也曾富庶一方,当今圣上对你赞不绝口,如今又有扬州的大小官员、名门望族联名向本王保你,功过相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白玉堂面如死灰,叩首拜谢道:“但凭王爷发落。”

    “这个知州你是不可能再当了,本王也已经找到了合适人选。”说着郑昭明一拍手,从后堂走出一人,文官打扮,站在一边,垂手恭立。白玉堂也没敢抬头去看,就听耳边汝南王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杀了扬州的统制官,朝廷一时间也找不到人补替。所以,你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这统制官的担子,你便接下吧。”

    白玉堂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以为难逃一死,结果非但没事,还要自己去做统制官。人生大起大落来的真是太快了,哈哈,人生如梦,变幻万千。

    郑昭明看了还在发愣的白玉堂一眼,随后只身走进知州府内院。老八,我已经仁至义尽了,白玉堂转死为生,全是看在你的面上啊毕竟当年咱们兄弟一场,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他乡遇故知

    白玉堂还在发愣的时候,那个文官已经走上前来,伸手扶起了他,笑盈盈道:“白大人,快起来吧,王爷已经回内堂了。从今以后,你我一文一武,共同治理扬州,我初来乍到,还望你多多提携啊!”

    白玉堂这才反应过来,定睛一眼,面前的人身高七尺,一身文官打扮,笑面盈盈,看年纪在三十七八,面皮白净,儒雅如风。看罢之后,忙答道:“哪里哪里,我有幸不死,必当感恩戴德,日后定当为扬州百姓效犬马之劳。”

    “哈哈,哦对了,在下姓夏,名行字伯成,原是雄州人士。”

    “哦?原来是夏兄,有礼有礼。”

    夏伯成摆了摆手,道:“你我同为扬州的父母官,就不必再客套了。白兄,我向你打听个人,听说你们把杨家八郎救回来了?”

    白玉堂点点头,反问道:“难不成夏兄认得杨八郎?”

    夏伯成轻叹一声,答道:“不错啊,我们也算是故人了。不知,能否带我去见一见他呀?实不相瞒,我和杨家将还算有些交情。”

    白玉堂一听,便答应了下来,俩人便一同出了知州府。府门外展昭正站立等候,只见他一脸冷峻,似是有不开心的事。白玉堂不知所以,一见展昭,心中欢喜,将方才的经过一讲,怎知展昭神情淡漠,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随后道:“我有事要跟你说。”声音有些冷,白玉堂听着极其不痛快,但是夏伯成还在场,自己不好说什么,便答道:“这样吧,你先回驿馆歇息,等我忙完了这边事就回去找你。”

    展昭:“你哪来那么多事要忙?”

    白玉堂一听,心中不悦,刚想搭言,夏伯成在一旁道:“展大人,不要责怪白兄,要怪就怪我吧,是我央求白兄带我去找杨八郎的。”

    展昭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夏伯成一番,“你又是谁?”

    夏伯成答道:“展大人不认得我很正常,我原本是雄州的一个小官,后有幸得圣上垂怜,派我跟着汝南王来扬州整治官场。现在我又被任命为扬州的知州,和白兄一起治理扬州,以后咱们三人便是同殿称臣的同僚了。”

    展昭看了看夏伯成,又看了看白玉堂,只撇下一句“我回驿馆等你”,便转身走了。白玉堂看着展昭的身影,握紧的拳头终是松开,长叹一声,也转过头来,道:“夏兄,让你见笑了。”

    “无碍,无碍。只是看样子展大人似乎有要紧事想和白兄商谈,要不我还是不打扰你了,改日再去看杨八郎也行。”夏伯成十分善解人意的说道。

    白玉堂只觉尴尬,忙道:“他能有什么要紧事,夏兄不必在意,走!咱们去找杨八郎。”说着,便带着夏伯成走了。

    话说杨延顺虽然没有告诉白玉堂他要住哪家客栈,但是以白玉堂对他的了解,还是轻而易举地寻到了他。在扬州城的金客楼掌柜的那里,打听到了杨八郎的踪迹,他就住在三楼的雅间。白玉堂在扬州当了三年的知州,当年还以柳舒畅的名号为金客楼提了字,所以提出要见杨八郎的请求,掌柜的自然不会不答应,当即亲自引路,带着白夏二人,来到了杨八郎的房前。

    掌柜的轻轻敲了敲房门,“客官,统制官白大人和知州夏大人来看您来了。”

    片刻,房门打开,开门的正是白山白子路。白子路一见白玉堂,“原来是白五爷来了,快请进吧。”

    进了屋,杨延顺正在桌前独饮,一见白玉堂,面容转忧为喜,“大哥,你怎么来了?快来陪我喝一杯。”

    白玉堂摆了摆手,道:“先别急,我给你带来了一位故人,你且来看。”

    杨延顺听罢这才注意到白玉堂身后的人,二人对视良久,杨延顺眼圈一红,种种往事浮现心头。“夏大哥,真的是你吗?”

    “哈哈,八弟,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呀!”

    书中代言,这个夏伯成正是当年雄州的知州。太宗皇帝赵光义在位的时候,贬了老令公杨继业带着八个儿子到雄州,原来的知州夏伯成变成了副知州,还把自己的府邸让出来给杨家父子住,自己搬到了衙门里。杨继业虽然是名义上的知州,可他毕竟是武将,对文官的事不甚了解,所以雄州还是由夏伯成来治理,老令公得了清闲,十分感激夏伯成。加上夏伯成为人和善,谨言慎行,儒雅有度,学富五车,令公便时常召他来家里做客。夏伯成的年纪和杨家众子相差不大,所以很快便和他们交好,尤其是和五郎六郎关系最好,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八郎延顺相对小一些,但也经常听夏伯成和哥哥们畅谈天下,针砭时事。后来,呼延赞雄州搬兵,老令公带着儿郎们赶赴沙场,一家人血战金沙滩,死的死没的没,离了雄州就再也没有回来。

    宋辽征战多年,边关动荡,朝廷没有太多的心思放在小小的雄州上,所以夏伯成又做了雄州的知州。再后来宋辽谈判,立了盟约,两国化干戈为玉帛,边关终于太平了几年。而此时,当今圣上已经变成了赵休元,杨六郎也做了三关大帅,但他并没有忘了夏伯成,而是向赵休元举荐,将夏伯成调到了京城,在汝南王郑昭明手下做事,成了心腹。

    此番郑昭明南下,便带着夏伯成来到了扬州,并任命为扬州的新知州。一来,夏伯成确实有自己的能力;二来,夏伯成和白玉堂都有杨八郎的这层关系,想必能够很好地相处,一文一武,不至于掣肘。这便是以往的经过。

    再说杨延顺和夏伯成见面之后,互诉衷肠,二人讲说这些年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又一同回忆当年。这期间二人泪洒当面多次,又快乐又惋惜,但更多的还是欣慰。想不到这许多年过去了,二人都离了边关雄州,相遇在扬州之地,他乡遇故知,谁能不动容呢?最后,直到圆月东升,夏伯成才起身告辞,“八弟,你我有缘再聚,实乃人生大幸也。我日后久居扬州,想必你我可以经常往来,听闻你刚脱牢狱之灾,受了不少的苦,还是多多调养为好,过几日我再来看望你,时候不早了,为兄先告辞了!”

    说完,又和白玉堂、白山告辞,夏伯成离了金客楼,暂且不提。单说杨延顺,送走了夏伯成,倒了两杯酒,递给白玉堂和白山,三人坐在桌前,杨延顺笑道:“离了金陵,可谓两世为人。大哥、子路,我先敬你们俩一杯,若没有你们俩,我岂能安然无恙的坐在此处啊!”

    白玉堂听闻,只觉羞愧难当,先是和白子路一齐饮了杯中酒,随后放下酒杯。杨延顺刚想再倒一杯,白玉堂轻轻摆了摆手,兀自站起身来,挪到杨延顺跟前,双腿一弯,跪了下去

    ☆、讨个公道

    锦毛鼠白玉堂突然跪在了杨延顺跟前,吓得杨延顺和白子路同时起身,刚想要扶起大哥,却被打断,“二弟,先让大哥把话讲完。”

    杨延顺一愣,“好吧,大哥,你说。”

    白玉堂:“第一件事,我在大婚之夜抛弃下三弟和三妹,一去不返,致使小妹蒙羞,二弟和三弟遭此劫难,我难以释怀。”说完,深深一拜,惊得杨延顺也赶忙跪下来,“大哥,事出有因,你何必自责呢?我不怪你,况且我早晚都要去金陵走一遭,这是不可避免的。”

    白玉堂:“二弟真乃通情达理之人。第二件事,我此时实在实在无颜去见三弟还请二弟为我为我转述歉意,恳请三弟的原谅。至于小妹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杨延顺点点头,“大哥我明白,三弟和小妹那里交给我,咱们快起来说话。”

    “慢。”白玉堂未动,依旧跪在地上,深深叩首,“第三件事,也不怕二弟你笑话,乃是我与展昭之间,有了些芥蒂。”

    “哦?怎会如此?”杨延顺甚是疑惑。

    “都怪大哥心高气傲,听不进人言劝慰。”白玉堂满面的悔恨之色,解释道:“八郎擂之后,我等没能救出你来,大哥心中很是难过,也很难堪,觉得自己十分无用,竟救不了自己的结义兄弟。后来得知你被押在冲霄楼,我便不顾众人的阻拦,执意三探冲霄楼,而且是偷偷去的。在此之前,展昭曾多次劝诫我不要单独行动,就算执意要做什么事,也一定要叫上他。可是我自己本就没有信心能够破得了冲霄楼,就算死在了冲霄楼中也不堕了锦毛鼠的名号,更对得起咱们兄弟的情义了,可我不能带着展昭陪我去送死啊,所以唉。”

    白玉堂:“展昭他向来都唯我是从,只除了一件事,就是不准我独自去面对危险。他也知拗不过我的性子,便只求我无论作何危险之事,都叫上他一起便可。可这次我偷偷救你,偏偏又没叫他,他得知之后先是及时赶到了冲霄楼与你我共同抵抗涪王,随后一路逃奔扬州。在路上他便对我不搭不理,方才又说有事要同我说,怕是这次真的伤了他的心了,还望二弟,同我前去,帮大哥挽回他的心,我不能离了他啊!”

    “大哥放心,此事因我而起,我定不会不管不顾,走,咱们这就去找他,二弟帮你赔情。”杨延顺说完就想拉着白玉堂走,哪知白玉堂又叩了一下头,再抬起头时已是满面泪痕。

    杨延顺心中大怮,“大哥,你这干什么啊,叫我如何承受得起啊?你我弟兄无论何事都可明说,你你这叫我如何做人啊!”

    “二弟有所不知,大哥还有最后一件事要求你帮忙,此事对我至关重要,等你听明了缘由,也就知道我为何如此了。”白玉堂以手拭泪。

    杨延顺面容严肃,“大哥请说。”

    白玉堂:“我兄长清风大剑白金堂,乃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这我知道,若不是他及时相救,你我恐怕都得折在冲霄楼。说起来,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呢。”杨延顺正色道。

    白玉堂:“可就是这么唯一的亲哥哥,他反对我和展昭的事啊!原本同意支持我四位结义兄长,现在有了大哥白金堂撑腰,也开始反对我二人了。从金陵到扬州的一路,他们五人对我百般训斥,展昭又对我不搭不理,唉此时此刻,唯一不嫌弃我、还愿意和我说话的,就只有二弟你啦!”

    杨延顺不听还好,一听此言,心中怒火中烧,想大哥白玉堂这段日子里为自己出生入死,风里来雨里去,冲霄楼上又不知过了几趟鬼门关,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亲人不亲,情郎不疼,心中百般苦楚无处说,哎呀!真是气煞我也!想到这儿,杨延顺站起身来,手拉白玉堂,“大哥莫怕,二弟绝不会让你受着天大的委屈,走,你我同去找他们理论去,哪个胆敢再对冷言冷语,我杨八郎刀劈了他!”说完又回身对白子路说道:“子路,你去金枪镖局,请于太保到驿馆来一趟。”

    白子路听了白玉堂的种种诉说,心中也万般同情、百般的怜悯,曾几何时,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想到此处,便也开口劝慰道:“白五爷,你莫伤怀,此时还有我和郎君在你身边。郎君是你的二弟,你要相信他,定能帮你拨云见日,理清这种种纠葛。”说完,便转身下楼,奔金枪镖局去了。

    再说白玉堂,此时哭的像个泪人似的,杨延顺手拉着他,一路走下金客楼,叫伙计牵来自己的乌龙驹。在扬州众人团聚之时,向东来便把乌龙驹还了回来。再说杨延顺扶着白玉堂,二人翻身上马,一前一后,“大哥,坐稳了,二弟带你去讨个公道!”

    白玉堂听闻此话,心中终于得了宽慰,双手搂住二弟的腰,将头靠在他后肩,啜泣声渐弱,“全凭二弟做主。”

    金客楼到城中驿馆,正有一条横街直通,杨延顺打马扬鞭,乌龙驹翻蹄亮掌,四蹄如飞,在街上犹如一道飓风。马蹄踏在石路上,哒哒作响,未见人影,先闻其声。好在此时的扬州街上人少,因为全城戒严,时刻准备御敌,故而很少有人再出来。有那么三三两两的闲散人,远远见到飞奔的快马,也都急忙闪躲到一旁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撞翻自己。有那巡逻的官兵看见了,想要拦下来,还没等他们张口,就听杨延顺一声怒斥:“滚”!

    巡逻的官兵都傻了,心说这是谁呀,比自己还横呢。有那眼尖的官兵看出来了,就算不认得杨八郎也认得他身后的白玉堂,这人咱们惹不起,还是快快让开,别找不自在。杨延顺一路畅通无阻,不消片刻,便来到了驿馆门前。

    驿馆门前还挺冷清,除了两个把门的官差,也没什么别人了。夜深人静,唯独杨延顺的坐下马乌龙驹打着响鼻。杨延顺硬眉倒竖,手握缰绳,在驿馆门前绕了两圈,喝道:“展雄飞,你给我滚出来!”

    ☆、八郎赔情

    月挂当空,星稀云淡,杨延顺护着白玉堂在驿馆前一声大喝,叫出了南侠客御猫展雄飞。展昭出门一看,就见白玉堂骑在乌龙驹上,而杨延顺则站在马下,眯缝着眼睛,扬着下巴,怎么看怎么欠揍。

    展昭思量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杨老弟,不知你唤在下出来何事?”

    杨延顺:“姓展的,少套近乎,我来问你,你因何对我大哥白玉堂冷言冷语?又有何话要对他单独讲?我倒要听听,你有理还是没理!”

    展昭闻听此言心中就不痛快,看看马上的白玉堂,白玉堂满眼委屈,再看看杨延顺,看样子这是来抱打不平的。展昭平了平心中的怨气,平缓地答道:“八将军,展某人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杨延顺冷哼一声,道:“展昭,从金陵回到扬州,这一路之上,你先是对我大哥不理不睬,致使他受了委屈无处诉。而后,你又冷言冷语,大哥最需要抚慰之时你不言片语,又说要甚么话单独讲。我和大哥结义兄弟,情深意长,你有话就对我们俩说吧!”

    展昭眉头就是一紧,心道这个杨八郎怎么如此不懂事,我和白玉堂的话为何还要对你讲?你算个什么东西呢?而且我对你还有搭救之恩,虽然说我不需要你感恩戴德,但是你也不应该这样同我讲话啊!想到此处,展昭朗声答道:“八将军,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我展某人的私事,还轮不到你插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杨延顺大笑不止。

    展昭不明就里,疑问道:“八将军,我不知道你为何发笑?有何可笑?”

    杨延顺:“我笑你太不知抬举,八爷管你的事情是给你面子。你个小小的四品带刀护卫,还敢指责我?八爷动一动嘴皮子,让你丢官弃爵、生死难料!”

    展昭脑门青筋直蹦,再也忍不住了,怒视杨延顺,破口骂道:“姓杨的,别以为你和王爷有点关系我就会怕你。展大爷我光明磊落,在江湖行侠仗义,在庙堂忠心不二!鼎立天地,不愧于心,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岂会被你三言两语所吓!就算尔等勾搭连环,陷我于不义,大不了我重返江湖,快意恩仇,爷们儿不伺候了!”

    杨延顺咯咯一乐,面容放荡:“说得好啊!重返江湖,快意恩仇,啧啧那我大哥白玉堂,你将如何以待?”

    “你”展昭一时哑言,随后又道:“我可不信你会对他怎样,你们不是结义兄弟吗?”

    “哈哈,说的不错,我们是结义的兄弟我们是结义的兄弟”,杨延顺一边重复着最后一句话,一边走向展昭跟前,然后一拉展昭的衣襟,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展大哥,我和白大哥是结义的兄弟,兄弟间的情分,就像亲人一样,你又何必吃醋呢?消消气,我是支持你们俩的。”

    话音一落,杨延顺突然撩袍跪下,展昭原本正想着杨延顺的话,突然见他一矮,跪在自己跟前,“姓杨杨老弟,你这是干什么?”

    杨延顺突然正色道:“展大哥、南侠客,请受延顺一拜!”说着以头碰地,再次抬起头时,白玉堂已经下马来到跟前,也是满面疑色。杨延顺看看大哥白玉堂,又看看展昭,道:“展大哥,我刚才这一拜,先谢你救命之恩,杨八郎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你我本路人,既不相识也不相知,但你因白大哥而终日为我奔波,甚至几次以性命相搏,虽是出于对我大哥的爱而爱屋及乌,但从我这论,还是恩情!”

    展昭和白玉堂一听,二人都觉愧不敢担,展昭忙道:“杨老弟,快起来说话。”

    “不急。”杨延顺说完又是一拜, “展大哥,这第二拜,延顺赔情。我大哥白玉堂为救我而几番涉险,致使你终日不得心安,延顺之过也。大哥救我,乃是义字使然;独行而不告知与你,乃是情字所致。你我之于他一义一情,理应一同使他潇洒无忧、快意人生,而不是让他因你我二人而左右为难、独受委屈。展大哥,我说得对吗?”

    展昭早已面红耳赤,听到杨延顺问话,急忙两手一搭,拱手道:“杨老弟所言甚是,雄飞心胸狭隘,气短量小,致使玉堂心伤神乱,愧对于他,尔后再不敢言大丈夫。”说完又对着哭成泪人的白玉堂一躬到底,“玉堂,我我不该胡乱吃醋,更不该怨你责你但我对你的牵挂是真的,你性情火烈,若没我在身边,我怕你吃亏遭难啊。唉杨老弟所言极是,我们本应使你潇洒无忧,到头来却反让你左右为难、独受委屈,雄飞错了!”

    白玉堂红着眼扑进展昭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抹在了他衣襟上,“呜呜我还怕你不要我了。一路之上,你都你都冷言冷语,大哥们还对我厉声厉色,你知道我有多怕吗?”

    展昭拥着白玉堂,轻抚他背脊,“不怕不怕,我怎么会不要你呢?若是有谁反对咱们,一把刀一把剑杀将出去,定能闯出一片天来!”

    “那都是我的哥哥们,怎能对他们出手!”白玉堂拍打着展昭哭诉道。

    展昭哂笑一声,一看杨延顺还跪在地上,急忙俯身扶起道:“杨老弟,多谢你的教诲,不过这送佛送到西,你看我们俩的事,你”。

    “哈哈,展大哥放心,我就这么一个情深义重的兄长,自然会帮你们帮到底。”说着杨延顺看向驿馆门前,早就闻声出来的人排成了一行,为首一位正是清风大剑白金堂。白金堂身后站着大五义的四只耗子,五个人看着杨延顺,面色冷峻。最终还是白金堂率先开口,道:“八将军好手段啊,轻而易举地便撮合两个不知羞耻的人,可笑!可笑!”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家亲!白大侠棒打鸳鸯散,胡闹!胡闹!”

    ☆、天道有常

    清风大剑白金堂冷眼盯着杨延顺,开口问道:“八将军,不知身上的伤可好的利索了?”

    杨延顺伸了伸胳膊,甩了甩腿,答道:“好的差不离了,说到此处,还得多谢白大侠那日救命之恩啊,如若不然,杨某恐怕就折在了冲霄楼。”说完一拱手,表示谢意。

    “八将军若是真想谢我,此间的事就不要再插手了。”白金堂开门见山说道。

    “不可不可啊。”杨延顺摇摇头,“我白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一码归一码,你救了我,他日自当感恩戴德,可这事嘛,我们也绝不会让步。”说着杨延顺瞧了瞧白金堂身后的大五义的那四只耗子。

    白金堂:“八将军,就算你要插手,你又能怎么管呢?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和玉堂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当哥哥的管弟弟,不应该吗?”

    杨延顺:“应该,应该。你可以随意骂他,骂吧。要是不解气还可以打,随便打。”

    白金堂:“我骂他作甚,我打他作何?我是要他离开那个展昭!”

    杨延顺:“我记得上一次有人逼我大哥离开展昭,好像是逼得大哥自刎谢罪了。怎么,白大侠,你打算逼死自己的亲弟弟?”

    白玉堂一听,心领神会,抽出腰间大夏龙雀刀,横在脖颈上,跪在地上,“大哥,你若再逼我离开他,我定死在当场!”

    展昭一见,也抽出巨阙宝刃,横在脖颈,跪在白玉堂身边,看了看众人,却没说什么。

    白金堂冷冷一笑,指着白玉堂骂道:“你们这样做可还知羞耻二字!有违天道纲常,乱了礼法,可有脸去见白家的列祖列宗!”

    白玉堂面色通红,却是咬紧银牙,未发一言。杨延顺则道:“白大侠此言差矣。逼死了你弟弟,没有脸去见列祖列宗的可是你呀!”

    白金堂:“宁愿逼死他,也好过他丢我白家的脸面。”

    白玉堂闻言面色一黯,杨延顺拍了拍他肩膀,随后却道:“众位可曾闻荀子曰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在场的众人突然听杨延顺诵起诗书来,皆不知其意,毕竟是靠武艺闯荡江湖的,有几人会真的去读什么圣贤书啊,故而都默不作声,倒是一旁的细脖大头鬼房书安不知所以,问着身边的臭豆腐冯渊,“我说冯老弟,你可知道这句话是啥意思?”

    冯渊一愣,道:“吾呀!鹅倒是听茶馆的说书先生提到过,不过鹅的记性不太好呀,这些年刀光剑影风吹日晒的,早都忘到屁股蛋子上,随着屁溜走啦!”

    再说白金堂,不知杨延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吟片刻,答道:“荀子的这句话出自《天论》篇,是说天下大道也就是自然,自然的存在是有它自己的道理的,不是因为尧舜很贤能而为他存在,也不是因为商纣夏桀很残暴而为他灭亡。”

    “白大侠果然是饱读诗书之人,说的不错。不过嘛,对于这句话,杨某人却有着自己的浅见。”杨延顺道。

    白金堂:“愿闻其详。”

    “天道有常,这句话的重点不是承认天道,而是强调有常。是说事物发展都有内在的规律以及他特定的价值与意义。”杨延顺顿了一下,看了看后者的反应,白金堂显然也是头一次听人这样解释,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沉思。杨延顺继续道:“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也是在阐释世间万物的规律性要强于他本身的属性。”

    杨延顺缓缓踱步,走到冯渊跟前,问道:“臭豆腐,你听懂了吗?”

    “吾呀!鹅没听懂,鹅就知道白五爷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呗,又不是啥伤天害理的事。而且鹅听没听懂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大侠听懂了就好。”冯渊痴痴地答道,不曾想杨延顺却一挑大拇指,称赞道:“智者。”

    冯渊一听,洋洋得意,却又马上小脸一红,不知为何,不敢再去看杨延顺。杨延顺没管那么多,转过身又道:“众位可曾闻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房书安一听,突然像是顿悟了一般,目光都变得深邃了,用手捋了捋额前的长发,缓缓道:“这句话我知道是什么含义。”

    “哦?说来听听。”杨延顺饶有兴致的看着房书安。

    就见老房轻叹一句,背着手迈着方步,时而摇摇头,时而仰望星空,最终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像是教书先生一般,长叹一声,“天地残暴不仁,把万物都当成低贱的猪狗来看待,而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谓圣人也没两样,还不是也把我们老百姓也当做猪狗不如的东西!”

    房书安说完又接连摇头,眉头紧锁,仿佛这一刻身负着唤醒天下苍生的重任,本以为杨延顺也会夸他一句智者或是大贤,没想到杨延顺回身就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骂道:“你他娘的才猪狗不如呢,狗嘴吐不出象牙!杨某人平生最恨不懂装懂、有点屁大的学问就装成大儒的人,误人子弟!世间败类!”骂完之后,杨延顺一眼瞄到冯渊身旁的三个大光头,分别是吹灯大师、凌空大师以及小和尚向东来,便咯咯一乐,道:“素闻二位大师佛法高深,学富五车,不知能否替晚辈们解释一下圣人之言,到底讲的是什么?”

    吹灯和自己师弟凌空对望一眼,二人心道,这个杨八郎平日里可不见对咱们这么客气,今天为了他大哥白玉堂,还真是舍了他一身的傲气,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拆他的台不是。想罢,吹灯大师满面笑容,答道:“既然八将军发话,老衲就班门弄斧,说上几句了。”

    杨延顺:“大师请讲。”

    吹灯把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这句话出自道家祖师爷老子的《道德经》,讲的是天地不情感用事,对万物一视同仁。圣人不情感用事,对百姓一视同仁。道家的思想乃是遵循自然规律,任凭世间万物自作自息,或繁衍,或生存,或消亡,不采取干预的态度,更不会采取干预的措施。因为万物在天地之间都依照着自身的习性规律发展,不受天、神、人的左右。”

    白金堂听罢,双手合十向吹灯大师施了佛礼,“多谢大师教诲。”随后又对着白玉堂和展昭说道:“你们二人起来吧,八将军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你二人乃是情感所致,性情相吸,实为自然之势,非人力所能改。要我对你等一视同仁,不可心生偏见。可我哎,玉堂啊,好自为之吧。”说完,白金堂又冲杨延顺道:“八将军,伶牙俐齿,舌灿金花,若你能为朝廷所用,文治武功,定当在历代先贤之上,金堂拜服。此间事了,我也该回山了,八将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若你我有缘,再会。”

    话音一路,白金堂纵身跃起,兔起鹘落,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笼罩的街道。而远处的街头,也传来一阵马蹄声响,众人抬眼望去,两匹快马来到,正是金枪太保于台文和白子路,杨延顺抚掌大笑,“于大哥,你终于来了。”

    于台文马到近前,翻身下马,“杨老弟,我听闻又有人找你麻烦?”

    “不是找我的麻烦”,杨延顺一指那四只耗子,“于大哥,有人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呢!”

    于台文横眉冷对,“卢兄弟,当初在金陵城外的秦家老弟,你们四兄弟不是答应于某人不再寻展兄弟的麻烦了吗?怎么,现在又要变卦?我于某人生平最重诚信,最恨背信之人,你们”。

    于台文话还未讲完,翻江鼠蒋平忙道:“哟,于太保你误会了,咱们兄弟怎么会忘了当初你的大恩呢。我们就是出来看看,毕竟小五的亲哥哥来了,我们做义兄的也得出面不是。现在一片乌云都散了,白大剑客也走了,小五还好好的,我们也开心着呢。”

    于台文:“哦?看来的确是我误会了。杨老弟,你说呢?”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哈哈”,杨延顺一使眼色,“众位都回屋吧,天色不早了,好生歇息吧”。

    白玉堂也来不及多谢,急忙拉着展昭回了驿站,其余众人也回了自己的房间,驿站前只剩下了杨延顺、白子路和于台文。就听于台文问道:“杨老弟,我是不是来晚了?”

    杨延顺:“不早不晚,正正好好。”

    “但我的确是被一件事给耽搁,这件事还与你有关。”于台文说着看了看白子路,后者面色并不好看,杨延顺察觉有异,便问道:“子路,到底何事,快说与我听!”

    ☆、关你屁事

    杨延顺看着白子路,等他回答。白子路把嘴一撅,紧绷着脸,答道:“有个女人来找你,说是她家小姐怀了你的孩子,在妓院里受尽了苦,正盼着你去解救呢!”

    杨延顺脑子嗡的一声,心说坏了,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天一!随后急忙问道:“于大哥,那人现在何处?她叫阿妙,是洞香春花魁天一的丫鬟。”

    于台文答道:“我们是在路上碰到她的,她拦下了我们,追问你的下落。我不知其底细,不敢贸然带她来见你,又恐耽误了这边的事,便叫她先回洞香春等候。”

    杨延顺自语道:“我这就去…不行,我这边还有事未了,三弟和小妹那里……”。杨延顺叹息一声,愁眉紧锁,于台文看出他的难处,思虑片刻,开口道:“我看八弟此时想必也抽不开身,但天一姑娘毕竟是怀了你的骨肉,再让她呆在洞香春里受苦也实不应该。不若这样,我先替兄弟你去把天一姑娘接出来到我的镖局里暂住,怀有身孕之人应该受到好的照顾,等你忙完了这边的事再去镖局见一见天一姑娘,你看如何?”

    杨延顺听罢,连连称谢,又叫来白子路,道:“子路,我这边暂且抽不开身,你陪于大哥去洞香春走一遭如何?实不相瞒,天一的确怀了我的骨肉,只不过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你,不知,你可会怪我?”

    白子路本来绷着的脸突然涨红,然后竟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只见他哈哈大笑,随后拉着杨延顺的手,道:“我又怎么会责怪郎君呢?听到你有了骨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郎君有后,以后也不会再有人说我的闲话了,我只求能长长久久的守在你身边。”

    杨延顺双眼一潮,将白子路揽入怀中,呢喃道:“我上辈子定是积了大德了,才能在此生遇到你。子路于我,贤内之助也。”

    白子路闻言心中满是欢喜,刚想亲一下杨延顺,却不想于台文在一旁轻咳了一声,二人这才想起来金枪太保还在身边,羞得白子路满脸通红。于台文清了清嗓子,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白贤弟。”

    “嗯,有劳于大哥了。子路,也辛苦你了。”杨延顺对着二人一抱拳,于、白二人翻身上马,话别了杨延顺,奔洞香春而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放下杨延顺暂且不谈,单说金枪太保于台文和白子路二人策马来到洞香春门前,虽然说近日来扬州城全城戒备,街上少有行人,不过洞香春却依旧宾客满座,笑语欢声,夜夜笙箫。于台文和白子路甩镫离鞍下了坐马,抬腿迈进洞香春。对于此地,白子路倒是不陌生,因为此处正是自己当初与杨延顺定情之地。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夜房檐铁马,响声叮咚,细雨绵绵,晚风摇动,惊醒春梦,鸾凤求凰。想到此处,心中蓦地腾起丝丝火热,烧得面赤颈红。

    再说于台文,他可是头一次来这烟花柳巷,不禁紧皱着双眉,很是不适应。看看身边的白子路,只见他面色异常,便问道:“白贤弟,我看你似有不适之状,想必也是厌烦此勾栏之所吧?我看咱们还是快些找到那天一姑娘,早早离去为好。”

    “啊?”白子路被于台文一叫,这才缓过神来,也没听清他刚才说什么,急忙赔笑道:“是是是,于太保说的对呀!”说完,二人推开挤到身边的浓妆艳抹的窑姐,来到洞香春堂中央,四处打量。

    于台文紧着鼻子,看过一圈后,身旁的白子路一拍自己的肩膀,还没等自己张口,就见他一指堂内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抬目望去,一个老鸨模样的女人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拿着粉红手绢摆来摆去,正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看样子正在训斥什么人。仔细看看,老鸨身旁跪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正是之前拦住自己的阿妙。

    于台文和白子路对视一眼之后,二人便向前走了几步,耳边就听老鸨扯着泼妇骂街一般嗓音喊道:“什么?要吃乌鸡莲子羹?不行!你家小姐还以为她是花魁呢?她都怀孕四个月啦!四个月没给老娘赚钱啦!还想吃这吃那?乌鸡不要钱吗?莲子不要钱吗?老娘白养你们四个月了,你当我这是施粥铺吗?”

    一旁的阿妙泪如雨下,跪在地上哭诉道:“妈妈,我家小姐怀了身孕,什么都吃不下,就想吃点莲子羹,你就给她做一碗吧!求你了!而且听说文大人就要回来了,等大人回来了看见你如此苛求小姐,岂不是……。”

    “少拿你那个大人来唬我!”老鸨像是点着了火捻的炮仗一样炸了锅,“不提他还好,一提他老娘气都要气死了!什么狗屁文大人啊,他姓杨!你们被骗了,说了多少次啦!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听说他得罪了金陵的涪王爷,我看那,是没法活着回来了。赶快叫你家小姐把胎打了给老娘接客吧,还想白吃白喝到何时!”

    话音未落,老鸨猛然被人一拽,掼到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哎呦,谁敢打我!”

    “你刚才说什么?哪个狗屁文大人?”白子路一脚踩住老鸨,两眼一眯,满是杀气。

    老鸨:“我…我,你是谁呀?关你屁事!”

    这话不说还好,话音未落,白子路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长年跟在涪王身边,在江南地区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涪王之外,从未受何人呵斥过,便是当初的张明檀也是对他客客气气的。如今老鸨先是骂了杨延顺,这就已经让白子路恼火了,加上一句关你屁事,白子路再也忍受不住了。就见他猛然俯身将老鸨从地上拉起,左手捉住她衣襟,右手抬起一掌,正落在老鸨的华盖穴上。白子路的铁袖红莲掌连杨八郎都抵挡不住,又何况是老鸨呢。老鸨喊都没来得及,就把头一歪,鲜血从嘴角流下来,死了。

    洞香春内的嫖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惨案吓呆住了,过了良久,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杀人啦!”,嫖客们都争先恐后地跑出了大门,剩下的窑姐们也都紧闭房门,唯有洞香春的打手们涌了进来,约有二十多人。白子路看都没看死去的老鸨一眼,而是拉起吓呆在一旁的阿妙,对于台文说道:“于太保,劳烦你先跟这位阿妙姑娘去看看天一姑娘。”

    于台文:“那这里……”。

    白子路冷冷一笑,答道:“涪王造反的大旗已经举了起来,不日即将兵临城下。此时扬州城的汝南王和东平王一心在想怎么镇压叛军,我杀了妓院个把的人,入不了他们的法眼的。”

    于台文倒抽一口冷气,还想说什么,却被白子路阻止道:“于太保快去看看天一姑娘吧。”

    于台文只要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心知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了,便拉过阿妙,低声道:“阿妙姑娘,快带我去见你家小姐吧。”

    ☆、怀孕的花魁

    于台文自认为已经看过了许多世间的美女,应该说到了波澜不惊的地步。可是当他见到了花魁天一之后,突然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不来逛一逛青楼,至少在杨八郎之前来到这洞香春,就好了。眼前的天一,若是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楚楚动人。若是用两个字来形容,那便是可人。总之,自己见到天一之后,便升起了一个念头,难以吐露,难以启齿,更难以消除。

    “于太保?于太保?”丫鬟阿妙叫了两声之后,于台文这才回过神来,得知自己方才失态,急忙一拱手,道:“天一姑娘,在下是金枪镖局的于台文,受杨老弟之托,来接你脱离这不净之地。”

    花魁天一本来正躺在床上歇息,听闻屋外打闹声响起,以为是自己的文大人回来了,急忙下床来。不想门被打开之后,进来的却不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听于台文说罢之后,天一眉目间尽是忧愁,“不知于太保说的杨老弟可是我家的文大人?”

    阿妙在一旁急道:“小姐,文大人就是杨大人,您别纠结了,既然杨大人派人来接咱们了,就快些走吧。”

    天一满眼的失落,“那杨大人为何不亲自前来?”

    于台文:“天一姑娘,杨老弟身负重任,此时此刻难以脱身,但他心中十分挂念你,叮嘱我千万要照顾好你,想必明日或是后日,他便可来看你了。”

    天一苦涩一笑:“那我们现在又能到何处去?妈妈不会让我离开的。”

    于台文:“姑娘请放心,你口中的妈妈已经被打死了,还是莫要耽搁,咱们快走吧,否则官府追查下来,不太好办。”

    “啊?被谁打死了?这岂不是惹了大祸了!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儿怎么活呀。”天一说着,眼泪簌簌而下,看样子这些日子里没少落泪,眼睛始终水汪汪的,看得于台文直心疼,急忙应道:“姑娘莫怕,我既然受了杨老弟的嘱托,便自然会照顾好你。时间不早了,咱们这就走吧。”

    天一此时也别无他法,便吩咐阿妙收拾东西,于台文却道:“不必收拾了,姑娘什么都不用带,生活应用之物我府上多得是,只等姑娘移驾。”

    天一只好点头应允,于台文看在眼中,处处是情,心中不禁叹道:杨老弟呀,真羡慕你有如此佳人爱慕。刚想到这儿,就听白子路在身后说:“还在等什么,咱们快走吧,外面的人已经解决了。”

    于台文转身一看白子路,突然想到他和杨八郎的关系,再看看满面哀楚的天一,不禁长叹一声,感叹上天不公。白子路不明所以,笑问道:“于太保为何叹息?”

    “没什么,这位便是天一姑娘,我也和她讲明来意了,咱们这就走吧。”于台文答道。

    白子路抬目望去,阿妙身边的女子正是几个月前的花魁天一,他们见过面,天一姑娘还是那般的美丽动人,螓首蛾眉,目似明珠,面如敷玉。唯一不同的是此时已经显怀,一双玉手扶在自己的肚子上,低着头,不敢抬头来看,玉颈绯红,楚楚动人。想到她怀着自己郎君的孩子,白子路便不敢怠慢,声音也变得温柔许多,清了清嗓子,道:“天一姑娘,可还记得子路吗?”

    天一闻言抬头一看,当即便认出了他,当初杨大人从自己这里拿去的春药全都用在他身上了,而且那晚自己就睡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想必,他现在和杨大人的关系,恐怕比自己还亲密。天一想着,便觉得心中受尽委屈,可又不能表现出来,便也轻轻答道:“记得。”

    白子路显得十分有礼,道:“既然姑娘还记得我,想必也会相信我了,那咱就动身吧,受郎君之命,暂居于太保的金枪镖局,请吧。”

    说完,白子路将天一请出了洞香春,出门的时候,天一始终都不敢去看洞香春厅堂内的尸体,而阿妙却看得仔细,平日里的那些欺负过自己主仆二人的人,都死了。吓得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过心中却觉得痛快,咬着牙,扶着自家小姐天一上了于台文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四人准备妥当,白子路却突然道:“于太保,你先带着天一姑娘启程吧,我随后再赶上来。”

    “哦?不知白贤弟有何事未办妥吗?”于台文问道。

    白子路一指身后的洞香春,道:“此烟花柳巷,留着就是祸害,况且还有那么多的尸体,若是不解决了,怕是会惊吓到了扬州的百姓。”

    于台文点点头,便不再追问,带着天一先行一步,往金枪镖局走去。不一会儿,就听身后马蹄声响,白子路已经赶了上来。于台文刚要说什么,忽然见白子路身后的方向火光冲天,通明透亮,“白贤弟,你放火了?”

    “不错,我把洞香春,烧了。”白子路毫不在意地答道。

    于台文双眉一皱,“这可不好啊,这样做岂不是会引来官府的人。”

    “他们来了又如何?不必在意,咱们继续走吧。”白子路说着率先打马向前,于台文颇为无奈,看着洞香春的方向,摇了摇头,也催马往回走。四人刚走出片刻,就见两队兵马从临街奔来,一队在左,一队在右,将四人团团围住。于台文心说不好,抬目一看,左边为首一人正是镇守扬州的东平王高君保!高王爷身披铠甲,威风赫赫,开口问道:“呔!尔等何人?城中失火,想必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于台文刚要搭话,就听右边那队人马的首领叫道:“大哥,你怎么在此?”

    于台文闻声去看,才知道那人不是叫自己,再仔细看时,不禁吃了一惊,方才说话的那人竟然和白子路长得一模一样。再看白子路,咯咯一笑,道:“子由,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呢?实不相瞒,那大火是我放的,我把洞香春烧了。”

    “你为什么烧了洞香春?”白子由问道。

    白子路:“洞香春的天一姑娘怀了杨大人的骨肉,我奉杨大人之命,前来接走她。不过嘛洞香春的老鸨不识好歹,辱骂杨大人不说,还指派下人打我。你哥哥我怎么说也曾是涪王手下的都统,怎能受这窝囊气,便把他们都杀了,顺便一把火烧了洞香春。”

    高君保一听,急忙问道:“你说的杨大人可是杨八郎?”

    白子路:“不错!”

    高君保刚想再说什么,白子由策马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旁人听不清。只见高君保点了点头,随后低声答道:“既然白都统这么说了,我便给你个面子,这边的事我可以不过问,不过郑王爷那里你还要说清楚。还有,叫你的哥哥莫要嚣张,这里是扬州,不是金陵!”说罢,高君保一摆手,带着自己的兵马走了。白子由在马上一拱手,“恭送高王爷!”随后,策马来到白子路面前,看看于台文,又看看马车,道:“哥,今天的事就权当没发生过了,高王爷那边不再追究,郑王爷那里我也会解释,不过你以后可不要如此莽撞行事了,否则会给杨大人带来麻烦的。”

    白子路:“好呀,你现在倒教训起我来了,看来你在汝南王手下学到了不少啊,让开吧,我该护送天一姑娘走了。”

    白子由看看马车,拉了拉白子路的衣袖,低声道:“哥,这个天一姑娘,真的怀了杨大人的孩子?”

    白子路:“真的。杨大人亲口说的,不会有假。”

    白子由:“哥,你现在跟杨大人什么关系?”

    白子路:“杨大人是我郎君。”

    白子由:“真羡慕你。”

    白子路:“少说废话了,快放我们走吧,这些事,日后再和你细说。”

    白子由点点头,一挥手,指挥自己的兵马,道:“都让开,放他们过去。”

    白子路拍拍白子由的肩膀,“保重。”

    放走自己的哥哥和于台文之后,白子由带着手下人回了扬州的知州府,入了内院,来见汝南王郑昭明。

    郑昭明:“何处失火?”

    白子由:“回王爷的话,洞香春被人烧了,呃被小人的哥哥,白子路烧了。”

    “哦?”郑昭明眉毛一挑,“你哥哥无缘无故烧洞香春干嘛?他不是和杨八郎在一起吗?”

    白子由:“王爷,据说洞香春的花魁天一怀了杨大人的孩子,所以”。

    郑昭明嘴角一勾,“杨八郎有孩子了有意思,这事我该不该向皇上禀告呢?”

    ☆、义兄义弟

    金枪镖局内,于台文安顿好了天一,回到自己的房中,眼前不断浮现天一的容貌。于台文在卧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干脆披衣坐起身来,挑灯沉思。

    上一次于台文如此迷恋一个女子,还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当初迷恋的正是他的亡妻。自从妻死后,于台文孤身一人,一边照顾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一边在结识江湖兄弟,建起了金枪镖局。镖局初建的几年,异常艰苦,自己时常在外,幸有二弟凌松凌寄魂帮忙照顾两个孩子。再后来,镖局的生意越做越大,蒸蒸日上,两个孩子也长大了,便送去峨眉山,拜在了白衣神童小剑魔的门下,而自己却一直鳏居多年。这许多年来,登门做媒的人不计其数,于台文也刚刚而立之年,但却从没答应哪一门婚事。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爱上谁了,可今晚见了天一之后,沉寂的心却像是千年的冰河解冻,百岁的枯木逢春。

    威震江湖的金枪太保被人迷住了,被烟花柳巷的花魁迷住了,而这花魁偏偏还怀了杨八郎的骨肉。呵,就算杨八郎只是游龙戏凤,可自己又如何向人诉说?果真是造化弄人啊!于台文想到这儿,只觉得胸中烦闷,便推开门,来到庭院,反复踱步。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出了自己的院子,来到了一处别院,抬头看看,不正是天一姑娘所住的院子嘛。于台文心觉不妥,刚想转身离去,忽闻房门声响动,循声望去,天一姑娘正走出屋来,缓缓来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耳边只闻叹息声不止。

    于台文蓦地心中欢喜,想要上前搭话,又觉得夜半三更,颇为失礼。可若是不上前去说话,心中还失落,百般难耐。就在他犹豫之时,天一却是发现了他,不过夜深看不清楚,只得开口询问:“是谁站在那里?快快出来,否则我就叫人了!”

    “姑娘莫怕,是我,夜半难以入眠,故而出来走走,不曾想竟闯进了姑娘的庭院,还望见谅。”说着,于台文走上前来,天一这才看清,忙起身答道:“原来是于太保,天一方才没看清楚,太保勿怪。”

    于台文:“啊,无碍。我闻姑娘连声叹息,不知何故,难不成是在下的镖局简陋,姑娘难以适应?”

    “不是,太保说哪里话”,天一解释道:“小女子得太保相助,离了那苦海,感谢还来不及呢。只不过,心中少许烦闷,难以入睡,哎”。

    “哦?姑娘有何烦心之事可说与我听,一来宣泄心中之苦,二来,或许我能帮上些忙。”于台文殷勤道。

    天一:“多谢于太保关照,不过太保日夜操劳,天一又怎敢以些许小事叨扰。”

    于台文一时不知如何做答,天一也没再说什么,二人沉默半晌,皆觉尴尬。最后,还是于台文率先道:“姑娘,夜半微凉,你还有身孕在身,还是早些歇息为好,在下便不打扰了,若是有何需要,叫阿妙姑娘唤我就好。”说完,于台文告辞,回了自己的庭院,天一独自发呆了良久,最后也回了屋内,暂且不提。

    话说另一头,八郎延顺此时此刻正与三弟颜查散促膝长谈。自从别过了于台文和白子路,杨延顺便进了驿馆,寻到了颜查散的房间,敲门进屋。屋内,金寡妇正在喂颜查散喝药,她见杨延顺来了,知道有事,便打了声招呼退出房门回了自己的房间,杨延顺则接过汤药,拿着汤匙一口一口地喂颜查散喝药。

    等到喝完了药,杨延顺轻声问道:“三弟,身体可还好?是否痊愈?”

    颜查散:“多谢二哥关心,我没事了,只剩下些皮肉伤,不碍事的。”

    “三弟,让你受苦了。”杨延顺说着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缓了片刻,又开口道:“我本不该这么晚了来打扰你歇息,只不过啊,咱们的大哥求到我这了,我身为他的二弟你的二哥,只得深夜来访。”

    颜查散奇道:“白大哥求你?求你什么?”

    “哎”,杨延顺叹了声气,便将白玉堂三跪自己的事讲了一便。颜查散一听,也心疼的直拍大腿,“大哥糊涂啊,咱们义结金兰,我是两位哥哥的义弟,怎么会生出责怪他之心呢!实不相瞒,我还想等着明天一早去看他呢。我知道大哥此刻心里一定不好受,我不怪他。而且此次金陵一行,查散只是个文弱书生,非但没帮上两位哥哥的忙,反而成了累赘,致使大哥二哥三番五次为我铤而走险,查散心中有愧啊。”

    杨延顺一听,只觉得更加愧对三弟,刚想出声劝慰,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二人扭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人正是大哥白玉堂。

    白玉堂快步来到床前,一把拉住颜查散的双手:“三弟,大哥才是真的愧对于你啊!”说着,涕泪交流,抱着颜查散不撒手,颜查散也落下泪来,口中直呼大哥受苦,三弟不曾责怪与你。杨延顺在一旁看着,心中倍感欣慰,自己有如此重情重义的义兄义弟,也算不枉此生了。

    兄弟三人又垂泪聊了半晌,颜查散突然哀叹一声,道:“大哥,有句话三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玉堂擦擦眼角泪滴,应声道:“三弟有话直说,大哥听着便是了。”

    颜查散:“大哥,咱们俩没话说,不存在什么责怪不责怪的,可是我那小妹…哎,也怪我,父母早丧,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我对她过于宠溺,养成了倔强的性格。小妹虽看似柔弱,可内心刚强,此事,必是对你心生怨恨,难以释怀啊。”

    白玉堂听罢,也只得长叹一声,无所适从,看了杨延顺一眼,“二弟,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大哥实在是没有面目再去见小妹,恐怕还得劳你走一遭了。”

    “大哥说哪里话”,杨延顺答道:“我既然都答应你了,自然要替你把这事办妥。不过…说心里话,大哥,我真的不敢保证能够使小妹彻彻底底不再怨恨你。”

    白玉堂:“这点我自是知道,也不敢奢求小妹原谅,不过总该给人家一个交代。”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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