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外传/拈花一啸(出书版) 作者:老千
第 96 章
先前得知楼昭的毒未解,我便隐有担心,只是师傅彼时服了药后气色渐好,且似是将从前的事忆起来了。本来以为他毒解了,从三公信上来看,情况并不好。我想齐笑定是有事瞒着我,倘若她当真是公主,必是知晓狼毒的解药。
楼西月与我道,“有闻东土帝君炼长生丹药不得术,便遵了古书,想将四方镇兽灵符集齐了续命。我向五哥借了獬豸白玉。”
我说,“你想将它献给帝君?”
楼西月应道,“一来,三叔一事尚有蹊跷,我要探个虚实。二来——”他顿了顿,看了我一眼,“也好知道你的身世。”
崇元三十三年,冬天,我同楼西月带上大风驾了马车自扬州往东土去。
当日,雪渐渐大了起来,扬州城黑墙青瓦的宅阺上,重重檐角挂了冰霜。
我拢了拢衣襟,隔着马车的木格窗向外看,街巷很热闹,应是要过年,能听到炮竹“啪——”地炸开在宅院门口,引来孩童的哄笑声。
回头看着楼西月,他正垂首摆弄个什么东西。
我凑近去,见他递了只绾巾布衫,书生模样的皮影人给我。
楼西月抬头看我,“上回说不喜爱大将军,这回做了个书生模样的,喜欢么?”
我木木地看着他,别开脸道,“还是喜欢大将军那样的。”
他哭笑不得地扶了额角,将上回做的那枚皮影人递过来,“你这样反反复复的,真叫人没有办法。”
我怔了怔,转过身去趴在窗边不说话。
遇着夜里走山路,没有客栈歇脚的时候。
我便斜倚在车角里,听着车轱轳碾着砂石的声音,瞌着眼昏昏噩噩地补个眠。
窗棱硌得厉害,将手枕在脑边作枕头用。
车外头是霭霭的黑夜,寒日里花草俱谢,荒凉得很,一条山路前头后头仅就我们这一辆车走在道上。
手给人拿了下来,楼西月扶着我的头枕在他肩上。
我将眼睛睁开一道缝,偷眇了他一眼。
天色黑得很彻底,衬着稀落的星光,隐约地见着他瞌着双眸,眉眼舒展,唇角若有似无地噙着一丝笑。
我试着将头自他肩上挪回来一些,将将抬头到一半,他似动了动,朝上挪了挪身子,不偏不倚地正好让我枕在上头。
我直起脑袋,不作声,往一旁移了移,却给楼西月一手带回来。
伴着外头风吹的声音,他依旧瞌着眼,声音里含着笑,“你再挪,就挪到车外头去了。”
我也辨不大清他的容色,只能讷讷道,“车里地方不大,想舒展一下也没的法子。”
他极轻地“嗯”了一声,带了些倦意,手一带,将我扳过去枕在他肩上。
我有些不好意思,想躲开些,他一只手按着我的肩,容色却是睡着了的模样。
我低声道,“楼西月,唔,我有话同你说,你让我坐直来先。”
他似是真的睡着了,睡容自淡淡的阴影笼着,手有意无意地揽着我,懒散地道了句,“我乏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雪极大,积了厚厚的几寸,马车行路十分艰难。
行至荆州,我们便寻了处客栈歇脚,此时已是除夕。
我惧冷,身子渐虚,裹了裘衣,戴了毡帽;坐在椅子里看楼西月将火盆里的柴木点燃了,屋里才一些些暖起来。
我有些好奇,与他打听道,“以往你们富贵人家过年是不是挺热闹,摆了酒宴,歌舞升平?”
他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往日是怎么过的?”
我支腮回溯了一番,“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的,温些米酒和茶酿,摆几碟小菜,围着火炉吃个团圆饭。烧香祭灶,上元节的时候再结个羊肠。”
我嘿嘿咧了嘴,“我长生粥熬得不错,三公、三公他们都挺爱吃。”
楼西月拨了拨火堆,搁了两只地瓜在里头烤着,笑道,“哦?改日我也要尝尝。”
外头一阵哄笑。我戴了只斗笠迈步出去,见着不少人三两一簇,架着火盆燃爆竹,声声炸开来。一旁的妇幼老小拢着袖口,捂着耳朵,乐滋滋地互道贺岁。
楼西月也起了兴致,摸铜板买了几根爆竿,递了一根过来。
我瞧了半晌,小声道,“我不放。”
他笑道,“怕了?”
我眼巴巴瞅了瞅,仰首道,“这、这有什么好怕的。”
他抿唇笑,伸手替我拢了拢衣襟,凑近来捉着我的手握着爆竿,将竹竿的末尾置于火盆边,安抚道,“别怕别怕,我替你握着便是。”
手中的竹竿似震了一下,接着末节发出来“啪”的爆破声,我手一抖,闭了眼慌忙将竹竿扔了,挣开他的手,捂着耳朵蹿开去。
楼西月哈哈一笑,“原本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还是个小丫头,燃个爆竹便吓成这样。”
我立在远处,看他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手中的竹竿一节一节炸开来。
雪纷纷扬扬,落在他黑色的毡帽上,一双眼睛笑起来,很好看。
楼西月放完爆竹,拍拍我的肩,“走,去集市上逛逛。”
街头巷尾依旧聚了不少百姓,或是与邻里道好,或是执了棕苕清扫门庭、去尘秽。
宅院门口多点了灯笼,钉了贴桃符,上头写了门神神茶、郁垒的名讳,贴上春牌,挂了钟馗。
途经一处十梅亭,才子佳人在此处赏梅比诗,或画一幅数梅图。
第 9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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