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取差点破产的教训，李啸意戒了赌，努力运营这家他手头唯一的公司，使得“星悦”如今已是圈内数得上号的大经纪公司。
    时至今日，老贺总依然没插过手，就连龙腾那边也处于半退休状态，大半工作都交给独子贺枕玉。
    要说这事也奇怪。一开始，贺枕玉分明对“星悦”也是和老贺总一样的放任态度，全权交给李啸意管理，结果上个月在科瑞迈差点被扣留回国后，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突然就决定接管“星悦”，降职李啸意为副总，大刀阔斧地搞下来不少高层，据说对公司存在了二十多年的运营制度也要更改。
    程云珂不懂这种人生配置无比龙傲天的大佬到底怎么想的，这番举动又是否有什么背后深意，但光郑梅说他把那些搞潜规则的高层给搞下去了，还有两个法院传票等候中，就足以让她对他观感不错。
    龙傲天就是龙傲天！厉害！说搞他们就搞！哪像她，只是被当事人主动要求地说了点“真心话”，就已经站在被雪藏的边缘。
    程云珂又想到昨日卞峻峰建议自己转行音乐人的那些话，暗暗摇头。
    还是算了。且不说她本身对做音乐兴趣不大，就是她完全不懂乐理这事也是个大麻烦，起码要花1年才能稍微入门，时间成本和学习资料成本都摆在那儿。再者，音乐人和艺人不过是幕前、幕后的区别，昔日同行成为她的甲方本就够尴尬的了，资.本要是真想搞她，也同样不费吹灰之力。
    她杂七杂八乱想着，就听开车的助理没忍住“艹”了声。
    本就是上班族出发的时间点，这条路又是最为繁忙的市区主干道上，竟是发生追尾事故，导致程云珂分明提早起床了，还特意预留堵车时间，居然还是在路上被迫磨蹭许久，9点40才堪堪赶到公司。
    “你工作牌带没？不会真忘了吧？郑姐果然了解你哈哈哈哈。那你打算等会儿怎么上电梯？电梯要刷卡的。”
    程云珂匆忙拉开车门，正准备下车，就听助理喊住自己，面带调侃。
    没有原身的记忆，她哪里知道公司电梯还要刷工作牌？
    讪笑两声，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工作牌，她到了声谢，便留助理去找地方停车，自己则赶忙进了公司。
    “星悦”位于首京市中心，单独一栋大楼，窗明几净，来往无论男女老少皆穿着齐整甚至可以说时尚，连前台工作的小姐姐都五官清秀、妆容精致，看着便让人心情舒坦，不愧是娱乐公司的“门面”。
    要是有空的时候，程云珂肯定得仔细打量一下传说中“随便走到哪儿都是艺人”的经纪公司具体什么样，但现在赶时间，她环顾了圈，看到电梯，便顾不上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赶忙去等电梯，手中握着的工作牌更是早便严阵以待。
    但或许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她路上遇到追尾事故堵车就算了，等个电梯，居然还在27楼半天不下来。
    好不容易电梯终于没继续停在27楼，却是还没动两层，又在25楼停了下来，比老太太叨叨都慢！
    看了眼手机，见已经45分了，想到自己开会迟到后郑梅发火的模样，上学被班主任训的感觉瞬间回来。
    又等了1分钟，见电梯仍停在25楼，她终于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反正会议室也才10楼！她爬还不行吗！
    直接问前台楼梯在哪儿后，程云珂便在前台讶异的眼神中一路小跑了过去。
    本就入了秋，照不到太阳又没空调恒温的楼梯有些阴凉。不过，对于即将一口气爬10楼的程云珂来说，这个温度自然十分友好。
    原身显然不是注意锻炼的人，程云珂也不是，何况还是快速跑上楼梯，爬到4楼就开始觉得很累，7楼直接气喘吁吁，不得不就拉着扶手，真·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往上挪。
    好不容易挪到8楼，又从8楼往9楼挪，她意外听到楼上有两个女人的说话声传来。
    “哎，你说这个小贺总到底怎么想的？把那么多高层打下来，是真那么反感潜规则，还是借机立威，往公司插人？毕竟被打下去的都是李啸意心腹，相当于断他经营多年的双臂啊。”
    “肯定是立威啊。他们这种富二代多会玩，别人不知道，咱们混这个圈的还少见？什么洁身自好，都是装的，公司对外形象嘛。没看林怡上个月在公司看到他，就跟苍蝇闻着味儿了似的，一天到晚各种暗示。这不，上周还把人贺总的车给刮了，是故意还是无意，你不懂？”
    “那我观望下。如果可行，那我就把她给拦了。开玩笑呢。就她那小不啦机的a杯，能有我这d杯性感？”
    “哈哈哈哈哈没错！你最纯欲风了，纯欲天花板。到时候把林怡踢下去，你上位老板娘，然后疯狂堆资源把我捧成顶流好吗？”
    “那必须的。当然没问题。不过其实你也可以试试，说不定他喜欢混血美女那挂的呢？到时候就是你当老板娘，然后罩着我，给我也推荐个富二代然后摇身一变豪门太太。花不花心、帅不帅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有钱，还要肯给我花钱。嗯，如果哪天小贺总腻了你，两女一夫复古下也不是不行，我大姨太，你二姨太，谁让咱们关系好？”
    …………
    后面还有更多不像话的yy。
    程云珂不知道那个龙傲天贺总到底是在搞权谋还是真正义，起码做的确实是好事，完全听不下去她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背后对他的诋毁和盘算利用。
    人大概就是要有点事作为动力才能来劲儿。比如程云珂，刚才还一副要死要活整个人都快飘了的颓废模样，现在就能挺直腰背，大大方方顺着楼梯往上走，人未至，声先到。
    “别人出门就一张脸，你们出门怎么十八张脸？那脸皮比城墙还厚了吧？复古是对彼时文化服饰的一种扬弃，不是让你迫不及待给别人做暖床丫鬟好吗……”
    话还没说完，楼上便传来“咣”的关门声，显然那两个女艺人没想到有人放着电梯不坐连爬9层楼，又说了些不该说的，怕她知道自己是谁而后今天的话都变成把柄，慌忙躲了开。
    等程云珂爬上9楼，连她们衣角都没能看到，不由“嗤”了声。
    娱乐圈这些人也真是怪。私下最不要脸的是他们，明面上最要脸的也是他们。
    但这事对她来说不过是爬楼梯的小插曲，对方压根不敢对线，她便赶忙趁着这股劲儿继续往上爬，直接冲上10楼。
    拉开门，暖风扑面的那瞬间，她是真感觉自己仿佛荒漠旅人看到绿洲，那种救赎感绝了。
    总算爬完了！！！
    反手将门关上，发现不远处上面疑似画有楼层微缩示意图的立牌，她眼前一亮，看完后快步往会议室走去。
    无论那两个女艺人还是程云珂。都不知道她们的对话还有3人听了全程。
    11层去10层的楼梯上，李啸意脸都快黑成炭。
    在他旁边站着的，就是另一话题当事人，贺枕玉。
    离他们近的那台电梯卡在25层一直不下来，总归11楼到10楼也就一层的距离，眼见快到开会时间，便干脆走楼梯。
    可他/妈谁能想到楼梯里居然有这么两个傻.逼玩意！
    公司隔壁新开了家中央商场，新开业，音乐声激昂雀跃，却也比不上楼下那俩人聊得欢。
    那娇笑互捧声就针似的，一下下往他耳朵里扎。
    李啸意小心瞥了眼贺枕玉，就见他从跟在身后的章秘书手里拿过等会儿要用的开会文件，翻到公司高层人事变动那页，好似没有听见楼下在说什么，骨节分明的手在打印纸的各个人名上一一点过。
    但如果真没听见，又怎么会停在这里不走。
    楼下两人越聊越兴奋，李啸意心里就跟一团火在烧，恨不能立刻开口让她们闭嘴。所幸不知谁也碰巧爬了楼梯，撞到她们聊这些，出声打断，话说得那叫一个不客气，但落在他耳中如同仙乐。
    管她说什么？能让那俩人闭嘴就是好话！
    随着关门声响，两人回去了，另一人继续爬了会儿楼梯后在10楼停下。
    人都走了，开会时间也快到了。
    可贺枕玉没有动，他哪里敢先动？
    虽说商圈和娱乐圈不同，但毕竟娱乐圈背后逃不开资.本的影子，很多消息李啸意都知道。
    当年贺枕玉刚进龙腾，总部有些人觉得他就是个刚毕业的毛孩子，仗着资历高想给下马威，等老贺总彻底放手后好享乐。
    结果呢？下场就没几个好的。
    前车之鉴明晃晃摆在那儿，他既没贺枕玉钱多，也没贺枕玉势大，是脑子被驴踢了才敢和贺枕玉对上！
    楼道里一片寂静，只有三道呼吸声隐约可闻。
    李啸意已经很多年没体验这种度秒如年的感觉了。
    终于，贺枕玉开口了。
    “被我辞掉的都是你心腹？”
    淡淡一句话，便让李啸意瞬间绷紧了身子。
    被辞掉的人里可还有两个当年强迫艺人的铁证被掀了出来，正在家等法院传票呢！
    他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要连带？！
    众所周知，贺枕玉做事从来不看情面，一切严格按照规定处理。就连当初和他爸一起打江山、从小看他长大的伯伯，挪用公款被发现后，即使只是区区10万，甚至他爸爸出面劝，最后也还是被送上了法庭。
    几十年的交情都没用，何况他一个才认识不到2个月的子公司副总？
    就算那些人确实是他心腹，私下帮他做了不少事，李啸意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承认。
    第二十二章 （捉虫）
    “当然不是！”
    李啸意连忙摇头, 语气匆急。
    “大概他们都是零几年进公司的，这些年又一直是我在管公司，大家就误会了。”
    贺枕玉不置可否。
    见他缓缓合上手里的文件，李啸意赶忙讨好地伸手去接。
    文件却在离他手几厘米的上空悬停。
    “是吗。”
    男声淡淡, 不动声色间便让人心惊肉跳。
    文件夹被重新抬起, 拿着文件夹的手往后递了下, 章秘书立马伸手将文件接了过去。
    讪讪收回手, 李啸意跟在贺枕玉后面下楼，面上好似若无其事，实则那不到10页的打印纸和一份文件夹，连半斤都没有的东西, 却让他的心如受千斤坠，沉甸甸的, 焦躁难安。
    贺枕玉……在警告他。
    也不知别人都几点出门的，还是就她这么倒霉, 程云珂到会议室时, 其他人都已经坐在自己位置上。
    各部门经理坐在长桌旁定好的位置上，或翻看手中会议文件，或握着手机回消息, 皆在等贺总和李副总的到来。
    严格来说，只是在等贺总一人。毕竟李啸意是个什么行事作风, 这么多年下来，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贺总从上个月就在不停辞退高层, 使得整个公司也很有种草木皆兵的紧张感。
    程云珂只是个还没毕业的普通女大学生，经历过的开会场合仅限学校组织, 不用发言，甚至听不听都无所谓, 与今天这场会议明显不是一个难度级别。见会议室后方摆了两排椅子，应该是给她这种“会议编外人员”留的，便坐到了第二排的空位上。
    她永远爱后排，第一排还是留给那些有底气应对暴风雨的“海燕”吧。
    尽管在座有二十几人，会议室一片安静，连笔帽被盖回去的声响都格外鲜明。
    58分，会议室大门被拉开，万众等待的那两人总算来了。
    程云珂原本在偷偷追文，闻声立马将手机熄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下意识“唰”的声与其他人一同站了起来。
    方才还觉宽敞大气的会议室氛围猝然紧张、微妙起来，她注意到坐自己左边的那个女艺人还悄悄侧了侧身子，视线越过第一排的阻挡，落在会议室最前方那人身上。
    阴天，窗外秋色微朦，会议室灯光炽亮，空调暖风带来少许热意。
    外套搭在臂弯上，男人穿了件白色半高领衬衫，腰背挺直，肩宽腰窄，典型的衣架子身材使他行走间的衣服褶皱都莫名好看。
    注意到会议室后面坐着的两排女艺人皆打扮得分外精致，他的眉明显蹙了下。
    压迫感陡增。
    程云珂也在偷偷打量他，心里忍不住对自己等会儿要被抓典型的事打起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