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天期待地看向盒子里……
啥?这不是后来几乎绝迹的驱虫药吗?这玩意居然叫宝塔糖?
这玩意说是糖,其实是非处方药,有麻痹蛔虫的作用,吃了以后肚子里的蛔虫便不能附着在宿主肠壁,随肠蠕动而排出,也就是说——
吃了会拉虫子。
犹豫再三,邱天到底是没要宝塔糖,她是真的怕,单是想一想白虫蠕动的画面就头皮发麻。
没一会儿栓子家里喊他回去,紧接着杏花也走了,邱天扫视一圈,刚才围成一圈的人换完东西后都陆续离开了,就连觊觎陆丰年美貌的大姑娘小寡妇也不见了踪影。
陆丰年俯身收拾翻乱的物品,邱天随意瞥了一眼,留意到其间多了些先前没有的新鲜玩意。
“你前阵子没来,是去进货了吗?”
她随口发问,随即意识到于丽华刚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陆丰年却答得敷衍且模糊。
以为他又要搪塞过去的时候,却见陆丰年手上动作稍稍一顿,“算是吧,”想了想接着说,“爷爷不舒服,我带他去县医院看了看,回来的时候捎带手买了些东西。”
邱天一愣,问,“陆爷爷没事吧?”
“没啥大事,就是心慌气短,医生给开了点药,还让他以后少抽烟。”说完倏忽笑了一声。
“你笑啥?”邱天面露不解。
爷爷都病了这人咋还笑上了?
陆丰年直起上身,脸上笑意不减,“出门前我把爷爷烟斗给藏了。”
邱天睁大眼睛抿着唇,到底是没忍住,也噗嗤笑了出来,笑完又觉得不合时宜,便干咳一声说,“陆爷爷年纪大了,心脑血管方面容易出问题,吃食和作息上都要注意些。”
陆丰年微愣。
县医院的医生大体也是这么说的,一个小丫头居然也能说出这么洋气专业的病症?
他的目光不觉多了几分探究,言语间却依旧带着调侃,“知道的还挺多。”
邱天心中一窒,猛地意识到相对于她现在的身份和阅历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着实显得太奇怪,甚至有些诡异。
她对自己抓狂又无语——嘴瓢了吗?好端端说这个干嘛?
“我就……”她迅速组织语言,胡诌道,“我是听知青点里的知青说的……他们知道的可多了。”
陆丰年挑了挑眉,恍若信了又恍若没信,“是吗?”
邱天波澜不惊地眨着眼,心里却更加抓狂,只得继续胡诌八扯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学校有个白老师就是知青。”
“哦?”陆丰年整理完一侧的货郎担,又转身去整理另一侧。
“还有一位骆老师也特别有学问。”
“嗯。”
“……你、你们村有知青点吗?知青多吗?”
“没有,我们村劳动力够。”
“……”
邱天受够了这挤牙膏似的问答,脑子一热突然来了记直球,“你觉得于丽华和徐梅谁好看?”
我在说啥???这嘴是不能要了?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
邱天内心化作狂暴战士,骑着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而陆丰年果然停下动作,弓着身子抬头,像是没听清她的问题,又像是觉得不可思议,“你说啥?”
“……呃,我是说于丽华和徐梅是我们村的两坨花,有她俩照顾你生意不怕不发财。”
我呸呸呸呸呸!
陆丰年忍俊不禁,使劲在她头顶揉了一把,“你个小脑袋瓜子一天到晚想的是啥?”
说完顺手从货郎担里捞出一颗糖递给她,见她楞呼呼没接,便说,“吃吧,不是宝塔糖,吃了不拉虫。”
邱天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是高粱饴。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不然你还是给我一颗宝塔糖吧,我脑子里大概是生了啃噬智商的虫,得吃药排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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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周,按照之前约定好的,邱天只在星期一到星期三带着恩赐一起忙乎喂猪喂鸡那一套,之后几天是邱玉环和邱玉珠的事,她便不再管了。
对邱天来说,七十年代的小学课业负担轻到可以忽略不计,再加上没有什么课外辅导、兴趣拓展之类五花八门的额外课程,这小日子就惬意如流水了。
眼睛一闭一睁转眼又到周末,栓子和杏花又嘎伙邱天和恩赐去北角山玩。
邱天现在对整个村子熟门熟路,犄角旮旯差不多都逛严了,四个小伙伴专挑人少的路走,绕村子半圈来到北角山东边的山脚下。
这里有一大片竹林,先前他们在这里挖过野笋。这个季节,竹子长势茂盛密实,从山脚往上延伸,像给北角山披了一身橄榄绿。
四人从竹林中取道上山,带着玩闹的心思你追我赶,像在比赛,又像在探险。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邱天终于后来居上跑到了最前头,她心中畅快又几分得意,愈发觉得脚下生风,把栓子他们甩在了后头。
又往前走了一段,怕跟伙伴们离得太远会走散,邱天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边走边四下看,并随手挖一些新鲜野菜。
前天刚下过一场雨,再加上竹林里潮湿,偶然会碰到地木耳,邱□□前走了几步,冷不丁看到大的一片,心中一喜,赶紧俯身去挖。
谁知随着身形放低,视线所及之处竟留意到前方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有两个人,看身形倒像是俩大人。
这个时间跑到深山老林里来干嘛?
邱天一边挖地木耳,一边有意无意朝那边看,直到其中一人侧脸一转。
竟然是那漂亮女知青米兰。
她怎么在这儿?旁边的人又是谁?
虽然心里很好奇,可邱天没打算过去打扰,她对这个米兰很有几分好感,潜意识中不愿打搅人家。
正要折返回去招呼几个伙伴改道,突然听到米兰那个方向传来一声喊叫。
“有蛇!米兰,蛇在你头顶上!”是个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可这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一时之间有些分辨不清。
男人喊完之后就没了动静,四周静悄悄的,依稀能听到栓子他们的笑闹声。
邱天想去叫栓子过来帮忙,可怕一来一回耽误时间,又怕突兀地喊一声再惊扰了那条蛇。
只犹豫了几秒钟,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猛劲,她悄然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抄起一根竹棍就往米兰那边走去。
然而还未走到,却见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道高大身影,一阵风似的冲到米兰身前,急速出手,从她头顶的竹枝上攥住个长条形的东西。
迅雷之间,邱天看清了,那是条黑黄相交,足有她手腕粗细的蛇。
她恍然惊出一身冷汗,再看自己手上的竹棍,更觉后怕不已。
而蛇被那人轻轻巧巧攥在手里,俨然失了力气和威风。邱天这才看清,那人竟是她三叔邱南山。
邱南山攥着蛇瞥米兰一眼,淡淡道,“这回信了?”
说完将蛇猛地朝密林深处丢去。
邱天自己松了一口气,再看米兰也似浑身被抽光力气一般跌坐下去,三叔顺手捏住她胳膊,停滞须臾,朝着另一个男人的方向不轻不重一丢。
白敬民赶紧接住,煞白着脸,哆嗦着唇说,“谢……谢邱大哥。”
原来那声惊吓过度的喊叫竟出自白敬民。
身后,栓子他们声音渐近,三叔似有觉察,突然转眸朝这边看过来,邱天赶紧猫下腰,小心翼翼往回走。
间隔须臾,三叔再度开口,似乎是在跟白敬民说话,“以后遇见蛇别叫唤,这山上的蛇没大毒,死不了人。”
一听这话,邱天莫名有点想笑,偶一转念——
怎么觉得三叔和米兰有点莫名其妙的cp感呢?
第29章
邱天迎上栓子他们几个,提出原路返回。栓子和杏花没啥意见,恩赐却不愿意了,问道,“不是说好了要从三叔家门前绕过去再下山吗?”
邱天吓唬他,“我刚才在那边看见一条蛇,吐着血红的信子,可吓人了。”
恩赐果然秒怂,乖乖跟着往回走。
邱天悄悄回头看了一眼,米兰和白敬民已经走了,只剩三叔一人在那里挥着镰刀伐竹子,他一身硬朗而略显落拓,与白敬民的文弱书生气迥然不同。
看着三叔干净利落手起刀落的架势,邱天不免好奇,这个年代普遍早婚早育,三叔却妥妥成了光棍一根,按说不应该呀,村里很多各方面不及三叔的男青年都三年抱俩了,三叔虽糙气了些,可整体来说人才不差,怎么二十六了还没找对象呢?
得,多余操这闲心……
生产队最忙的那几天,秦校长组织学生去田里劳动实践,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孩子们精力旺盛,似乎从不觉得累,劳动之余还要在田间地头逮蝼蛄。
邱天记得蝼蛄是一味中药,便生出抓了去卖钱的心思,然而这玩意长得不讨喜,她觉得瘆得慌,再说这要是集成一堆,单是想想画面就令人头皮发麻。
还是算了,放虫子一马吧。
不过,要想挣钱就得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敏感度,只要瞅准了时机,再加一点小幸运,便能东边不亮西边亮,蝼蛄抓不得,总归还有别的巧宗。
这个时节北角山上生出许多叫“莽莽”的植物,其实就是覆盆子。覆盆子能有效缓解心血管疾病,邱天便摘了一些托陆丰年送给陆爷爷,谁料陆爷爷吃不得酸,差点倒了牙。
陆丰年索性把覆盆子送去饭店,厨师当饭后水果摆盘上了桌,没想到竟很受欢迎,人家便要求多送一些过去。
得到消息邱天自是兴奋不已,得空就漫山遍野地采果子,等到果期结束,她净挣了四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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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中不觉日子过得快,一晃眼六一将近。
为了丰富学生的课余生活,秦小小提议举办一场庆六一文艺表演,大家自己表演自己看,既能表现自己,又能娱乐他人,一举多得。
这个年代农村的孩子见天只知道胡窜憨皮,一听说要演节目,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积极响应。
然而原本只打算小打小闹,在学校内乐呵乐呵就罢了,没想到隔天这事就传到了何佃勤耳朵里。他即刻响应,说这是鼓舞生产队干劲的好机会,应该让更多人参与进来,又说知青们见多识广又不乏表现欲,正好能各显其能,大放异彩。
如此知青点的知青们也竞相加入到节目筹划中。
秦小小一看这架势,显然是不能再随意了,便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准备起来,还临时成立了“六一演出组委会”。
考虑到节目效果和影响,先前学生们一股脑报的那些节目便要重新筛选一番,凑数的、不成样的通通不要,最后只留下高年级班的女生小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和几个男生的三句半《说说咱们的大生产》。
这么一来节目显然太少,秦小小打算从北角小学一众艺术资质平平的学生中挖掘出几个苗子,便挑出几个平时学唱歌比较像样的学生,临时组织了一场选拔,邱天也在其列。
七零之丰年好个秋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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