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章琮轻声一笑:这是自然。
武斗生意我不感兴趣,医疗已经被福友会和赵享载盯上,施特劳绝不舍得放手,就由得他们去挣,安全货运不掺这趟浑水。白星漠放下酒杯,所以,我要乐园。
曲章琮一愣,接着哈哈大笑:白老板这个生意做得真是精明,当初我费了那么多力气把一个小仓库弄出来给施特劳,今日您就要赚整个乐园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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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曲文夺这边接到侄子的电话,说生意伙伴里有人对C科技的游戏项目很感兴趣,想要提前体验一下,马上就发身份信息过来,麻烦小叔帮帮忙。
另一边又接到红黛的消息:通过章琮联系你安排进去的人是安全货运,与福友会合作探查施特劳幕后之人,可以信任。
哇我红姨又玩这一手。挂掉电话的曲文夺对阿善说,我看这回施特劳根都要拔起来了。他刚旁听了一场冗长的中层汇报,趁丁秋和欧力群都不在,索性偷溜回玫瑰马了。
这样也好,免得你总是孤军深入,不管不顾。阿善把在甜点店里买的黑糖奶糕装在碟子里,交到他手上。
曲文夺一边接过来一边狐疑地看他:当初你可不是温柔的人设啊?
阿善刚要贴近他做点人设不崩的事情,小丁敲门进来:老板!对方的身份信息来了!曲文夺顺势把他推开,扭头去看,然后睁大了眼睛。
黑狗ID卡登记名黑狼的年轻人,出现在玫瑰马俱乐部的名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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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要一个没见过的生面孔,可你把这孩子送过去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安全货运办公室里,隔着一层玻璃,白星漠托着下巴看黑狗戴着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做拉伸,那可是久安富家子最集中的玫瑰马啊。
甘拭尘靠在椅子里无奈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总要给他找点事情做,省得跟我闹别扭。
嚯?胆敢有人跟你闹别扭?白星漠讽刺道。
要逼出施特劳背后的人,必须把他所有的触角一一斩断,甘拭尘迅速转移对自己不利的话题,以手代刀做了个动作,并且斩到根。
假净火销声匿迹至今,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甘拭尘那次钓鱼失败,也证明施特劳幕后之人很聪明,既懂得调别人胃口又冷静地从不上钩。分出八字刀、北千里、大能天佛会等若干只触角探入久安,虽然于市政厅一役中失利,但仍未动到根本。
他们需要顺着这些触角继续往上,摸到施特劳的中心。
乐园是还没有动过的那一根,福友会要摸清楚这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同时她和赵享载也会协助我们进一步逼出施特劳的全部面目。
可以说,现在针对施特劳已经是他们三人的共同目标了。
所以你还是没有回答,把黑狗送过去有什么用?不是我看低他,这孩子连话都说不明白,他不合适啊。白星漠牢牢地抓住重点。
说不明白才好,甘拭尘不嫌事儿大,就去闹一场呗?
白星漠拉下脸来:你再闹,我就辞职。
甘拭尘迅速按住他的手:你听我解释。正因为他单纯,所以很容易被人相信他好骗,小黑嘴巴又严,半点儿信息都不会泄露。万一出纰漏,不是还有我嘛!
你就是最大的纰漏。白星漠把手抽出来,面无表情地请他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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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跟着灰溜溜被赶出来的甘拭尘上车,问他:甜哥怕白助理?
怕啊,怕他跑了没人给我干活。甘拭尘还以为他会问是不是喜欢白助理。自从说了我不喜欢你,黑狗就很在意甜哥喜欢谁。
哪怕甘拭尘已经说了,我谁都不喜欢。
他从未对谁有过热烈和无法抑制的性//欲,归根结底他可能就不怎么喜欢人类。或者说他不喜欢的是人与人之间必须建立联系才能达到某些目的这件事。
黑狗问他那为什么可以跟那个女人亲/热。
因为她不麻烦。他又补充道,你很麻烦。
这种麻烦自然是指情感方面。他与红黛之间的肉//体关系,更像是合作方面的附加值,扮演情侣的同时,作为一个健康的对象为彼此解决必要的生/理/需求,一举多得。
功利得不能再功利。
黑狗不死心又问:哪里麻烦?
甘拭尘就爆炸了:哪里都麻烦,闭嘴!上楼去!不准再想着我打飞机!
黑狗便不做声默默回了房间。甘拭尘无数次后悔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把他带回来,现在黏在身边烦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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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载屏幕里正在播放最近的新闻:又一家中转器/官//移/植供/体的临时旅馆被查封。甘拭尘稍微放大一点音量。
施特劳诊所大面积关停,关联病院和特殊病房被彻查,许多家庭作坊的聚集式孕/期//保/胎中心和器/官//移植临时旅馆被陆续发现,可也有相当一部分迅速分散,融入到更为隐蔽的暗处。
施特劳协助黑帮把控着十之八九的武斗生意,以药物刺激武斗经济增长,让更多人趋之若鹜地投入到拳台;不断攀升的武斗激烈程度大幅度增加伤残率,为器官买/卖增加供体;暴力和黑帮横行的无序社会,进一步挤压女性的生存空间,让她们一步步沦为可供交易的商品,以吸引闻腥而来苍蝇。
施特劳针对不同目的以不同手段入侵久安,近乎完美地将这个城市可利用的一切都利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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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无情如甘拭尘也对此感到憎恶,毕竟他对久安还是存着几分特殊的感情。
他出生在这里,离开十几年后从死亡边缘捡回一条命,还是选择回到这里休养生息,因为他骨子里习惯这里,适合这里。
适合这里的混乱,麻木,暴力,冷漠,随时可见因而见怪不怪的死亡。
像一座野狗流浪的城池,在一个被遗忘的弹丸之地里互相撕咬,圈定领地,咀嚼对方的尸骨和腐烂的食物也要拼命生存。也许不是外人眼中的好地方,却是无数人狼狈潦倒后想要回去的避风港。
现在猎人发现了这里,发现这些野狗从牙齿到血肉到皮毛,都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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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你喜欢久安吗?
黑狗将视线从新闻转移到甘拭尘脸上他能够敏感地察觉到他甜哥正在关注的事情,也能捕捉到对方细微的真实情绪,厌恶,不快所以对于甘拭尘因为打//飞机而产生惊讶和单纯的暴躁,他反而并不过多放在心上。
喜欢。不等甘拭尘问,他便接着回答,熟悉的地方,还有甜哥在这里。
甘拭尘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听黑狗问:甜哥呢?
他甜哥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哝:这个嘛说不好。
黑狗看了他一会儿,问道:那甜哥喜欢什么?除了不麻烦?
甘拭尘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低声说:你现在倒是很会抓我的重点了。他一边将车停进车位,一边解除安全带,转身对黑狗说,我喜欢想吃的时候就吃,想睡的时候就睡,喜欢我和所有人的关系就如同食物、床一样,饱腹,睡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下车吧。
这是黑狗没来过的地方,他们直接从没有几个车位的停车场乘电梯,开门后就进了一家服饰精品店,只不过喧闹又华丽缭乱的风格显然不是甘拭尘的审美。负责接待的店长脸上用合金配合珐琅做出氧化锈绿的皮肤植入,充满怀旧的复古感。他十分识趣地不对客人过多打扰,奉上茶点饮料便离去,任他们自由挑选。
想穿什么自己拿。
考虑到玫瑰马的性质,起码黑狗身上得有点限量款或者手工制作。所以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里的大小服饰哪怕低调至极也无一不装饰着昂贵金属和珠宝,且工艺繁杂。
甘拭尘说完,黑狗哦一声,开始在琳琅满目的衣服裤子里翻找,抖一抖,抻一抻,看尺寸差不多就往身上套,套完了做全身伸展他对衣着的最大要求就是便于行动,别说美观了,连遮羞都是其次。
甘拭尘再一次说服自己:算了,时髦这种能力也不是生存必须的。
一看他甜哥沉默,接着向衣架伸手,黑狗不用说就自动脱掉,再把甘拭尘递过来的一件件穿上,再脱,再穿,不厌其烦。
甜哥怎么才能喜欢我?甘拭尘给他扣项链的时候,黑狗问道,不亲热,就光喜欢。
甘拭尘轻叹:我对你已经比对别人耐心很多了,你知道吗?
一公分宽的银质链条上镶嵌着大颗彩色宝石,甘拭尘抓住它在黑狗身后反手一绞,项链勒住喉结令他无法呼吸。黑狗本能地向后仰起头,扭着脸去看他甜哥的表情。
这种感情已经让你开始对我有期待、有要求了,这就是我最讨厌的地方谁都不能要求我,喜欢也好,讨厌也好,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期待我有回应。
甘拭尘的声音格外温柔平静,因此也显得格外冷酷。说完才让手劲儿稍微放松,命令黑狗回答:懂了吗?
黑狗急促地喘息,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的嘴唇,半天不说话。
甘拭尘把无回应视作反抗,有些生气地捏住黑狗的下巴:回答我。感觉黑狗用双手慢慢抚上自己的手臂,像安抚也像讨好,他便让那条项链落回黑狗胸前。
黑狗瞬间发力,拽着手臂将他扯向自己,把仅仅几公分的距离变成零。
比红黛略多一点厚度的嘴唇贴上甘拭尘,虽然因为角度问题只有嘴角重叠,却也是货真价实地亲上了。
由于太过震惊,以至于他推开黑狗的速度慢了一拍。黑狗反而继续逼近:甜哥不回应,没关系,那我就自己喜欢。
甘拭尘着实被吓到了,同时从心理和生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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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火,被一个他一手就能掐死的小孩,偷袭了。
这代表什么?
他松懈了,他本应对所有人都毫无死角的戒备出现了空隙;因为他习惯了,习惯黑狗粘在身边,习惯对方的顺从和不反抗。
所以黑狗的偷袭会成功。
迟来的恼怒让他把黑狗压在墙上的反应更像是一种想要扳回一城的羞耻,但只有甘拭尘自己知道: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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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刚才黑狗想要杀他,或许也会成功。
不仅是死亡本身,还有被改变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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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们,有些事情请回家去做。
店长来添茶,语气轻淡地留下一句话。甘拭尘放开黑狗,把选好的东西结账,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黑狗知道,甜哥生气了。生气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黑狗没有感知过的情绪。
他无从得知,刚才那一个吻,让他的存在在甘拭尘心中产生了逆转变化。他更无法预料,自己即将面临比黑屋时期更加严峻的杀机。
他成为净火心中,为自己的生存而认真考虑是否该杀掉的第一人。
回到家,刚把这一大堆购物袋放下,黑狗听甘拭尘问:小黑,你还想跟我亲/热吗?
虽然那个语气并不是亲/热的口吻,但黑狗还是点头。
甘拭尘坐在沙发上,命令道:好,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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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婶从灶台上端下砂锅,放在小木桌的隔热垫上,打开盖子,一阵甜甜的香气弥漫开来。
红黛、蒋宝芳、无声铃在钟婶家狭小的老式厨房里围在桌边,井然有序地放碗、落座、盛汤,在气温一日比一日寒冷的秋天里,喝下一口暖胃的钟氏甜汤。
无论是福友会会长、治安总局局长,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杀手,她们每个人少年时代里的快乐记忆,差不多都与钟婶和她的甜汤、厨房有关。
一碗下肚,有人开始盛第二碗,直到一小锅见底,钟婶才开口问:又查到几个?
蒋宝芳回答:昨天发现三处,一共七个孕/妇。是临时护理家庭,条件很差,有一家是因为负责大妈去市场突然买起了平常绝不会买的昂贵鲜鱼和水果,量还不少,引人怀疑后匿名举报给治安局被发现的,抽成佣金不高,必要检查也做不全;代//孕/妈妈们基本没有正经学历,家里收入非常低。所以有人甚至签了卖//身合同,最多的已经怀到第四胎,其中一胎是唐氏儿,一胎是女婴,一胎是健康的男孩所以这个可怜的女人只收到过一次钱。
钟婶垂着眼睛,等她继续说。
有人是没有别的办法,有人是被家里逼迫;生下的孩子不合格的或者雇主反悔又找不到买家的,会被中介用各种手段处理掉。
这只是整个链条中的一小环。原本在暗处偷偷摸摸进行的买卖,被施特劳半公开化扩大后,牵引出更多见不得光的内容。
非自愿的女孩从哪儿来?
被处理的婴儿去了哪里?
买家都是哪些人?什么目的?
久安的这些女性和孩子,每一个部分都被拆分肢解,明码标价放上了柜台。可还有人在怨恨自己竟然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我家里需要钱,一家人都要揭不开锅了!现在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你让我怎么办?我跟孩子一起去死吗?!
我的身体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人家生不出孩子,我帮助一个生命来到世间,这是天大的善事啊,到底有什么不对?
你们真是多管闲事,断人生路,不得好死!
可是谁又忍心指责她们目光短浅、愚昧无知呢?这是念不起书的错,还是贫穷的错,是软弱无能的错?
把最后一颗花生吃掉,红黛将为了喝汤而挽起来的长发放下,让它们在肩上散落开:施特劳通过北千里找上文夺,应该也是看中了他在久安富家子中的号召力,进而把玫瑰马作为中介和障眼法,为那些渴望血腥味的嫖//客提供服务。只要施特劳还在,诊所和医院的关闭也不会切断他们买卖的通路。
施特劳此次失利,必会增强对曲家往来的力度,或者说,曲章琮。蒋宝芳看了一眼红黛,他断不会放弃这大好的机会。新型药品宝石针剂对武斗的刺激和加持有目共睹,不仅是使用者戒不掉,得利者更加戒不掉。
所以曲文栋的劝说从一开始就会失败。
而且为了避免曲家垄断,施特劳应该会想办法再次培植自己一手掌控的组织,只是会因为我们和赵享载而进行得更加隐蔽,更加难以察觉。
看红黛和蒋宝芳利落地将碗碟收拾干净,钟婶叮嘱道:现在福友会声名鹊起,少不了会有人浑水摸鱼、狗仗人势,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
要更小心。她轻轻地说,要更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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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享载躺在新办公室被屏风隔断的休息区里,让风云过给自己按摩太阳穴。
虽然坐上市长之位,但这仅仅是一切的开始,他要解决的问题和面临的困境相比之前只多不少。沙天奥执政之时长期受黑帮牵制,给赵享载留下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无用摊子,与施特劳绑定的诸多项目导致现在清查起来备受牵制;大能天佛会经过打击虽然低调许多,却从未停止过活动,据说因为心疼偶像艾心的粉丝反而令信徒数量比之前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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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徘徊之城吃素(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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