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宋和初说。
好不容易见一面,请你吃顿饭吧。男生倒是不见外。
不用。宋和初说着,转身就走。
常岸跟在他身后,两人走出一段后才低声问道:这人谁啊?
高中同学,当年和我一起从这里搬过去的。他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去上学?宋和初满脸烦闷,说完又补了一句,董洛的朋友。
哟。常岸一扬眉,怎么又是他啊?
第63章 战斗
后来不是了。宋和初说,他恐同,好像董洛多看他一眼就会跟他表白一样。
常岸琢磨一下几人之间的关系,这人因为性取向而和董洛反目成仇,也就意味着他也看不惯宋和初:原来他刚刚是故意打招呼恶心人的啊。
对啊。宋和初耸耸肩,不用搭理他。
可他一直在跟着我们。常岸朝后面瞥了一眼,他叫什么名字?
陆全安。宋和初转头看向后面,陆全安确实远远地跟在身后,只不过手里举着电话,不知在和谁聊些什么,兴许只是顺路。
他对这人的印象差得不能再差,在董洛把他俩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反应最大的就是这位大哥。
他和陆全安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同学,从小住得近,读书后又一起从城郊转学,还刚巧念了同一所高中。
只不过陆全安的自恋气质从小就发挥得太淋漓尽致,让宋和初并不是很想和他走得太近,关系只停留在有联系方式的这一步。
倒是董洛跟他是不错的兄弟陆全安大概就是为这事情而膈应,总觉得董洛与他当朋友是图他美色。
高中是重点学校,学习抓得严,陆全安没什么机会招惹他,只是偶尔会和董洛产生些口角,也仅限于彼此的阴阳怪气和含沙射影。
这些理当与宋和初无关,但他看着总是很糟心。
废品站离底商这一片不远,背靠着一片长长的自行车停车棚,一个老人靠在椅子上听着收音机里的音乐。
宋和初把东西撂在秤砣上,又转头扫了眼身后。
人不在了。
有点后悔。常岸咬着牙说,刚刚应该揍他一顿。
宋和初听着想笑,一边扫挂在摊位旁边的收款码一边说:你等他先动手再揍,不然被逮住了说不清。
这地方还会被逮住?常岸有些吃惊。
这地方也是法治社会好不好,在哪都不能随便打人。宋和初说。
老人戴不惯口罩,付完钱就碾他们走,好摘下口罩松快松快。
宋和初指着废品摊后面的车棚:我小时候总是进去玩,里面有个小商店,卖的糖很好吃。
进去看看。常岸抬脚要走。
宋和初说:要扫场所码。
常岸听着就头疼,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怎么现在去哪都要扫码?
车棚里光线昏暗,小卖部开在门口,本以为早已倒闭,但走近了还能看到里面亮着微弱的光。
宋和初向内部看去,里面空空荡荡,没有见到有店员。
他在踏入门时才发觉自己已经记不清童年时这店里的模样了,四处看着不觉熟悉也不觉陌生,只是有种居然还没倒闭的惊诧。
小卖部与寻常小店一样,卖一些小零食,常岸看什么都新鲜:我小时候好像很喜欢吃这个西瓜球。
我也是,买一点。宋和初从小罐子里捞了几个球,在哪里结账啊?
坐在门口的老人忽然咳嗽起来,他们两个转身看去,老人正歪着身子看着他俩,接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付款码。
这店是您的?常岸问。
老人说了一串方言,他没有听懂。
常岸问道:说的什么?
宋和初说:我也没听懂。
你不是本地人吗?常岸嫌弃道。
本地人怎么了,本地人就要听得懂方言吗?宋和初理直气壮地反驳他,给老人付了钱。
见老人没有拦他们走,便知道没付错款。他们一边嚼着西瓜球口香糖一边返回底商面馆,常岸感叹道:疫情期间干什么都不容易,开小卖部的都开始收废品了。
人家那是副业。宋和初说。
面馆里几个堂食的人都已经走了,他们掀帘进去时只看到老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刷手机。
请扫场所码。老板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宋和初翻着菜单,点了一份自己常吃的金汤肥牛面:你吃什么,这家店的菜都好吃。
常岸凑近了看着菜单,菜名简洁易懂,就差把配料表写上了,孜然炸土豆球、炸鸡排中间夹芝士、辣椒粉爆鸡块
都想吃。常岸看着这些名字,肚子里空落落泛起一阵阵饿意,我们都点一遍,吃的完吗?
吃不完。宋和初说,你要是想吃,可以临走时再来买一些,带回去分给钱原和陶灵,就能多买几样。
那面条我要番茄的。常岸指着菜单。
老板在收银机上敲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后厨。
紧接着大门口的门帘响动,走进来一个人,喊道:老板,来一份米线!
冤家路窄,这声音无比耳熟,几分钟前就听到过,是陆全安。
宋和初没有扭头看他,只有常岸转眼瞧了瞧,陆全安无比嚣张地拉开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张椅子,斜坐在上面,满脸揶揄地与他对视。
几分钟的安静后,陆全安开口说道:你就是要搬家吧,我刚从你家门口路过,看见搬家公司的车了。
与你无关。宋和初说。
这是你朋友?陆全安问。
宋和初冷冰冰的目光如利刃。
就直接带回家啊。陆全安笑眯眯地说。
如果说前面还只是在寒暄犯贱人,那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已经足够下流恶心了。
常岸的眼中淬了冰般又强压着怒火,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挑起嘴角笑了笑:怎么,你也想去?
陆全安的视线飘忽,冷笑几声便不再多言。
第一次遇上这么怂的,常岸拳头痒痒,沉着脸盯着他。
打包吗?老板从后厨里冒出一嗓子。
打,老板多包几层,我可以加钱,车子是敞篷的,开回去就凉了。常岸说得很自然,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
宋和初有些想笑。
老板把几份菜装进保温袋里:从远地方过来的?
嗯。常岸靠在柜台边,老板考不考虑把店开过去?我们也不用趟趟都跑了。
开什么呀,就一小面馆。老板笑着把餐袋系好,特意过来?
是啊,就几个油费,比不上这碗面。常岸接过袋子。
宋和初几乎习惯他这种突然进入状态的装逼,配合得很熟练:走吧。
他们从陆全安身边擦肩而过,常岸听到他小声说了一句恶心。
维持在稳定状态的怒火被点燃,常岸把袋子递给宋和初,回身来到陆全安面前,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俯身靠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陆全安没想到常岸会回头来找茬,硬着头皮与他对视着:看什么?
看你个傻逼,常岸心道。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地盘,对手也是不熟悉的人,常岸不欲把事情闹大,可这人又实在可恨,叫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慢慢直起身,扯下口罩,用西瓜球糖吹了个很大的草莓味泡泡。
在这一串莫名的举动之后,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陆全安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被人不动声色地侮辱了,余光瞄到宋和初正站在不远处,顿时面子上挂不住,嗖地站起来。
听到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常岸也止住脚步:哟,这腿脚不是挺利索的吗?
这地刚被老板擦了一遍,此时滑得要命,宋和初看着常岸大摇大摆地走到陆全安的面前,祈祷他可别摔一跤。
常岸气得发狠,遏制不住又发泄不出,只好全都堆在狠话里,伸出一根手指,戳着陆全安的胸口:做人多积德,少管别人的事,别太看得起自己。
小学生互骂。
陆全安恼羞成怒,一抬手就推他一把:又关你什么事?
宋和初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常岸岿然不动,倒是陆全安在反作用力之下一个趔趄,倒回了椅子上。
常岸不甘示弱,直接一抬腿踩在他两腿之间的椅沿上,连带着周身的空气都燥怒起来:再在我们面前晃悠,我让你手脚一个也利索不起来。
小学生打架在此刻到达了水火不容之高峰,但是非常解气,宋和初心想。
陆全安还要说话,被老板高声打断:怎么打起来了?
宋和初想上前解围,可门口帘子又响起来,有新顾客走了进来。
哟!一声喊打断了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氛围。
四人同时看去,掀开帘进门的居然是老妈,正满脸诧异地僵在门口,目光死死锁在陆全安身上。
常岸还脚踩在椅子上,一副马上要动手的模样,看起来气势汹汹,像极了喜欢抢钱调戏人的街边流氓。
和早上乖巧又听话的小男生判若两人。
宋和初叹了口气,看来此时才是小学生战争的高潮部分。
这场面太令人难以置信,老妈一时没能转过弯来,僵硬地把目光转向宋和初,口中喃喃:都在呢?
常岸触电般将腿收回来,抬脚时还不忘踹一下凳子,把陆全安踹得一抖。
你他妈陆全安怒道。
闭嘴!常岸在百忙中骂了一句,又笑着叫道,阿姨好。
第64章 阳光
妈。宋和初打破僵局,你怎么来了?
老妈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流连一会儿,慢慢走到柜台前:刚才搬家公司说疫情期间不能捎人回了,我看也不急,就吃个饭再回去你们这是?
我们也买点饭,回去一起吃吧。常岸的语调又变得平和,两脚立正站好,看起来是个乖顺的好学生。
老妈半信半疑地瞥了眼陆全安。
有长辈在场,整个面馆里的压力重心都转向了一侧,老板在这片沉默里兀自喊道:你的面好了,打包吗?
陆全安倏地站起来,特意伸手撑了一下桌面,以免再次滑到:打!
见他还憋着一股气,宋和初叹道:走吧,妈,我俩开敞篷送你回去。
老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常岸突觉有些丢人:没
陆全安一言不发,拿起包装好的饭就往外走,途径常岸身边时,似乎想走流程撞一下他的肩膀,但碍于长辈还站在不远处,只好老老实实离开。
怎么回事啊,那人你们认识?老妈在人走后问道。
我以前的同学,你不记得了吗?就咱们后面那栋楼老陆家的孩子。宋和初说。
老妈思索了一会儿:哦,没考上大学的那个呀?
怪不得今天在这里游荡。常岸笑道。
你们今天是怎么了?老妈抚了抚胸口,我要是不来就打起来了,刚见你还一本正经的。
他常岸犹豫一下,还是没能将话说出来。
没想到宋和初倒是主动坦白道:他不是很喜欢我,没事,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老妈还想再问,似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紧紧地闭上嘴,眼里带着担忧。
没事的妈,你不用担心我。宋和初想安慰她,可是又笨拙没有经验,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望向常岸,这不是有人帮我出头吗?
常岸理解错了意思,连忙无措道:不是,我没有啊,我也可以
宋和初看他这模样十分想笑,见一次常岸犯傻比登天还难,大概也只能在老妈面前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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