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跳出郁延的怀抱,在地上用力蹦了蹦,晃了晃小角:「走!」
小家伙怎么这么好骗。
郁延颇为愧疚地安慰自己,若经此一事,宁宁能理解人类的诺言是最不能相信的、人类都是大骗子,未尝不是一桩善事。
他站起身,轻松地从一米多高的草垛上跳下,走过已经熟悉到不能更熟悉地形,跟在蹦蹦跳跳的雪团子后面。
洞底比想象中还要大一些,按照先前探索过的,根本没有平行的出口,是个完全的碗形。
想离开这里,得长翅膀才行。
宁宁是不会飞的,只会跳,跳也跳不高,那么,最初它是怎么进来的?
忽然,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伸过来,缠住他的腰!
郁延心里一紧,难道是阿吼
不。
这可比巨兽的尾巴细多了。
他摸了摸,粗糙,一点点尖刺,还有叶片一样的纹路。
是藤蔓。
他原本以为这儿是个岩洞,只有石块,没想到缝隙中竟然攀缠出能承载人类重量的藤蔓来。
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郁延把心咽回肚子里,不再挣扎,任藤蔓固定好自己的手脚,拽着他慢慢向上。
可惜他看不见,不然这样天然全景观光电梯,多么罕有。
上升的过程中,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这些藤蔓怎么就这么乖巧地圈住了他?
郁延看向精神世界里的宁宁。
雪团子显然很习惯这个过程,它的身体是个球,藤蔓找不到着力点,不好栓,于是编织出一个半球体的窝,把宁宁装在里面。
小家伙乘坐藤蔓,就像在荡秋千。
这一切不是出自它之手,还能是谁呢。
郁延意识到,宁宁不仅能对人类这样感应力极弱的种族强制进行精神投射,还能操控压根没有感应力的种族,比如植物。
从某种程度而言,世间万物,哪怕是块没有生命的石头,都有着独特的「磁场」,而宁宁正是通过这些特殊的「磁波」来控制它们。
从宁宁第一次用人类语言和他沟通时,郁延就知道它的精神力肯定超过了L级。
但究竟是M几,还无法界定。
像阿吼那样巨型的、坏脾气的野兽,一看就知道很厉害,任谁都会多加戒备;
但宁宁不同,体型娇小,外表可爱,性格软萌,很容易叫人放松警惕。郁延确信自己一定低估了它的能力。
这或许也是伪装的一种。
这个上升的过程持续了十来分钟,郁延推测,从洞口到上一层平台至少有百米。
藤蔓放下郁延,无声无息隐没进暗处。
宁宁似乎也挺久没有出来过了,蹦跳的步伐都欢快了起来,领着郁延继续向前走去。
这回郁延不仅能看见宁宁本身,连被它的粉色角角照亮的一小块区域也能看清。
百米之上的平台竟然和洞底一样,依旧是由岩石组成的。
但不同于传统的岩窟,这里的岩石并非生得杂乱无章,反倒边缘清晰,严丝合缝地互相吻合。
简直简直就像按照图纸特意切割和摆放一样。
若不是呆了这么久确信这儿是无人问津的深山老林,郁延都要怀疑是什么类人种族的抽象艺术了。
和阿吼有关吗?
如果不是阿吼,又因为什么?
谜团一个接一个,郁延暗自发誓,等治好眼睛、全副武装以后,一定要回到这里重新调查清楚。
平台之上,有着岩窟常有的水声,从穹顶顺着岩石流淌下来,滴滴答答,恼人的同时,也是种道路的指引。
郁延甚至不再需要看宁宁的方向,就知道该往哪儿走。
他用触觉代替视觉去辨别道路,走得也越来越顺畅。
不知道走了多久,滴答的水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翅膀扇动的隐约声响。
鸟?
不对。
鸟会住在这么深的山洞里吗?
还是说,他已经快到洞口了?
郁延精神一振。
他放轻脚步,贴着山壁走,降低存在感,暗自祈祷这些鸟儿不要有攻击力。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倒挂在石壁上鸟儿们双眼血红,贪婪地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张开满是锋利牙齿的嘴,谁都想来尝尝新鲜的第一口。
然而那团雪一样、好似没有丝毫威胁的毛球球,竟然一直跟在人类身边,像个忠诚的保镖。
它的存在别说让它们近身了,根本动弹不得,一个个排列在洞口,仿佛凝固了的雕像。
鸟儿们忿忿地瞪着它,只要精神力稍稍撤退一丝,它们就会冲下来先把它咬死。
但谁也没有逮住这个机会。
反倒毛球球看上去毫无察觉,依旧乐颠颠地跑前跑后,似乎只是跟着人类这件事本身,就让它足够快乐了。
就好像它没有拥有强大到恐怖的精神力,没有以一己之力控制数以万计的猛禽,不费吹灰之力将它们钉在原地。
这边无知无觉的郁延面对友善的鸟儿们松了口气。
可宁宁突然跳进他的精神世界,万分焦灼:咛!咛咛!!
郁延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根本不需要宁宁再用人类的语言翻译一遍,他竟然就理解了它着急的意思:是阿吼,阿吼回来了!
郁延汗毛都竖了起来,万一被阿吼发现宁宁带着他有逃跑的意图,不仅是自己,连雪团子也会遭殃。
若不是视力受限,其实百米徒手攀岩对一个S+级别的第一军校生来说并不是难题,可问题就在于这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再没有双眼侦查,稍有不慎跌落,那就是粉身碎骨。
宁宁因为紧张分了心,对鸟儿们的控制力有了一丝松动,那些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家伙顿时嘶哑着吼叫起来。
成千上万,成千上万的惊声尖叫同一时间炸开,郁延头皮发麻。
但他来不及去惧怕新的威胁,阴晴不定的阿吼显然比未知更恐怖。
宁宁也发现了自己的漏洞,粉色的小小鹿角陡然抻直,一瞬间光芒大作,只需霎那,想要作乱的鸟儿们重新凝滞了。
与此同时,几根藤蔓迅速地伸过来,毫无章法地将郁延五花大绑。
宁宁也来不及给自己做个漂亮秋千了,跳进人类怀里。
郁延紧紧抱住它,藤蔓用比来时快了很多倍的速度迅速将他们传送回洞底。
如果说来时是慢悠悠稳当的升降电梯,那么回去,就是超速跳楼机。
郁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甩出去了,终于接触到地底。
他来不及缓上一口气,抱着宁宁向草垛跑去。
阿吼的动静追命似的悬在头顶,郁延终于踩在干草上的那一刻,真真切切明白了什么叫救命稻草。
他立刻躺下装睡,怀里的雪团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阿吼的到来没有声息。
似乎是卡准了他呼吸起伏不再那么明显,熟悉的大尾巴伸了过来,先是把雪团子扫到一边,再轻柔地缠上他的腰间。
郁延装作刚被它弄醒,揉揉眼睛,尾音刻意揉进一点刚睡醒的喑哑和黏腻:你回来啦
他伸手抱住阿吼的尾巴,像宁宁平时对自己撒娇一样蹭了蹭它的鳞片。
尽管浑身布满鳞片,但尾尖的鳞片间隙,尤其敏。感。
它很明显僵了一僵。
郁延有些担心,平时从来不主动的自己,突然讨好,是否会太过欲盖弥彰?
但阿吼没给他时间琢磨,把他卷到自己身边,没使什么劲按倒在草垛上。
然后,低下头用湿润的鼻头把人类从头到脚、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嗅了个遍。
比盘中餐还盘中餐的姿势,当然让郁延很紧张。
他只是走到洞口,不确定身上有没有留下什么陌生气味,而阿吼又能不能分辨出来。
它每嗅一次,都有气流钻进郁延的衣服里。
这么久的磋磨,能不能称之为衣服都是谜题,也许只能算块破布,勉强蔽体。
那气流让郁延很痒。
不仅是皮肤上的瘙痒,还有心。
他没法用语言描述,在被巨兽按倒在草堆上,被对方一寸寸地闻着时,那种突如其来的悸动是怎么回事。
心里痒得不得了。
他想要按住胸口。他应该按住。
但尾尖碰了碰他的手腕,示意不要乱动。
只得作罢。
等待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阿吼总算审阅完毕,姑且放过了他,撤走尾巴,从他身上离开。
郁延松了口气,可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巨兽检查自己时,心跳持续加速?
而他确定那不是因为恐惧。
郁延蜷缩起来,闭上眼,试图忽略那种诡异的心悸。
却愈发鲜明。
真要命。
第13章 雄兽,雌兽与小幼崽
那日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让郁延更加深刻地意识到,离开这里迫在眉睫再不走,连思维都要被野兽同化了!
逃跑计划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他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只要想办法尽可能长久地支开阿吼就好。
我想吃那种,有点甜的肉。肉质紧实,很有嚼劲的。他向宁宁比划记忆中的味道,再让宁宁传递给阿吼。
阿吼每次给他带这种动物,都会出去很久。不难猜测,这种生物生活在诺厄星的另一端,应当是沙漠中的生物,捕猎一次很耗时。
他不确定自己讲这话时是不是语气伪装得不太好,因为阿吼听了,竟然第一反应是把他卷到面前,用鼻子蹭了蹭。
郁延瑟缩了一下,又拍了拍它,反客为主地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柔声道:安心吧,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呀。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显然阿吼对这样的回答颇为满意,把他放回干草堆上,还多卷了一些草盖在他身上,生怕娇气的人类冻着。
巨兽出发了,惊天动地的脚步声消失在洞底。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吼走之前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愈发依依不舍,恨不能一步三回头。
像出去捕猎的雄兽在和自己的雌兽告别。
郁延当然就是那个雌兽,留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说,还要照顾宁宁这个调皮的小幼崽。
真是个笨蛋。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谁。
郁延向幼崽宁宁确认了三遍,阿吼确实离开以后,立即着手实施第二次出逃。
他对方位、路线有着超常的记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回无须宁宁指路,他自己熟门熟路摸到岩壁藤蔓生长的方向。
人类将雪团子顶在头上,等待着藤蔓电梯的传送。
晃晃悠悠上升的过程中,和上回的心态很是不同。
离开这里之后,就很难再见到阿吼了。
那个大笨蛋带着猎物回来,发现空空如也的草垛,会是什么心情呢。
不对不对,他哪儿来多余的精力共情别人。
连自己的前路和生死都未卜。
郁延暗自发誓,等到治好眼睛,他一定会回来找这个大家伙。
虽然至今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好在,郁延非常相信自己的嗅觉记忆力。
想事情会让时间变快,藤蔓不知不觉已经从身上松开了。
郁延踏上平台,感觉到头顶的宁宁不知为何紧张得直发抖,便将小家伙从头顶摘下来,抱在怀里,往洞口走去。
今天鸟儿们很安静。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但郁延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不会被蒙骗,依旧没有下调警戒等级。
两脚兽臂弯中的雪团子很是忐忑。
它总算明白为什么从快到平台开始自己就不太舒服,原来这些坏鸟早有准备,严阵以待,竟然在有组织有纪律地分批次对抗它的精神控制!
它们全是饮血茹毛的食肉猛禽,平时有嗷呜坐镇,不敢轻举妄动,眼下嗷呜去了外面,对鲜嫩的两脚兽垂涎已久的这些家伙都想脱离它的压制。
宁宁感到一阵一阵的眩晕。
它的精神控制能力是天生的,并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比如想和两脚兽对话,那就在脑海中想一想就行了;比如不希望那些坏家伙接近自己,也不用额外调动精神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因此,在蠢蠢欲动的鸟儿们一批一批地想要冲破防线时,小家伙竟然不知该做什么好了:它从来就不是攻击型的呀!
郁延也明显地感觉到雪团子抖得越来越厉害,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心理上的恐惧,而是生理上的强烈不适。
他轻轻地抚摸着它(在看不见眼睛时其实不太能分清正反)的后背,快速思索着小东西若是真的出了问题,把它丢在这里听天由命,和冒着被人发现M级心灵感应生物的风险带回母星,两害相权取其轻哪一头,才是轻?
振翅的杂音重新响了起来。
郁延并不能看见在黑暗中睁开血红双眼的鸟儿,但对危险的直觉让他浑身紧绷。
它们在他头顶躁动地抖动着双翼,有些甚至卡在脱离雪团子精神控制的几秒钟扭了扭头,张开嘴,发出喝、喝如同阴笑的声响。
又是一波对抗冲击。
雪团子痛得一哆嗦。
它不知道该怎么办。加强控制,或者撤除,它都做不到,只能任愈演愈烈的现状僵持。
咛
小东西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
它与郁延的精神链接也在减弱,不仅没法再用人类的语言沟通,它在他脑海中雪白的影像同样时断时续,像一盏不停闪烁着快要坏掉的古老灯泡。
郁延抱着它,有些后悔。
其实只要宁宁能帮他召唤来藤蔓就够了,后面的他足以独自应付。
不该带它上来的。
大部分时间里,郁延都是个事不关己的淡漠性子。
比如毕业那日,在去往船坞的路上看见沃格特布鲁斯和混混小弟们欺负女学员,也许换做室友会立刻路见不平英雄救美,但郁延不会。
他需要衡量一下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行程,或者会不会给自己惹祸上身后者他经历过很多次。
但这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他人被自己的行为所牵连。
往小了说,宁宁之前被阿吼所误会和指责,往大了说,此刻遭遇的猛禽危机、和不久的将来要承受阿吼的迁怒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郁延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不欠我我亦不欠人的人生信条。
这样的信条,在毛球球这儿被打破了。
小东西给了他离开洞底的契机,他绝不会抛下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管。
宁宁还是个幼崽,没有学会如何调动能力,终于在猛禽们轮番的狡诈攻势中昏了过去。
它的精神控制犹如一顶透明防护罩,将两脚兽和自己同那些怪物隔离开来。
现在防护罩碎了,成千上万的猎食者再无桎梏,怪叫着从岩壁顶端俯冲下来,扑向手无寸铁的人类!
郁延苍白、瘦削,在洞底呆了这么久,衣不蔽体,不见天日,营养匮乏,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
他给猛禽和沃格特布鲁斯留下的印象一样,人畜无害,柔弱可欺。
但他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郁延没有动。
他站在原地,静静感受着。
视力被削弱后,听觉、嗅觉和其他感官反而更加灵敏。
沉沉黑暗中,风声呼啸着向他扑来,鸟鸣与岩壁的反射像一个清楚的四维定位图,每一次碰撞都在给予他更清晰、更准确的坐标。
几秒钟,只需要几秒钟,无须宁宁的帮助,仅靠反射的声音定位,他的脑海中已然明晰地呈现出洞口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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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龙崽崽找上门(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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