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喻岭在照片里看过喻锋开快艇的样子,发自内心觉得很酷,他也曾想过以后可以做一个像父亲那样了不起的人。
可是,自那之后他开始怨恨。
他们都说他是英雄,可他做的根本是无意义的牺牲,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不值得尊重,也不值得被拯救。
喻锋牺牲之后,前来家里慰问的同事、领导、记者络绎不绝,单位也给补贴了一笔赔偿金,岳桂华谢绝了记者的采访,带喻岭搬了家,用这笔钱送他去了条件更好的私立学校。
后来喻岭出国做交换生也只是因为成绩优异,与家里有没有钱关系不大。
听喻岭说完这一切,梁树心里倍感惶恐不安,自觉不应该把问题问出口。
他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想要说对不起。
不用道歉,这个问题你在心里藏了很久吧?其实喻岭顿了顿,如果你以前问我,我也会告诉你的。
沉默几秒,他又说:但你从来没问过。
我不敢问啊。梁树声音很低。
嗯,喻岭慢慢地笑了,所以还是怪我。
我是一个向前看的人,过去的很多事都忘了,不过总有一些忘不掉的事,随便你问什么,只要我还记得,都会告诉你的。
喻岭说他自己是一个向前看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可信度,该说他乐观还是悲观呢。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梁树思忖着问:那我就问了,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因为你而自杀的女生,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会是跟你表白你没答应然后
不是,喻岭意识到他想到哪儿去了,立刻否认,你想太多了。
不过,的确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她或许不会死。喻岭的语气冷静,听上去甚至有点森然。
联想到他刚才说的话,梁树隐隐约约有了新的猜想,那就是她在你面前自杀,你原本有机会救她,却没有救?
差不多吧,喻岭沉吟着,模棱两可地说,毕竟那个时候我也不太想活,谁都救不了谁。
但还是觉得良心不安,她去世之后,有段时间,我经常做噩梦,梦到她指责我为什么不救她。
其实不止是去世之后,和梁树同居的时候他偶尔也会这样,睡梦中冷汗津津,模模糊糊地喊某个人的名字。
梁树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几年前,喻岭曾去墓园祭拜过这个女生,那时他们刚在一起不久。
梁树看到墓碑上年轻女孩的照片,还以为那是喻岭死去的前女友,吓得不轻,当时心就凉了半截。
就算再努力,他怎么可能比得上一个死人呢。
后来梁树旁敲侧击地问过,得到了喻岭的否认,这才放下心。
那你这次穿越回去打算怎么做呢,劝我救她吗?喻岭问道。
我试试吧。梁树说得很没底气。
归根到底,过去是无法改变的,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环扣一环,如果试图改变,那这个世界可能轰然倒塌,届时一切都会乱套。
高中时的我想法和做事都比较偏激,我不认为你能改变那时候的我,所以不用白费力气,喻岭说,你只需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就可以了。
还有这次他犹豫了很久,才接着说,如果外面的我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
让你生气并不是我的本意。
喻岭:我是一个乐观的人。
第18章
梁树得承认,打从刚认识喻岭那会儿起,他就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窥探欲。
原因也无非就那么两种,一是因为他好看,恰好长在梁树的审美点上,对他存在天然的吸引力,二是因为他神秘,不了解他的过去,也总摸不透他的想法。
尽管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一想到可能无法阻止别人的死亡,梁树还是紧张得腿发软。
即使是腿发软,也还是想了解喻岭的过去。
突然感觉到一只肩膀变得沉甸甸的。
梁树低下头,发现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土黄色的工装,左肩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挎包。
是常见的工具包,尼龙材质,粗糙的深灰色,表面磨损严重,似乎被使用了很久。
拉开拉链看,里面装满了各种维修工具。看上去装备相当齐全,起子钳子扳手螺丝刀还有很多梁树叫不上名字的器具。
上次的身份是体育老师,这次好像变成了修理工?
怎么越混越差啊。
等下次穿越到喻岭的大学,说不定会变成宿舍楼下的宿管老大爷。
看着包里的工具,梁树心生迷茫,但是人家修理工好歹能靠手艺吃饭,可自己能干什么啊?
平时在家换个水龙头都费劲。
穿着这身工装畅通无阻地走进校门,一路上全是穿着校服的学生,手里拿着书本或早餐。
预备铃毫无征兆地响起时,他们脸上浮现出慌张,脚步匆匆地开始小跑起来,只有一小部分仍慢悠悠地走在路上,丝毫不担心会迟到。
梁树混在其中,没有招致一道打量的目光。
毕竟不会有人对一个平平无奇的修理工感到好奇。
就这样跟着前面的学生一直走到了教学楼下,学生们陆续上了楼。
不太对劲,梁树停了下来,怎么还没有工具人出现?
这次竟然没人站出来告诉他接下来应该去哪里。
通关难度又升级了?!
这时,头顶路灯杆上的喇叭里传出一段纯音乐前奏,接着开始播放起校园广播:同学们请注意,同学们请注意,后勤保障小组将于今天上午对笃志楼、明理楼、厚德楼的楼道护栏、门窗以及门锁进行安全检修,如若有人发现这些地方存在安全隐患,请及时上报给后勤组。
哦。还好还好,梁树松了一口气,这则广播显然是在特意提醒他。
尽管他还不知道自己负责检修哪一栋楼的,但想想也能知道,肯定是喻岭所在的那一栋。
喻岭告诉过他,他朋友去世的时间节点是在高二上学期。
于是他随便拦住路上一个走得不紧不慢,穿着校服扎低马尾的女生,同学,请问高二培优班在哪栋楼?
最后那栋,女生停下来,朝前指了指,厚德楼。
好的好的。梁树道完谢,便抬脚往厚德楼走去。
楼道里贴满了鲜红的高考冲刺条幅,什么拼搏百日破釜沉舟,明明距离高考还有很久,却仿佛已经迫在眉睫,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这个时候学生已经开始上课了,肯定不能检修教室里的门窗和锁。
原以为自己会对着栏杆和一堆维修工具无从下手,却没想到一拿起工具,脑内就仿佛开启了自动维修程序。
梁树来到二楼,对检查到有松动倾向的走廊护栏进行加固处理。先用电锤打孔,再插上钢筋,把栏杆底部和用来加固的钢筋焊接在一起,动作娴熟。
看来这个世界给他点上了修理工的技能点,还算有人性。梁树一边工作一边惊讶地想。
打孔和焊接的噪声都挺大,难免不会影响到教室里正在上课的同学。
有脾气不好的老师直接出来撵人,不客气地问梁树能不能等学生下课再检修。
梁树十分不好意思,忙说可以可以,低声下气地收拾东西走人。
他也不想在这里打扰学生学习,但这是学校安排的任务,他一个卑微的打工人能有什么办法。
一口气爬到六楼,他打算从六楼的楼道栏杆开始,一层层往下检修。
检修到三楼的时候下课铃响了,学生们从一窝蜂似的教室里涌出,楼道上挤满了人,不方便检修,于是梁树把工具收起,站在走廊上休息了一会儿。
一个同样身穿工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检修记录手册。
是后勤保障小组的组长,让梁树在自己负责的区域那一栏签字。
确认过没有问题,他又告诉梁树,排查完楼道和走廊后可以先休息,等放学之后再检修教室里的门窗和桌椅。
上课铃声落下,梁树继续进楼道忙活,这里的栏杆都很牢固,没有出现什么安全隐患。
很快就来到一楼,他走到楼下,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走廊上的栏杆还没排查。
所以他还是得再上去六楼一趟。
于是气喘吁吁地再次爬到六楼,梁树觉得腿都快爬断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楼梯尽头继续往上走是一个天台,门上有一把老式的挂锁。
天台上的栏杆需不需要加固呢?
既然已经上了锁,不允许学生进去,按理说就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不过现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顺便看一下吧。
梁树一边想着一边用包里装的备用钥匙打开了天台门。
这里没有太高的建筑,天台上的视野很开阔。冬天草木萧条,不远处的树杈上,有零星几片秋天遗留下来的枯叶没有掉干净。
身后传来一声吱呀──
门被风吹开了?
梁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结果猝不及防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好家伙,工作使人忘我,他差点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原来就算不主动找你,你也会自己走过来。
太阳出来了,从云层中泄露出来的一缕日光正好落到喻岭脸上。
他头发理得很短,露出清晰的双眼,显得异常干净。
比初中的时候看上去更帅也更冷。
喻岭,你好啊。梁树挠挠脑袋,默默在心里补了后半句,我们又见面了。
喻岭面上浮现出些许讶然,明显是没料到有人在这里。
你认识我?
看梁树的装扮,喻岭大概能认出来他是维修工,但没想到他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第一名嘛,梁树笑着说,大家都认识。
幸好提前做好了准备。
你这是逃课了?梁树又问。
大课间。喻岭说。
梁树恍然点头:这么快就大课间了啊,你来这里干什么?
喻岭望向远处的枯树,沉默了几秒,说:休息,看风景。
这里的风景梁树的心猛然揪了起来,他强作镇定地笑道:哈哈哈,也没什么好看的吧。
喻岭:我真的只是来看风景(垮起个小狗批脸.JPG)
梁树:不,你不是(严肃)
第19章
这里风挺大的,快回去吧。梁树拿出大人应该有的威严,语气强硬地开始赶人。
原以为喻岭至少会抗争一番,却没想到他只是哦了一声,便转过身准备离开。
怎么还真走了?
哎,你等一下──
梁树想叫住他,喻岭却毫不理会,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径自下了楼。
这狗脾气倒是一点没变。梁树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想。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天台面积很大,角落里有几套破旧的桌椅、瘪掉的篮球,还堆积了一些锈迹斑斑的废弃铁支架。
梁树走到天台边,往下瞥了一眼就快速收回了目光。他双手握紧护栏,用力晃了晃,接着蹲下身来检查,确保每一道栏杆结实牢靠,八级大风都刮不走。
检查完,把铁门锁好,再三确认门被锁上之后才下了楼。
中午教室里学生散尽,梁树又带着工具去检修教室里的桌椅门窗,排查各个楼层的洗手间,一直忙到下午放学都没得闲。
维修真是一项体力活,几乎一整天都弓着腰低着头,腰酸腿也疼,比他在机场值勤的时候累多了。
工友们都背着工具包陆续回去了,但梁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想着再去天台看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天台的门锁竟然不知道被谁给打开了,厚重的铁门此刻是虚掩着的。
他吓了一跳,急忙推开门。
看到喻岭站在角落里的背影。
听到开门的声音,喻岭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没有打招呼。
喻岭,你又来干什么?梁树注意到他手里拿着几张涂抹了色彩的纸,像是画稿。
手里的东西无处可藏,喻岭自然地垂着手,淡定地说:找东西。
你有天台钥匙?梁树走上前,又问。
喻岭摇了摇头,坦白道:我会撬锁。
梁树:大意了。
这种老式的挂锁很好撬,拿一小截细铁丝或者女生用的线卡一别就开。
得知他并没有别的意图,梁树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调侃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啊。
话里的熟稔让喻岭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梁树几乎立刻猜到喻岭在想什么。他肯定在想,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
喻岭没再理会他,走到门后,手伸进铁门后旧桌子的桌屉里翻找了一阵,最后空着手直起身。
似乎还是一无所获。
东西找到了吗?梁树问。
扶在桌沿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喻岭说:没有。
是什么东西啊?
画。喻岭言简意赅道。
要不要再找找?
算了,喻岭停顿了一下,说,不重要。
这话说出来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天边暗灰色游云里泄出一抹橘黄色的光,色调也是黯淡的,太阳快要落下去了。
那快去吃晚饭吧。梁树抬头望了望天色。
嗯。
他又叮嘱道:以后不要再撬锁了,很不安全。
不会了。喻岭乖乖点了点头,答应得很好。
要不是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差点就信了,梁树看着喻岭的脸,心里暗道。
两人一起下楼,从顶楼的楼梯间一圈圈往下绕。
喻岭走在梁树前面,暮色透过墙上的小窗落在他头顶,光影在明暗之间跳动。他插着校裤口袋,步伐轻快,看上去就是一个帅气的高中生,不像藏着什么压抑的心事。
然而梁树却忧心忡忡,他清楚地知道,这时候的喻岭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喻岭,梁树盯着喻岭的后脑勺,问你件事。
什么?
纪书桃在哪个班?
喻岭放缓了脚步,回过头,露出些微疑惑的表情,谁?
纪书桃啊。
梁树现在掌握的信息量很少,只知道那个女生的名字,以及她当初自杀的粗略原因,至于更多的细节,喻岭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不认识。
怎么可能!梁树诧异地提高了声音。
喻岭则一脸莫名其妙,纪书桃他咀嚼着陌生的字眼,看向梁树,是谁啊?
你真不认识?梁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喻岭,观察着他的表情。
真不认识。
喻岭的神情很自然,完全不像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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