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盛悉风呛回去:谁跟你窝里。
不是你还横?江开反问。
盛悉风的反应速度向来没他灵活,她说不过他,又一次被他气到,但这种生气又和地下车库被他当着那么多人训的生气不同。
简单来说,这个吵法就是再吵上两个小时,她都不可能哭。
盛悉风想到回怼的话已经是三分钟之后,她舍不得浪费:什么货色我什么脸色。
江开什么都没说,只抽空分给她一个诧异的眼神。
盛悉风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就这么句话,你得想三分钟?
她甚至都能脑补他那声叹息的啧。
半年不见,他身上陌生的气息萦绕不去,又才在停车场里动过真格,彼此更显生疏。
但他这一眼过来,熟悉的感觉瞬间回来了。
依然是那个贱格的混蛋。
盛悉风找回跟他相处的节奏,精神彻底松懈下来,恰好他一个猛然加速,她更是无所顾忌表达自己的不满:开那么快干嘛啊?
江开的车速丝毫不减减缓,过了一会他才理她,语气慢悠悠:着急回家吃饭呗。
不知道是不是盛悉风的错觉,他似乎把回家吃饭四个字咬得格外缓慢清晰。
莫名地,盛悉风联想起赵梦真那番男人回家吃不吃饭的言论。
停停走走的20分钟后,二人抵达江家。
江家地处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板块,却与喧嚣扯不上关系,别墅区闹中取静,由面积辽阔的湖泊和植林环绕,将城市的繁华远远阻挡在外。
江开从车门下的置物格里找到伞,下了车,发现盛悉风还坐在后座,纹丝不动。
雨势已经转弱,盛悉风等他撑伞绕到后座接她,车门从外打开,她抬头仰视,不出意外对上他满脸的无语。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干脆先发制人:我有公主病。
江开一句废话没有,当即伸长胳膊把伞挪开,此举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自己也淋在簌簌下注的雨幕里。
盛悉风一条腿刚迈出,见状立马缩回车里。
江开的伞撑回来。
她再尝试着下车,他又把伞移开了,摆明了寻她开心,表情还装得一本正经。
如此反复几次,盛悉风烦了,骂他:有毛病。
嗯的。江开张口即来,我这是王子病。
盛悉风忍不住要笑,不想承认被他逗乐,她使劲压嘴角。
伞又一次举回来。她试探着下车,他果然没那么老实,还打算故技重施,她暼一眼他骨节分明的手,没有握上去,飞速抓住伞杆:伞还我。
金属伞杆冰冷,冻得手指发麻。
她这点力气,江开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也没仗着男女力量的悬殊吊打她,象征性用了两分力跟她争,他哂笑:夫妻共同财产,又成你一个人的伞了?
盛悉风:一把伞都计较?
江开:我先计较的?
俩人拉拉扯扯地走了几步,他又想起点事来,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婚戒,递到盛悉风面前。
他的戒指是白金材质的素圈,外观简洁,内圈别有乾坤,镶嵌着碎钻拼成的姓名首字母JK,她的那枚钻戒内圈则是XF。
除非碰上必要场合,二人没有佩戴婚戒的习惯,但在父母面前,会尽量营造夫妻和睦的假象。
虽然一手打了伞,但江开为自己戴个戒指不是难事,主要就想使唤一下这位半滴雨都不能淋的公主。
朦胧雨雾被院落的灯染成暖橙黄色,漫天洋洋洒洒地垂坠,他背光站着,身影轮廓渡着淡淡的光晕,有种迷离的情调。
盛悉风随着他一起在台阶前站定,捏住他的尾指。
那手修长匀称,小小一枚指环上手,禁欲的气息陡然爆棚。
此情此景,很轻易让她回想起嫁给他那天。
尽管他们的婚姻不是出于爱情,但他们确实经历过三媒六聘和明婚正娶,穿着此生最隆重的礼服交换了婚戒,许下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的终生誓言。
江开也表现出一丝异样的沉默,他安静敛着眸,眼中情绪因此掩去大半,瞧不真切。
盛悉风胡乱把戒指套到他无名指,退后一小步:你还随身带这个。
江开顺势抬眸,依然是她最熟悉的散漫轻狂,他轻哂着转了下戒指:你以为跟你似的啊。
这话活生生给盛悉风听笑了:这么爱带,刚才SPA馆里别人一个劲看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拿出来。
江开打量她,眼神逐渐变得兴味。
他已经很久没见识过盛悉风对他的占有欲。
高中那会,他们两个没名没分的,她像动物圈领地,频频破坏他的早恋,肃清他身边的异性,为此没少把他惹毛。
等做了合法的夫妻,反而再也不过问他的私事,甚至能大度地给他腾空间。
他一度以为她真转性了。
盛悉风也很快反应过来,这话说的,她像个别人多看他一眼都恨不得剜了人家眼睛的极品妒妻。
他有开口的迹象,用脚想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她不给他奚落的机会,率先独自钻进细密的雨帘里,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了台阶,将他和小院冷雨一起留在身后。
*
家里早就听到院落里的动静了,只是透过窗帘看到俩人拉拉扯扯,大家充分理解小夫妻久别后的如胶似漆,怕二人不好意思,直到听到屋檐下传来动静,于知南才迎上前去。
盛悉风发上蒙着雨丝,而落后几步的江开打着伞完好无损,于知南顾不上自己半年没见儿子,首先就是一记责备的眼刀。
江开只作不懂,收起伞交给保姆,跟在她们身后进了屋。
爷爷。
江河海从沙发上起身,笑容满面地招呼小两口。
老爷子年逾七十,精神矍铄,把持着家族企业的头把交椅,但在家中,他并不是一个强势的大家长,更深谙隔辈少插手的道理,几乎从不干涉儿子儿媳如何管教孙子。
江开走职业赛车这条路,老爷子哪怕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面上该怎么对江开还怎么对待。
倒是江邵在公司处理事务,没有专门为儿子回来,自从江开执意从业赛车,父子俩一直不太对付。
饭桌上,江河海叫江开陪他喝两杯,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甚至能用一种颇为赞赏的态度跟孙子聊两句赛车:这么快拿到超级驾照,有两把刷子。明年打算跑F1吗?
嗯。江开颔首。
每年的F1比赛分成十几场分赛,分别在世界各地进行,前后持续时间足有大半年,每场分赛都会产生单独的比分,积分累积最高的赛手即为年度世界冠军。
说话间,于知南的声音不经意间飘过他耳畔:悉风做指甲了?
他下意识也看向盛悉风的手,渐变的墨绿色,极衬肤白。
于知南拉着她的手,笑道:就是影响弹琴吗,妈妈看到会不会生气?
盛悉风4岁开始学习钢琴,7岁学习小提琴,大学专业也是主修的小提琴,辅修钢琴,这近20年的艺术生涯说起来是一段血泪史,比如大部分女生都热衷的美甲,对她来说只是奢望。
她手指微微蜷缩一下,很没底气地为自己开脱:这么短没事的。
男人普遍心大,要不是母亲提起,江开压根不会留意到这种小细节,这会也只是随意暼过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比赛结果都是其次,安全一定要顾好。江河海的视线也从盛悉风那边收回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江开,要记得自己是有家室的人。
江开应下。
于知南和盛悉风吃完饭的时候,江家祖孙俩还在兴头上,窗外雨下大了,声势惊人,于知南怕下雨天不安全,留小俩口过夜:今天你们就在这住吧?
虽然用的商量的口吻,但事实上也没给拒绝的机会,扭头便吩咐阿姨去收拾江开以前的房间。
祖孙俩喝尽兴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江河海回房歇下,江开意识还算清明,走到闲聊的婆媳俩身边,眼睛看着盛悉风:陪我去趟便利店。
外面又冷又湿,盛悉风不想作陪。
于知南也劝:什么东西家里没有?外面还下雨呢。
江开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
于知南顿一下,突然就不劝了,打着哈欠站起来:那你们路上小心,我也去睡了。
盛悉风不懂他们母子打的什么哑谜,她被江开半拖着带出门,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他懒得说话,问他他也不理。
小区外面就有家罗森,店里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顾客。
他们走的地下车库避雨,但车库出来有段露天的路要走,风太大,撑了伞还是被雨淋到,盛悉风问收营员要了两张纸巾擦脸,边擦边等。
江开淋得比她更严重,一头利落的短发湿漉漉的,半边肩头几乎淋透了,在外套上晕出更深的黑色。
盛悉风目送他的背影往里走,倒要看看什么东西他非买不可。
这时,赵梦真发来微信。
梦想成真:
「你老公不会就是你以前总提的那个江国庆,你二哥的好基友?」
「md,原来你这么早就偷偷秀过恩爱」
盛悉风不承认。
Breeze:「哪有总提」
江国庆是江开的小名,起源于他国庆节的生日。
刚上大学那会,盛悉风提江国庆的频率确实不低。
直到某天寝室夜聊,赵梦真发表恋爱见解:当一个女人频繁提到一个男人,不管夸他还是骂他,潜台词无一例外都是我特么好爱他。
其实这话不是针对盛悉风,因为她们一听江国庆这么接地气的名字,压根没把他跟帅哥联系起来,而且盛悉风提的时候一般都连带着二哥沈锡舟一起提,她们也就没给盛悉风编排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粉红剧情。
但盛悉风还是留了个心眼,后来很少再聊他。
再抬头,江国庆回来了。
手里一听冰镇的可口可乐。
你出来就为买可乐?盛悉风难以置信。
那头赵梦真也不消停,发来满屏的啊啊啊和感叹号。
盛悉风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江开是江国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她以前也不是秀恩爱。
刚打几个字,头顶绕过来一只微凉的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托起来。
清淡的声音和灯光一起倾泻而下:嗯,买可乐。
有那么一瞬间,盛悉风几乎以为他说的是make love。
顾不上甩开他的手,满架子各式各样的安全套已经映入她眼帘。
盛悉风瞳孔微缩,第一反应是自己会错了意,正想看看周围还有些什么正经玩意,手机又是连着几震。
莫名像是大祸临头的警报,她分神去看。
梦想成真:「我靠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你老公今天在电梯里喊我赵小姐」
「神他妈赵小姐」
「我特么又没跟他自我介绍过」
「他听到我们说什么了!!」
根据我赵梦真多年的恋爱经验,男人回家不吃饭多半在外面吃饱了。
江开的眉毛和睫毛都被雨沾湿,连带着好像眼神也潮湿了,格外漆黑,莫名的危险气息。
他朝面前的架子轻点下巴,证实了赵梦真所言:喜欢自己挑。
收银小姐就在旁边,他面不改色,好像只是随口感慨外面雨真大。
后悔,愤怒,羞耻,众多情绪在盛悉风心头糅杂翻涌,最终汇成一句色厉内荏的你有毛病啊!
她没脸看他是个什么反应,绕过他就往外面走。
夜色下雨幕如注,她手忙脚乱撑伞之际,店里传来轻物丢到台面上的动静,一起响起的还有他波澜不惊的声线:
结账。
作者有话说:
谐音梗,扣钱
第4章
盛悉风头皮发麻,根本不敢细想他结的是什么账。
说到底,她和江开是夫妻,天经地义的事,她犯不着那么大反应。
但说起来匪夷所思,他们一直没有夫妻之实。
嫁给江开以前,盛悉风没想过他们的日子这般纯洁,虽然她同样没法想象,要怎么以老婆的身份面对江开。
婚礼那晚,他们宿在会所的客房里,婚宴结束,江开仍不得脱身,他是一众狐朋狗友里最早成婚的那个,难免成为众矢之的,一个劲地灌他酒。
盛悉风先回了房间,卸妆洗漱完毕,等了很久才等到他上来。
期间她一直在整理仪容仪表,胡思乱想的什么都考虑到了,耳后香水的浓淡,腮边垂发的弧度,睡裙从性感换成保守又换成性感,最后还是选了一套中规中矩的长裙。
房间是套房,主卧次卧客厅会议室一应俱全,她在主卧听到大家把他扶进客厅,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醉酒,插科打诨的主题自然围绕着他的新婚之夜展开,没个正形。
国庆,还有力气办正事没?
那必须有,哥们可都没下死手。
悠着点,那可是盛公主
一门之隔,混不吝的对话全落进盛悉风耳中。
江开一直没出声,不知是不是已经醉到不省人事,沈锡舟听不下跟自己亲妹妹相关的诨话:都他妈闭嘴,赶紧滚。
把人全撵走,他回来敲主卧的门:盛悉风。
盛悉风开了道小小的门缝。
你照看着点他,蜂蜜水还有点烫。沈锡舟难得跟她这么正经,语气更是罕见的温和,叮嘱完注意事项,他说,那我走了?
盛悉风不肯答应,半天来了句:你带我一起回去。
她是新娘,今夜怎么能走。沈锡舟笑笑,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蠢兮兮,走了。
说着走了,事实上并没有当即离开,他又看她一会,故作轻松地说:想回家什么时候不能回?明天就回来。
沈锡舟离开后,盛悉风在房间里缓解了会心绪,开门出去。
江开半醉不醉地窝在沙发里,手垂在扶手外,敛着眸发呆。
西装仍然挺阔,但内里的衬衫已经皱了,领结也随手扯落在手边,耷拉着敞开的领口下,是因轻微的酒精过敏而泛红的颈间皮肤,沁着潮湿的汗意。
听到动静,他掀起眼皮望过来,先有片刻的迷茫,过了会才辨认出是她,目光逐渐聚焦。
他头上脸上都洒了小亮片,时不时在灯下闪过细碎短促的光,但眼神却晦涩至极,涌动着杂乱的暗流。
盛悉风见过江开很多模样,欺负她时幼稚的样子,不服管教时叛逆的样子,全情投入时专注的样子,意气风发时轻狂的样子。
这是她头一次见识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那是男人毫不掩饰的侵略感,出自性和欲望。
她顶着这道滚烫的注视,缓缓走近,被他身上的酒气围绕。
江开凝滞的目光依然胶在她脸上。
盛悉风猜他已是神智混乱,这幅状态怕是没法做些什么了。她也说不清自己是舒了一口气,还是为这半晚上的精心准备被浪费而稍作遗憾。
大概兼而有之。她伸手,想去扶他。
江开精准捏住她伸过来的手腕。
那举止并不放肆,但盛悉风瑟缩一下,他的手心好烫好烫,她只觉相贴的皮肤之上像燃起火焰,顺着血管蔓延,猛烈地烧。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所有细微的面部表情都在他的注视下无处遁形,大拇指贴在她腕间,能感受到脉搏在薄薄的皮肤下剧烈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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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继续吹丧丧又浪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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