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的晚,早上醒的早,哈欠连天。
这日军中管梳剃的人给大家理发。
《孝经》中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随安在现代的时候,以为这个身体发肤,不敢毁伤,是表示古人不剃头不理发来着,可真正自己也成了这个时代的一员后就发现,这个毁伤是指自己有意识的恶意的伤害自身,像这种剪剪头发修剪指甲之类的,古代人也淡定的很,远远没有现代人以为的那么古板不灵活。
随安因为识字,是文书,地位比较高,排队理发的位置堪堪在一些将士后头。
不过就算这样,前头也有好些人。
平常有事,都是卫戌站在她前头,不过到这种时候,卫戌就站她后头了。
随安就摇摇晃晃的站着打盹儿。
唯一的一点不满就是阳光太烈,闭上眼睛也还不大舒服,她迷迷糊糊的想有个墨镜或者眼罩就好了
再醒了,正好轮到她,刚坐到凳子上,跟负责梳剃的人道:把我下头的头发弄掉些,长得太靠下了,梳头都不舒服。
那人笑道:你这还不要紧,不过显然是喜欢操心
话没说完,褚琮走过来了,对随安道:我又找了个识字的当文书,你有抄写的活计都交给他,以后这补给一块儿,你去催要吧。
随安运气,跟剃发师傅道:麻烦您老儿,给我把下头的头发刮干!净!!
几个围观的听见,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师傅就道:没事没事儿,你脾气好,这点子事都不是事儿!再说,你看你头发又黑又滑,可见是个有福气的!
随安哼哼:我觉得卷毛狗也挺有福!说完觉得自己竟然沦落到跟宠物狗比的地步,顿时有点伤心。其实心里是有点自卑,觉得自己没那么重要,但竟然好似事情压在身上还挺多,压力还挺重
军库武官谄媚着笑着过来:褚小弟,恭喜升官啊,哈哈。
随安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后头,再次请求老师傅:再往上剪剪!
众人笑声更大,只有军库武官刚过来,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觉得大家应该不是在笑话他,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弄完头发,随安抽空去看陈刺客。
陈刺客一见她就像恶狗盯着肉块一样使劲打量。
随安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
陈刺客闻言却放了心,小声嘀咕:没个女人样,难怪
随安磨牙:你说什么?
昨日那公文拿回来之后,陈刺客的待遇就提升了不少,这会儿虽然还是关着,却卸了手链脚链,等着明示之后就能放出去了。
随安当日说让他过继给褚秋水的话虽是有心而发,但陈刺客不愿意,她也不会逼迫,因此就将这茬子事给撇开了。
陈刺客却一直记在心里,现在见随安在打赌赢了的情况下还帮自己平冤,就觉得自己先前的拒绝实在是太无情无义了!
他哼哼了两声,突然小声道:要不我将来讨了媳妇,生俩孩子,一个跟你爹姓褚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 匹夫之勇
随安眨了眨眼,陈刺客见她眼眶突然红了,连忙摆手道:不用太感动!
随安噗嗤一下子,笑出泪来。
或许这就是缘分。
褚秋水也是如此的肆无忌惮,如此的天真跳脱,如此的真性情
陈刺客讷讷了,高大的身子佝偻着,最后咬牙伸出袖子:给,擦擦眼泪!都说了不用太感动。
随安眼中虽然有泪,却笑着摇头:不用。你这身衣裳多久没洗了!
陈刺客哼唧的收回胳膊:我没衣裳换,这事儿该怪谁?!该怪谁!啊?!
随安讨饶:行了,行了,我去给你找身衣裳穿!
喂,顺便问问多久将我放出去啊?
噢!
随安出来,挠挠鼻子尖,决定直接去找褚琮,褚琮给她排了那么多活计,她找他讨点儿人情,也免得他良心受到煎熬。
褚琮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上京有信来,说媳妇儿怀孕,现在胎已经坐稳了,跟他说一声,再有几个月就可以当爹了。
随安一来要求,他立即就答应了。
褚琮知道锦竹院里头林颂鸾怀孕了快要生了,也知道林颂鸾、褚翌跟随安三人之间有许多事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因此见了随安,收敛了笑意,很严肃的同意了陈刺客出牢房。
随安咂摸了陈刺客的身高,去跟军库武官要衣裳,军库武官忙答应了。
不答应不行,他这个职位,最要紧的便是去要补给,要是上头不给,或者卡着点儿才给,到时候真因为这个打了败仗,首先是他的责任,当然啦,管军库是个肥差,油水不少,所以随安来要这个,他真没当回事,挑了两身给她。
随安拿了衣裳去找陈刺客。
陈刺客转了转眼珠子:去给我弄口吃的!
真成大爷了!
你中午没吃饱啊?牢房里头就关押了三两只,他们的伙食就是士卒们剩下的饭,虽然不是多么好,但是能吃饱。
你去不去?!陈刺客真跟她叫板,眼睛斜睨着她,要挟:别忘了李成亮
好吧。
随安没辙,认怂的去给他拿饭。其实,她不能算是真怂,就是陈刺客有时候很像褚秋水,这一点,随安就没办法拒绝。
今日灶头兵在做咸菜炒肉丝。
随安看了一眼,要了一份,又另要了两个窝窝。灶头老兵肚子圆圆,笑起来和蔼可亲,问随安:今儿干的活多?这会儿就饿了。
随安接过碗跟窝窝,也笑,道谢:谢谢您咧!
陈刺客吃了一个窝窝,又吃了大半碗咸菜,见随安在看自己:出去给我弄点水,换新衣裳之前,我得擦擦吧?把衣裳弄脏怎么办?
随安再也忍不了,抬脚踹了他的脊背一下。
陈刺客往前一扑,自己有点踉跄,但手里的碗还端的稳稳的,扭头问随安:你去问问,这肉是什么肉,劲道,好有嚼劲!
他一说肉,还关在牢房里头的先前那个龌龊货连忙扑过来,笑得呲牙咧嘴:兄弟行行好,给我一口尝尝
陈刺客还在赶随安:快去啊!
随安生气:再不管你了!去他的李成亮!转身就走。
龌龊货哎呦哎呦的,这声音儿,美啊,美!
陈刺客端了碗走到他跟前:想吃肉么?
龌龊货恨不能将头从栏杆里头挤出来,脸都变形了:想想想!
陈刺客将碗叼在嘴里,一手抓他肩膀,一手成拳,往他脸上打去:卤汁叫你上开核老子叫你想开花!
把龌龊货打到地下,这才放下碗,伸脚去踹他,这回说话终于清楚:老子想打你很久了!你最好一直在这里待着,哼,出来就是个死!
随安才走了几步,就听见牢房里头传来杀猪叫,连忙回去。
心里怒,明明后脑勺都快秃了,为何还叫她遇上这么多事?
进去就见陈刺客在踹人!
她心里一惊,这要是打死人,陈刺客这都不用洗了,直接可以重新关进去,而且不是就地处决,就是押解上京处决
你干嘛?!她上前将他扯开!呵斥道:你不要命了?!
陈刺客哼了一声,对地上在大嚎的龌龊货道:以后见了我们躲着点,否则见一次揍你一次!
随安皱眉,拉他:你给我出来。
陈刺客这才端起碗,跟她出了门。
随安想他之前干的那些刺杀蠢事,就忍不住教训他:一言不合就拳脚相见,是匹夫之勇!你要是再继续这样,迟早要把你的命搭进去,明明不该死,却死了,这样值得么?!
陈刺客动了动嘴,鼓着腮帮子犟嘴:就是看他不顺眼!见随安气得不行,终于有点反省的意思,不过嘴里却道:你难道没有冲动的不顾一切的时候啊?!整天活得跟个小老头似得!
随安被他气得头晕,喃喃道:我这就想不顾一切的揍你一顿!
陈刺客嘿嘿笑:咱们可是兄妹,哦,对了,你那个问了么,这是什么肉,这么好吃?
是耗子肉,他们在茅坑里头逮住一窝耗子,就剥皮炒咸菜了随安随口就道。
陈刺客端碗的手一抖,之前吃进去的哗啦全吐了。
随安终于有报了一仇的感觉,捏了鼻子跑远。
晚上躺下之后,还在想白天的一箭之仇,迷迷糊糊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梦,梦见褚秋水在哭,她心里一痛,一下子醒了,从榻上一下子坐了起来。
再缓缓的躺下,却想起陈刺客的孤勇,荀子说轻死而暴,是小人之勇,义之所在,举国而与之不为改视,是君子之勇。然而有时候,我们心中的恨意、冤屈无法平息的时候,不管是轻死而暴,还是匹夫之勇,都不再为人所惧怕。
就像她的恨意,如果杀不了林颂鸾,这恨意在胸中绝不会停歇,永不能熄灭。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穿衣,守在外头的卫戌在她出来的时候站了起来。
随安打了个哈欠:你怎么还不睡?
卫戌没回答,而是问:作甚么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蛇肉还是鼠肉
陈刺客现在已经是小陈了,小陈眼中粘着两泡眼屎,哈欠连天道:你们俩这么晚不睡觉,过来干嘛啊?扮黑白无常吓唬我么?
卫戌恨不能揍他一顿,什么叫你们俩这么晚不睡觉?这话让将军听见,他还有活路没有?
随安看了看卫戌一眼:我真有点小事问他。
小陈闻言,不安的挪动了一下屁股。
卫戌看了他一眼,再看随安,觉得现在随安不一定能被小陈欺负,就转身出去了。
牢房里头只能睡在干草地上,小陈多日没有睡在榻上,这会儿仿佛榻上有个美女等着自己一样,又打了个哈欠,囔囔道:你问你的,我躺着回答行不?
随安笑,觉得自己也是神经病了,这么晚来骚扰个男人。
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干嘛打那个人?总有个原因吧?我觉得你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虽然冲动了一点,但心不坏,不会像那些胡乱发疯发怒的男人一样
小陈瞬间鼾声震天。
假!太假了!
随安歪着头想来想去:你不说,那我猜猜?嗯,你长得一表人才,被个把个人渣喜欢仿佛也不是不可能,难不成他言语猥琐你了?
她的话说到一表人才四个字的时候,小陈的鼾声就打不下去了,嘴角抿着露出个得意的笑,而后听到随安最后一句,才怒:他说你了!
随安叹气:说你没长脑子,你还真的没长。
小陈不服:你长了,你怎么不长个头,不长的膘肥体壮?你看看你这样!
跟小陈这种人交流,随安自有经验,她不慌不忙的道:我的意思是,有这种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由我来揍他!你在一旁给我观战助威不是更好?!
小陈两眼瞪脱,张着的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安瞧一眼他的傻样,摸了摸后脑勺道:我也应该向你道歉,今天你吃的不是耗子肉
小陈的心情顿时遭受一万多点暴击!他的肉!白吐了!你有没有良心!我是为了谁?!
随安叹气,点头道歉:对不住,我向你道歉。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今天新兵们去抓蛇,所以最近我们都要吃蛇肉了
小陈吐得奄奄一息,伸手指着随安:我不原谅你!
随安拍了拍他的背,站起来道:脆弱的小孩,好了,就这样吧。她的问题解决了,可以回去继续睡了。
西路军中静悄悄,中路的大将军帐中却灯火通明。
雁城那边不少被之前中使们冒功的将士们平反之后,中路这边所在的几个城也有人听说了,不少人都托了人来褚翌面前说情。
褚翌虽然都态度极好的应允下来,却并没有像西路那样极快的去办这些事,反而让褚琮连夜赶到,他们悄悄地商议布置起西路军的首击之战来。
你们一击之后,也不必冒进,他们知道西路实力,定然会再来试探中路褚翌低声陈述完毕,看了一眼帐中诸人,现在这些人都是他的嫡系,他在感情上相信他们不会背叛他,也不会出卖他,但他依旧是牢牢的看住了他们的家人亲友,这是一种保护,同时也是一种监视。是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后遗症。
最后他对褚琮说道:至于这个李成亮,就按你先前说的办理,能降服就降服,不能降服就杀了。
褚琮点头,硬朗的面容在灯光下多了几分温暖。
褚翌吩咐完毕,又仔细想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了,就让大家都散了:准备后日的行动去吧。
军帐之中最后就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褚翌见褚琮面前的茶杯空了,就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问道:八哥在想什么呢,都入神了。
褚琮回神嘿嘿一笑,褚翌立即明白他肯定不是想的战事,没想战事,那铁定是在想家事。
好了,不用你说了,你继续想。他站起来往后头去洗漱去了。
洗完脸出来,就见褚琮背着手站在帐子门口。
褚琮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出去走走?离天明也不过还有一个时辰。
褚翌掀开另一侧的帐门向外望去,夜里各处营帐旁的篝火都快要燃烧殆尽,明明灭灭,跟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仿佛天地连接成了一片,人处其中,既觉得宇宙浩渺,又觉得前路无尽
巡逻的士卒打了灯笼从帐前经过,褚琮笑道:你说他们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呢?
褚翌觉得这个话题没意思,想什么去问问不就知道了?猜来猜去有意思么?不过他此刻心情浩荡,有点不想破坏这种空荡荡的情绪,就高冷的不说话。
褚琮在自己骄傲的九弟面前,一向是耐心爱心兼备,也不勉强他答话,而是自问自答道:我知道,男人么,无非是三十亩田地一头老牛,一个贤惠媳妇三两个孩子跟个热炕头其实什么打仗,大多数人也是不喜欢打的,不过不得不打,为国?他们知道国是什么?说白了还是为家,家国天下,家在最前头!没有家的时候,觉得这心无处安放,可你说奇怪不,这有了个女人,女人又有了自己的骨肉,竟然就觉得心踏实了
褚翌默默的看着浩渺星空:所以他这是来炫耀来了?!
可心里腹诽完,又觉得空虚。
褚翌觉得褚琮的心情,他能理解,就算不能百分百理解,但是他心里也是曾经有那么个女人的。
可是千差万错的,他们也是错过了,伤痕不能缝补,就成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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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家的丫头(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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