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席扉留意到他说回国以后。
秋辞又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迎着他的视线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我爸妈不让我吃垃圾食品。过了几秒又补充一句,所有被怀疑不健康的食物在我们家都是垃圾食品。
盛席扉默不作声地吃薯条,新出锅的高油高热量食物,饿的时候吃可真香。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要与秋辞探讨:你说,为什么垃圾食品都那么好吃?
秋辞的咀嚼停顿了一下,马上就有了答案:如果不好吃的话,就是垃圾,而不叫垃圾食品了吧。
盛席扉琢磨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秋辞也笑了,微笑地看着盛席扉的笑脸,知道他缓过来了。他从昨晚听见盛席扉痛苦呕吐就开始产生的抱歉,这会儿总算消解了。
盛席扉缓过来,开始围堵秋辞。
他恢复了平素的精神,连身上那身衣服都驯服了,淡淡的暗黄色不再是枯叶的颜色,而成了沙滩的颜色,秋辞,以后你要是想喝酒的话,就喊我吧,行吗?别一个人喝闷酒。
秋辞没看他,垂头看着食物,点点头,我戒酒。
盛席扉惊喜得不得了,问:真的吗?
秋辞转头看他一眼,真的。
沙滩变成阳光沙滩。盛席扉备受鼓舞,又问:我能问问你那个房子吗?我听说你准备把房子卖了。
这让秋辞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盛席扉这么神通广大。他看着眼前这人正直坦白的眼神,仿佛昨晚狼狈的酗酒不存在,让两人都狼狈的那个吻不存在,被他传染的多思多虑也不存在。他又变得清爽干净了,这人是圣人吗?
秋辞冷不丁联想起王阳明和学生说的满街都是圣人,忽的笑出来,原来这道理是真的。
盛席扉见秋辞竟然走神了,有些担忧地轻声唤他:秋辞?秋辞?
嗯?秋辞像是没察觉到自己开小差了,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盛席扉如实说了,然后问:是因为经济压力吗?每个月贷款太多?
秋辞不太情愿地承认了,又说:我正在找新工作。晚上就给猎头写邮件,不算骗他。
我没有贷过房款,不太懂,你每个月的还款额度能调吗?
秋辞摇摇头,说不能。他有些疑惑,觉得自己好像被盛席扉的几句话拽进一个更现实的世界。原来现实生活也是分层的,这会儿才觉出自己之前是悬浮的,现在重新踩到地面。
可地面上全是烦恼。
车贷还完了吗?
快了。
那就是没还完,盛席扉在心里做笔记。你积蓄还有
还有一些。
那就是没多少了,盛席扉愁苦地接着记下。
股票什么的呢?
买房付首付的时候卖过一次
那就是卖得差不多了,盛席扉快替秋辞愁死了。
秋辞见他露出目睹了天灾般的表情,忙补充:真的还有一些钱在股票和外汇里,我之前没舍得全出,其实可以全卖了,放里面也不赚钱。
盛席扉还是那副表情。秋辞跟他对视了一会儿,陡然生出埋怨,怪他非得把盖住烂疮的布掀开。
盛席扉却又开始安慰他:别急,没事儿,咱们一起算一下,肯定还是有办法的。你又不是没有资产,你还有车,花销方面肯定也有能节省的地方,我们看看到底怎么捯饬一下比较划算。刚买的房转手就卖出去,这几个月还的利息还有几万的过户费就全打水漂了,太不划算,你说呢?
秋辞倒也没有多着急,不需要安慰,但盛席扉说的都是对的,便点了点头。
两人拿纸笔,一项一项地做算数。
其实秋辞心里门儿清,哪里还有多少资产,各处分别有多大花销,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假装忘了。盛席扉问他哪一项,他都不用查账单,直接就能报出数目。
盛席扉对着那些数字发起愁来。
完全不令他意外,秋辞的车并没有如计划的那样送去租车行。还好车贷确实再还两个月就能还完了,之后压力就能小很多。
之后唯一的大头就是房贷。秋辞太自信了,五百万的贷款,他一个人还,竟然设的十年还清,每个月的月供要五万多!而他花钱也是大胆得很,这套公寓的房租加物业费一个月竟有两万出头。
盛席扉直咂嘴,你可真是太能花钱了秋辞,得亏你是进投行了,你要是没学金融可怎么办?
秋辞笑着说:我可以学计算机啊,只要不创业,老老实实去大厂上班,不也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盛席扉觉得他态度不端正。
秋辞,你支出太高了,一边还着房贷,一边又交着这么高的房租,还有那辆法拉利
法拉利改天我就送租车行。
改天?还改天?就今天吧!盛席扉简直想用笔敲他的头,在他头顶上虚晃了一下,到底是没舍得,只是一个假动作让秋辞缩起脖子。
盛席扉将笔收回来,秋辞的脖子也伸直了,两人都变得有些尴尬。
盛席扉低头胡写了两行没必要的笔记,抬起头来,苦口婆心道:我知道我说这个你可能不爱听,你肯定有你的生活方式,你又那么能干,一直高薪,不像我们得在金钱方面精打细算。但是你现在确实是处于特殊时期,秋辞,你得给自己留出一两个月找工作的时间,是不是?我知道你能力好,想找工作是小菜一碟,但也不能是个岗位就上,还是得挑一挑、等一等,找最合适的那个,你说对吗?这中间没收入的这段时间你就得做好规划,北京生活成本这么高,别让这种意外的小插曲打乱你人生的大节奏。
他说的时候,秋辞一副好好好是是是的表情,但他觉得秋辞根本没有听进去。
盛席扉是真有点儿着急了,耐下性子问:秋辞,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秋辞不太想让他觉得自己不正常,或者觉得自己是个缺乏管控力的失败者,便说了实话:我可能会换个城市居住。你说的对,北京生活成本太高,如果我去一个更宜居的城市,随便找个工作,总能养活自己。如果实在养不活,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失业的这段时间他想通了很多事,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公司离了Micheal都照样运转,离了自己更不成问题。以前累死累活都不敢松懈的项目,少了他其实也是照样进行。他一开始害怕让爸爸妈妈知道自己失业了,不敢再像往常那样定期向他们汇报近况,而他们竟然也没有问自己。这时才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原来一直都是他主动向他们发消息。
秋辞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真正正的一个人,他不需要为任何人负责,也不用为任何人而活。他去哪儿、去干什么,对任何人都没什么了不起。
只暂时地,除了眼前这个。秋辞又对盛席扉产生不该有的歉意。
盛席扉像被迎头抡了一棒,看着秋辞愣了好久才猛地低下头,对着那页内容简单的纸发起怔来。
然后他就像完全没听见秋辞的话似的,继续问道:你现在这个房子要提前几个月退租?新房那边其实硬装都已经干完了,就剩一些边边角角的零碎活,很快就能弄完住进去。
我现在这套房子六月底到期,我没续租。他只需要住到五月二十一号就可以了。之后是暂时住酒店还是直接去外省,还没想。
盛席扉惶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在那张纸上写写画画。其实是非常简单的算数,你以前说你那辆法拉利放租车行,每个月能有两万多收入,是吗?加上省下的车险,快三万。先靠股票和外汇里的钱把这两个月的车贷顶上,要是不够可以借我的,我手里还有不少闲钱。越快搬到新家越好,装修的事我帮你弄,这事儿我熟,也认识靠谱的施工队,实在不行我自己上也行,不就是钉几个钉子、刷刷墙的事儿吗?我多看几个教程就学会了。赶紧搬去新家,这边房租又能省两万,正好顶房贷那五万。你看!这不就得了嘛!
他越说越像看到希望,秋辞却觉得他实在没必要。能有多深的感情呢,不过是一时错位的激情而已,真有这么舍不得吗?
房贷是有了,可我吃什么呢?他似笑非笑地问。
吃我的。盛席扉脱口而出。
秋辞说不出话来了,只反复在心里想三个字:没必要。两个本没关系的人,实在没必要。何况他们中间还隔了一个徐东霞。
盛席扉却被点拨了,抓救命稻草似的向前抓了一下,像是想握住秋辞的手,但中途又蜷缩起来,秋辞,要不先这样,正好我公司现在正要找投资,正需要你这个专业背景的人。我觉得与其我去外面找,不如就找你,我们知根知底,合作起来既高效又安全。当然,我知道你以前都是给大公司做上市的,帮我这种小公司做天使投资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但是你现在正好闲着,就当是你利用找工作的过渡期帮我个忙,我呢,也顺便帮你减轻一点儿经济压力,我们算是双赢互助,你觉得行吗?
我帮你推荐人选,比我更合适。
别人我信不过。对我来说,你最合适。
秋辞难受得用力揉额头,可是我不想跟你有这种联系。
盛席扉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激动地说:你还怕我们因为工作上的事闹矛盾吗?你太小瞧我了,你忘了我公司里全是我朋友吗?我可太擅长跟朋友一起工作了!
秋辞说:我一会儿就给猎头打电话,我这个月就去工作。
但是盛席扉不信任他了,他要离开这个城市的意愿已经暴露。
不耽误你找工作。你找你的,找到新工作之前,你就去我那儿帮忙,你一有自己的事,我这边随时都可以撤,行吗,秋辞?是我求你,我求你帮我的忙。
秋辞心烦透了,长长地呼气,用手揉眉心。
盛席扉双手放在桌上,紧紧攥起拳头,真想拉住他的手不让他乱跑。他以前觉得秋辞性格柔顺,原来都是假象,原来这个人这么倔!盛席扉记起那条绳子,真想现在就把秋辞捆起来,让他哪儿都去不了!
算了,我们先不说这个,我先陪你把车送车行,好不好?他开始施缓兵之计,租不是卖,好歹与这座城市多一条连接。
秋辞也不想和他继续讨论这个了,起身去拿车钥匙。
红色法拉利在前面,白色福特跟在后面。秋辞和租车行的老板打过交道,去之前打个电话,到那儿给车做个简单的检查,再签一些文件就搞定了。
盛席扉看着他老练地和人打交道,严谨地读那些合同条款,心里却更替他发愁:明明能力这么强,却要把自己困住。
法拉利留在租车行了,秋辞坐进盛席扉的车里。
盛席扉问他:舍不得吗?
秋辞点点头,是有点儿。他看着窗外,静了一会儿,说:买的时候是一时冲动,买回来就后悔了,觉得难开。但是开着开着,就开出感情了。
盛席扉忙说:你要是离开北京,以后也是这种心情。北京百般不好,但它还是有千般好,最好的部分就是你在这里生活过,你对他有感情了。
秋辞没有吱声。
盛席扉化身祖国首都的导游,一边开车一边给秋辞指,这儿有什么历史渊源,那儿有什么奇闻轶事。
秋辞听得浑身发痒,简直想跳车。
晚上去我那儿吃吧。盛席扉忽又提议。
秋辞要俯首拜服了。
去我那儿吃,我给你做。我跟我爸学过几道拿手菜,做得比饭店都好吃。
盛席扉,你何必呢?从知道盛席扉的全名之后,第一次喊他。
盛席扉目视前方开车,装聋,你小时候还有什么你爸妈不让吃的垃圾食品?我做给你吃。偶尔吃一吃没事,垃圾食品到底还是食品,不是垃圾。啤酒鸡排想吃吗?咱们小时候学校门口经常有卖的,打老远就能闻见香味儿,你想吃吗?
秋辞扭头看着窗外。原来他都听进去了。
秋辞盛席扉的声调有些变了,隐隐带着请求,你想离开这儿跟我有关系吗?
没有。秋辞干脆地回答他。
盛席扉松了口气,同时像破了个洞,嘶嘶漏气。秋辞不是因他才想离开,便也不会因他而想留下。
要不我给你做麻辣烫?我们冰箱里有现成的材料,我会调麻辣烫的料。我猜你小时候也没吃过麻辣烫,对不对?
秋辞转过脸,忧郁地看着他。
中国人对于食物总是寄予很多感情。他们两人总在食物上引发很多话题,所以现在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这已经不只是在说今天的晚饭。
盛席扉孜孜不倦地追问:你想吃啤酒鸡排还是麻辣烫?还是你有别的更好的提议?
盛席扉,你会后悔的。秋辞认真地说,用了极为肯定的陈述语气。
不会。盛席扉的语气也很肯定,坚定地说食物,你小时候有什么看见别的小孩儿吃觉得馋得慌,自己一直没吃上的,都可以跟我说,我都能想办法给你做出来。
秋辞用刚才看那些熟悉的街道和建筑的眼神看盛席扉的眼睛和嘴。
我想吃麻辣烫。
盛席扉的眼睛和嘴巴渐渐笑了。
他向前伸手,像一个引领的手势,示意几百米外的红绿灯,你觉得这个绿灯我们能过去吗?
秋辞扭过头看那盏绿灯,已经亮了一会儿了,并且离得有些远。但是现在能不能通过这盏绿灯,已没有什么要紧。他胳膊支在车窗上,手指头搭在嘴唇下,也渐渐笑了。
白色福特没有故意加速,绿灯变灯时,车身平稳越过停止线。
第57章 孵一只秋辞
盛席扉的住处让秋辞惊叹他的抠门,他的办公室则让秋辞惊讶他的大方。
办公室租在一幢高档写字楼里,从楼外观就能知道租金低不了。不像秋辞以前在的CBD,这一块儿的写字楼质量参差不齐,秋辞相信盛席扉选址时花了不少心思。
办公室面积不大,给六个人用不浪费也不局促。装修风格挺出乎秋辞的意料,他本来的预想里有冷硬风、怪咖风、科幻未来风,但实际竟然是简约简单的小清新风。
盛席扉带他参观办公室时,暴露出希望听到夸奖的心情,秋辞便问了一句,果然是他本人设计的。之后秋辞再看办公室里摆得到处都是的小清新装饰画和小盆栽,竟也不觉得违和了。
办公室的主体是一个三十平米的大间,带一个大落地窗,采光很棒。白色墙壁,浅色实木地板,屋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白桌,样式简约,只有桌面和四条腿,不带抽屉和柜子,不像一般的办公桌那么死板。桌子周围有六把人体工学椅,桌面上摆满电脑和实验机器,可以看出是六个工位。
原来盛席扉说他们公司的人一张桌子就装下了,是客观描述。
落地窗前有两样特别的物件:一个是健身房里才能见到的健身器材,秋辞不认识,猜测是练力量的,结构挺复杂,功能想必也多;另一个是一只白色的球椅,像被削走一小半的球,里面挖空了,铺上红色的软垫,可以旋转。这两样都不是刚需,也不便宜,但都很有趣。不太像是盛席扉自己想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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