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图靠在椅背上,细细思量着应对之法。
他早听说离善朴是前朝榜眼,文采卓然,相貌出众,动了把堂妹许他为妻的念头,又担心给了离川海太多的恩典,更助长了萼州军的气焰。
他如今只娶了陈妃一位正妻,倒不如再纳王文丙的千金为侧妃,即压制了陈偲远,又避免了离王两家结盟。
李宏图左思右想,终于定下这项策略,为表礼遇,亲笔写信给王文丙,褒奖他在陈州之战时出兵援助有功,听闻他的爱女尚待字闺中,想要求娶之。
王文丙极为满意离善朴这位准女婿,百般不愿把女儿嫁进京去,愁得夜不能寐。
梁王虽未下诏令,手书中还用了“求娶”二字,但他心里清楚,梁王并不愿意见到他与离川海结为姻亲,若是直言女儿与离善朴已有婚约而拒绝梁王,难免会遭到他的猜忌,连累了离川海。
好在梁王年轻有为,也不算委屈了女儿,只得勉强答应下来,修书给离川海说明缘由,百般致歉。
王姑娘自从见了离善朴,虽未与他说过只字片语,却沉迷于他的俊美儒雅,气韵出尘,心里一直盼望着能与他早日完婚,得知婚约解除,要嫁予梁王为妾,痛哭了整整三天。
七日后,李宏图诏令四方,娶季州刺史王文丙的千金为侧妃。
天刚蒙蒙亮,泓澄便将京中传来的邸报送到离善朴手中,几日前,离川海特意写信告知他此事,他早已了然于心,如今梁王的旨意一下,退亲之事就此尘埃落定。
他喜不自胜,恨不得生了翅膀飞到从栖山告诉唐棣这个喜讯,可是年关将近,尚有不少公务要处理,只得等过两日得空了再去找她,再带上几件礼物给唐玉山和杨君兰作为回礼。
用过早膳后,离善朴起身去刺史府晨议,目光时不时瞥向余望言,见他勾着嘴角,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不禁窃喜。
余望言自以为亲手搅黄了离善朴的亲事,瓦解了萼州和季州的结盟,为梁国立下大功,待梁王下了迎娶王姑娘为侧妃的旨意后,当即上书梁王,恭贺他纳妃之喜,实则是想邀功请赏。
李宏图此次倒是给他几分面子,亲笔写信夸赞他劳苦功高,激动得他热泪盈眶,整日坐在刺史府内堂门口,紧盯着离善朴的一举一动,眼睛都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三天两日便寻他个错处写信呈报给梁王,以表忠心。
武州城内,马本初新得了一张弓,坐在将军府的后堂里摆弄着,面露喜色。
朱锦融眯着一双桃花眼,含笑拱手上前,“恭喜马将军!”
他之前奉马本初之命去从栖山拉拢唐玉山,被骗了十万旦粮食,后又收买刺客刺杀离善朴,可离府的戒备森严,根本下不得手,最终只得不了了之。
他自觉愧对马本初,许久没敢来将军府,听说马家军不仅成功抵挡了湘南的入侵,还反守为攻,打的湘南军连连败退,便趁着马本初心情好前来恭贺。
马本初让朱锦融坐下,没有提起旧事来责备他,朱锦融放松了不少,与他闲话了一番后问道:“将军可听说过萼州新任司马余望言?”
马本初低着头摆弄手中的新弓,言语间有些不屑,“李宏图派到萼州看着离善朴的走狗而已,提他作甚?”
余望言在萼州刺史府扰乱集议的事,马本初早有耳闻,派人打探到他只不过是老梁王身边的奴仆出身,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朱锦融笑道:“此人心胸狭窄,与离善朴和唐玉山之间都有些嫌隙,不瞒将军,我已经买通了他身边的人,此人若能能被将军所用,从离善朴身边偷得些机密回来,对将军大为有利。”
马本初把弓扔在一旁,嗤笑一声,“离善朴那毛头小子年纪虽轻,不足为惧,却不是余望言那等庸人能轻易对付的。”
马本初与朱锦融相识多年,虽然不怀疑朱锦融对他的忠心,但知道他无甚才能,难当大任,再加上他被唐玉山骗取十万担粮食,对他更不抱希望了。
朱锦融赔笑道:“将军,所谓家贼难防,余望言是李宏图亲派的司马,整日待着离善朴身边,离善朴防得再严也难免会有泄露军机的时候,即使余望言偷不到机密,于我军也无甚损失,何不试试看呢?”
马本初心情大好,听朱锦融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便不阻拦他,拎起新弓起身奔校场而去。
深夜,离善朴盘算着要不要先写封信告诉唐棣他退亲的事,又觉得此事至关重要,还是当面对她说明比较妥当。
他让泓澄研墨,思量着给唐玉山和杨君兰的回礼,思索良久,才在纸上写下了玄龙宝驹和前朝画家悠邻谷的兰花图。
玄龙驹是离善朴弱冠之年父亲离川海送给他的坐驾,全身毛色黝黑发亮,身长近一丈,日行千里,是当世罕见的宝马良驹。
离善朴马术过人,却不懂武功,指挥过数次大小战役,还从未上过战场拼杀,只有在校场中跑马的时候骑过几次,平日里当做宝贝一样供养着。
他赞叹唐玉山的雄浑气魄,能成为一山之主,想来武功了得,这马与他更加相配。
上次在从栖山庄的正房前拜别,杨君兰穿着一件绣满兰花的家常袍裙,听说她出身侯府,想必对名家字画颇感兴趣。
六年前离善朴高中榜眼,前朝名家悠邻谷老先生亲手赠予他一副兰花图,转送给杨君兰最适合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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