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已有婚约,与他携手一生的那个人必定不会是她,即便再美,也不过是烟雨一梦罢了。
他将笑容敛去,重新折好帕子,掀开柜子最低层的箱盖,把帕子轻轻放进去。
唐棣,你我本无缘,又何必相见,就让这段过往从此尘封在记忆中吧。
直到日上三竿,唐棣和唐武才回到从栖山庄,二人在梅林边上蹑手蹑脚地左顾右盼,向北没走多远,就见葫芦抱着一叠衣物经过,见到她木木地上前,憨声憨气地道:“小姐,夫人让你去见她。”
唐棣脑中嗡的一声响,完了,这下彻底惨了。
唐武听见没他什么事,如获大赦一般,拔腿就跑,留下唐棣一人垂头丧气地向杨君兰房中挪去。
“昨日我下山,爹爹到底帮我编了什么说辞?万一说差了可怎么办?要不要先去找爹问问?若是让娘知道我回来后没有马上去见她,肯定火气更大了!”
唐棣边走边琢磨一会儿该怎么编才好,一段不算远的路,足足走了一刻钟。
杨君兰门前的院子里一个侍女都没有,唐棣喜忧参半,根据她十八年的经验,娘此刻正在房中对爹大发脾气,但只要爹爹在,总会帮她的。
果不其然,她缓缓靠近房门,三尺之外就听见杨君兰的咆哮声,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低着头不敢看她,声音微不可闻,“娘我回来了。”
“跪下!”杨君兰尖锐的怒吼声几乎要刺破唐棣的耳膜,吓得她全身一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唐玉山在一旁缩头缩脑,小心地拉扯杨君兰,“夫人消消气。”
杨君兰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步,“你喜欢那位离公子,下山去找他便算了,竟然宿在外头,一整夜都不回来……”
唐棣猛然抬头看向唐玉山,又气又委屈,鼻子一酸涌上泪来,赶忙低下头去,在心里不停地埋怨唐玉山不讲义气,说好了替她遮掩,却出卖她,以至于杨君兰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见。
直到杨君兰吼道:“昨晚睡哪了?”唐棣还沉浸在被唐玉山出卖的痛苦中,以为唐玉山将她去醉春楼一事也告之给杨君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直言道:“昨晚一直待在醉春楼了,就宿在那里,没有出去。”
杨君兰听说她夜宿青楼,登时气得浑身颤抖,攥紧指尖刚要上前,惊得唐玉山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抱住她,冲着唐棣吼道:“你个死丫头,外面跪着去!”
唐棣看都不看他,紧抿着嘴唇,猛地起身推门出去,看着门口的石子路瞬间滴下泪来,气鼓鼓地跪下,片刻就硌得膝盖生疼。
屋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山崩地裂,反倒出奇的安静,不出一刻钟,唐玉山灰头土脸地出来,往地上瞥了一眼,“妈的,忘了门口是这奶奶路了!”
他大步流星走到唐棣身边,一把拎起她,“你傻啊?这地你也跪?”
唐棣气恼地推开他,又跪在地上,“不是你让我跪的吗!”
唐玉山没有再言语,慢慢悠悠地在她身边跪下。
唐棣扭头看着他,一肚子怨气瞬间全消,甚至有些愧疚不忍,“爹,你不用陪我的。”
唐玉山把衣袍前襟折了折,垫在膝下,尴尬地提着嘴角,“爹也没想陪你。”
唐棣怔了怔,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从小到大,她见过无数次爹被娘骂的低眉垂目的样子,可跪在门口,这还是第一次,忍不住打趣他,“爹,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堂堂一山之主,这样也太丢脸了吧!”
唐玉山无所谓地笑笑,目光悠远,“你娘照顾我半辈子,又给我生娃娃,让着她点儿不丢脸,爷们连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不配叫爷们。”
他眼底的笑意退去,涌上一抹忧伤,“当年小子生病,我把你娘一人扔在山上,是我对不住她。”
十三年前,唐玉山的幼子唐延刚满三岁,入冬后病了好几天,刚好些,唐玉山就带着一众弟兄下山端了鲁西一个恶霸的老巢。
走了没两天,唐延旧疾复发,高烧不退,杨君兰日夜无休地抱着他,派人寻遍山下的名医,想了不少法子仍不见效,不出七天就死在她怀中。
那一夜大雪纷飞,她无助地跪在雪地里哭喊了一整夜,之后病了好长一段时间,康复后身子也大不如前。
这些年杨君兰想再为唐玉山生下一儿半女,却一直未能如愿。
唐玉山后悔当时没有陪在她身边,让她独自面对爱子的离世,让她那般无助、痛苦,暗自发誓此生永远陪着她,即便远行也要把她带在身边,永不负她。
他本就疼她,从那以后更是对她百依百顺,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唐棣看着父亲,眼里含着泪水,虽然娘这辈子波折坎坷,承受着家破人亡及丧子之痛,但有爹爹这般疼惜她,也算不枉此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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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退信
“庄主。”占五有事来报,看见唐玉山的背影,站在小院门口唤了一声,隐约觉得不对劲,忙侧身躲在院门后。
唐玉山一惊,立马站起身向院门望去,没见到他的身影,神色放松了些,伸手拍拍微皱的衣袍,低声对唐棣道:“回去吧,别跪了。”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步走向院门。
“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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