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座岛更危险吗?
江馨然把手伸向身后抓了抓,她的头发不比温思琪短多少,但她不觉得它们会妨碍到自己行动,扎个马尾不就好了,就这么削了岂不太可惜?
也许是有别的意义吧。
比如……告别过去。
看着温思琪低敛的神情,江馨然觉得自己想对了。
往前淌了两步,收拢了就要被冲远的头发,抓在手里又回到温随云身边,“拿好了,不可以再往前走了,会很危险。”
“谢谢馨馨姐姐……”
温随云接过发,又依依不舍往淌远的海面望去。
“不可以太过贪心,不然的话就会什么也得不到。”
“可是……”
“别让你妈妈担心。”
“哦……”
温随云失落地低下头,依依不舍又望了眼海上没能被收回来渐渐飘远的黑丝,跟着江馨然回去营地。
没过多久,温思琪也回来了。
沙滩能挡住视野的地方很少,温思琪削头发的时候都被看在眼里,也便没有人过问,只有老太太熬不住好奇就开口了,老爷子没能拉及时,话被她问出来了。
“孩子,你怎么把头发剪了,这剪了多可惜啊。”
温思琪笑意不改,回了她说:“太长了些,有点沉,觉得行动不灵便就削了。”
老太太被老爷子瞪了眼,讪讪笑了笑就没再接话。
老爷子拿起筷子敲了敲桶口,招呼着岔开话:“该吃了该吃了,再不吃就要凉喽。”
众人纷纷拿起筷子,相互招呼着开始岛屿的最后一餐。
一如既往的寒酸,螺肉与贝肉的豪华盛宴,以及一条倒霉的被小欧皇看到的海鱼加餐。
吃过早饭,洗了碗筷,收拾好最后的生活用品,一行人就坐在庇护所前沙滩等待潮平。
他们中有老有幼,老弱病孕齐全,不管是潮涨还是潮落期间都不适合出航,只有平潮、停潮,海面最平稳的时候最适合他们离岛。
时间还没到。
“大概六点多,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
江馨然看了时间,放下手臂。
老爷子算过潮汐时,今天的平潮有一次是在早上7点多,是离他们现在最近的时间点。
“东西都带上了吗?”
“能带的都放木筏上了,剩下就这个带不动。”
姚亚楠往身后一指,庇护所的骨架干干净净插在地上,苫盖的叶、捆系的绳子都被放上了木筏,只有几根承载用的骨架带不动,就算栓在木筏后边,谁晓得会不会断了掉绳子。
索性,就留下了。
“突然有点舍不得啊……”
姚亚楠往地上一躺,言语感慨。
“那你就留下呗。”
“不要,跟命比起来,这点不舍我还是能舍得的。”
王真真呛了她一句,她也毫不犹豫就回来了反驳。
也是,跟命相比,这点不舍算不得事,留在记忆里足以,现在是该向前的时候。
等待的时间有点难熬,‘现在几点了’、‘几点了’……类似的话隔三差五从不同的人嘴里传出,江馨然的手臂抬了又抬,抬得她直接把表放在了沙滩上。
太阳愈走愈高,海浪的声音渐渐小下,时针与分针叉开约莫120°的角。
温思琪抬起手,感受了下风的强度。
正是风平浪静时。
“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话音未落,萎靡的精神顿时一振,纷纷起身走向放在滩涂的木筏。
五个老弱病孕都穿上了救生衣。
救生衣的气阀早已经存不住气,但他们还是选择穿上,看着鲜艳的颜色,对海洋仍有畏惧的心也由此安定。
将木筏推下水,到海水漫过膝盖处,温思琪招呼过韩唐、老爷子、老太太和叶雅洁、温随云,五个老弱病孕先上去木筏。
“小心点,慢慢来。”
“去中间些,稳住木筏的平衡。”
推着木筏再往前,海水漫过腰,除了挡在木筏前边的林建飞,剩下的人也爬上木筏。
温思琪拿起篙,撑进泥沙中,“林大哥,可以上来了。”
“好。”
木筏又吃了点水,略微过半。
“坐好,我们走了。”
双臂齐发力,木筏逆着海浪前行,左右各三只木浆,随老爷子的口号齐落、齐划。
“落~划,起~”
“落~划,起~”
木筏渐渐远离海岛,出到一定距离,温思琪撑着篙熟练地将方向改变,向北前行。
站在木筏上,目光眺望远方,思绪回想起了幼年的一段记忆。
柳镇曾是个水乡,水路四通八达,她在年幼的时候就经常坐外曾祖的船出门,有时也会拿起比自己高很多的船篙,在老人的微笑里有模有样用篙撑动了船,后来次数多了,有模有样也变做信手拈来。
再后来她被带回南城,再回到柳镇的时候,外曾祖不在了,四通八达水路也一条条被填成了马路,一切变得陌生,就连留在手上的记忆也渐渐淡去。
回过思绪,温思琪看向紧握船篙的双手。
昨天刚撑起它的时候以为会陌生,没想一下子就熟悉,好像对它的记忆从未淡忘。
也许记忆永远不会淡忘,只是需要记住的理由已经不在。
那么,那段过去为何还如此清晰?那个人也已经得到报应,已经没有再留住记忆的必要,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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