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太后的班底一水都是留洋派,听说最近还要在南江和乌知河上再开几个埠口,方便海西贸易。这世道,又要变了。
时间就在冉夫人的感慨中悄然流逝,很快便迎来了青州兵器局的第一次招工。
对于百业萧条的东海百姓来说,招工可是件大事,更别说这次招人的工坊还是冉氏本家,听说连郡守钱酉匡都会到场祝贺,场面不可谓不大。
在东海,冉氏就是一块金字招牌,有心等工的百姓都被惊动,有人大半夜起来排队,有人消息灵通提前几日便赶到了青州城,天还没亮,冉家织园门口的队已经一眼望不到头。
比如孙家村的众人,就属于提前得了消息,早早便进了青州城等候招工。这次孙二江还特地把小闺女桂香带来,就因为听说冉七郎要找有学问的娃,桂香念书比她俩哥可是强多了。
孙二江也是对这个闺女寄予厚望。
等会进去文气点,别跟个假小子似的,小娘子就要有小娘子的样子。
孙二江叮嘱女儿道。
至于他的大儿宝栋二子锁柱,一个慢吞吞一个傻憨憨,肯定选不上。
好在都是小子,选不上也可以去建场卖力气,不愁。
爹,你看那些人,是不是留洋回来的?
桂香盯着远处的几个身穿西洋服的男女,眼中满是好奇。
真不愧是冉家,留洋回来的少爷小姐也过来聘工,他们穿的可真好看。
咦,那就是蒸汽车吧?我在青州城里见过,有钱人才坐得起。
爹你说,咱们家要是都能进工坊,将来是不是有一天也买得起这蒸汽车?到时候我肯定要开回咱们村,让狗蛋铁牛都开开眼!
桂香性子活泼,爱说爱笑,孙二江也不拘着她,还顺着女儿的话头看向新过来的那群人。
这一看,心里也是微微惊讶。
女儿没见过,这哪里是什么蒸汽车,蒸汽车可得有人跟着往里填煤的!
可到底是什么车,孙二江也不知道,但他却明白这是个稀罕物,能乘着这玩意的人,肯定身份不凡。
冉七郎找他们改造工坊,大体的情况他多少也知道一些,说起来这工坊的占地还没有青州城里的织园大。
冉家以前那么大的织园,也没见有这些洋派人过来看一眼。这次呼啦啦竟然来了三四个人,还带着军卫,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啊?!
第32章 表哥驾到
七郎,码头传来消息,说岐江郡的高家的船要靠港了。
闻言,冉昱抬起头,眉间闪过一抹诧异。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敲了敲自己的头。
怪我,文渊之前说要来青州的,我把这事给忘了。
人已经到码头了么?我这便去接他!
说着,他便吩咐管家备车,急匆匆往青州港赶。等车到了码头,他一眼具看见一个一身白色洋装的人正走下船舷,见他过来顿时眼睛一亮,脚步也比之前快了不少。
阿昱!
说着,白西装伸开双臂,紧紧拥抱了一下冉昱。
冉昱被他身上的香水味熏得直打喷嚏,忍不住伸手推他。
好呛,你远开点!
嘿嘿。
高文渊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枝玫瑰花,晃了几圈递到冉昱跟前,用夸张的语气咏叹道。
啊,我英俊的朋友,好久不见,我的思念如同大海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大海还有涨潮和落潮的时候呢。
冉昱笑着推开他凑过来的大脸。
去一趟海西洲,你还是这么狗屁不通!
他这样说,高文渊也不生气,还嘿嘿笑得欢畅。两人叙旧了几句,高文渊便将另外三位同伴介绍给冉昱认识。
谢彼得,王玛丽,还有金川苏菲亚,他们都是我在圣安德逊学院的同学。
几人见过礼,冉昱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要盛情招待几位客人的。冉府的管家早已备好了车,可却被那个名叫谢彼得的年轻人拒绝了。
我们有带车过来。
谢彼得礼貌的笑容隐约藏着一丝傲慢。
大雍现在还都是蒸汽车吧?抱歉,我对蒸汽车了解不多,我们家外出的时候都是开煤油车,我的煤油车驾驶技术很不错。
谢彼得说这话的时候,他家的男仆已经把煤油车开到了一旁。谢彼得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先邀请另外两位女士登车,然后又招呼高文渊。
艾瑞克?
我坐阿昱的车。
听他这样说,谢彼得也不强求,朝冉昱点了点头。
我是第一次来东海郡,路况不熟,还要麻烦冉少爷在前面引路了。
一直到关上车门,高文渊脸上的笑容才迅速隐没,沉着眼看向身后的煤油车,啐了一口。
呸,什么玩意儿,不就是个小老婆养的,装什么装!
冉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高家豪富,高文渊在岐江郡,哪有人敢让他受委屈?能让这么个大少爷忍住怒色,想来这个谢彼得也不是个普通人。
阿元,海西洲不是都实行一夫一妻制么,哪来的小老婆。
阿昱眨了眨眼,好奇道。
呸呸,什么阿元,叫表哥,我比你大着一岁呢!
阿昱不吭声。
什么大一岁,其实只不过是差两天。
阿元的娘亲是他的表姨,两家早年经常走动。阿元出生的时候是除夕,他是初二,就这么差了一岁。
后来表姨去世,阿元便被他父亲送去了海西洲,一晃也有五、六年没见他了。
高文渊把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喘了一口气。
艹,穿这玩意憋屈死了我,也不知道那些洋人是怎么想的,就喜欢往自己这脑袋脖子腰上掺摞乱,还有圈圈套圈圈的。你是没看到他们的社交舞会,那叫一个孔雀开屏,羽毛乱飞。
他歪在车座上,与刚才那个洋派的绅士判若两人,手点指着后面说道。
那个谢彼得,你别看他装的像个人,其实屁都不是!
他亲娘就是个家庭教师,后来勾搭上学生的爹怀了孕,这才进了谢家的大门。路德国是一夫一妻制,但人没说不让找情人。谢老头在庄园里养了三房姨太太,路德人不承认妾,但换算成情妇他们就能明白了。谢老头活着这小子还能风光风光,等他爹一死,谢家的家产全是他大哥的,人家玩的那叫长子继承!
说到这里,高文渊顿了顿。
他大哥是个狠人,一半的路德血统。话说谢老头娶个路德太太是为了人家的贵族称号,怕血统不纯又养了三房妾室。结果临到头被自己儿子啄了眼,现在谢家的生意有八成是在恩里希手里,他身上还有爵位,谢老头根本掌控不了他。
那你还把谢彼得带来青州?
冉昱笑眯眯地看向表哥。
你就不怕得罪那个恩里希?
怕啊,怎么不怕。
高文渊瘫在座位上。
不过好歹那小子也姓谢,太过怠慢那就是打谢家的脸面了。谢家老大是个体面的绅士,掌握谢家之后也没为难过这些弟弟妹妹,咱们何必当那个坏人?
我这次带他们过来,是想着能不能给你搭个线。谢彼得就不说了,他们家他说了不算,那个王玛丽和金川苏菲亚,她们家里都是洋行买办,门路很广。我听说冉家分家,你要是想再做点什么营生,联系她们说不定能搭上线。
冉氏分家的事,高文渊远在海西洲也收到了消息。他爹的本意是让他断了与冉家本家的来往,毕竟现在的本家人丁凋零元气大伤,眼看着已经没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反倒是冉氏分家在恒阊郡的扶持下,大手笔建造了新的织园,气势蒸蒸日上。
高文渊的母亲与冉夫人有亲,不过这门亲已经随着高母的去世而冷了多年,现在的高夫人出身中都郡,与恒阊郡守有亲,自然是向着冉氏分家的。
不过高文渊生性叛逆,打小便与父亲说不到一处,母亲离世更是被送去海外寄宿,与亲爹感情淡薄。等高老爷娶了续弦,又给他生了一群弟弟妹妹,亲爹的吩咐他更是不可能听的。
他手里有他娘留给他的财产,吃喝不愁,但这满满一家子人,唯有这个表弟算是亲近,余下的比路人还不足。冉氏分家,他是真提阿昱担心。
我还没问你的,那个姓崔的咋回事?他怎么还在你家?
收到了表弟家变的消息,高文渊心急火燎,结果在码头看见了冉氏的大船。他还以为是分家那群杂碎,正想上前打探消息,结果发现是崔慎带队,买的还是东海冉家的布匹。
三哥是去送尾货的,顺带着把湖溪的仓库都给清空了,短时间不会再做远航贸易。
冉昱知道他是关心,也没有隐瞒。
三哥说布匹的利润原本就不高,如今家里也开不起大的织园,比不了阊洲那边。
哼。
听他这么说,高文渊轻哼一声。
何必去跟杂碎比,杂碎的好日子也不长久了。
现在海西洲到处都是织坊,本地产的布匹价格已经压得很低了,阊洲布再怎么便宜远航过来也是有成本的,注定要比本地布贵。就算阊洲布的质量更胜一筹,可再怎么样也都是普通的织物而已,海西洲的贵族不会购入,平民肯定选图便宜。
你看着吧,除非阊洲布能织出天女散花,否则还想靠着便宜赚钱,那他们就是喝多了白日做梦!现在阊洲织坊是刚开张,还没攒出货量装船出海,等他们辛辛苦苦干上几个月,再在海上飘个大半年,到布伦丹港码头他们就可以就地摆摊,能赚出个运费我都算他们厉害了!
噗嗤
冉昱没忍住,被表哥的话逗笑了。
阿元这番话倒是和之前三哥告诉他的一般无二,看来纺织这条路在海西洲是真走不通。
你别光顾着笑,我问你正事呢!
见他笑得跟只小动物似的,高文渊觉得手痒,想也不想就伸手揪住了表弟的脸颊。
快说,分家崔慎怎么没走?
三哥为什么要走?
阿昱从表哥的魔爪下抢救出自己的脸颊。
幸好有三哥在,不然家里可要麻烦了。
你傻啊!
高文渊怒其不争。
他姓崔你姓冉,那是你哥么?!
以前冉家兴盛,现在你们家都快散了他还赖着干什么?是不是想要分你家产!
你姓高我姓冉,你不还是我表哥?
阿昱笑嘻嘻地说道。
再说我们家的织园都烧没了,阳坡的东西都被拉去了阊洲,我们家还有什么家产好分?
阿元你不知道,三哥把私房钱都投给我啦,要说花钱也是我花他的钱。你知道的,我造机关很费钱。
最后一句倒是实话。
高文渊点了点头。
阿昱痴迷于机关和化物,这两样都是极其费钱的玩意。阿昱作为冉家的小少爷,按说家中给的银钱不少了,但他就没见阿昱有手头宽裕的时候!
他给你投了多少钱?
听他这样问,阿昱犹豫了一下。在表哥逼迫的目光中,他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地说了一个数字。
听得高文渊的眼马上又立了起来。
这么大一笔银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崔三说给就给了,半点不图回报,这怎么可能!?
以他对崔慎的了解,那就不是个善良无私的好人!
一头猛虎把垫窝毛都给送出去了,还能为了啥,阿昱这个大傻瓜!
第33章 远海贸易许可证
关于高文渊和崔慎之间的仇怨,那要从很早以前,从崔三刚刚被带回冉家说起。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就是两个年纪相当的少年争夺玩伴的狗屁倒灶,一来二去动了真火,互相看不惯的黑历史。
崔雪瑛与冉夫人是自幼相识,相交多年。临去世前,她把独子崔慎托付,叮嘱好友务必让儿子远离北郡,平安长大。
冉家夫妇都是知道崔慎的身世的,带崔慎回来的时候假说是流落在外的儿子,两口子还演了一场苦情大戏。彼时冉氏本家势大,分家旁支就算怀疑也不敢吭声,从此阿昱变成了七郎,崔慎就是冉氏本家的三郎。
崔慎的到来,对于冉家兄弟并没什么影响,毕竟那时候大郎二郎都已经成年,阿昱从小便是个性情柔和的孩子,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三哥,最不能接受的反倒是借住在表姨家的高文渊。
高文渊的母亲去得早,父亲续娶之后又生育了新的子女,他这个嫡长子便没了存在感。
他也不爱在家看亲爹后娘恩爱,毕竟有后妈的枕边风,他这个没娘的长子只会越来越顽劣不成器,所以时不时就借着走亲戚的名义来冉家小住。
他与阿昱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比跟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不知好了多少。小孩子的友情很奇怪,认定了的小伙伴,轻易就不能让别人涉足。
高文渊只比冉昱早两天出生,可他长的人高马大不说,拳脚还特别硬实,早早就把不甚康健的表弟划进了自己的地盘,自诩为阿昱的保护神。
崔慎的出现,让高文渊感觉到了危机。
冉昱性情乖巧,冉夫人告诉他三哥没了娘亲,他便每天都去三哥的小院,想尽方法让对方高兴。
可这样一来,难免就冷落了表哥高文渊。眼看着表弟念叨三哥的时候越来越多,表哥觉得自己仅有的家人要被人抢走,心里那个火气就甭提了。
那段时间,高文渊没少找崔慎的麻烦。恶作剧什么的都是小儿科,常态是直接找上崔慎本人动拳头。
崔慎也正是个心高气傲的年纪,一开始还顾念他是阿昱的表哥隐忍一二。
可时间久了,谁还忍得住?!干脆和高文渊大打出手,两个身量相仿的少年经常扭做一团。
也亏得阿昱机灵,每次都能劝得两人及时住手,总算没有酿出太大的事故。
不过打架的事到底还是传了出去,冉家人都觉得没什么,反倒是高文渊的父亲高坪坐不住了。
高家在岐江郡也是小有脸面,两任妻室一个与东海冉氏有亲,另外一个出身中都大族,长子顽劣乖戾的名声在外,这让高坪一直觉得颜面无光。
高文渊与崔慎打架,冉家虽然面上说没什么,可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暗中记恨!?毕竟这个三郎自打被接回来就颇受关照,自己的儿子不知分寸把人打了,以后岂不是把冉家得罪个彻底?!
有继室在一旁拱火,高坪一气之下,决定把高文渊送去海西州游学。
这一去,就是六七年。
一开始高文渊还会利用假期回东海探亲。可等冉昱去了九凌城,两人就只能保持信件联系。这两年更是行色匆匆,唯二的两次相聚是因为高文渊要查验亡母的店铺和账目,与亲爹后娘争产。
不过两人的通信一直没断。高文渊读书是真不行,路德国米利颠珐琅茨都德利的学校转了一个遍,哪个都没念出个所以然,最后据说是在昂德兰的一个神学院拿到了文凭。
神学院?!
收到消息的阿昱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他表哥是什么人?!
拳打南山观脚踢北海寺,高家请来驱邪的风水大师都能被他拎着扫帚打跑了,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跑去信海西州的神灵?
你想去海西洲修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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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之主晴空之下-工业之主(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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