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煎了两个鸡蛋,又拿了一些速冻的培根和香肠出来,在装盘时瞥了眼客厅,谭栩仍然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神色凝重地抱着电脑。
余宴川八百年不灵验一次的第六感出现,带来了一丝不妙的直觉。
他把盘子端到餐桌上,往谭栩面前推了一份:概括一下?
谭栩迟疑一下:不太好概括。
那我现在的精神状态能接受吗?余宴川换了一种问法。
谭栩认真盯了他一会儿,才说:不太能。
刚刚煎好的培根仍在滋滋冒着油,香气飘出来,却仍然没能将客厅中冰冷的氛围解冻半分。
余宴川心一横:你说吧。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要么压根没有双胞胎的存在,要么他确然就是林予的哥哥,两种可能性他都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林予的母亲叫林晓茜,怀孕那年二十六岁,怀的的确是双胞胎,几次产检都显示是双胞胎。
余宴川高悬的心下落半分,他喝了一口牛奶。
但谭栩说:但是只生出来了一个,另一个孩子早夭了。
余宴川猛然顿住。
双胎输血综合征。谭栩轻声说,另一个在宫内就没了,林晓茜只生了林予一个孩子出来。
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余宴川动作机械地切开盘子里的鸡蛋,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予没有双胞胎哥哥,他们所有人都想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为什么会这样?
妈妈说你被爸爸带回安城了,她不许我联系你,也不许我联系爸爸。
这是七岁的林予写下的第一封信里的内容。
就连林予也被困在了骗局中,所以是林晓茜,是林晓茜告诉林予,他有一个双胞胎哥哥。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让林予以后去争抢家产,还是为了给林予一个好好活下去的希望?
余宴川想不下去了:我死了算了。
你要不要看一看?谭栩拍了拍手边的电脑,林晓茜怀孕这段时间,治疗得很苦。
余宴川拿过电脑,浏览着邮件中的扫描图,专业名词和B超报告他看不懂,但诊断和治疗方案都写得直白明了。
他只是看着文字就感到难言的苦楚和疼痛。
其中一条在诊断中明确写着胎儿存活率只有百分之八十不到,但林晓茜仍然坚持要保住一个。
即便要忍受长达几个月的治疗也要把孩子生下来。余宴川有些胸闷,这些事情林予都知道吗?
谭栩替他把盘子里的香肠切好,又拧了一些黑胡椒粉末上去:应该不知道。
这几份冰冷的报告单的字里行间所侧写出的林晓茜,与林予在邮件中勾勒出的母亲形象截然不同。
她在林予高二那年病逝了,是为什么?
谭栩摇了摇头:这里面没有那部分的内容。
牛奶已经放凉了,余宴川若无所觉地喝着,极力梳理了一番目前已知的全部内容。
林晓茜骗了林予,鉴于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尚且无从得知,这份欺骗的原因只能去问林予本人了。
但这件事又不能真的让林予知道。
不管林晓茜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清楚哥哥在林予心里的分量。
一个能够撑着他生活下去的希望。
林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余宴川也没有打碎别人幻想的爱好。
谭栩切了一半煎鸡蛋,递到余宴川的面前。
余宴川咬了一口,手里忙着给B发消息。
他想问问除了这几页外是否还有其余就诊记录,也想问林予的新邮箱的破解进度。
他非常急切地想知道在最后那一年里,林予都和余长羽说了些什么。
别着急,把饭吃了。谭栩又强行塞了半块煎鸡蛋来,我调用谭鸣的权限,查了余兴海二十四年前的行程,他几乎整个半年都在曼城出差,应该是陪着林晓茜治疗的,你的生日也应该没有作假,你们不是同年生。
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良心。
你能接受现在的所有信息了吧?他突然问。
余宴川心里再次咯噔一声:怎么,又有新线索?
不算新线索。谭栩这次干脆坐到了他的身边,覆上他按着鼠标的手,打开了之前他画的思维导图,我一落地就想跟你说了,但是当时局势太混乱,现在终于清晰一些,跟你讲了比较好理解。
余宴川气极反笑:现在的局势清晰吗?
谭栩说:听我说完就清晰了。
余宴川的大脑彻底停止了工作,他向后一靠:你说吧。
鼠标在思维导图的几个问号上转了转,谭栩说:其实现在的疑问基本都迎刃而解了,林予没有双胞胎哥哥,只是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误会而已。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余长羽为什么要冒充你和林予对话,对吧?
对。余宴川说。
谭栩盯着他,凑上前亲了亲他的脖子,才说:你有没有仔细看过那几封邮件?
还没有。
谭栩将邮件扫描图打开,直接圈了几个细节部分出来:我早上起来仔细看了一遍
早上?余宴川完全不知道谭栩什么时候醒了,打断他,你起床怎么没喊我?
谭栩被他一打岔,思路有点接不上:我生物钟你先听我说,你看这里。
他用下划线指出来信里的几句话。
你看余长羽描写的自己,勤奋好学阳光少年,不爱运动痛恨甜点,还有这几个着重提到的样貌特征。
余宴川在看到第一处时就隐约猜到了谭栩的弦外之音,他的手指骤然收紧,几乎要将装着牛奶的玻璃杯捏碎。
这些描述,不是你,也不是余长羽吧。谭栩说,这他妈是我,余长羽在邮件里塑造出来的这个人,其实是我。
太多顿悟和恍然挤在一起,千头万绪挑不出个第一第二来,余宴川在无数个震惊和醍醐灌顶里,选出了最想问的一个问题:我那个时候认识你?余长羽也不认识吧,顶多知道有谭家小少爷的存在。
谭栩看着他的眼睛:知道存在就够了,我是小辈里,唯一一个和林予年龄差不多大的人。
第38章 你好
谭栩靠得太近,余宴川与他对视着,在混乱的思绪里有些走神。
你别盯着我看。他抬手把谭栩推远一些,我没法集中注意力。
谭栩恨铁不成钢地再次凑过来,强硬地扳过他的脸:我在跟你聊正事,你都不吃惊吗?
挺吃惊的。余宴川实话实说,他此时除了这四个字,也确实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但是你再看这段啊,我上个星期去参加了画展,我的画被展出了,下次给你拍照片,这个写的也不是我。谭栩的手指点在屏幕上,画出了一个圈,我们之间没有人喜欢画画吧?
还有这里,我买了新的架子鼓,虽然你长得很像玩乐队的,但咱们确实没有人打架子鼓。
所以?余宴川尝试着代入了余长羽的角度,剖析着他这样做的目的,他以你为雏形,又凭空捏了一些其他性格,或者说又融合了其他人的性格,构建了一个和我完全相反的形象。
对。谭栩再次打开思维导图,给他展示了上面得出的结论,就是因为余长羽的瞎掰,所以林予回国后根本分辨不出你到底是不是和他通信的哥哥。
余宴川沉默了片刻,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多余的地方:可是林予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没有反应,不就已经可以说明我不是这个人了吗?
谭栩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余宴川捏了一个小西红柿吃,看着谭栩慢慢皱起的眉头,觉得事情愈发好笑起来:你不会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吧。林予应该早就知道这个人不是我,根本不用分辨。
不过谭栩所提供的思路应该是正确的。
余长羽在信里刻意捏了个虚构的人物无论后续的新邮箱里有什么内容,这一点都不会有所改变。
结合余长羽那段时间忽然神经兮兮地教他防身术,基本能够确定这个思考方向也没有错。
余长羽不信任林予这个野生弟弟,想以此骗过他,为防止未来把火烧到自己弟弟的身上,于是随便挑了个圈子里的同龄人做模板,编造了一个假人。
他应该不会想到有一天好弟弟会跟这个模板的生活有所交集,甚至还搞到了一起。
余宴川忽然想起来那次哥哥去曼城出差回国,他开车去机场接人回公司,余长羽在路上无意中提起了谭栩。
记忆中,哥哥在那时候问了爸说你跟谭栩关系挺好的,他回答一般般。
不知道余长羽当时是什么心情。
余宴川吃掉盘子里最后一点食物,后知后觉想通了林予总在接近谭栩的原因,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一直在跟踪自己却不点明。
林予找不到他的哥哥了。
你打算怎么办?谭栩问。
余宴川把餐盘收拾干净:直接去问他。
跟他直说?谭栩扬起眉毛。
迟早的事。余宴川把盘子放进洗碗机,两手撑着吧台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情他需要知道。
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谭栩捻着一颗小西红柿,若有所思:你准备怎么办?虽然他挺惨的,但毕竟是私生子,你爸是不是没打算认下他?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余宴川说完,取下了衣帽架上的衣服,跟我去公司一趟。
少爷,你不是准备旷工吗?谭栩问。
余宴川心如乱麻:只有公司的电脑有高级权限,我去查那个于小姐。
于清?
对,Beacher有问题。余宴川头疼得厉害,他查东西查得也太顺利了,这些消息都像是在守株待兔,就等着咱们送上门来查。
他在几天前还信誓旦旦地认为于小姐没问题,理当是个清清白白的局外人,可一旦余长羽也牵扯进事情里,于清这个余长羽好朋友的身份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还能是谁在守株待兔!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是余长羽!
他可以相信余长羽最初让他们相识并不是在布局,但他一定在后来借这个好机会推波助澜过。
余宴川好歹也和哥哥一起生活了二十来年,几乎能想象到余长羽诱导他一路查下来的原因。
这件事太复杂也太难开口了,余长羽无法坦白说出来,那便只能让他亲自查出来。
估计那把林予家门的钥匙也是刻意留在柜子里的。
造孽了,他真的像个被唬得团团转的傻子。
谭栩带来的换洗衣服不多,他随意挑了件余宴川的衬衣穿,两人一同乘轻轨去了公司。
轻轨站就在公司的街对面,那家无敌难喝的咖啡店旁边。
一起床就遇到这样猛烈的头脑风暴,脑耗量太大,余宴川的胃口里有些发慌,准备去店里买些面包。
你先过去吧。余宴川说,我的办公室在五楼,一上去就能看到。
谭栩眯起眼睛,迎着阳光看向公司大楼:环境挺好的。
环境确实挺好,门口绿植茂盛,玻璃门也擦得一尘不染,谭栩推门进去,宽敞的大厅净几明窗。
他正要去按电梯,就被接待处的女孩喊住了。
女孩问他找谁,谭栩说他找余宴川。
女孩说余先生今天没有来上班,谭栩说他知道。
女孩又问你有没有预约,谭栩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只好说of course。
还没等对话进一步缠绵下去,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谭栩转过头,看到来人的那张脸,都不用思索就和记忆里的某张证件照对应在了一起。
这是Jeff,那个他曾经在档案里见过无数遍的分公司负责人。
您好,这边坐,是找余先生有事吗?Jeff笑吟吟地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谭栩上下打量着他,这人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伪善气息快要冲破屋顶,他终于找到了比谭鸣还能装的人。
不必了。他站在原地没动,看了一眼门外,余宴川买个面包仿佛是从亲自种小麦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接待处的女孩和Jeff打了招呼,接着就缩回了柜台里面。
余先生今日没有来公司,如果急切的话,我可以打电话给他。Jeff笑着,是他的朋友吗?或者同学?
谭栩的注意力被这句话吸引过去:你们很熟吗?
谈不上熟悉,只是工作关系。Jeff也不离开,就这样站在他的身边,语气端得平稳,还是第一次见有余先生的朋友来公司呢。
谭栩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睛瞟向门外:是吗,那以后应该经常见。
他终于捕捉到了余宴川的身影。
余宴川抱着一个塞得满满的纸袋,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大厅,风尘仆仆地走近,视若无睹地掠过Jeff,对谭栩说:怎么站在这里?
她要我预约。谭栩指了指接待处。
余宴川脚步没停地走向电梯,百忙之中抽空对那个女生说:以后如果他来可以直接去我的办公室。
女生连声应着,余宴川转头又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了Jeff:嗯?有事吗?
Jeff脸色有些奇怪,但依然不显失态地微笑一下:没事,刚巧遇到,陪这位先生聊了聊。
哦。电梯门打开,余宴川掂了掂沉重的纸袋,头都不回地走进去,这是我男朋友,你们稍微认识认识。
Jeff噤声了,谭栩对他微微点头,在电梯门将要关上之前丢下了一句:你好,我是他男朋友,我叫谭栩。
门十分应景地关闭,将Jeff失语的表情定格在了最后一秒。
一路上行,纸袋里不知装了什么,余宴川的小臂绷起青筋,但看表情不似有多费力。
五楼门开,他迅速走出去,一脚蹬开办公室的门,把纸袋丢到地上。
买了什么?谭栩扒拉开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黑黢黢的硬壳子,看上去像电脑主机。
余宴川松了松手腕:电脑配件,前几天送到咖啡店隔壁的修理店了,一直忘记拿回来。
他将压在一旁的面包拿出来,走向办公桌后的转椅:吃不吃?我买了两份。
一直没有听到回答,余宴川转头去看,只见到谭栩深沉幽邃的眼眸,以及其中压着的某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这间办公室里发生过一些精彩的故事,只是看一眼就能唤醒全部回忆,哪怕当时两人都晕乎乎的,其中一个还喝醉了。
但那时相隔千里,只能靠一根网线连接,看得见摸不着,所有情绪都被压抑在屏幕里,憋屈又难捱,始终不能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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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凌晨用豆浆机by不执灯(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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