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他笑笑，对他道：哥哥不用送我什么，只要陪我一起过生日就好。
    宋清时有些郁闷地看了他一眼，这不和没说没什么两样，算了，还是自己想吧。
    几天后，陆衍臣生日这天。
    客厅一大早就传来刘玫做菜的兵兵乓乓声。
    陆成林也抽空买了个生日蛋糕回来，就在两个孩子围观蛋糕的时候，他从卧室拎出两个书包，道：臣臣，这是你和哥哥的书包。
    两人迫不及待地接过书包，书包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作业本、铅笔等文具。
    陆衍臣抬头对陆成林道：谢谢爸爸。
    宋清时也小声道：谢谢叔叔。
    陆成林一手揉着一个脑袋，道：把书包放到你们房间吧，马上就开饭了。
    嗯。
    这天，整个家都是热热闹闹的。
    刘玫将生日王冠戴在陆衍臣头上，在蛋糕上插了六根蜡烛，道：臣臣今天就六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她今天难得一天都没发脾气，也没对宋清时耍脸色，反而和陆成林对视了一眼，想起这些年育儿的心酸和喜悦，颇有些感慨。
    她将陆衍臣拉到蛋糕面前，让他许愿，然后和陆成林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唱起生日歌来了。
    宋清时有些无措地站在一边，在这个热闹又喜庆的一天，他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不过不为了不让气氛显得尴尬，他也跟着一起拍起了巴掌，嘴唇蠕动了几下，无声地唱起了生日歌。
    他想起了自己的生日，以往他过生日时，杨柳虽然不能像这样给他准备一大桌菜，买这样大的生日蛋糕。
    不过即便她再忙，也不会忘记给他带一个小蛋糕回来，然后将他抱在怀里给他唱生日歌。
    今年，或许没人再帮他庆祝生日了吧。
    宋清时有些落寞地垂下了眼睛，不过就在这时，一只暖烘烘的小手将他拉了过来，陆衍臣将自己的生日王冠戴在他头上，道：哥哥，我们一起许愿吧。
    他下意识地看了刘玫一眼，刘玫居然没反对，脸上仍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宋清时鼻尖一酸，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一起许了愿，吹了蜡烛，然后开吃了。
    这天的午饭吃了好久，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畅谈未来。
    等散会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宋清时趁陆衍臣不注意，先他一步回到房间，他跑到书桌边，扒开上面的几张纸，露出藏在最下面的一幅画。
    这是这几天晚上他趁陆衍臣睡着后画的，画的是他和陆衍臣两个人，站在一片草地上，身后还有个小房子。
    虽说陆衍臣让他不用送礼物，可他觉得还是应该送点什么，他没有钱，买不了礼物，只能自己动手做了。
    他有些纠结地看着自己的画，画得有点丑，不知道弟弟会不会嫌弃。
    这时，门口传来陆衍臣的声音：哥哥？
    宋清时一慌，一个用力，不小心将画撕开了一个口子。
    宋清时顿时有点想哭，这是他好不容易画好的。更重要的是，画坏了，拿什么送给弟弟？
    陆衍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宋清时急忙用上面几张纸盖住他的画，他慌里慌张转过身，朝陆衍臣那边跑去。
    凌乱间，他突然想起前几天电视中播放的言情剧，女主给男主准备的生日礼物坏了，男主让她亲一下。
    想到这，他来不及思考，就这样跑到陆衍臣身前，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小声道：臣臣，生日快乐。
    陆衍臣的脑袋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他想到了什么，有些窘迫地想：万恶的言情剧，将他家小孩子教坏了！
    第11章
    你会一直最喜欢我吗？
    宋清时见陆衍臣的表情有些古怪，顿时有些不安。
    弟弟这个表情什么意思，他不喜欢这个生日礼物吗？
    可是电视剧就是这样演的呀，还是说他其实不喜欢自己亲他？
    不喜欢自己亲他那不就等于不喜欢他吗？
    宋清时的心空了一下，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一般，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如果连弟弟也不喜欢自己，这个世界还会有谁喜欢自己？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脑袋嗡嗡的。
    他看了看陆衍臣，嘴巴张了张，想问这是真的吗，但又不敢问，如果这是真的该怎么办？
    他承受不了这个答案。
    陆衍臣从刚刚的震惊中回神，见宋清时的脸色有些不对，猜到是自己的反应让他误会了。
    宋清时是个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十分在意别人的一举一动。
    但越在意越不会说出来，只会自己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最后憋出内伤。
    思及此，陆衍臣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谢谢哥哥，我很喜欢这个生日礼物。
    宋清时的瞳孔微微放大，直到此刻，他那颗惶恐、不安、易碎的心才慢慢回落，落回了它本该在的位置。
    原来弟弟不是不喜欢自己。
    宋清时轻轻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他也缓缓抱住了陆衍臣。
    两人互相贴了一会儿，他们坐在地上玩拼装的时候，宋清时仍是有些在意地问：那你之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看上去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陆衍臣：
    诶，他还在纠结这点？
    陆衍臣挠了挠脸，他该怎么说才不会伤到宋清时这颗敏感的心呢。
    他想了想，低头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有些难为情地道：因为哥哥突然亲我一下，我害羞了呀。
    宋清时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害羞？
    为什么害羞？
    陆衍臣瞅了他一眼，宋清时之前没怎么和人打过交道，这方面的东西可能还不是很理解，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引导他，因此委婉地向他解释道：因为亲亲是只有恋人才会做的事
    宋清时果然不是很懂：恋人？
    恋人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然后又在一起的人。
    宋清时眨巴了两下眼睛：那我和臣臣也是恋人吗？
    陆衍臣有些发窘，小孩子还真是童言无忌呀，他纠正道：我和哥哥是家人，不是恋人。
    宋清时疑惑：可我和臣臣不也互相喜欢、然后又在一起吗？
    说着，他眼皮耷拉了下来，看上去有几分落寞的样子：还是说其实臣臣根本不喜欢我？
    陆衍臣急忙摆手，有些头大地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很喜欢哥哥。
    那为什么
    陆衍臣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带小孩的艰辛，他艰难地道：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陆衍臣努力通俗易懂地向他解释两者之间的区别：恋恋人之间的感情是爱情，我和哥哥之间的感情是亲情，所以只能称为家人。
    宋清时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爱情和亲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陆衍臣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此刻多想有部手机，这样就可以直接百度搜索给他念出来了。
    不然自己还得这样绞尽脑汁地给他解释名词：爱情就是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就只会喜欢那个人，至于亲情的话就像我们家一样，我喜欢哥哥，也喜欢爸爸妈妈，这是不一样的。
    好像有哪些不对，不过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陆衍臣在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
    宋清时听了他的话之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然后有些闷闷不乐了起来。
    这小孩又怎么了？
    陆衍臣怕他又胡思乱想，于是只好道：哥哥，你心里有想法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哦。
    宋清时看了他一眼，有些落寞地道：我以前最喜欢的人是妈妈，但是妈妈已经不在了，所以现在最喜欢的人就只有臣臣了。
    至于刘玫和陆成林夫妇，他对刘玫更多的是畏惧，对陆成林更多的是感激，唯独对陆衍臣，是全心全意的依赖和喜欢。
    可是臣臣还有父母，就像自己之前最喜欢的人是妈妈一样，臣臣应该也更喜欢他父母，自己是排后面一位的。
    虽然这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不过只要一想到这点，心里还是有点闷闷的难受。
    他有些难以启齿地小声道：可是臣臣除了我之外还有叔叔和阿姨，臣臣最喜欢的人也不是我
    他觉得会这么想的自己真是太小心眼了，居然会为了这种事和臣臣斤斤计较，自己果然是个不称职的哥哥。
    臣臣会不会也觉得他无理取闹？
    宋清时有些无助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就在这时，一只暖洋洋的手拉了拉他略显冰凉的手指，眼前出现了陆衍臣那张让人生不出厌的笑脸。
    原来哥哥在烦恼这种事，其实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哥哥。
    宋清时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地放轻声线：什么秘密？
    陆衍臣朝他招招手，小声道：哥哥凑近一点。
    宋清时往他那边爬了爬，将耳朵对准他的唇。
    陆衍臣用气音在他耳边道：其实我也最喜欢哥哥了。
    如同一根琴拨动了心弦那般，宋清时的心尖颤了颤，他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
    他转过头来看陆衍臣，两人的脸靠得极近，四颗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对视着，宋清时看了他片刻，小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陆衍臣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有过茫然，忍不住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穿到「陆衍臣」身上，明明现实并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他上辈子出生在一个家境优渥的家庭，父母感情也很和谐，他从小顺风顺水地长大，几乎没遇过什么大的挫折。
    也可能太顺风顺水了，所以一直缺一个目标。
    有时候，他会觉得也许穿到这个世界是为了守护宋清时吧，刚好他看了那本书，对「宋清时」产生了怜悯之心，刚好那本书又有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
    也许，不这么想的话，他会被这种茫然的虚无感所吞没。
    宋清时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其实他也一样。
    他常常会有种鸠占鹊巢的罪恶感，虽然这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但对刘玫和陆成林，他仍是会有种淡淡的愧疚感，因此会不自觉地想弥补他们。
    其实他在自己家，会显得更随意一些。
    所以，如果眼前的小孩能健全地长大，未来的人生能平安顺遂，也不枉他来这一趟吧。
    宋清时瞅了他一眼，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心中膨胀的贪念，道：那你会一直最喜欢我吗？
    陆衍臣点头。
    在宋清时找到那个可以将他视为生命中最重要、最爱的人之前，他都会是那个最喜欢他的人。
    宋清时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他伸出一只小拇指，道：那你不可以骗我，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是小狗。
    陆衍臣也伸出一只小拇指，在他小指上勾了勾，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是小狗。
    第12章
    只要是哥哥送的，我都喜欢。
    夜晚，静悄悄的，身边传来陆衍臣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宋清时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一步一步爬向书桌边。
    他刻意放轻了动作，怕吵到陆衍臣。
    昏黄的床头灯照在他身上，在他背后的墙面形成一个巨大的投影，随着他的动作也做出了爬行的姿势，仿佛一只来自深渊的怪兽般。
    书桌是贴着床头放的，他沿着床头就能爬到书桌边。
    他跪坐在床上，轻轻扒开上面几张纸，露出自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的画。
    弟弟已经收到他的生日礼物了，这个就不需要了吧。
    可这是他好不容易画好的，扔了又有些可惜。
    就在他有些惆怅地看着这张画，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才好时，身后突然传来陆衍臣略显迷糊的声音：哥哥，你在干嘛？
    宋清时一慌，急忙往桌子上一扑，将自己的画压在身下。
    陆衍臣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这下他的瞌睡也没了，他也爬到桌子边，坐在宋清时身后，故意逗他道：哥哥藏了什么好东西不给我看？
    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汇，下半身融为一体，只剩下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和半个上半身，就好像真的连体婴儿一般。
    宋清时用力摇头，有些羞窘地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衍臣用玩笑的语气道：那为什么不给我看，还是哥哥私藏了什么好吃的不给我吃？
    小孩子果然天真，宋清时误以为他误会了，急忙转过身来向他解释道：我没有私藏什么好吃的
    不过这样一来，桌上的画便无处可藏。
    陆衍臣将画抽了过来，道：这是什么？
    宋清时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他又羞又窘，还有点气，低头揉捏着手指小声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随便画的。一边又忍不住偷偷观察陆衍臣的反应。
    陆衍臣看向画，画上画了两个手牵手的小男孩，圆圆脸，笑得一脸灿烂，脸上还用蜡笔涂了两抹腮红，站在一片青青草原上，身后还有个红瓦屋顶的房子。
    虽然画得比较简单稚嫩，但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每一笔都十分细致地上了色，边缘干净整洁。
    美中不足的是，边缘至画中心有一道撕口，将画分为了两半。
    陆衍臣道：这是哥哥为我画的吗？
    宋清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嗯，本来是想将这个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你的，可惜被我不小心撕坏了。
    难怪他手忙脚乱地亲他一口，原来是想萌混过关。
    陆衍臣低头看画，道：哪个是我，哪个是哥哥？
    宋清时用手指点了一下左边那个穿蓝衣服的小孩，道：这是臣臣。
    然后又用手指点了一下右边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孩，道：这是我。
    说着，他瞅了他一眼，有些难为情地道：是不是画得很丑？
    陆衍臣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他这缩成一团的模样好像一只小鸡崽，道：怎么会，哥哥画得很好，我很喜欢。
    宋清时屈膝坐在床上，手指一下一下戳着床单，小声道：真的吗？
    陆衍臣用力「嗯」了一声，道：只要是哥哥送给我的，我都喜欢。
    宋清时脸颊微红，他有些不自在地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小声道：那如果我送的是你不喜欢的呢？
    陆衍臣十分自然地道：不会的，哥哥不管送我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宋清时顿了一下，他又轻又软地「哦」了一声，脸上却是不自然的羞涩神情。
    弟弟太会哄人了怎么办？
    陆衍臣看了这张画片刻，突然跳下床，道：哥哥等我一会。
    他光脚踩在地板上，然后跑向客厅。
    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卷胶纸和裁纸刀。
    他坐到椅子上，将画翻了个面，将破损处小心对齐，然后用胶纸将撕裂处粘好。
    明明是比他还小的小孩，坐在椅子上两条腿都碰不到地面的，但粘起画来动作却十分干脆利落，一点都没有小孩子的磕磕绊绊，粘得又快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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