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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坠欢(22)

    这部电影的其他主角都是圈里演了十几年戏的老戏骨。
    说完,她仰头一饮而尽。
    度数偏高的白酒落到胃里,隐隐有种灼烧感。
    南瓷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
    散席已经快深夜。
    南瓷喝了不少酒,但意识还算清醒。
    可当她回到房间冲了把澡,刚走出浴室时,胃里倏地传来一阵绞痛。
    熟悉又陌生的痛感不受控地散开,南瓷喝了杯热水,却不见好转。
    南瓷捞过床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她靠在床边缓了会,清晰地感受着背后浮出细密的汗。
    她给许乐打了个电话,但没人接。
    也许睡了。
    南瓷认命地套上件针织衫,拿起手机准备下楼买药,她记得酒店旁边就有个全天营业的药店。
    酒店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头顶亮着一盏感应灯。
    南瓷半张脸沉在黑暗里,走得温吞,手按着胃神情恹恹。
    纯白的针织衫松垮地挂在她的锁骨上,一阵穿堂风就像能将她的细腰折断。
    韩苏铭走出电梯就看到这画面。
    他脚步一顿,默不作声地凝着南瓷低头向他走过来。
    因为疼痛南瓷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直到走到韩苏铭面前,她才察觉到一股属于别的男人的气息。
    还有她头顶的光被遮了大半。
    南瓷迟缓地抬头,看到韩苏铭那张沉默的脸。
    她想不明白这个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懒得想。
    见韩苏铭不动,南瓷以为是自己挡了他的路,只能微微侧身。
    可半晌没动静,南瓷疼得厉害,她不耐烦地看向韩苏铭,刚要质问,就听韩苏铭先开口:
    你好像很讨厌我?
    南瓷听到这话,视线赤/裸地留在他的脸上打量一番,眉眼微冷,你想多了。
    感知着胃里的疼痛越演越烈,南瓷知道是她的老毛病犯了。
    她耐心耗尽,皱着眉冷声呵道:麻烦让一下。
    可说出来的声音却很轻,甚至有点飘忽,没半点威慑力。
    韩苏铭见她脸上的厌烦不像演的,自然不会再自讨无趣,他长腿一迈,和南瓷擦肩而过。
    可当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一声闷响,像是什么倒地。
    他下意识回头,神色骤然收紧。
    许乐急匆匆赶到医院时,病房里安静得有点窒息,只有仪器发出的嘀嗒声。
    南瓷躺在床上,呼吸起伏弧度很弱,像是一眨眼就会消失。
    而当她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时,又是一惊。
    韩老师。
    韩苏铭目光从手机上收回来,站起身朝许乐颔首,你就是她助理?
    许乐连忙应下,嗯,我是。
    她的话刚落下,门口有护士敲门,7306到二楼拿药。
    许乐闻言,应了声带上门出去。
    五分钟后。
    韩苏铭听到病房的门开了又关,他以为是许乐拿了药回来,就不打算再待下去。
    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起身往外走。
    可下一秒,他看见几步之隔外,站着个男人。
    棒球帽下是一双沉暗的眼睛,眸底布了点红血丝。黑色卫衣有点皱,裹着黎明的凛风,站在病床前。
    韩苏铭一愣,迟疑又试探地问道:楚倾?
    男人把棒球帽摘下,声音微哑,语气里带了点质问,你怎么在这?
    韩苏铭闻言皱眉,转而又笑,拜托,是我把她送医院来的。
    顿了顿,他看着楚倾,笑得玩味,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来了?
    楚倾神色冷淡,就在气氛要僵凝时,有医生推门进来。
    医生见怪不怪地看了眼病房里站着的两个大明星,绕到南瓷病床前,看着仪器上复杂的数据,转头和跟在自己身后的医生吩咐几句。
    楚倾垂眸看向呼吸脆弱的南瓷,医生,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翻着南瓷的病例,声音凝重:这个说不准。病人清醒意识并不强烈,而且病人患有中度抑郁,所以愿不愿意醒,全看她自己。
    中度抑郁?
    两人皆是一怔。
    医生叹了口气,六年前就有了。
    检查完后,医生就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韩苏铭看了眼坐到南瓷床边的楚倾,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往外走去。
    只是走到房门口时,他自嘲的声音飘到楚倾耳里。
    我知道她为什么讨厌我了。
    病房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楚倾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南瓷的手圈进自己的掌心,心口却像被砸了一拳,闷疼得让人发疯。
    她有抑郁症。
    那是怎么对他笑的,明媚而又热烈。
    她把一颗心捧到他面前,告诉他有多爱。
    明明她自己就坠在深渊边缘。
    南瓷感觉自己被困在残烈的窒息黑暗里,怎么也挣不开。
    一张又一张脸出现,似乎想要让她重温那些临渊而立的绝望和永不见光的叛离。
    她听闻无规律的嘀嗒声,苍凉入耳,以为面前就是奈何桥。
    再后来,她透过迷雾,看到了楚倾。
    她忍不住轻声喊他。
    可楚倾看向她的眼神始终冰冷淡漠,像回到了最开始的原点。
    她对于他,只是人海相逢的陌生人。
    他再也不会回应她了。
    泪水就这么失控地从眼角滑落,一滴砸落在楚倾的手背上。
    他猛的抬头,同时也听到了南瓷的低喃。
    楚倾
    楚倾的心狠狠地颤动,他轻抚上女孩的脸,替她拭去泪痕,然后就看见南瓷眉头微皱。
    片刻她缓缓睁开眼,在看清他的脸时眼底划过深深无望的迷茫。
    可下一秒,南瓷感受到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逼近,温热感覆在她的心口。
    楚倾俯身,将她轻轻抱住。
    他附在她的耳边,是我来了。
    南瓷怔住,泪落得更汹涌,指尖攥住楚倾的衣角,一遍又一遍地唤他的名字,像在执拗地确认着什么。
    到最后,泣不成声。
    楚倾心疼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哄着:我在,不哭了啊。
    等失控的情绪平复后,南瓷从楚倾的怀里微微挣开。
    她捧着楚倾递来的温水,小口啜饮,声音还有点哽咽:你怎么会来啊?
    明明他应该在A市。
    楚倾笑意温柔,注视着她不答反问:不希望我来吗?
    南瓷小幅度地摇头,乖得要命。
    可这一切像梦一样。
    第33章
    我去叫医生。楚倾说着, 站起身往外走。
    可还没等他走出去,手腕就被人轻轻拉住。
    他回头,就看见南瓷眼眶微红, 脸色白得透明,微微一碰就会碎掉的感觉。
    别走好不好?南瓷的声音轻软,还有点喉咙干涩的糯。
    她好怕, 这只是一场梦。
    楚倾心头微动,他弯下腰, 和南瓷对视,我不走,但
    他的话还没说完,搁在柜子上的手机响了。
    南瓷看着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楚倾摸了摸南瓷的头, 温声笑道:乖,我去接个电话。
    带上病房的门, 楚倾眼底的柔情慢慢消散,他捏着手机穿过走廊, 在尽头停下。
    尽头的窗户开着,迎面吹来的风混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划过接通,喂。
    电话那头等的快没了耐心, 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急吼吼地问道:老板你怎么不接电话?出什么事了?
    楚倾闻言翻了下记录, 发现大头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
    之前南瓷没醒,他一直开的静音。
    他垂眸看向医院楼下匆匆驶离的救护车,淡声回道:我没事。
    那你去哪了?小何说你不在家。
    楚倾眼皮垂下, 我在H市。
    H市?大头一愣, 王导的电影后天才开机, 你现在去做什么?
    默了一瞬,大头以一种极为古怪的语调问:老板你怎么去的?
    空气安静几秒。
    楚倾捻了捻眉心,选择回避了第一个问题,沉着声回:我自己开车。
    挂了电话,楚倾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阖着眼。
    他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失控,低缓又无奈地笑了。
    病房里。
    许乐拿完药回来,推门就看见南瓷醒了,倚着床背,眼神空洞而淡漠。
    她忙放下药袋,跑到床边,着急地打量起来,嘴里自责地念叨:南瓷姐,你终于醒了,都怪我不好你现在头还晕不晕,胃还痛不痛啊?
    一大清早她得知南瓷半夜进抢救室的消息,吓得衣服都没换就来了医院。
    急性胃出血,一不小心是会死人的。
    南瓷见许乐急得快要哭了,反倒无所谓地轻笑出声,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顿了顿她收起笑,凝声问:袁哥还不知道吧?
    许乐摇头,我没告诉袁哥,但今早开机仪式,剧组那边应该瞒不了。
    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扫视了圈病房,疑惑地问道:韩老师呢?走了吗?
    许乐的话刚落下,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韩苏铭走了。
    许乐回头去看,却在看到神情寡淡的楚倾时,表情倏地僵住,像活见鬼了一样,楚老师?
    自己去拿个药而已,怎么就大变活人了。
    楚倾身后还跟着医生。
    医生又给南瓷做了一个全面检查,见生命体征都回归平稳之后,许乐紧悬的心才放松。
    主治医生是个老头,带着副老花镜,笑容和善,以后饮食千万注意,别再折腾自己了。
    还有你。老头转向楚倾,当老公的,多上点心。
    楚倾:?
    许乐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南瓷更是一怔,没血色的脸羞红了几分,医生,他不是
    我都懂,你们明星就喜欢玩隐婚这套。老头摆摆手,他做了个拉链封口的动作,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看着老头略显滑稽的动作,南瓷却笑不出来。
    医生走后,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许乐恨自己没有隐身术,她讪讪地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那个楚老师没吃早饭吧?
    楚倾点头的动作落在许乐眼里像是救命稻草,她立马蹦起来,殷勤地笑道:楚老师要吃什么?我去买!
    我随便。楚倾把手机放进口袋,在南瓷床边坐下。
    牛肉粉丝汤,只要葱,不要香菜。
    南瓷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她才反应过来,只能朝许乐使了个眼色。
    哦哦好的。许乐连忙应下,很快走了出去。
    南瓷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楚倾的衣袖,楚倾,不是你想的那样
    楚倾不紧不慢地抬头看向她,眸色深得像一汪潭水,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
    南瓷一愣,低声解释道:你以前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的啊。
    关于楚倾的所有喜好,她都记得清楚。
    曾经有人嘲讽她们这些追星女孩就是舔狗,舔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可那又怎样。
    至少在她们灰暗的生命里,拥有过一束光。
    楚倾的心再次不受控地跳动了一下。
    那些采访时说过的话,连他自己都忘了。
    南瓷咬着唇沉默了片刻,缓缓问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打过我的电话?
    楚倾没否认,嗯,想问你演唱会第三场的票还要不要。
    是医院的人接的电话?
    嗯。
    然后你就来了?
    楚倾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他没吭声,但还是极缓地点了点头。
    南瓷胸口有股情绪骤然疯长,她深深地望向楚倾,却窥视到了他眼底的红血丝。
    心疼得像被刀尖剜进心脏。
    她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手机的通讯录翻出来,递到楚倾面前。
    通讯录上,A字母开头的第一位明晃晃地挂着一串号码。
    楚倾一点也不陌生,那是他的电话号码。
    而那备注
    A老公。
    要是能预知这个该死的备注会造成这样的误会,说什么她都不会用。
    虽然说在粉圈里自娱自乐say老公一点毛病也没有,但舞到正主面前,一切就变了味。
    何况楚倾将来会遇到他爱的女孩。
    他会成为别人的丈夫。
    光这么想想,南瓷就难受得无以复加。
    可她也从没想过摘星。
    她希望那天来得慢一点,却又希望楚倾早点被爱。
    至少在他难过低落的时候,身边有人代替她们陪他。
    南瓷压下酸涩的情绪想去改备注,却被楚倾按住手。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楚倾,眼尾有点湿。
    楚倾眼睫垂着,让南瓷看不清他的情绪,淡声说:别看手机了,你需要休息。
    说完,他就把南瓷的手机抽走了。
    南瓷眨了眨眼睛,看向楚倾的眼神又软又乖,可是我睡不着了。
    那给你唱首摇篮曲?
    楚倾往椅背上一靠,笑得有点懒。
    南瓷见他像哄小孩似的,脸又微微泛红。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门被人轻敲了两下。
    许乐鬼鬼祟祟的脑袋冒了出来,她见两人神态自若地坐着,才放心地拎着打包盒进来。
    早点的香味很快飘满病房,南瓷闻着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楚倾低笑一声,饿了?
    南瓷眼巴巴地点头。
    许乐立马把早点护在身后,义正言辞地说道:南瓷姐,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南瓷把视线转向楚倾,可怜兮兮的。
    可楚倾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牛肉,朝南瓷笑:要听话。
    南瓷被迫看了场吃播。
    幽怨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窗外的天已经大亮,艳炽的阳光洒在病床上。
    南瓷仰头看见楚倾眉眼间的疲惫,心疼得要命,她大着胆子拉住楚倾将要离开的手。
    楚倾停下回头看她。
    她声音听起来有点闷: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再走啊?
    他看起来一夜没睡。
    楚倾垂眸,缓缓笑道:谁说我要走了?
    南瓷一愣,你不回去吗?
    电影后天开机,就在H市。
    南瓷反应慢了半拍,半晌过后瞪大了眼睛,眸底是止不住的笑意,那你也在影视城拍吗?
    嗯。
    南瓷高兴过了头,扯得伤口有点疼,她微微皱了眉。
    怎么这么傻啊?楚倾担忧地弯下腰,有没有事?
    南瓷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李钰的问候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楚倾靠着床边的沙发睡着了。
    他腿长,就这么屈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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