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无波无澜地静静淌过,自那日的深聊之后,名叫宋晏的男人也彻底地消失在了陈若景的生活里。
某一天从睡梦中醒来,陈若景忽而心生恍惚,他看着窗外的一线月光,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他和宋晏从未认识过,仿佛那个名叫宋晏的乐队主唱只是他为自己编造出来的一个美好蜃影,与之有关的一切回忆都只存在于他自己的大脑里,同旁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这样也挺好,陈若景有时候会这样想,宋晏就只是宋晏,他背负着某种使命,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到来,他陪自己走过一小段生命旅程,那之后,时间到了,他得走了,他便再次背起他的背包,转身离开。
他带给自己的只有美好,此后的不堪同他没有半分关系。
平静的日子里,也有一些微小的波澜,比如,桑远才的身体愈发强健了,陈若景肩上的担子越来越轻了。
身体康复是个过程,工作交接也急不来。
这日,陈若景又去了一趟私人医院,把这几日整理起来的工作汇总,一点一滴地跟桑远才交接清楚,那之后,他便同梁秘书道别,回到文景。
他在等电梯的间隙,碰见从外面回来的宋文煊。
宋文煊脸色很差,瞧着像是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了,看见陈若景,他先是怔愣一瞬,继而他便勾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
陈若景的心情却很不错。
今天的工作交接很顺利,桑远才的复建也很顺畅,相信过不了多久,陈若景便能恢复到他之前的生活节奏,于是难得地,他起了一点同人开玩笑的心思。
他看着宋文煊一脸纵欲过度的的灰败面色,笑着说道,干嘛啊?怎么见着我跟见着鬼似的?
宋文煊又冲他挤出一个笑,没,刚回来吗?你外公身体怎么样了?
陈若景斜他一眼,你才是怎么样了,脸色比我外公还难看,客户找你麻烦了?还是江医生跟你吵架了?
宋文煊笑得勉强,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没有的事,我、我们小景,你你晚上有时间吗?
嗯?电梯门开了,陈若景抬脚走进去,这我得先确认一下,怎么了?
宋文煊嘴唇开开合合了好多回,末了,他却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出口,没、没事。
陈若景,
电梯开始上行,发出嗡嗡嗡的响声,陈若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过后还是转头看着正前方。
已经是普通同事了,就不要再多管旁人的闲事了吧。
电梯在13层停下,陈若景抬脚往外走去,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陈若景按下门把手,刚要往里走去,宋文煊忽又喊住他。
喊住他之后,宋文煊却又不开口,犹犹豫豫的,好像吃多了,拉不出来一样。
陈若景最烦别人温温吞吞,吞吞吐吐,耐心即将告罄,他正好转身离开,宋文煊却又再次开了口,他说,小景,我们、我们虽然已经离婚了,前些日子也闹了不少矛盾,但在那件事之前,我对你什么样,我是个什么人,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陈若景不明所以,忽然说这个做什么?
宋文煊摇头,没、没事,我就是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如果以后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或者有冒犯你的地方,希望你能记起来这一点。
陈若景凝眉,宋文煊凄然一笑,却比哭还难看,那就先这样,那我就先走了,你忙。
朝陈若景挥了挥手,他便转身离开,进了办公室,他把自己的助理喊过来,朝他吩咐了一些什么事。
***
几个小时前,S市某剧院内。
面前的舞台正在演出一出经典剧目,小人物翻身,所有人都乐见其成,剧场里充满快活的气息。
观众席的后排座位上,章以云攥着自己的小皮包,安安静静地坐着,她看得认真,眼角微微勾起,完全没留意身旁的儿子已经无聊得打起了哈欠。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被无尽地拉长,终于散场,宋文煊迫不及待地走出来,抽了大半根烟,困顿的感觉终于稍稍驱散,他走出吸烟室,去同章以云见面。
说吧,今天找我出来什么事?
三点多,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章以云没有回话,兀自往前走着,时间还早,去喝杯东西吧。
宋文煊把手插进裤兜里,好啊,喝什么?
章以云说,喝茶吧。
S市的生活节奏让大小茶楼成为一部分有闲人的消遣,成为另一部分有钱人提升自我定位的工具,好像多品了几盅茶,多认了几种香,自己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自己就成了个文化人似的。
宋文煊觉得好笑,好啊,去哪里?
章以云带宋文煊去的,是她自己常去的那间茶馆,老板认得她,见着她便笑盈盈地招呼过来,宋夫人过来啦,今天想喝点什么?
章以云笑容款款,姿态优雅,有新茶吗?
老板说,有啊,雨前龙井,昨儿刚到的,要尝尝吗?
章以云沉吟的样子也是从容不迫的,好啊。尝尝吧。劳烦了。
宋文煊勾唇笑了笑,抬脚跟在她后头。
走进茶室,他们便寻了个位置,面对面坐下,茶来的很快,一并送来的还有几样佐茶的茶点。
茶点样式精巧,待老板离开后,章以云便用餐具,轻轻拈起一块送到嘴边,这里的桃花酥很不错,你也尝尝。
陈若景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宋文煊也不喜欢,他觉得那些甜点差不多都一个味,敷衍地尝了一口,他点点头,是挺不错。
章以云低下头笑笑,你啊
小半碟茶点进了肚,章以云放下餐具,擦了擦自己的嘴,又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小口,然后她才放下茶杯,朝宋文煊提起这次见面的【正事】来。
宋文煊听得漫不经心,章以云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从容,有度,半分不恼。
公司接下来有几个重点项目,章以云慢悠悠地说,你爸爸那边的意思是让你去做,但老大那边的人也对那几个项目很感兴趣
宋文煊翘着二郎腿,向后靠坐进椅子里,他脑袋枕着胳膊,似笑非笑,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主动去跟爸爸说?
说着,他嗤笑一声,你该不会忘了,我在他眼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吧?不会这几天他稍微对我好一点,你就天真到认为我在他那里,能够比得过宋思尔了吧?你没那么傻吧?
宋文煊句句带刺,章以云闻言却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说的这些,我当然都知道。
那你说这些屁话
曲线救国。
宋文煊一愣,章以云莞尔一笑,葱白的手指蘸了些许茶水,在黑檀木质的小方桌写下两个字:
【文景】。
宋文煊见状,瞳孔便是一缩,他猛地放下胳膊,坐直身体,先前的漫不经心神态从他脸上消失了,余下的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以及一点点不太明显的惶恐。
不可能!
章以云,为什么不可能?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我跟你说过,文景是我跟小景,我们
话没说完,他猛地想到了什么,继而更是不可思议地看向章以云,所以上回小景出事就是你们害的?!为了让我得到文景?再借由文景可那时候你分明说
不,现在想起来,那回他质问章以云,要求她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时,章以云也从未说过一句确切的话,她用问题回答问题,让宋文煊陷入自我怀疑,继而打消疑虑。
现在想起来,他质问章以云时,分明从头到尾没有提过陈若景出事的地点,出事的方式,章以云却诡异地对这一切了若指掌。
妈!宋文煊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变,那是犯法的,你都在跟什么人打交道啊!
章以云闻言,脸色也登时白了个透彻,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优柔寡断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一下子变得这么敏锐,就跟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这个变故来得始料未及,她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应对方式,只遵循身体最本能的应激反应。
她重重放下手上的茶杯,优雅的姿态顾不上了,从容的神色也维持不住了,一咬牙:你要是争气一点,妈妈何必绕这么多弯子?!如果不是担心你下不了手,妈妈何苦欠下这么大人情?!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没了回头的路,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章以云也没了再隐瞒的必要,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自己压抑了几十年,克制了几十年的愤懑心绪一股脑吐露出来。
放在桌上的手指一分分握紧,章以云看着宋文煊,一字一顿,我给他们父子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你寄人篱下,看他们的脸色那么多年,结果临了了,他拍拍屁股就把宋氏给了老大,什么也不给我们母子留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想想这些年他当着你的面,对宋思尔说得那些话,再想想这些年他当着我的面,对他那个原配做的事,真当我们母子是傻的,是面团,任由他们搓圆揉扁吗?!
你咽的下这口气,我咽不下!
话说完,章以云握着拳头,胸口起伏,妆容精致的面颊上也因情绪激动而透出淡淡的粉来。
宋文煊看着这样的她,一时竟有些怔愣。
很诡异地,此刻他心头浮现的感觉不是震惊,不是诧异,也不是其他任何情绪,他只是觉得,原来自己的母亲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啊。
她会不甘,会嫉妒,她会有淡定和从容之外的情绪,也会有微笑和平静之外的表情。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贤良淑德、任劳任怨的宋夫人,不再是那个端庄优雅、人淡如菊的高贵妇人。
这一刻,她是章以云,是他宋文煊的母亲,也是一个忍辱负重了近三十年,看着丈夫对另一个女人求而不得,寤寐难眠,却什么重话也不能说,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欺压,遭人霸凌,却什么也做不了,满心怨恨,想要报复的普通女人。
思及此,宋文煊的眼睛里慢慢现出挣扎的神色,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章以云言辞激烈,打断他道,这条船我已经上了,不可能下来了,除非把老大拉下来,除非让他们付出代价,除非得到我应得的,否则我绝不停手!怎么?该不会几天相处下来,你真对你那个爸爸有了感情,觉得他比我重要,想要去找他告我的状吧?
怎么可能?
虽然他对章以云没多少感情,但要他为了宋诚和宋思尔去背叛章以云,去背叛那个家里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你要宋氏?
是。
只是宋氏?
当然。
你不可以再动小景。
我说了,没有直接利益冲突,我犯不着去跟找他的麻烦。
宋文煊咬着牙,眼睛里依旧在挣扎,章以云软下神色,期期艾艾,阿煊,你帮帮妈妈吧,妈妈需要你,其实,你这也是在帮陈若景啊,你还不知道吧,陈若景他动了别人的蛋糕,即使妈妈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别人对他下手的,你要是愿意帮妈妈,妈妈还能帮他在那个人面前说说好话,你就当是在帮他,好不好啊?嗯,阿煊?
宋文煊不说话了,慢慢坐下来。
茶壶里的水在翻滚,咕嘟咕嘟冒着气泡,茶叶也在翻滚,慢慢舒展枝叶,很久之后,宋文煊抬起头,看向章以云,那些脏事我不会碰。
章以云的眼睛亮起来,她激动地握着宋文煊放在桌面上的手,当然,妈妈怎么舍得弄脏你的手?妈妈自己也没碰过那些事,都是那些人,都是他们的主意,妈妈只是你放心吧,妈妈心里有数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宋文煊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只帮你拿到宋氏,那之后的事情我不会再管,除此之外,这中间如果小景再出什么事,不管跟你有没有关系,我们的这个约定都会立刻作废,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章以云猛点头,明白。妈妈当然明白。
宋文煊默默叹气,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
***
文景的合伙人会议一般来说是一个月召开一次。召开的时间在每个月的月中,对本月的工作进行简单汇总,对下个月的工作进行整体规划。
碰上季度末或者年末的时候,讨论的事项将会相对多一些,会议的时间也会相对延长一点。
这个季度的会议已在三月中的时候开完,连带着一季度的总结,四月的规划以及第二个季度的整体目标一并讨论了,落地成文件颁发下去。
而现在,四月上旬,两头不着靠的时间,陈若景却收到了来自于行政部门的邮件通知。
通知他下周三上午十点钟召开临时合伙人会议。
陈若景有些懵。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除了固定时间的合伙人会议,公司章程中还规定,但凡高级合伙人,都有召开临时合伙人会议的权利。
文景的公司规模不算大,因业务开展的缘故,公司的合伙人却有不少,高级合伙人只有他和宋文煊,所以是宋文煊临时召开的合伙人会议?
为了商讨什么事情呢?
陈若景一时想不到,也懒得去费那个心思,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但凡与他相关的事,宋文煊也大抵会提前跟他通个气,所以他便不再就此事投注过多的注意力。
回复邮件【收到】,他便继续投入到忙碌的工作当中去。
周三上午十点钟,陈若景从电梯中走出来,脚步匆忙地往会议室走去。
辛喜跟在他身侧,同时将这段时间以来所梳理的公司重点项目名单拿出来,展示给他看。
陈若景一边大步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一边拿过文件,他低下头略略翻开了一遍,在发现自己有印象的项目大都在列之后,他朝辛喜点了点头,说,行,挺好的,你先收着,等我出来,我们再一起过一遍。
辛喜点头说好,帮他推开会议室的门。
这周有榜单,两更合一更,下周又一波小小虐渣,回见!
第85章 祝你好运
墙上的时针指向数字十,分针却已经来到数字六,迟到了近半分钟的时间,陈若景进门之后,立刻朝与会诸人道歉,不好意思,环宇那边有点事,来晚了,我们现在开始吧。
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陈若景敏锐地察觉出会议室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邮件上艾特到的人,除了提前请假的,基本都已经到场。
同他对上视线,一些人的态度倒还自然,点着头,朝他笑,陈先生,早上好,一些人的脸上却露出不太自然的神情。
这次的会议是宋文煊主动召开的,陈若景下意识朝他看过去,后者却似感到心虚一般,同他对上视线之后,眼睫便是猛地一颤,继而他便垂下眼皮,挪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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