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溯在副驾驶帮他读微信回微信。
回完这条, 叮叮叮, 又进来一条。
谁发的?夏千沉问。
秦飞尧。钟溯说,是你那个赛车场的朋友?
钟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当初他们几个来餐厅, 钟溯还特意问过他, 秦飞尧又是谁啊。
兰博车主?钟溯又跟了一句。
夏千沉点头,对,他说什么?
钟溯点开对话框,给他念,赛车场来不来。
你回, 人在比赛。
钟溯闷闷地打字:人在比赛。
对方秒回: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钟溯觉得很不爽, 关你屁事。
他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夏千沉:两个月吧。
钟溯回过去后,他问你现在有对象没, 他那儿有个玩得不错的姑娘, 想认识你。
呃车厢里静默了片刻,夏千沉心里想的是,姑娘就算了吧, 性别不合。
钟溯还在等他回答, 然而这种问题思考得越久就越奇怪
你回他, 不用了,我没兴趣。夏千沉赶在气氛变诡异之前赶紧这么说。
还好,秦飞尧不是爱管闲事问东问西的人,很利落地回了个「好的,比赛顺利」,便没有了下文。
维修车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货车的限速是100/km,他们左边的小型车一个个120往前窜,倒显得他们悠哉。
日落后,完成了今天七小时的驾驶时长,依然是就近下高速,这次是城区,有停车场,钟溯不需要睡在车里。
行进到这里,已经进入大西南地界。西藏的西和新疆的西不太一样,新疆是热烈的旷野,西藏是静默的冰原。
酒店的陈设带了些民族特色,夏千沉早早的冲了澡躺下,钟溯去酒店旁边的加油站买桶装汽油,这次没有完备的后勤,什么都要亲力亲为。
去加油站前,钟溯在酒店楼下点了根烟。
而钟溯不知道的是,有人也下楼了,去酒店后院也点了根烟。
两个人隔着一栋酒店高楼,一前一后,同步地把烟夹下来,在风里弹了两下烟灰。
那点烟灰本色出演了灰飞烟灭,两个人抬头望着同一个月亮。
夏千沉很明确的知道自己的性向,他也明白,他和钟溯之间产生的所有感情,都是合情合理的,都是可以科学解释的。
那是惺惺相惜,是志同道合,是手足兄弟。
另一边,钟溯也很明确的知道自己已经不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了。
原因无他,他知道自己对夏千沉的感情已经在前往「兄弟」这个名词的路上绕成了中国结。
并且那个结最终驶向他看不见的远方。
夏千沉望着月亮,但月亮不会给他答案。月亮就这么作壁上观,月亮看戏看嗨了会不会也想来根烟呢。
啊,还是别了,夏千沉想,李白邀明月对饮,月亮还是别烟酒都来,健康一点。
夏千沉碾灭了烟头,丢进垃圾桶,刚好和买汽油回来的钟溯打了个照面。
钟溯得把汽油桶放进维修车里,你怎么下来了?
我抽根烟。夏千沉说。
放好汽油后,两个人一起坐电梯上楼,各怀心思。
这份忐忑一路陪着他们抵达沙鲁里山脚,发车点的镇子上。汽联的人知道他们这趟势单力薄,特别为他们支了个维修站。夏千沉和钟溯道了谢,然后去见了从汽联雇来的维修工,很幸运,两个都是大工,这令人很安心。
休整一晚,次日勘路。
勘路结束后,来到SS1发车线。
其实他有点紧张,距离环塔事故后,已经将近两个月没坐在S级赛车里了。
他卡好安全带,戴好头套头盔,然后做了个深呼吸。
不过很快,这种紧张感在裁判倒计时前消失得荡然无存。夏千沉扶住方向盘,这辆车是他和钟溯的心血,他要开这辆一百多万的S级赛车力压群雄,他要拿今年的年度冠军车手。
斯巴鲁翼豹,2.5T四驱,赛车手夏千沉。
斯巴鲁翼豹,2.5T四驱,领航员钟溯。
倒数器在左前方,夏千沉目光如炬,他很快进入了状态,仿佛不只是眼睛,他整个人都在凝视倒数器。
三、二
二手的os发动机重返赛场,给它新主人绝对的动力,双涡轮的增压也给予翼豹不俗的推进力。
这台S级赛车上所有的配件,都来自五湖四海征讨杀伐的赛车之上,竟有一种游戏王里「黑暗大法师」组合卡的感觉合成即胜利。
沙鲁里山山高谷深,但海拔落差不算非常大,不像通天大道那样急剧上升。这座山从石渠县一直覆盖到香格里拉,这座山相当漂亮,由于山脉海拔起伏,山中有草甸、针叶林、河谷,甚至雪山。
这就是拉力赛不同于场地赛的地方。
用赛车,跑在教科书上。
左2紧接曲直向右。钟溯报路,切弯。
夏千沉几乎是在翼豹冲出发车线的同时完全进入状态,左脚刹车,右脚油门,左手方向盘,右手变速杆,眼睛看路,耳朵听路书。他整个人瞬间达到完美的驾驶状态,温度不够。
我知道。钟溯说,收点油,前方涉水过河。
沙鲁里山分布着数不清的冰川融雪而成的溪流,这辆车的轮胎是钟溯下血本买的特制轮胎,即使涉水,抓地力依然优秀。
过河。钟溯说。
车辆涉水要保持不快不慢,恰好保持在发动机未呛水和排气管未进水的速度,发动机有进气口,排气管有排气口,有时候即使是专业车手,也会在涉水的时候出意外。
夏千沉和赛车完美的油门配合,赛车两边扬起完美弧度的水浪,最后一脚油门上岸。
漂亮,前100米进山林,长直一公里树多。
山林左下方映入视野的风景,是夏千沉从未见过的,深山中的草原。
我们跑了多久?夏千沉问。
钟溯不用看表都能回答他,14分钟左右。
领先吗?夏千沉又问。
你一直在领先。
翼豹灵活地穿梭在山林,树多的地方考验驾驶员的手脚协调,如果要保持速度,那么光靠刹车油门是不行的,同时要退挡、进挡,依靠手刹调整车身姿态,让甩尾和钟摆在不平衡中找到平衡,在过弯和直行中随意切换。
用直升机的上帝视角来看,大约就是,游戏里WASD也开不了这么丝滑。
而钟溯,业务能力超群,15米躲树根。
10米躲石头。
10米右侧有水。
夏千沉:虽然我以前已经感叹过一次了,但还是想再说一遍,你眼神真好。
那我也再说一遍。钟溯的视线还在前挡玻璃,笑了笑,你车技也是真的好。
沙鲁里山SS1山林赛段,这辆没有任何广告和赞助商标的赛车,107公里,耗时59分56秒,冲过了赛段终点线。
夏千沉跟裁判做了个手势,钟溯在副驾驶笑着摘掉头盔。
有那么一下,两个人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合作的灰雀山拉力赛,夏千沉冲过终点线后没有立刻回维修站,而是慢悠悠地顺着山路,开着翼豹溜达。
降温?钟溯问。
废话。夏千沉说,这套盘片七万块,烧了我也不能烧了它。
钟溯苦笑,不至于,我这还有二十多万,真烧了再买一套也行。
翼豹在山林里漫无目的地开着,夏千沉整个人很轻松,有些信马由缰的意思。
那不行,钱要花在刀刃上不能花在刀把上。夏千沉说。
沙鲁里山作为「横断之心」,峰顶高耸,最高海拔格聂山高达六千多米,所以这里的地貌景观非常美,不同海拔有不同风景。
对了。夏千沉说,甘孜有什么好吃的吗?
钟溯想了想,牦牛肉?
挺费腮帮子吧。夏千沉有点为难,再说一个。
那糌粑?酥油茶?钟溯试探着问。
夏千沉回忆了一下自己上一次跑川藏拉力,反正没车队了,今晚去国道旁边找个卖焖羊肉的。
行。
收车后,两个人跟汽联租了辆车,从沙鲁里山脚的镇子开上国道。
如今的经济发展,国道两旁已经不是早几年那般荒芜,小旅店、小餐馆和修车店,甚至还有奶茶店。
喝点什么?钟溯问。
夏千沉停好车,拉手刹,熄火,坦言,想喝酒。
SS2是后天。钟溯想了想,少喝点也不是不行。
国道旁的餐馆里,酥软的羊肉焖煮入味,冰镇过的啤酒滑进喉咙,夏千沉舒爽地叹了口气。
然后说:回去你开吧。
钟溯一愣,你不是晕车吗。
嗯。夏千沉点头,刚好把酒吐出来。
别闹了,一会儿就在马路对面找个旅店住。钟溯放下筷子,进而觉得对面的人今天有点不对劲。
于是他夹了块肉放在夏千沉碗里,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有,夏千沉抬眸看他,很烦的那种心事。
钟溯点头,放下筷子,说给我听听?
你有吗?
钟溯问,我有什么?
烦心事。夏千沉说。
有。钟溯定定地望着他,很烦的那种心事。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到底谁是直男
藏区是有信仰的地方, 信仰意味着束缚。虔诚的信徒们严谨遵循着信条而活,他们的行为、思想,甚至面对死亡, 都按照信条上的一字一句稳固前行。
很多人说西藏是净化心灵的地方, 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事实上夏千沉觉得那要看人理解的天堂,和人理解的净化是怎样的。
夏千沉喜欢西藏, 因为它静默、清晰,雪山和经幡能让人自然地放空。
从国道旁的餐馆出来, 甘孜州夜空澄净晴朗。
夏千沉没说他的烦心事, 他没喝多, 他不允许自己借酒装疯, 尽管借酒装疯是个好招, 事后或抵死不认, 或假装断片,怎么都能撇清自己。
他们最后在餐馆附近的旅店歇了一夜。
次日早,钟溯跑了三四家小超市才买到一盒冰牛奶。
回到旅店的时候夏千沉起床了,在打电话。
他面色有些凝重, 立于窗边, 换了件浅藕色的T恤和白色工装裤, 神清骨秀。
他举着手机朝钟溯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冰牛奶, 接着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行, 换吧,我一会儿转钱过去。
怎么了?电话挂断后,钟溯问。
翼豹后桥变形了, 连着分动器也得换。夏千沉插上吸管,赔偿金还不打过来, 要是我们SS2再有车损怕是修不了了。
钟溯想了想,解锁手机,把几张卡里的余额整合一下,我想想办法。
你不就剩十万多了吗,那钱得换胎买油。夏千沉有点烦躁,坐下来喝牛奶,现在还能撑一撑,大不了下个赛段开保守一点。
钟溯不能点石成金,房间里一时间只能听见夏千沉吸管的声音,的确陷入了一种僵局。
一辆改装的S级赛车掏空了两个人的存款,如果不是景燃的情况理想,拿笔钱也被拿出来买配件,恐怕现在连名都报不上。
事已至此,夏千沉喝光牛奶,我卖车。
不行。钟溯站起来,给我一天时间,我想办法。
谈话不欢而散,返回沙鲁里山脚后,夏千沉径直去维修站里看车,钟溯则走向反方向。
沙鲁里山拉力赛作为本赛季第三站点,前面不少追不上积分的车队就指望这场能翻身。其中便包括了四驱组只剩下曹晗锡的GP车队。
如果曹晗锡在沙鲁里山追不上积分,那GP今年就真是雪上加霜。
GP的维修站在SS1发车线附近,这次GP车队来了不少领导,其实也就是把当初放在夏千沉身上的压力转移给曹晗锡。
钟溯去敲了敲铁皮仓房的门,果然,里面五六个领导围着曹晗锡坐,都是维修站里的折叠小板凳,这几个领导一个个五十来岁中年发福,小板凳看上去就很窒息。
周总。钟溯把目光放在其中一人身上,说,当初我们签的合同,只要我带夏千沉上环塔,额外有60万奖金。
周总撑着膝盖站起来,是,但但是现在车队的情况你也知道,要不就抵了你的违约金吧。
不抵,汽联把赔偿金打过来之后,我会付违约金。钟溯声音低冷,没有现金没关系,把你们的配件仓库开放给我,如果你们不嫌GP官司多的话,这个站点结束,我们按照合同和损失在法庭好好聊一聊。
周总看上去很为难,他手底下的车队今年出了不少幺蛾子,事故的,不争气的,说到底最大的损失虽然是夏千沉造成的明年的赞助没了,但责任却不能推给夏千沉。
毕竟,车队另一个摇摇欲坠的赞助,当初也是冲着夏千沉来的。
要是夏千沉和钟溯再把这事儿闹大了,那周总大概可以从办公室里搬去一楼当保安了。
小钟。后面一个人站起来,说,能不能给我们五分钟,让我们商量一下,好吗?
钟溯点头,并拿出手机,倒计时五分钟,五分钟后我再进来。
里面在商量。
不能让他们再闹一遍了,你知道为什么泽恭海运还在赞助我们吗,因为我们资助了那个肾衰竭的小孩儿!本来是夏千沉和钟溯资助她的!泽恭的态度还不明显吗,泽恭一直都很欣赏他们。
是的,只要泽恭海运没有表示,明年稳住这个赞助还有希望。
那现在怎么办,要真从车队公账走现金,明天我就不用干了。
仓库给他们吧。
给可以,不能白给。
其余人把目光投过去。
那人说:请钟溯喝两杯。
他们只有两个维修工,夏千沉焦头烂额地跟维修工一起修车修到晚上,最后一次调试终于仪表盘正常了。
夏千沉重重地卸了力气,辛苦了。
应该的。维修工说,调校好了就行,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夏千沉抹了一把汗,行。
两个维修工走后,夏千沉又最后启动了一遍赛车,他坐在主驾驶筒椅里看着仪表盘,转速慢慢下来,然后保持住,机油压力、汽油压力、水温、偏时点火,都是正常的。
然后熄火。
这时候才想起来钟溯已经消失了好几个小时,然而早上才刚闹过别扭,这会儿竟有些谁先找谁谁就输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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