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添麻烦,钟离熙一路都是素面朝天。
娘娘与陛下两年未见,合该让陛下眼前一亮。黄嬷嬷笑道。
柳嬷嬷闻言,在心中盘算着明日如何给皇后梳妆打扮。
也不知这大都的风尚和汴梁有没有区别。
两人动作很快,心中想着事,依旧麻利地将床铺换成自己带的,粗糙的桌上盖上了精致华丽的丝绸,铜镜换成了纤毫毕现的水银镜,就连茶具都掏了出来。
钟离熙忙阻止道,两位嬷嬷莫操劳了,不过是住一晚,也下去休息吧。
柳嬷嬷和黄嬷嬷的年岁都不小了,一路奔波自然是劳累。
此刻不过是不放心小宫女才留下安排。
见房间好歹是有模有样了,也不再拒绝。
房间重新恢复了安静,钟离熙望向窗外。
朝廷的驿站专为官家或公事服务,白身没有入住的资格。
不过平民出远门也并非没有住处,临近驿站往往就有私家的客栈。
紧邻着驿站,寻常山贼盗贼都不敢来,安全的很,深受行商镖行的追捧。
大都是朝廷正经都城,驿站都比别处气派,附近的生意也热闹的很,茶寮、脚店以及摆摊的小贩,即便临近黄昏也没散去。
不过这也看出朝廷在百姓眼中很和气,否则恨不得离官家越远越好。
哪里敢围着驿站做生意。
钟离熙望着不远处的烟火气,思绪却渐渐飘远。
自圣上两年前北上,两人书信常联系,却没见过面。
去岁年关,圣上本来说要回汴梁避寒,可惜碰上关西雪灾,朝廷忙着赈灾,自然是未成行。
现在回想起当日的情形,钟离熙依旧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
钟离熙收回视线,手指按在妆匣的暗格处,弹出一个抽屉,里面端端正正的放着明黄的圣旨。
这是父亲两年前交给她的。
圣旨上的内容钟离熙早就看过。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是父亲为她求来的和离书。
父亲想告诉她,如果不想当皇后,这份圣旨能让她重获自由。
这两年时间,钟离熙未尝不是想自己冷静一下,看清她对圣上的心意。
钟离熙承认自己对感情过于谨慎和悲观。
她最初的想法是投桃报李,可陛下的好让她应付不来。
书中常说,时间会改变人。
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也可能抵不住时间的蹉跎成了怨侣。
汴梁的闺中好友嫁给了娘家的表哥,青梅竹马,知根知底,该是绝佳的好姻缘。
但在好友有了身孕,提出将身边的丫鬟开脸后,夫君便欣然接受了。
明明成婚之前,好友曾说过表哥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钟离熙总想着时间来证明心意,陛下如今待她好,日后有了宫妃,可能也会一样好。
争风吃醋不是她的风格。
可这两年,圣上偏偏后宫一个人都没有。
钟离熙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笑在圣上对她的感情非同一般,哭则是因为没了这个逃避的理由,她真的动了心。
避无可避。
你这小家伙又去哪里逛悠了。
晴儿一手拎着黑猫,一手推开门。
娘娘,饭取来了。晴儿喊道,放下子夜,让人布菜。
子夜顺势跑到钟离熙面前,想要告状。
它可是御猫,皇家的猫,刚刚是不是过分了。
钟离熙却已经习惯了晴儿和子夜的恩怨,一如往常安抚地摸摸子夜。
一会儿喂你小鱼干。钟离熙笑道。
子夜:我岂是一条小鱼干能收买的。
子夜喵呜两声。
钟离熙格外好说话,没问题,两条就两条。
子夜满足了,两条还可以。
它满意了,有人不满意。
晴儿抱怨道,娘娘您就宠它,它都恃宠生娇了,连饭都不吃。
太医说了,子夜可不能整日吃小鱼干之类的小零食,不健康。晴儿铁石心肠地说道。
子夜很想张口反驳,它又不是普通小猫咪,吃点零食怎么啦。
别以为它不知道晴儿荷包里还整日装着松子糖。
但它不能,生气的子夜跳上桌子,用屁股对着晴儿,以示抗议。
然后子夜就看到了钟离熙未收起来的圣旨。
话说叶敛写这圣旨的时候,子夜还在场。
钟相竟然把这圣旨给了钟离熙,钟离熙还拿了出来?子夜严肃地思考。
宿主莫不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子夜露出爪子,蠢蠢欲动。
但很快就被人重新拎住后脖颈。
钟离熙也重新将圣旨收了起来。
子夜:宿主自求多福吧,它尽力了。
晴儿将子夜放到饭碗前,冷酷道,吃吧,把饭吃完再吃小鱼干。
别看晴儿说得冷酷,实则饭碗中大部分都是去掉细刺的鱼肉。
听说猫吃盐不好后,晴儿便再不敢喂子夜人的饭食,都是单独准备。
不然子夜也不能任晴儿揪脖子。
卫闻派了人去大都,告知圣上行程。
叶敛听闻到了大都驿站,不由得站起身。
去叫钟相,朕去接一接皇后。
成德难得见圣上如此高兴,捧场道,皇后娘娘见到陛下,绝对欣喜。
当然不管皇后有多欣喜,圣上绝对是高兴。
也省的隔日一封信送到汴梁,考验沿途地邮政效率了。
钟离微听到女儿到了的消息先是高兴,而后便想出门接人,直接忽略了宫中说得圣上要一同去的信息。
于是等兴高采烈的钟相出门,便看到了门口拉着马的圣上。
叶敛扬眉,岳父走,一同去。
钟离微的笑容逐渐消失,陛下又擅自出宫?
日落宫门下钥,叶敛如今在宫外晃悠显然不合规矩。
当然圣上不把规矩当规矩的事太多了,钟离微已经习惯。
但涉及到女儿,钟离微依旧难以释怀。
他现在只想和女儿见面,不想见圣上。
只要想到因为眼前人,女儿抛下他,留在汴梁,钟离微就很难保持微笑。
不然他也不能将那封圣旨交给钟离熙。
叶敛见钟相停住,催促道,岳父走吧,再不走城门就要关了。
钟离微一板一眼,微臣惶恐。
他现在不想当圣上的岳父。
明日女儿入宫,他再见就难了。
偏偏圣上今日还要搅和。
叶敛自是不知道钟相养女儿的别扭,拉着钟相上了马车,自己则骑马跑在前面。
马车的速度到底赶不上骑马。
尤其叶敛所骑的还是西秦的战马。
钟相坐在马车之中,自然不知道和圣上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
钟相身旁安排了暗卫保护,叶敛放心的很。
于是叶敛一马当先,先一步赶到了驿站。
乘着月色,叶敛将鞭子往桌上一扔,问道,夫人呢?
卫闻立刻反应过来,圣上这是不想暴露身份。
夫人在楼上用膳。卫闻恭敬垂首道。
叶敛却已经看到二楼的高裕,大步走向楼梯。
突然想到了什么,叶敛转身,一会儿岳父要来,你们再准备一个房间。
钟相和圣上竟然不管夜色来接皇后。
卫闻惊诧之余,也觉得理所应当。
钟相是出名的痴情,如今陛下倒是也有钟相的风采。
晴儿喂好子夜,便抱着它去洗澡。
一开门正好看到陛下。
子夜已经从晴儿怀中钻出,扑向宿主。
呜呜呜,它第一次离开宿主这么长时间。
叶敛眼疾手快抓住子夜,将子夜扔给晴儿,你们都下去吧。
开门,将一行人关在了门外。
第103章 坦诚
当着众人的面关门好像有些不太好。叶敛想着,关门的动作却是行云流水。
陛下?
钟离熙睁大眼睛,猛地站起来,凳子被带的晃了几晃。
莹然。叶敛只喊了一声,不由得端详眼前人。
种种缘由,两人始终未得相见。
虽说书信不断,终不比日日相见,每每此时叶敛都不由得后悔将钟离熙留在汴梁。
只是到后来,钟离熙在汴梁铺的摊子越来越大,她不是做撒手掌柜的性子,便专心搞起事业。
叶敛饶是想让她提早北上,都不成行。
好在两年时间过去,钟离熙并没有很大的变化,不过举手投足间更添了自在从容。
钟离熙同样在看圣上。
远在汴梁,钟离熙就听好事者将当今圣上的容貌列为大周历代皇帝之首。
钟离熙当时不以为意。
毕竟她和圣上朝夕相处,再好的容貌她都看习惯了。
何况钟离熙自己便继承了父亲的好相貌,汴梁的豪门大族也是挑剔的很,相貌平平,也是当不得汴梁双姝的。
相比容貌,钟离熙更喜欢内在,圣上的头脑和想法才更为难得。
但此刻再见,钟离熙却理解了先贤所说食色性也的道理。
经过几代改良,皇家的底子本来就好,叶敛锻体,无意间将体内的杂质都排了出去,颜值又提升了一大截。
早在大婚之日,钟离熙就曾为圣上的容貌恍过神。
不想两年过去,圣上是更上一层楼了。
叶敛一身月白色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若隐若现,嵌着白玉的银冠束发,唯有腰上佩了一只玄色的荷包,显的有些突兀。
收敛起气势,反而更让人将目光放在他的脸上。
当真像是翩翩如玉的世家贵公子,烨然若神人。
叶敛已经熟悉了钟离熙的小动作,决定一会儿就赏成德。
这衣服虽然累赘了点,但效果不错。
这套衣服好看?叶敛明知故问。
叶敛一开口,钟离熙的滤镜就碎了。
钟离熙: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
陛下的风采更盛。钟离熙诚实地说道,当然如果不说话就更完美了。
叶敛的关注点却不同,不是约好,莹然私下唤我字便可。
钟离熙:逸之。
叶敛还没应声,便见钟离熙抱出一个匣子,既然陛你来了,便看一下汴梁的情况。
钟离熙现在还是接受不了如此亲密的称呼。
匣子中大多都是账册,被钟离熙一本本拿出来。
抚孤院已经基本收可抵支。
这是织造局的账本,工场不断扩张,结余不多,不过到明年情况会好很多。
商税一事推行
叶敛端正坐好,事业要紧。
账本一笔一笔记得很清楚,就是一点都不了解的人都能看懂。
在钟离熙的轻声解释中,叶敛快速地翻了一遍,心中有了数。
一开始叶敛还会凭借后世的眼光指点一二,但钟离熙的经营天赋非同小可,很快他便放开手脚。
汴梁发展成为如今的经济中心,离不开钟离熙的筹划。
那些生怕贬值卖掉了汴梁财产北上的豪族,此刻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叶敛拍拍钟离熙的手,莹然辛苦,我好好想想怎么奖励你。
钟离熙指尖不自在地颤了一下,垂眸道,分内之事。
若是之前,钟离熙可能会抗拒这些肢体接触,可她也感受出圣上在竭力让她放松,相处得自在些。
钟离熙是冷静,但不是冷情。
圣上趁夜色赶来的情谊,无疑让她觉得安心。
将心比心,钟离熙也不忍心拒绝。
叶敛眼中蕴着笑意,准太清殿议事,如何?
钟离熙被圣上的话直接炸晕了,甚至没察觉到叶敛得寸进尺将她的手握住。
太清殿议事?钟离熙想从圣上的表情中看出开玩笑的意思。
自叶敛继位后,虽然也将大部分政务交给钟相处理,但和先帝帮不上忙的撒手掌柜不同,如今朝堂大事均是叶敛最后决定。
太清殿是叶敛的寝宫。
有资格常进太清殿议事的,只有心腹重臣。就连六部的尚书都不能时时在场,唯有涉及到本部事宜时,经传召方可参与。
太清殿议事没有明示朝堂,无确切官职加衔,却是当之无愧的深在帝心。
如今宰相府仅钟相一人,准太清殿议事之人也相当于群辅了。
如此重要的地方,圣上居然要她参与。
钟离熙恍惚了,怀疑自己会错意。
叶敛起身坐在钟离熙最近的位置,现今戎狄暂时安分,边境无忧,正是积蓄国力的时候,莹然擅经营,难道不愿为朕分忧?
钟离熙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戎狄狼子野心,不会一直甘心伏低做小。
圣上不像会将此心腹大患留给后人的样子。
西秦和北燕假意和谈寻求喘息,大周也是在养精蓄锐,静待一击毙命的机会。
可后宫干政?钟离熙犹豫道。
往常女官等诸事虽然也称得上大胆,但用一国之母关心百姓的借口勉强能遮掩过去。
可频繁出入太清殿议事便不是遮掩过去的事了。
钟离熙垂首,些许细碎的头发从耳后滑落。
叶敛捏了捏她的手指,淡淡道,我不在意这些。
早在两年前,叶敛便决定会一直护着她。
陛下不怕天下人说您沉湎美色?钟离熙轻笑,耳根子软,纵得皇后不知进退,妄图插手朝政。
叶敛将她的头发轻轻挂在耳后,朕在这世上孑然一身,唯有你才是与我走到最后的人。
夫妻一体,权力朕可以给朝臣,也可与皇后共享。
圣人说过,举贤不避亲。
钟离熙既是有才之人,又何必拘泥男女和身份。
何况他的妻子,合该更加信任。
至于后宫干政,他喜欢钟离熙便是在于她的不安分,让她被迫留在宫中,折断翅膀,当初又何必喜欢,直接寻一个娴淑的贵女便是。
人的寿数百年,莹然可愿与我同伴。叶敛直视她的眼睛。
他养的兰花,既然喜欢,就不想松手了。
共享皇权,多么大的诱惑。
陛下真是巧舌如簧。钟离熙拽下叶敛腰上的荷包,两年前的东西,陛下怎么还戴着。
叶敛任由她动作,莹然之后又没有送我。这定情信物之后,便在不管他。
话中甚至有点委屈。
荷包戴过两年,饶是用的仔细,也旧了。
丝绸本就易损坏,边角甚至抽丝了,亏得是玄色,不容易看清楚,寻常人也不会盯着叶敛的荷包看,才没传出陛下这个荷包的传奇事。
钟离熙不擅女红,这个荷包还是在闺中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出来了。
入宫后,她的事情更多了,便再没碰过针线。
钟离熙将这只碍眼的荷包拿在手中。
陛下果真愿意任她参与前朝事务吗?
钟离熙不确定。
世间男子愿意拉拢兄弟朋友,提拔下属,帮助他们闯荡;对妻子主流却是夫荣妻贵,是丈夫的附庸。
但看着旧荷包,钟离熙不知为何很想赌一把。
陛下日后会纳妃吗?钟离熙问道。
叶敛毫不犹豫,不会。
这般确定?钟离熙相信他不好女色,却没想到如此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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