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混乱,琵琶女流落淇城,卖艺为生。若只是重获自由身,没有其他银钱来源,到最后说不定又是重蹈覆辙。
琵琶女瞅准机会,连忙跪下,道:奴会医术,愿侍奉虞郎君左右。
虞弟体弱,若有个会医术的婢女随时伺候,也无可无不可,但烟花柳巷的女子魏暄想到这儿,道:抬起头来。
相貌只是清秀,又问:可是清白身?若身上有什么脏病
邓栾没忍住插了句嘴:当然,我怎么会找那些接了客的给虞郎君弹曲?
魏暄转头对一部下说:派人去问问,若真是个干净的,就赎身带回府,让管家调训下,送到郎君身边。
语罢,抱起榻上的虞尘隐往外走,众人跟在后面。邓栾留在船内,有些心慌,城主从头到尾没跟他说一句话,哪怕骂他几句也好。这次回府,兄长知道了,定会抽死自己。
东畔天色已黑,灯火闪烁,湖面倒印的火树银花影影绰绰。笙歌鼎沸,彩船缓游,纨绔子弟们偎红倚翠、放歌纵酒。魏暄见着这些恣心纵欲的画面,对虞尘隐的恼怒更生几分。可见着他疼痛难忍的模样,叹了口气,没有再出言训诫。
魏暄的船靠岸,他抱着虞尘隐上了马车。想到邓栾,心中不喜,让一部下去找他兄长邓庶好生说说这件事。
马车缓缓前行,虞尘隐一直闭着眼,紧抿着唇强忍疼痛。因不好在船内脱衣医治,只好先回了府再让大夫瞧瞧。
马车晃了一下,虞尘隐伤被碰到,低啊一声,魏暄没好气地抱稳,低头见其额上、颈项都疼得冒了薄汗,还是没忍住,出言讥讽道:会玩啊,虞弟。瞧你这汗冒的,是太热了,要我给你宽衣吗?
虞尘隐不搭理,魏暄更为恼怒:说话,闷着干甚,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怎么,是刚才把你掐疼了还是掐哑了?父亲把你送到淇城,是要你安心待嫁,一个未出阁的哥儿流连烟花柳巷,你这待嫁法子够新奇啊。怎么,是不想当正经妻子要学那些风尘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吗?
虞尘隐本就浑身疼,魏暄还喋喋不休没个消停,吵得他头疼:够了,你以为你多堂皇正大?哪家的兄长会抱着弟媳,哪家的兄长会掐弟媳的脸。魏暄,收起你那套义正言辞理直气壮的嘴脸,让人瞧了直恶心。
我这是管教你,你还没嫁进府呢,摆出一副成了婚的姿态,羞不羞?
羞?你要我把话说明白吗?
够了。
魏暄自己心里有鬼,并不打算现在就揭了这层遮羞布:接下来好好养伤,别有的没的乱跑。要是闲得慌,府里请了刺绣女娘,跟她好生学学,腿断了不耽误你的手。
虞尘隐不作声,他筋疲力尽,懒得跟魏暄折腾了。
护卫们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卫一侧头,瞪视卫十二。
卫十二煞白着脸,低下头来。卫一压低了嗓音,冷厉道:回去再收拾你。
回了府,魏暄忙活着虞尘隐的伤,暂时没工夫询问护卫具体发生了什么。
十二个护卫聚在卫一房内,气氛微妙,相对无言。
卫一提起刀鞘猛击卫十二腿脚,打得他跪了下来:卫十二,你今日是何居心?
卫十二低着头沉默不语。
卫一冷笑:你这心思不说我也明白,胆子够肥啊,你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为了私心伤郎君,明日我禀告城主,到时候小命不保,下了阴曹地府可别怪我。
卫十二倏地抬起头来,低吼道:卫一,你以为你能讨得好?是你倒在主子身上,可不是我。到时候我会死,你也逃不掉!
卫一一脚踹倒卫十二:好,有志气。那我们试试,看是你先死还是我苟活。
卫十二倒在地上,捧腹大笑:卫一啊卫一,你以为此事暴露,你还能留在主子身边?不止是你,卫二卫六你们所有人,都会被换下。也好,都来陪我,我也不亏啊。
卫二怒目而视,其他护卫亦狞视着卫十二,好似下一刻就要将之砍断手脚逐出府去。
卫六不慌不忙站在一旁,慢条斯理开口道:诸位别急,这事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亦好办。只要我们所有人咬紧牙关,众口一词,城主也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主子向来体恤下人,又不喜城主,不会跟城主多言。至于邓栾邓公子,这次回去恐怕会被打得好几个月都下不了床,不必管他。
但此事若暴露,咱们所有人都没好果子吃!凭什么因为卫十二,牵连到咱们所有人!
是啊,卫六,咱凭什么为了卫十二担责?这小子心思不正咱都看在眼里。一副奴颜媚骨的模样,低三下四狐媚惑主,摇尾乞怜卖弄风情,恨不得做主子的狗做主子的奴妾!
救他这贱奴,可不值得搭上我们自身!
没错,狐媚魇道,掇臀捧屁,行奸卖俏!这小贱奴让他死了才好!
平日里就会对主子卖笑,今天卖不出了,也是他活该!主子是何等高贵,需要他在这搔首弄姿吗?难道他真以为主子会瞧上他!
卫十二冷笑:都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我只不过做了你们都不敢做的事!卫一卫六你们这群人扪心自问,自己就没有半点那份心思吗?
卫十二你还敢逞辩?!你故意牵连卫一,导致郎君受伤,你还有理了?
死不悔改,让我教训教训你!
卫六高声道:大家消停会儿,消停会儿,再闹下去,全城主府都听到了!密谋啊密谋,这里虽位置偏僻,独成一院,院外向来无人走动,但这也不是让你们在这吵吵嚷嚷的理由。
卫六你说,你向来点子多。
卫六似笑非笑,道:谁说这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卫十二碰着了主子,卫一也碰了。既然他俩都碰了,我们为何不能?
不行!卫一开口打断,今日已是僭越,怎能再犯?
其他人却是意动。
卫一你别急呀,又不是要冒犯主子,只是主子体弱,咱们扶一扶抱一抱的,也是为了更好地伺候主子。又不是要做主子夫君,只是当个更贴心的奴才罢了。卫六嘴里这么说,心下却不这么想。反正此时乱世,先哄着这帮人不要打草惊蛇,等时机到了,掳走主子远走高飞,他城主又能如何?天下这般大,难道城主还能一尺尺一寸寸地搜?至于这群傻子,就先给他们点甜头,到时候将他们一一杀了,再与主子双宿双飞。
至于主子,离了人便不能活,到时候身边只有他一人,还能如何,犟几日便从了。就算想逃,那双无力的腿能跑吗?恐怕跑上几步就被石头绊倒,哽哽咽咽吞声饮泣,爬不起来只能娇喘声声,到时候自己再出面好言好语安抚于他,要还是不从,关到屋子里先办了他又能如何。
反正自己会待他好的,也有的是时间,主子犟便犟了,就当是情趣,陪主子玩上一玩也不是不成。
第24章 乱世哥儿
卫十二哼哼两声, 有些不满,主子哪是他们这些人能触碰的, 可想到自己处境, 面色顿沉,没有多言。
卫一还是不能接受,道:不成, 这是对郎君不敬,明日我会如实禀报城主。无论结果如何, 我都认了。
卫六双眼微眯,唇角冷勾:卫一,你这是不顾虑大家的处境啊。你如实禀报,城主要是觉得这是我们所有人不力, 将我们都换下,可就再也不能好生伺候主子了。
卫二也劝道:卫一, 卫六方才都是胡言,我们一向敬着主子,又怎会干出僭越的事?
卫八老实道:没错,卫一, 你将这事瞒过去,咱们还跟从前一样,你不用受罚, 咱们也不会丢了职位。
其他人七言八语道:是啊, 卫一,别傻愣愣直说,城主可不会体恤咱们的难处。
这份职位多好, 多少人想要, 你瞧瞧淇城人狂热的样儿, 咱们不做得挺好的吗?你稍微换换说法,这事也就过去了。
是啊,卫一,城主公事繁忙日理万机,你就别用这事打扰他了。
见着火候到了,卫六神安气定,道: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们统一一下说法,别漏了陷,功亏一篑。
卫一犹豫不决,却也没有开口阻拦。
翌日,城主果然问起此事,只听卫一道:上菜的奴仆打翻餐盘,郎君被吓了一跳,没站稳摔了。
衣裳上的血迹?
邓公子大怒,当即将那奴仆踹进碎片堆里,那奴仆急忙向郎君讨饶,血沾到了郎君身上。奴仆随即被邓公子家奴拖了下去,恐怕
好了,下去吧,各领三十大鞭。若下次再让郎君受伤,可不会罚得这么轻巧。
是!多谢城主,绝无下回。卫一磕头请罪,随即恭敬退下。
在护卫们受鞭刑的时候,邓栾也不好过。他磨磨蹭蹭回了府,还没跑到母亲院里求庇护,就被迎面而来的兄长狠狠甩了一巴掌。
邓栾被扇倒在地,脸肿得老高,吐了口带血的沫子准备站起来,刚爬一半又被兄长踹倒在地。
邓庶收了脚,冷声道: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邓栾抱住头,本以为还会被继续教训一番,不打得他下不了床不罢休。谁知小道上急冲冲跑来一人,小声跟邓庶说了什么,他那兄长眼神骤变,像毒蛇鳞片的反光,让邓栾不寒而栗。接着,邓庶跟着那人迅急出府,邓栾抱着头等了半晌,见人真不见了才敢起身。
侥幸逃过一劫,邓栾想出府却被管家拦下。管家告知邓栾:都尉先前吩咐,小公子您禁足三月,不能出府。
邓栾刚得教训,不敢闹,悻悻地回了房。
邓庶带着人马低调出城,出城后疾奔,于城郊二十里外拦下告密之人。
那人原本是邓庶手下的兵,跟着邓庶一起欺上瞒下为非作歹,为了攒军功攒金银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出头,邓庶还是个小军吏时,就曾围杀平民,斩下首级来谎称是杀贼告捷,骗领军功。等他官越升越大,杀平民的恶习不改,还偷派手下盗墓,一些不出名的王侯陵墓成了他们大量攫取金银的来源。
但因果轮回,邓庶一派又一次骗领军功,屠了一偏僻之地的小村落,那村落正好是这告密人的故乡。
告密人是被派去盗墓的一员,谁知回来后惊闻噩耗。他不愿在乱世做个饿死的农民,发誓要出人头地,就算违背良心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惜。可父亲不允许他当兵,十五岁那年,他偷跑出村,发誓除非衣锦还乡,否则再也不回。
可谁知他望着周边士兵提着沾血头颅笑嘻嘻登记的样子,不敢暴露半分情绪。只咬着牙谎称身体不适,脱离了那人间炼狱。可此后他昼夜难眠,只要一闭眼,就是自己兄弟姐妹和父母亲的头颅在滴血,在嚎啕,在咆哮。
他以为自己的良心已经被狗吃了,可更深夜静,他清醒着回想过往一切,终是泣涕如雨。该下地狱的是他,不是父母姐弟。
他小心翼翼收集好罪证,准备告发邓庶时,他的异常被人发现,邓庶先一步派人来杀。
告密人险之又险逃出生天,从此便成了邓庶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便停了盗墓等掠财行径,全力搜捕告密人。
今日,邓庶得知消息,便带着人手马不停蹄赶来,截住了他。
邓庶勒住缰绳,阴冷道:交出证据,我可以饶你一命。
告密人心知自己逃不过这一劫,早已将罪证转交他人。
告密人大笑道: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都尉,你且等着吧!说罢,拔剑自刎。
没能活捉,邓庶心中怒极,手愤恨一拍,竟将马当场击毙。
邓庶坐在瘫倒的马尸上,怒笑道:搜,在他身上搜不出证据,就将他尸体剥了皮喂狗!
邓庶无功而返,寝食难安。翌日,将胞弟打折了腿,后上书城主痛陈自己持家不严,请城主降职责罚。
魏暄看了文书,只觉邓庶要么忠心耿耿一片至诚,要么心狠手毒所谋甚大。魏暄更相信后一种可能。但他既已将胞弟打断了腿,魏暄倒不好借此责罚于他,此事便翻了篇。
由于不知证据在何人手里,现在是不是已在路上,邓庶寝不成寐、坐不安席,若真是被魏暄得知一切,他绝没有好下场。魏暄作为魏侯的嫡子,生来就拥有一切,而他呢,一官一职都是自己挣的,虽然肮脏不干净,可在这乱世,能活下来的除了那些生来就拥有一切的人,他这样的贱民,不狠毒不凶残不狼子野心,怎能活着熬出头?他残虐不仁伤天害理又如何,他还活着,活着爬到了都尉的位置,死掉的人不过一堆垫脚石罢了。人为鱼肉我为刀俎,不杀,不是蠢吗?
邓庶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他已经爬到了现在这位置,上面就顶着个城主,那换一个城主有何不可?邓庶不是不想拿下淇城,可他清楚自己的实力,远远不足以抵抗魏家的势力。魏暄这伪君子,非要搞个爱民的名头,他不可能容下自己。且魏暄对他日益不满,说不定早就想将他除之而后快,把柄到了他手里,自己必死无疑。
既然如此,城主别怪我无情,要怪只怪你太过标榜仁义。
邓庶亲手写了一封书信,派心腹送往代州的龙骧将军赵晃手里。若里应外合,趁其不备,淇城有六成几率能拿下。事已至此,不得不搏!
而就在此时,魏侯前线久攻不下,粮草被烧,军中瘟疫等诸多不利情况下,最终导致一场大败,接连丢失几座城池。对战方来了位厉害谋士,为了支援父亲,魏暄决定亲自押送粮草前往战场。
虞尘隐由于养伤,在床上休养多日,无聊之下,竟真的如魏暄所说,跟绣娘学起了刺绣。从最基础的平针绣、轮廓绣学起,到最后也有模有样了。魏暄欲前往战场,就想要虞尘隐给自己绣个平安符。
魏暄刚表明来意,虞尘隐就放下了绣绷和针线。魏暄示意绣娘退下,而后拿起绣绷,道:怎么,这么不情愿?
屋内只剩两人,虞尘隐也不客气:你还需要平安符?大哥,你不是最厉害的吗,难道还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你学得挺快绣得挺好,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那也不要,我累了,不想绣。
任性,娇气,哪个夫君能受得了你这样的妻子。魏暄拿起针线,戳了戳绣绷,不过魏家人,一向能包容,你不绣就罢了。你该换药了吧,大哥帮你换。
不劳烦大哥,大夫一会儿就过来。
魏暄没理会,放下绣绷,直接坐到床边抱住虞尘隐:小没良心的,我都要去战场了,这小嘴还叭叭个不停。你娘亲也在军中,你不担心我便罢了,也不担心担心你娘亲。
有些疼,虞尘隐轻喘了一声:伤还没好全,抱这么紧干甚。既然前线危急,还不快快上路,在这磨蹭做什么?
粮草还没备好,别急。
大哥,劳烦放开我,再过一年多我就要跟魏扬成亲。你逗留在我房中,传出去恐怕不好听吧。
魏暄笑:你还有什么名声,落入过山匪窝,还能怎么清白?也就是我魏家不嫌弃,愿意娶你,哄你,让你锦衣玉食、仆从成群。虞弟啊,你得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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