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轻微的寒颤,到无法自控的颤抖。孟知薇不知不觉间已经睁开了眼睛,在极度的愤怒与惊骇中,浑身颤抖。
像这样直面危险的事情,她到底经历过多少次?
她的车祸是意外吗?她被绑架是意外吗?她争夺公司失败是意外吗?她爸爸的死亡是意外吗?
.
在她控制不住的颤抖中,前座的人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不止有刚才对话的那两个男人,车里实际上坐着六个眼神冷酷地看着她的男人,为了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出动这么多人,还真是十分隆重。
尽管不报什么希望,但孟知薇还是努力地和他们交涉了一下。她说自己很有钱,他们拿到了多少,她可以加倍给赎金,在脱身后绝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大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们得到了想要的钞票,还不会犯法,更少一桩麻烦
然而这些人的职业操守竟然相当不错,那个年长声音的人似乎是他们的领头,看笑话一样看她努力了半天,不以为然地咬着烟头,看着她,残忍地摇了摇头。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接了一个人的活就不能接对家的。他说,看你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忍心,等会儿我们把你打晕,很快的,别怕。
什么很快?孟知薇瞳孔紧缩地紧盯着他,几人已经厌倦了听她废话,将她的嘴密实地贴上胶带堵好。她嘴里也被塞了一团棉花,现在完全发不出声来,只能被动地迎接自己的命运。
她没有被蒙上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车向前又开了一段,越来越开进山里,越过墓园,开进更深处尚未开放的深林,四周静谧无声,皑皑的白雪深深地掩埋一切。
他们将她从车里抬出来,而后又从车的后备箱里拿出工具。孟知薇只看了一眼工具就几乎要疯了,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猛烈地挣扎了起来。
他们拿出了铁锹与榔头,竟是要在这片雪地中,现给她挖一个活埋的坟墓!
孟知薇惊恐地挣扎,眼泪落了满脸,迅速被冷风吹硬,凝固在脸上,像是已经为自己戴上了一层冰做的面具,将她的人生定格在这里。
她尽了自己的所有努力,然而全身被绑缚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到底无济于事。两个多小时候,冻硬的土也被刨开,她也在捆绑与寒冷中几近失去知觉,只有眼睛还是睁着的,死死地看着面前这些送她上路的凶手,心中的恨意几近沸腾。
她做错了什么?要得到这样的结局?
似乎连这种濒死的感觉都不是第一次了。孟知薇觉得自己在渐渐失去温度,脑中却有一些陌生的画面渐渐清晰。她想起自己在车祸之后,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就忘记的画面,她冥冥中在问自己,就这样抛下一切,无牵无挂地离开,她甘心吗?
她不甘心,她不认命,她不能输。
可现在似乎再想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孟知薇被抬进新挖好的坑里,身上被盖了一层薄土,她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在意识渐渐抽离之际,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车声。
而后是凌乱的打斗,嘈杂的厉呵。一片乱糟糟的纷杂后,有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眼底因充血而赤红一片,惊悸交加地伸出手。
将她小心翼翼地,从地狱边缘抱了回来。
还好吗?他问,声音都在颤抖。
孟知薇没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贺深将她抱到车里,开了暖风,不顾及她身上的沙土,紧紧地抱着她。孟知薇一言不发,任由他抱着自己,听着他颤抖的呼吸,过了许久,终于有所反应,慢慢闭上了眼睛。
谢谢。她疲倦地说,声音沙哑。
贺深抱着她,忽然间浑身僵硬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低声问:为了哪一次?
孟知薇眼睫低垂,靠在他的肩上,声音很轻,平静地说:每一次吧。
第35章 Chapter 35
这场发生在荒郊野岭之中的搏斗, 属实来得惨烈,地上溅了血,在白皑皑的雪上猩红一片。这六个绑匪大概率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身手很好, 也能下得去狠手,着实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好在贺深带过来的人是嘉华的职业安保人员, 平时一直负责公司签约艺人的安保工作, 训练有素,最终还是赶在紧要关头,将孟知薇救了出来。
连带着将绑匪也全都一网打尽。六个人被分开捆在雪地里, 人数太多, 带回去也不安心, 就在原地报了警,等待警察过来将人带回去。他们也一起跟着去了警局,协助案件调查。
在这全程当中,孟知薇一直来得很沉默。
并不是那种被吓到的沉默她眉宇间的沉静与坚强都已经是二十六岁时的模样,明明和昨天见到时的五官没有任何变化,但十六岁的那个她眼睛里是带着明快的亮光的,看人时总是眼睛弯弯带着笑,久违得让人只是看着, 心里就在怀念地叹息。
现在那样的昙花一现到底已经远去,贺深试图和她说话, 但她只是摆了摆手,朝他露出个礼貌而歉意的微笑。
头有点痛, 不好意思。她轻声说, 眉心微蹙, 靠在车座后背上,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她的手这几个小时一直露在外面,已经冻得青紫一片,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看着依然僵硬。贺深倾身过去,揽过她的后脑,手拂过她的发丝,落在她的脸颊上。
我来。他说,你先稍微休息一下。
孟知薇没抗拒他的接近,但也没有表现出特殊的情绪,明明自从他表白之后,每次他稍微靠近一点,她都会条件反射一样地脸红,控制不住地羞涩,还自以为藏得很好。
而现在,她只是微微皱了下眉,迟疑了一下,说:不太好吧?
贺深问她:哪里不好?
孟知薇没回答,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弯了弯唇角。
你不介意就好。她平静地说。
这种感觉实在很难形容。她在外面待了不短的时间,从骨子里向外冒着寒气,被贴近时像是在靠近一块冰。而她即便现在正安静地枕在他腿上,盖着他的外套,他的手指按揉着她的额角,注视着她紧闭双眼时微微颤动的眼睫,依然觉得离她很远。
但他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让她枕在自己腿上,安静地躺了一路。两人去到警局做了笔录,将今天发生的一切详细记录在案。
他要记录的东西不多,出来后先派人将已经清醒过来的侯叔送去了医院,处理额头的伤,而后就站在外面等着孟知薇出来。
孟知薇那边的情况要复杂很多,等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一个多小时已经过去。她垂着眸,面色平静如常地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他还站在外面,才怔了一下,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工作那边不要紧吗?她问,面露惊讶,怎么在外面等?天这么冷。
贺深不答,只静静地注视着她,朝她伸出了手。
他也没将手放进口袋里,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指尖同样也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青白。这样的人为了自己主动去受这种罪,谁又能好意思狠心拒绝。短暂的沉默之后,孟知薇稍稍垂眸,将他的手握住。
真冷。贺深看着她,轻声说,我来晚了。
孟知薇眼底不受控制地酸涩,似乎是不久前流过的绝望的泪太多,现在变得不太受控制。她露出个笑来,摇摇头,认真地说:幸亏有你赶过来,不然我在那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刚才在里面是分开做的笔录,孟知薇看他一眼,难掩疑惑。
对了,你是怎么发现我在那里的?她问。
贺深眼睫垂敛,一错不错,定定地望着她,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失而复得,有问有答,逐条逐项地向她梳理交代。
我和侯叔私底下一直联系很密切。他说,你也知道,我毕竟也在孟家住过一段时间,和侯叔很熟悉。他对我印象还不错,朝他问起你的事情时,不需要保密的事情他一般不会瞒我。今天你过来扫墓我也知道,你进去和父母说话,侯叔在车里坐着,时不时会给我发条消息聊聊天,然后突然他发了几个乱码过来,接着就完全没了回音,打电话也不接。
他将手机递给孟知薇,让她随便查看。孟知薇接过来看了两眼,确认两人的确是一直时不时有交流,话题都围绕着她,在她昨天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之后,侯叔还专程去问过他。
「小贺,薇薇今天回家了,情绪好像特别不对,发生了什么事吗?」
贺深说:「我把我爸的事和她说了,她现在肯定受了很大打击。侯叔,她晚上要是没吃饭的话,麻烦你费心帮忙准备一下,今天格外冷,她好像穿得不够厚,帮她煮些红糖姜茶预防着点。」
什么父亲的事?侯叔还不知道其中内情,疑惑地追问了一下,贺深没做隐瞒,原原本本地将自己来到孟家背后的隐情说了出来。
「哎呦!你跟薇薇说这个干什么啊!」侯叔一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对此万分震惊,同时对他的决定完全不能理解。
「薇薇现在心理年龄只有十六岁,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我看她现在对你就已经挺不一样的了,你们先好好相处着,等到关系稳定了再把这事儿告诉她不好吗?现在就这么骤然说出来,她哪受得了?糊涂!当年你们彻底闹翻是不是就因为这个事?为了这都错过了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重新有现在这样老天给的挽回机会,你怎么又和从前一样啊?」
看得出侯叔确实挺喜欢他,这番话发出来,也算是对他很有几分真心和看好了,看来已经发觉了她这段时间对贺深的不一样。孟知薇看着这段话,在心里浅浅地弯了弯唇角,不期然地想到这人确实很有几分本事,当初拿着那样的一手烂牌,也能打拼到如今的锦绣前程,不论是她,侯叔,亦或是当初慧眼发觉他的公司和导演,他似乎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只要他想,就能让人喜欢上他。
无论几次。
孟知薇眼睫平静地垂敛,看着手机屏幕,又往下划了一屏,视线波澜不惊地落在上面,两秒钟后,忽然定住。
她的表情一时一片空白,怔怔地看着屏幕,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柔软的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他说:「我知道骗她一时能得到什么,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防线并不坚定,只要我把现在的她哄住,确定关系在一起,那即便她今后恢复记忆,也肯定不会对这段感情置之不理,会选择妥善对待,如果我到时候再努努力,很有可能会就这么继续下去。」
「但是侯叔,她回到了十六岁,可我已经二十六岁了,不再是十年前她遇见的那个贺深。那时候我做得不好,活该错过她,没道理在这种虚假的重来一次里,用这十年攒下的经验,骗来另一种可能。我不是喜欢十六岁的孟知薇,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十年时间,我喜欢的不是十六岁时那个遗憾的影子,是这十年一步步走过来,每一个现在的她。」
侯叔在那头顿了好一会儿,而后才有点唏嘘地说:「你想得再多,薇薇也不会知道的。她那么好的姑娘,从来不止你一个人发现,远的不说,现在正在追她的就不止你一个吧,我都发现了。」
贺深只是说:「她有她的自由。」
「那你呢?」侯叔问。
「我有我的坚持。」他说。
之后的对话就变成了两人时不时地互相说句话,在她进墓园扫墓的时候,侯叔说她今早起来精神不好,贺深说从墓园回来记得劝她多补会儿觉。两人交流的频率不算高,毕竟贺深在剧组那边还有工作要忙,只能抽空回复。就这么一直聊到了侯叔发过来几个乱码符号,贺深回了个问号之后,杳无音讯,持续了半小时的数次询问之后依然没有回应,对话就停在这里。
孟知薇几乎可以想象,发现情况不对的贺深会是怎样的焦急,当机立断地放下手头的工作,就这么带人找了过来。她垂着眸看完,将手机还给贺深,好一会儿没说话。
谢谢。她轻轻地说,很简单,也很郑重。
我意识到不对还是太迟了。贺深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眉心,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苦笑了一下,只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到了墓园门口后车也没有人也没有,沿着车轮印来来回回找了好几趟都不是,那个时候实在是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要是早一点儿意识到不对,你就能少吃一会儿苦。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当时是不是吓坏了?
孟知薇眼睫轻轻垂敛,短暂的沉默后,吸了吸鼻子。
是啊。她带着点鼻音说,稍稍仰起脸看他,眨了眨眼睛,眼圈微红,带着朦胧的水雾,朝他含着泪弯了弯唇角。
又冷又慌,没知觉了,怕得要死。有没有人安慰一下啊?我爸这个时候肯定会帮我顺顺毛的,有个说法叫摸摸毛吓不着
贺深将她抱进怀里,冰凉的脸贴上她的,抬手一下下顺着她柔软的发丝,颤抖着用力深深呼吸,收紧了手臂。
没事了。孟知薇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平静地说,不会再有下次了之前的所有账,我也是时候该一起算了。
第36章 Chapter 36
被抓住的那六个人拿了雇主的重金, 一口咬死他们的这次绑架活埋完全是临时起意,想要敲诈勒索孟知薇,勒索不成后恼羞成怒, 情绪一时上头, 就做出了这种昏头昏脑的糊涂事。
但警方那边当然不是吃素的,让这些人自己开口坦白从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在紧锣密鼓地将他们的信息资料与指纹DNA积极对比系统内部的数据库。现代刑侦科技的力量是强大的,果然没多久就有了眉目, 这些人都不是第一次犯案, 系统里有发现了另外两起悬案很可能与他们有关,警方那边立刻高度重视起来,并案调查, 对他们的来历与犯下的恶行进行着大起底。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再丧心病狂的恶人也总逃不脱落入法网的一天。一周之后调查结果出来, 已经有充足的理由将他们逮捕捉拿归案,不日就将按流程提请诉讼,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逃不过死刑和死缓。
而对于调查得到的初步结果,警察们在错愕之后达成统一,人性化地没有叫孟知薇过来听结果,而是派两名警察去到她家里,拜访了正在休养的她。
对于是谁指使他们做出谋财害命的事, 我们追查了汇入他们账户的资金动向。对方警惕心挺强,掩饰踪迹这方面做得很好, 好在我们掌握了他们的全部账户资料,经过追查之后, 不出意外, 来源应该是从你们家公司账户里流出来的资金。
警方将情况对她进行了简短的说明, 看着她,欲言又止,难掩内心的复杂。
你们的家庭矛盾严重成这样?通知她案件进展的两个警察都显得有点愤慨,同仇敌忾地积极向她建议,你要起诉他们吗?我们局里会依法进行立案调查。
他们现在是在孟知薇的家里,冬日静谧的阳光洒落进客厅,孟知薇招待他们在沙发坐下,认真地听着他们的介绍。她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精神不太好,脸上带着一点病态的红晕,两个警察看着她,心里都油然升起恻隐之情。
这么年轻的姑娘,先是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父亲,而后被找上门的便宜亲戚私吞家产。网上被带节奏黑了个遍,现实里又被谋杀未遂,差点被就地活埋,现在看起来生了病也是难免的,毕竟差不多相当于死了一次。
希望她能在这之后浴火重生吧,这个世界总是有正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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