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吕文林笑着反驳,他是个很好的人。
是个我很喜欢的人。
是我想一直一直看到,不想再分开的人。
一旁的周连桥听到好人这种形容,不禁轻笑出声来。
等吕文林交代完事情匆匆挂了电话,周连桥在一边眨了眨眼睛:小白菜,你不是说这是最好的朋友吗,也不多聊几句?
这儿信号不稳定,该说的也都说完了。
不稳定?基地里的信号有专门的卫星控制,稳定度、精确性、保密性都很高,她兴冲冲地说,哪怕突发临时性断电,信号都得保证畅通。一个跨境电话而已,你要是愿意,在这儿打上一天一夜也不会有问题。
吕文林这才知道他又被陈奥给骗了。
周连桥看他一脸呆怔,胳膊肘半撑在大理石台面上,手扶着下颌,陈奥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果然很好骗。
自搬回陈奥的私宅起,吕文林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不知何时起就隐藏在其中的秘密。
三楼最大的主卧陈奥的卧室内,藏着一个极其隐蔽的暗室。
他一开始是从没留意过这一点的。
哪怕是曾在这座房子里住过几个月的时间,但除却偶尔会来三楼的露台上看看风景,吕文林并不会轻易进入其他任何非公共区域的房间。
知道这个秘密的机缘要从周小姐的猫有岁说起。
周府上下,管事的仆从众多,周小姐去趟欧洲出差,非是要把淘气的有岁交给他代养几日,说是有岁见过他两次,十分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若是遇上别人,就爱挠人。
可他身上明明没有味道。
但周小姐开了金口,吕文林不好不应,何况有岁的确是相当可爱的。
听周小姐说,有岁小时候因虹膜异色症造成听力障碍,被发现时瘦骨嶙峋,还感染了些其他炎症,被判定为是只要短寿的猫。
结果被周小姐收留之后,小猫被养得健康光亮,性格也跟着淘气玩闹起来,总爱到处乱窜,不给人省心。
情况也的确如此。
有岁在车上的时候尚且乖乖的,跟着他到家之后,像是对这个新环境很感兴趣,不知疲倦的到处跟他玩着躲猫猫的游戏,在偌大的一幢宅子里上蹿下跳,寻不见影子。吕文林可算知道周小姐到处找猫这个习惯是从何而来的了。
因为此刻的他也无奈化身为了一位猫奴,尽心尽力呼唤寻找着这位淘气的主子。
一路追猫的吕文林推开三楼主卧虚掩的房门,终于在此觅得有岁的踪迹。
只见有岁的两只爪子立起来,扒拉着床头的那扇墙,像是要把墙壁的一角给刨开好溜进去一探究竟。
吕文林赶紧过去一把把猫抱起来,这才注意到,有岁不是在刨墙,而是在扒拉一条细缝。
被打断行动的有岁不安分地扭动在他怀里,喵喵地叫起来,表达对吕文林的抱怨。
动物总是比人更具有敏感性。
他进一步观察出来,这条只在仔细观察时才能注意到的床后的缝隙,其实是一道暗门所在。
暗门几乎被粉饰得和墙面融为一体,窥不见任何缝隙内的光景,像是有天大的秘密被保护在里面。
他抱着猫下楼,尝试从房屋的外围向上观察。
原来三楼的主卧旁,有一块独特的半球形凸起结构,被巧妙地隐藏在一面弧形的彩色玻璃下。
这间暗室是被嵌套式设计在主卧内的。
如果不仔细斟酌房屋构造的话,很容易会把这面光怪陆离的彩玻璃误认为只是房屋整体装饰的一部分。
吕文林就此和有岁一样,对那道门缝内别有洞天的世界产生了一万个好奇。
但陈奥瞒着吕文林的事何止一件而已。
陈奥中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有岁好奇地凑上前去,毛绒绒的尾巴轻扫地面,围着他的脚边转悠。
一人一猫对视了片刻,陈奥认出这是周连桥那只不省心的小宠物。
一眨眼,这个当时只有几个月大,看着快要病死的小东西竟然还长得油光水滑的了。
吕文林正站在厨房给有岁做猫饭。
陈奥悄无声息地凑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他:哥哥,我回来了。
吕文林拿起手里拌好猫饭的碗往外走,把陈奥环在他腰上的手掰开:你挡着我了。
哥哥,几天不见,你都不想我吗你乐意管猫,怎么不愿意管管我?
吕文林蹲下身专心喂猫,没搭理他。
哦,人弄到手了,就不上心了,哥哥好狠的心啊。
是谁说过永远也看不腻我的,这才看了多久就腻了,陈奥委屈得哼哼唧唧,我们都多久没做了
他柔若无骨地贴过来,侧头去亲吕文林脖子上淡到快要看不见的齿痕,想把这个痕迹再重新加深点,又问: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好好吃药?
富含甜味的营养剂,冲进水里喝起来像果味饮料,陈奥自从上次易感期之后,每天都要看着他一天两次的喝,美其名曰增强体质。
哥哥,你好香,怎么这么香,陈奥迷恋地吸他颈窝的味道,你总勾引我。
别弄,吕文林站起来,和他隔开两步的距离,找个借口支开他,去洗澡。
哥哥,我好累啊,你帮我洗好不好?
陈奥!
陡然升高的声调把面前正在专心进餐的有岁都给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们。
怎么了,你又不是没帮过。陈奥太喜欢吕文林拿他没办法的这个样子了。
即便再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无数次,吕文林也仍不能适应陈奥这副没脸没皮的行事作风。
好啦,我去洗澡,等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
浴室的流水冲洗在陈奥的身体上,他隐约琢磨出吕文林的情绪有一丝奇怪,像是藏着什么事情,欲言又止,连进门时的亲吻都变得吝啬。
从房间浴室走出来时,陈奥看见吕文林抱臂站在床头,盯着墙面看。
哥哥,这墙有这么好看?
吕文林目光转向他问:陈奥,你说伴侣之间,是不是应该完全坦诚相待?
陈奥不懂吕文林为何要这样问。
你在这里藏了东西,不想让我发现。吕文林转过身,用手背关节敲了敲身后的那块墙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问,是什么?
陈奥的眼神变了变,没想到是让吕文林发现了这个玄机。
他深深地看着吕文林,目光中突兀地流露出了一种少有的诡异和阴暗,最后笑着反问:哥哥,你真的想看吗?
陈奥说着,走过去握住吕文林靠在墙壁上的腕子,轻吻上他的嘴唇,含糊地告诉他:好奇心可能会害死猫的。
然而人终究是一种猎奇性动物,对未知事物的探求欲往往会战胜那份恐慌。
吕文林迎接着陈奥的吻,喉结滚动了一下,说:我想看。
哥哥,不是我不想让你知道,而是如果知道这个秘密的代价,是要把自己的身体、灵魂和尊严都全部出卖给我,你也愿意吗?
陈奥不知道为何要一再提醒他,吕文林头脑里那根反叛的神经弧作用上来,在一种奇妙的极度不安情绪中肯定地说:我要看。
那看到了也别怕,看完了也不准逃。
反正这一次是你自己跑回来的,无论再怎么想逃回去,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陈奥松开吕文林,带着他站定在那条隐秘的门缝前,从床头后方推开一块面板。那块感应面板是掌管暗室的智能钥匙,而唯一匹配的答案是陈奥的左手掌纹。
他本想直接把手掌盖上去识别,却又犹豫了一下,回过头来,最后给了吕文林一次选择的机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吕文林没等他话音落下,就带着把陈奥悬在半空中的那只手摁到感应区上,在滴滴的感应声中,身后的那扇门弹开了。
第六十七章 彩玻璃囚房(中)
这是
吕文林看到眼前的房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房间内温度合适,干湿比例宜人,应该是自带了一套恒温通风系统。带暗纹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柔软又厚重,吸音的墙壁设计,桌椅柜床的四角全包起来,是为了防止撞击可能带来的伤害。
在那面巨大的弧形彩色玻璃的投射下,夏天来自室外的强烈的阳光从四面八方涌入,温暖的、透亮的光线被切割为五颜六色的色块铺洒在纯色的地毯上,如在房间内造就了一条天然的彩色鹅卵石小径。
然而这不是一个寻常的房间。
两个原木色的大立柜上按照大小编号顺序整齐码放着各色令人惊奇的情趣教具:各种造型各异的震动用具,跳蛋、按摩棒、假阳具、口球、眼罩,不同材质的鞭、绳、拍,裸露的服装,烛台、羊眼圈、尿道棒,甚至是各类穿刺和手术用具
拉开立柜的两个抽屉,可以看到其中一个里面是一排一次性注射用品。玛瑙红的不知名小瓶试剂被安放在一旁的铁盒内,好不容易迎来见光的一刻,玻璃瓶身显出类似红宝石的光泽感,内里的颜色极其诱人。
另一个抽屉里满是成打的照片。
纷纷扬扬的照片如同雪片似的堆积在那儿,照片的主人公全是他,偶尔会带到其他朋友、同事、病人和路人是他一个人在南安的时候。
房间的遮光帘一反常态不是深色,而是一层朦胧的乳白色纱质加一层米白色的麻质,竟给这间用于调教的囚房平添了些浪漫和纯洁的意味。
斑斓美丽的外表并不能粉饰它内里邪恶的用途。
如果不由它的所有者开合控制,这将是一间令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货真价实的囚房。
哥哥,这都是给你准备的。陈奥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
吕文林内心颤了一下,再看到房间的中央。
浅色装潢的房间内格格不入地用完全黑色不透光绒布蒙着的巨大物体,物体设在一方圆形的地台上,高度比身量高大的成年男性还要高,像是西餐中上桌前盖着布的主菜,又像是这房间中最引人瞩目的一方舞台,吸引人去揭开其中蕴藏的秘密。
你想揭开它来看看吗?
陈奥像在台上进行压轴表演的魔术师,而他此刻的观众只有吕文林一人。
他走到那物体的旁边,稍稍用力,一把扯下那块厚重的黑色绒布,黑布被扯离物体表面掉落在地的刹那,吕文林看到了物体的全貌,不由得怔住了。
那是座鸟笼。但更是人笼。
银色的笼子结实而坚固,栏杆之间的间隔约为成人胳膊粗细,细密均匀。
吕文林呆怔了一瞬,缓慢地走进那个笼子里,钢铁的囚笼令人产生极度的压抑感,但高度又是精心设计过的刚好合适。
笼壁上拖带着细长的锁链,便于拷住被囚禁者的手脚,长度仅供人在房间一定直径范围内的自由活动,再有一只黑色的精致项圈搭在锁链上。
吕文林拿起项圈观察。
小羊皮质地的项圈,坚韧而牢固,刻了名牌,坠了个小铃铛,轻微的震动都能使它产生清脆的声响。在联盟内,这是奴隶的标志,象征个人权利的完全丧失,只能由奴隶主支配个人身体和意志。
是给你定做的笼子,陈奥隔着栏杆,在笼外看着吕文林,继续说,我一直都想把你关进去,锁起来,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你了。
吕文林不自觉对面前这张冷艳的眉目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任何人或生物在幽闭的空间内都无法长期健康地生存。
被囚禁于此的人会恐惧于他的主人随时可能的到来,更会害怕他的主人对他失去兴趣不再来,那么性爱的宠物就会活活沦丧为精神崩溃的饿殍。
戴上项圈和锁链,刻上属于他主人的永久性记号,连直立行走的能力都退化,人格被完全剥夺,无需任何思考,只用被铃声和一人的指令所牵引,成为条件反射下的纯粹性动物。
他会在此被调教成为低贱的狗、性爱的奴,张嘴接受主人给予的食物,跪下舔吻主人的脚背,主动撅起屁股请求主人随时随地的使用。
如同他曾在药物作用下的幻境里曾经见过的那样。
原来陈奥内心想要的,一直是这样的存在。
被驯化的囚禁者。
祁辛曾经在审讯室发着疯质问过陈奥的话,他从来都不敢正大光明地说自己一次也没想过。
他想过很多次。
吕文林没有信息素没关系,无法标记也没关系,反正他就应该被乖巧地锁住等着他来嬖幸。
像那些被买下的漂亮雀鸟一样,把他关进这座专属于自己的笼子里。
种下个可被标记的腺体,再注射些特别的激素,每日都得忍受湿淋淋的情潮,被打造成为只能绑缚于性上,只会讨好他和取悦他,依靠他的精液和信息素过活的一只漂亮娃娃。机械又听话,也当然的再也离不开他。
想把他的阿林从头骨神经开始,一寸寸彻底打碎,不再有自我认知,也不再有自主意识,陈奥会亲手为他修复粘合出一个以自己为天的世界,将他重塑为最契合自己的模样。
不会有其他人能看到他,所有蔽体的衣物在他身上存在的意义只是被剥离下来。没必要穿什么,穿也只该穿那些能进一步激发他情趣的东西。他会被浸润在情欲的海洋中下沉,身体的每一处都会成为承载自己欲望的容器。原来他觉得鄙夷的情爱和性欲,看不上的那些玩法,都值得和吕文林来一一实践和探索。
他只要吕文林眼里心里都装着自己一个人。
但飞禽鸟兽、花木草石若是一直见不到光都会枯萎黯淡,又何况是人。
陈奥不想他漂亮的宝贝就这么枯萎在笼子里。
可我舍不得。
陈奥忽然叹了口气,我舍不得,所以哥哥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见到这个房间。
恨让人深刻,长期的暴力、药物控制和幽闭能逐渐磨去一个人的心神,放大一个人痛和欲的感官。
作为侵占欲和掠夺欲强劲的alpha,他比谁都知道这些残忍的手段该如何去使用。这是alpha对个人所有物的本性使然。
但这些都不会比爱更长久。
他要不腐不朽的爱,新鲜茂盛的爱,如同吕文林既往愿意奉献给他的那样,而不是被血淋淋拔除了利齿和爪牙的宠物,徒留一具软绵无力的活死人空壳。
为了这份历久弥新的爱,他愿意尽一切可能去克制、忍耐和对抗自己骨子里的劣性,以最大限度的耐心去栽养一丛会年年岁岁绽放于泥土中、只属于他的、最娇美的玫瑰。
从来一意孤行的陈奥,有一天竟然也学会了为别人考虑。
吕文林的手里拿着那只项圈,因为紧张而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冲陈奥笑了笑说:那我还得谢谢小奥了。
然后他把那只项圈扣到自己脖子上。
刚刚好。
铃铛敲击着发出清脆细碎的声响,叮叮当当飘荡在空气中,像是能摄人心魂的音符,吕文林微笑着看着陈奥问:主人,好看吗?
陈奥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吕文林在做什么。
他走进那笼子里,看着吕文林说:你故意的。
吕文林面上染了层红霞,勾过陈奥的脖子亲吻他敏感的腺体,甚至还轻舔了一口,轻蹙着眉头朝他耳边吐气,声音轻微地发抖:对啊,我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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