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远处,一行白鹭上青天,百花齐放,大地回春,这几个月仿佛经历了许多许多,连看这些普通的再自然不过的景色,她亦有了悲伤春秋的感慨。
听说孟磊死了,心中甚是哀怜,只愿他去那个世界不再有苦难,只愿他来生不再是这般孤楚。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扰乱了她神思,走过去将门打开,是那位媒婆,她今日鬓边并着一朵红芍药,浓眉大眼,浓妆艳抹,粗壮的脖子上带着赤金项链,红衣绿裙,品味实在俗气的很。
方婆子挑眉打量着面前的女子,道:“姑娘面容清丽绝美,叫我婆子看了都忍不住要心生爱怜。”
青黛冷冷卒了一口:“你这媒婆好生不要脸,我昨日不是和你说了,以后不要来这,我死都不会再嫁。”
方婆子呵呵笑:“你这娘子,你不嫁,难道还能一直待在青家不成,这姑娘家是迟早要嫁人的,就算你不肯嫁人,你母亲也不允许,咋这么倔呢?你母亲呢?今日在家否?”
“不在。”青黛也懒得和她废话,只去关门。
两人争执之际,薛氏拿着一竹篮子菜回来了,见自家女儿把人给拦在了外头,不由火起:“你这是做什么?”
青黛干脆将门大敞开,道:“母亲,你以后不要让这个人再来家里,我不会再嫁,除非我死。”
薛氏扯着大嗓门:“你不嫁,你留在家里喝西北风呀!我可没有多余的钱供着你,我这也是为你好,这次定当为你找一个好的人家。”
青黛道:“什么好的人家,是有钱人家吧,所以母亲都不管我这是去给人做妾,还是当牛做马了是吗?母亲这和卖女求荣有什么区别。”
薛氏道:“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我,你报答一下家里,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你这出身给人做妾又怎么了,没的还委屈了你。”
两人的争执引来村里人的围观,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薛氏被气极了,拿起扫帚就朝青黛扔了过去,青黛一看这架势,就想跑出去,刚跑出了大门,迎面便撞在了别人身上,抬头一看,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她眼前。
周身都是他身上的味道,那样的熟悉,他这是来找她了吗?一种淡淡的欣喜沿着眼角边流露了出来,四目相对,一切尽在无言中。
孟佪将她扶起来,又将她护在了身后,朝薛氏看过去,道:“这位伯娘,有什么好好说才是,这打人也解决不了问题,况且您家姑娘都这般大了,有了自己的见解,您打也是无用。”
薛氏一瞧面前这人,就知道不是他们这里的,他虽然只穿着一件普通衫子,可他发簪上的那只紫玉簪子一瞧就绝非凡品,还有他通身的气度,绝不是这个小小村里能养出来的人,那一举一动都透漏出来富贵人家的气息。
“你是谁?来这干嘛?”薛氏问道。
孟佪笑道:“我是从扬州来的商户,到汴京来谈一宗买卖,临近这村,便想来瞧瞧这村里有什么能够收用的药材之内的。”
薛氏瞥他一眼道:“别人的家务事,劝公子还是少管微妙,这清官都难断家务事。”
青黛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不知他会怎样看待自己,看待她的家庭,她母亲嘴上从来不会饶人的,以免母亲说出来更难听的话,她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扯了扯他的衫子。
却没想他负手而立,从背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母亲还在说着什么,她似乎已经听不清了,只有宽松的袍子下边两人相握的手。
他的手是那样的宽大厚实,将她紧紧握在手心里,温温热热的,须臾,他的指尖在她手心一笔一画地写起来,非常的缓慢,怕她不知道似的。
她的心微微颤栗着,生怕别人会发现什么,可被他护在身后,又觉得这一刻无比踏实,他终于还是来了。
——今晚我带你走,行吗?
青黛在他手心写了个好字,他的手便握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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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所有的生灵似乎都已经深眠,青黛拿着行装,抱着盒子,悄悄的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踩过院里的梨花瓣,将门轻轻打开,却意外的看到门外站着她父亲。
这些天回来,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变少了,白日里父亲出去做事了,晚上太累,早早的就会休息,没想到自己要走出这个家的这一天,父亲却等在门口。
青黛此时有些心慌,怕父亲拦住她,不让她走,可留在这个家里,她也实在没有法子应付得了母亲。
青平峰慈爱的瞧了瞧自家女儿,道:“没想到我这一病,你就长这么大了,都说女大十八变,为父深感欣慰。可我也对不住你,没有能力照顾好你们三人,如今你要走,我这个做父亲的是支持的。”
“最近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青平峰叹气一声:“你别怪你母亲,你母亲跟着我穷了一辈子,她是穷怕了,没有过一天宽松的日子,她觉得女人有了钱才会过得好,也是急怕了。”
说着青平峰递过去一个锦囊,道:“你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实在过不去就回来,想家了随时回来,如今我病好了,这个家有我撑着,你尽管放心。”
青黛听着听着就流出了泪水,哽咽道:“父亲,对不起。”也不去接他手里的锦囊,只跪下来磕了个响头就朝前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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