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秦岁晏来陆家求娶她时,琼瑰便听他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此时,琼瑰还是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眼神。
老端王不知是觉得她单纯好骗,还是愚蠢,又道:所以说,这皇位本就是朕的,朕的好儿子先拿了,现在,朕将它收回来也是顺理成章,你也不必多想......毕竟,等朕百年之后,这天下,朕不给他,又能给谁呢?阿晏啊,就是性子太急,等不得......
这属于是对自己没有数了。
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兵力和处境,竟还在做着窃国者诸侯的美梦。
琼瑰在心里冷笑了一秒,看看远处逼近的禁军,轻声道: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若儿媳能帮到您,自然......只求您放儿媳一条生路。
老端王听得颇满意,甚至捋了捋自己的一点胡须。
都是一家人,做家翁的,怎么会为难你只要你答应,写一封懿旨,承认朕是名正言顺的帝皇
然而,他这些糊弄琼瑰的话才说到一半,禁军那边已经派了人在高声喊话:大胆反贼,还不快放了皇后、束手就擒?!
老端王的火气一下子被点燃,冷笑地看向禁军中立在马上喊话的人,回头对单统领道:你去把那人给朕射下。
单统领刚举起弓,一道流星般的长剑便划破青空,扎在他挽弓欲拉的右臂上,力道之大,瞬间让单统领后退几步坐倒在地。
琼瑰心中也是一惊。
方才那剑投来的如此果断,万一准头有偏,现在单统领那个位置,就是她了。
她回望过去,放出这一剑的青年立在马上,腰上还别着一只空剑鞘,正冷冷地盯着老端王,仿佛对方敢再动,就立刻再来一柄剑。
青年正是木岫。
琼瑰还以为他跟着秦岁晏去了扶启,没想到他竟然留了下来,一直都在宫中。
老端王被吓得魂不附体,肩膀抖了抖后,不经意间看到身边的琼瑰,人反倒清醒了。
琼瑰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立即警觉地往旁边退了退,然而体力上毕竟有差距,她还是慢了半拍。
老端王像一只困兽般孤注一掷,一把将她拉过去,挡在身前。
琼瑰稍微动了动,立刻便多了一把匕首横在她脖子上。
端王拿刀的手似乎在微颤,用力轻重不一,似乎已经划伤了琼瑰。
但现在琼瑰全身没一处不在痛,就连骨骼都在抽疼,脖子上的伤口细细渗着血,她却并不清楚,也感觉不到。
端王不知有何打算,就那样直挺挺地扣着她往禁军怼过来的长木仓上撞,嘴里还不停威胁着:木岫,你让人全退开,不然本王立刻杀了这女人!
琼瑰费了些时间才朦朦胧胧地理解了他的意图。
他害怕了,想挟持自己逃走。
可是想起刚刚木岫毫不犹豫扔过来废了单统领的那柄剑,琼瑰真的很怀疑,端王这个做法能不能有一点用。
她悄悄地朝旁边看起来很想干些什么的小燕儿摆了摆手,示意她趁机离这些乱党远一点,别和她一样又被抓去当挡箭牌了。
剩下的,便只能听天由命了吧。
眼看着禁军抵在面前的刀尖木仓尖越来越近,很快就要把自己戳成筛子,琼瑰忽然想,假如就这样痛快解脱,也不错。
她身上,实在疼得太厉害了。
可惜木岫似乎有意和她反着来。
最后一刻,他突然下令禁军给老端王让出一条路来,并且自己也下了马,跪在老端王面前。
老端王也顿了顿,似乎没想到琼瑰真的有点份量,竟让秦岁晏麾下最得力的助手都妥协于他。
他嘿嘿怪笑了两声,仿佛有了筹码般上前踢了木岫一脚,对他吼道:把你的虎符交给朕,去派人把秦岁晏的玉玺拿出来,放了朕的人,把扶启国的贤音公主带到朕跟前来
他一口气说了非常多的要求,琼瑰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些事情倘若要一件件办好,端王便真的有机会控制整个京城。
木岫会如他所要求的去办?
她想,就算秦岁晏在此,恐怕也不会全然照做。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日影渐渐西斜,如血的橘红余晖打在宫城的城墙上,平添了几分沧桑和寒凉。
老端王见木岫迟迟没有动作,也急惧起来,又加重了刀压在琼瑰脖子上的力度,琼瑰忍不住低低发出了一个音节。
木岫猛地抬了头,终于不再犹豫,而是快速吩咐左右去办老端王的事。
不多时,竟真有一队人捧着数只檀木盒子,来到了众人面前。
走在最前面的白衣青年,竟是曾经去陆府向陆司霆提出接走陆蔓的芩知。
琼瑰好久没见过他了。
此刻他身边正跟着一个蓬头垢面满身是血的女人,那女人的眼睛从垂下的脏兮兮乱发中看向琼瑰,亮得出奇,里面全是刻骨恨意。
琼瑰甫一见她,也几乎愣在当场。
若不是那双标志性的丹凤眼和恨意,她几乎快要认不出来这是贤音。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秦岁晏对她用过刑?
可是可是她明明看到秦岁晏亲她,他们贴的那么近
待这群人在面前停下,老端王突然将琼瑰猛地一推,打断了她的思绪。
芩知本想去接,没想到身边的贤音猛地撞开他,抢先一步从端王手里拿到了刀。
她拽过琼瑰的头发,重新将刀狠狠压上琼瑰的脖子,刀上渗出的血潺潺流下,琼瑰感觉到领口一片潮湿。
好儿媳,你今天帮了老夫如此之多,届时,只怕老夫那好儿子吃了你的心都有啊。老端王自己则去一一打开那些盒子,看到里面的兵符,几乎要满意地抚掌而笑,竟然转头对着琼瑰道:假若他弃了你你便进老夫的后宫,老夫一定好好疼你
琼瑰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心。
贤音在她耳边阴阳怪气道:贱人,你别做梦了,本公主要将你卖到窑子里去,卖给那些最下三滥的人
琼瑰瞳孔猛地缩紧,望着老端王冷冷一笑,忽然抬起手用了最大的力气,握住贤音的手,将那把刀狠狠在自己脖子上划过!
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站得离她最近的贤音一脸,她呆了呆,似乎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竟怔怔地伸出舌头,在干燥到脱皮裂开的嘴唇上舔了舔,尝到冰冷而腥膻的咸味后疯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她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跪在地上的木岫猛地暴|起,从怀里抽出了一弯银刀。
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时,悍利身影一闪突到贤音面前,抬手挽了个凌厉至极的刀花,利落地割断了贤音的喉咙。
没了贤音支撑,琼瑰身子一软,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却被芩知接了过去,端王被这突然起来的变化惊地一把抱紧了盛着玉玺的盒子,退到芩知身边。
然而芩知抱着琼瑰,哪会给他机会靠近。
眼看自己似乎得救了,琼瑰那点薄弱的意志力又渐渐散去,她好困,只想静静地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尽管身上还是疼,蚀骨锥心的疼,但是很快,她还是眼前一片漆黑,不省人事。
最后听到的,好像是芩知在耳边焦急重复的声音:皇后娘娘......千万撑住,臣马上就带您去见太医,您千万要撑住!
第64章 漂亮的女人都是骗子 ......
场景一变, 身上的痛楚全部消失了,琼瑰发现自己突然进了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
一片静谧里,她打量了下四周。
墙壁仿佛是用土黄的粗布制成, 门对面简简单单地放着床,床边挂着一副铠甲,旁边还燃着一豆青灯。
琼瑰抬了头,望着帐顶, 明白这应该是在军帐中。
她不明白怎么会突然来了这里。
咳咳。
仿佛是从破风箱里发出的沙哑咳嗽声吓了琼瑰一跳。
她这才发现,床上是有人的。
只不过他身上盖了许多层被子, 显得十分平整, 光线又太暗, 所以琼瑰一时没发现。
她晃晃悠悠地飘到对方跟前,发现正是之前看到的那个银面将军。
他虽然被人用被褥盖成了豌豆公主,但人似乎是醒的, 只是静静躺着,视线好像穿过帐顶看向外面。
下巴附近没有被面具覆盖到的皮肤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热粉,薄唇却惨白惨白的,没一丝血色。
琼瑰在床边俯下身,刚想把面具摘下来,结果手又一次直接划过面具, 像一团无形的空气一样。
呵呵,琼瑰无语。
这全息投影设定属实给自己的梦玩明白了。
就在她腹诽的时候,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
他咳了一声,声音有些急切:你来了?
琼瑰疑惑地朝门口看去,帐门那儿好一会都没动静。
但有了前几次的经验,琼瑰很快反应过来,轻声试探着说了一句:你是在问我吗。
说完就发现银面将军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 整个人挣扎着,竟然坐起身来。
被褥从他身上滑下,琼瑰才发现,最里面的被子上已经印了许多血迹。
她震惊道:你伤的这么严重,身边为什么没人照顾?
还用这么多床被褥压着,又闷热又不通风,是打算让伤口直接发炎溃烂吗?!
不碍事,已经敷过药,医师说,若能撑过今夜,便可痊愈。银面将军嘴角轻轻牵起,语气似乎有些高兴,你这次,能不能待的久些。
琼瑰不放心地探头去看他的伤口,却被他敏感的往后退避开。
......你能看见我了?
琼瑰吃了一惊,望着他微微低垂的头和闪躲的眼神嘀嘀咕咕。
还是感觉到的?感觉也太敏锐了吧,难道是红外热成像的么。
银面将军愣了愣,而后唇边的笑意更明显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变声期的砂砾感,但已经很好听了。我的耳力很好,能听见你的呼吸。
也因为这一点,他便一直很坚定的觉得,这一切不是自己的幻想。
琼瑰恍然大悟。
她在床边坐下,担忧地问:你真的不要紧么,等发了高烧就麻烦了。
可是这人的重点显然和她不一样,他伸了手挡在胸前,似乎琼瑰要吃他豆腐一般防范着,和琼瑰保持着一臂距离。
真的无事。你不用担心。
琼瑰也不跟他计较,毕竟军中久待的男子,防她一个陌生女子防得严密一点,也算是洁身自好了。
见他如此坚持,且又这么活跃,琼瑰思忖着,估计就是血的流的多了点,其实问题也不大。
然而,银面将军很快就惨遭打脸,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一直撑着手臂不肯再躺下,直到琼瑰发了火,威胁他如果不躺好,自己就马上离开。
这招意外地很管用。
虽然后来银面将军好像生了气,只是静静躺着,薄唇紧抿成一线,气咻咻地,再不肯和她多说一句话。
琼瑰觉得这人固执的有点可爱。
军营里的生活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单调,而且离了那奇怪的风,琼瑰在梦里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在营中穿行,去其他地方。
......嗯,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你好像是我做过的梦。我每次能见到你,都是在梦里。
百无聊赖里,琼瑰倚在床榻下,自言自语起来。
人怎么能控制自己的梦呢,反正我没成功过。
成功了也就不会现在都还看不见这个人的样子。
琼瑰遗憾地耸耸肩,望着银面将军形状精致的耳廓,总觉得有些眼熟。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个梦如此漫长,一直不肯结束。
有时候真实和虚幻不太好分清吧,我和你说,我现实里的那个样子,其实不是我真正的样子。
琼瑰托着腮,瞥了一眼床榻那边,那人完全没有给予反馈。
也不知道这么劲爆的消息,他到底听没听进去,或者有没有听懂。
不过有人能把这个当故事听,过耳既忘,也挺好的。
大概是好几年前吧,我从一个时空穿到了另一个书里的空间,嗯,大概就类似于话本,我进了一个话本世界,但进去的只有我的意识,算是借用了一个已死之人的躯壳,琼瑰说到这儿忽然自己都觉得无语,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真不是鬼,我很怕鬼。
很荒诞吧,不过后来发生了好多事......
......然后呢,我还嫁给了当朝的皇帝,啊,也就是我现在的夫君,说到这儿,床上的银面将军忽然微微转了头来看琼瑰。
她并没注意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着。
我还蛮喜欢他的,他来求娶的时候,虽然中间有波折,可是,我悄悄在心里高兴了好久。
可惜,后来我才知道,他心里藏着一个深爱的人,从来都不提。
虽然也知道他不算喜欢我,不过我这么宽容善良且乐观的人,还是打算过再给他几年时间看看后效的,琼瑰长长叹了口气,又道:我们最近一直没怎么好好说过话,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不得不说,皇帝还是不太适合当丈夫的,尤其是个会亲自带兵的皇帝......
恍惚间,她想起在山丘小屋里看到的、秦岁晏俯身吻上贤音公主的那一幕,心脏抽痛。
然而,在梦里,她并不想继续折磨自己,于是刻意忘记这一切,甚至笑了笑。
......不过我现在很慌,万一哪一天秘密被他发现了,他认为我故意骗他,会不会要砍我头啊?
这次银面将军的反应更大了,似乎又要坐起身靠近琼瑰,琼瑰连忙安抚他:瞪着我干嘛,放松点,我开玩笑的,目前一切都还不错。
反正今天连脖子都抹过,琼瑰自认为已经没什么好怕了。
其实,我一直有个机会,可以回去自己最开始那个时空的......如果早做决定,说不定今天就不用......算了,不说那个了,换点轻松的聊吧,这次我真有可能得在这儿待好久了,你可别嫌弃呀......
......一晃都在这里待了好多年,我都快忘了自己以前还上过网哦,那个网不是蜘蛛结的,勉强能理解成一种信息综汇、随时可以更改的邸报呐......
......然后捞起来趁热撒上胡椒粉,好吃的不得了!又鲜又嫩,入口即化。无辣不欢听过吗......有机会你去试试,肉菜配辣,谁与争霸!
琼瑰就那样天南海北扯着,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夜渐渐深了,最终她打着呵欠,看了一眼旁边的银面将军。
那厮果然不负所望,早就恬静闭着眼,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脸色倒是好看不少。
大约她的那些啰嗦,催眠效果颇佳,以至于这人忘了病痛,也能睡个好觉。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有耐心地陪在他身边说了那么多,琼瑰刻意不去想原因。
哪怕她知道这个原因是,她总能从那位银面将军的身上,看到某个人的影子。
她出现的时间太晚,晚到听起别人在自己面前炫耀参与了他的过去,会觉得无法反驳并且有不得不承认的嫉妒。
这几个关于银面将军的、断断续续的梦境,也许是对她执念的一种补偿吧。
她笑了笑,也跟着沉沉睡了过去。
迷蒙中还恍惚想到,那家伙气性挺大啊,后来就真的没搭理过她一句了,就连嫌她烦的话也不说。
这一闭眼,没想到,眼睛却被一室亮堂晃得有些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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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绯-(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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