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还不明确吗?老四和老六,此刻都在宫里,抢走了一步先机!
三皇子紧紧咬着后槽牙,正飞速思考着幕僚给出的数个建议中究竟哪一个最适合,又焦急地在心中等待着早朝的时间来临。
大皇子则是反复扫视在宫门口等待的百官,试图找出哪些人此刻不在此处的——这些人,很可能已经早就进宫里去了!
“殿下,镇国公和副都御使都不在,武晋侯倒是在。”大皇子身旁的人低声说道,“此外,左丞相、大理寺卿,刑部户部礼部三位尚书也都不在,恐怕……”
“老六的人呢?”大皇子压低了声音。
“高家的人似乎也不在。”
“高氏的家人么……”大皇子冷哼一声,“老四和老六的手脚倒是快得很。可这宫门一时不开,就代表他们一时心虚,不怕到时候找不到缘由——”
他的话说到一半,面前沉重的宫门突然微微震了一下,接着,便被人从里面缓缓拉了开来。
原先还在窃窃私语的百官们顿时都闭了嘴,等待着宫门大开后好依次进入其中。
可跟往日里开阔无阻的步道不同,他们面前挡着一骑一人。
眼尖的人已经发现,马上骑着的人,穿的还是昨天晚上那一身衣服。
虽然这个人平日里的衣服都像得很,这次的却不太一样。
如果嗅觉足够灵敏,又或者是曾经上过战场的武官,都能够嗅得出自他身上传来浓重的血腥味儿。
宁端下了马,沉默地将长长的圣旨在众人面前展了开来。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弯下腰去,密密麻麻在满是白雪冰霜的宫门口跪了一地。
宁端手中的圣旨正是他昨夜在永惠帝面前亲自拟的那一道,上头除去赘语,其实中心意思很简单。
其一,六皇子造反,朕心痛不已,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的儿子也不能逃脱制裁,着都察院督办。
其二,朕的儿子里只有老四能力最强,今日起国事就交给老四监管了。
其三,老四还是国事新手,朕给他安排了几个辅臣,三个就选一品重臣,剩下一个选宁端兼职。
“——”
宁端念完圣旨后,众臣中只有稀稀拉拉的人扬声领旨,有的人根本没反应过来这一夜之间的变动,还有的人则是完全无法接受现实。
四位辅臣之中,一位是老镇国公,另两位也和他们不相上下,唯独宁端在其中是一枝独秀。
他实在是太年轻、太年轻了,年轻到“辅臣”这两个字放在他身上就和开玩笑似的。
三皇子立刻站了起来,他顾不得拍去自己袍子上的雪,便扬声道,“宁端,你可知道伪造圣旨是什么下场?”
宁端淡淡扫他一眼,“陛下的诏书,每一道都在宫中造册备份,一字不差,不止我一人所见,殿下慎言。”
三皇子还要再争辩,却听见大皇子已经嚎啕大哭起来。
大皇子似乎悲痛欲绝,他伏在地上哭得起不了身,“父皇昨日还好好地和我们一道在宫宴上说笑,怎么今日除夕这样的日子,他就这么走了呢?”
大皇子这一哭,众臣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扯着嗓子大哭起来,一个个好似死了至亲那般撕心裂肺。
一时之间,宫门前变成了午门刑场。
宁端丝毫不受干扰,他重新上了马,淡淡道,“今日早朝仍旧,请诸位大人进殿。”
他说完,调转马头扬长而去,身为在宫中除去皇帝本人之外唯二可以纵马肆行的人,无所畏惧地让坐骑蹄子扬了大捧的灰给后头。
三皇子首当其冲地被灰尘呛着了,他边挥手拍开面前尘土,边对身旁伴读低声道,“看来老六输给老四了。可恶!老六逼宫这样大的动静,怎么会一直都没人发觉?!”
大皇子在不远处看了三皇子一眼,不屑地低头一笑,在伴读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仍旧是一幅浑浑噩噩的样子,回头对众人道,“诸位,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诸位父皇的爱卿们都来了,便再去……多送父皇一程吧。”
他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引得百官也纷纷落起泪来,有些同情大皇子。
三皇子咬牙蔑视,“装什么可怜,皇位都要落到老四手里了,老大还不是跟我一样在心里急得跳脚?”
大皇子自然是跳脚的,但他可不会跟三皇子一样咋咋呼呼地就和四皇子作对。
不管怎么样,宁端确实是拿着永惠帝的遗诏来说话了,那身为臣子,怎么能贸然反驳抗旨呢?自然是徐徐图之。
大皇子领着众臣一道缓缓步入宫中,心中勾画起该如何将四皇子从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拉下来,最好是在他屁股都还没坐热、还沾沾自喜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直接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的设想是很完美,但在见到四皇子已经换上一身明黄色的储君衣裳坐在龙椅上的时候,大皇子脸上的悲伤神情还是一瞬间差点就没挂住。
身为年龄最长的皇子,他盼望自己能穿上这件衣服,究竟盼了多少年啊!
可现在,它却被穿在了别人的身上!
三皇子更是目眦欲裂,差点就冲上台阶去,可见到搭着佩刀站在龙椅一旁的呈守卫状的宁端,又怂了。
宁端浑身杀气浮动,显然是昨晚不知道在逼宫叛乱中杀了多少叛军,三皇子虽然自持身份尊贵,但也不想试试不小心成为宁端刀下的又一名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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