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阿依今日没跟着一道出去,正站在一旁等着,见她脸色不太好,不免有些担忧,正要开口询问,却忽然见她身后的马车车帘再次掀动,紧接着,便走出一个头戴斗笠、身披麻衣的英俊郎君,连忙瞪大双眼:“娘子出一趟门,怎么带了个郎君回来?”
秋芜被她这样一问,不由脸蛋一红,差点露出羞意来,幸好背对着元穆安,未被发现异常。
“这位郎君是哥哥在京中的旧识,方才外头出了乱子,便与我同行了一程。如今便让人送他去他的去处吧。”
秋芜说完,就要吩咐车夫再将元穆安送走。
车夫不必她吩咐,当即弯腰掀起帘子,等着元穆安重新上车。
元穆安自然不会离开,只沉声道:“这几日,在下暂无别的去处,只能留在都尉府中暂留几日,秦——秦都尉想必不会反对。”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以自己的身份和秦衔来压一压她要赶他走的念头了。
只是,他这话只有秋芜听得懂,落到一旁的阿依和车夫耳中,却像个非要留下蹭吃蹭喝的泼皮无赖。
尤其是车夫,方才就对他印象不佳,此刻更是掩饰不住表情里的嫌恶和鄙夷,若非秋芜没有开口,他恐怕已直接将人赶走了。
秋芜也没想到,近一年不见,他似乎不再是过去那个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太子了,明明已当了皇帝,却反而少了几分冷漠的戾气,多了些别的让她看不懂的气质。
她默了片刻,没有再赶人,只是吩咐道:“那便替他收拾一间哥哥那儿的屋子出来吧。”
他是天子,自然不可能长居于此,定是趁外头还乱,才留一两日,很快就会走的。
阿依皱眉打量一眼元穆安,点头应下,召了一名门廊上的小厮过来,让其带元穆安往秦衔的住处行去。
她自己则跟着秋芜走在后头一两丈的地方,说着府里的事。
“娘子,方才你不在的时候,顾先生又来送了一盅蜜糖梨汁,还有一本才寻到的什么书,说是从南方来的客商手中购来的,想给娘子看看。”
秋芜脑中还想着元穆安忽然出现的事,听她絮絮说了几句,却没听进心里去,只胡乱“嗯”了一声,便再没别的反应。
阿依继续道:“娘子的风寒都好了这么久了,这位顾先生也不知怎的,还隔三差五送来,连变个花样都不知晓,难怪娘子一直没答应他呢……”
她的话渐渐有些离谱,秋芜脑袋混乱之际,终于反应过来,连忙瞪了她一眼,道:“胡说什么呢!”
阿依是凉州城里土生土长的姑娘,性子十分直率,被瞪了一眼,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讪讪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愧疚不已。
而走在前面的元穆安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将“顾先生”这三个字记在了心底。
第67章 伤药
◎你帮我换药,好不好?◎
都尉府不算太大, 一共只两处稍大些的院落,分布在东西两面,秋芜和秦衔各住一边, 因此, 一行人过了厅堂后,便各自往两处去了。
元穆安在小厮的指引下往西行去,直到看不见秋芜的身影时, 才四下打量起来。
因是不告而至, 府中众人又不知他的身份,定没有事先做准备, 此刻展现出来的,便是平日的常态。
一路过去, 几乎没见到什么下人仆役, 四下里都静悄悄的,与别的四品大员的府邸相去甚远。
元穆安不禁问:“怎这一路不见贵府其他人?”
那小厮打量他一眼,虽见他衣着简朴,不似贵人, 但气度不凡,又想起方才阿依说此人是都尉的旧识,便没隐瞒,道:“咱们都尉府自开府起, 便只有七名仆役, 奴是看管前院的, 其余的两边院子各一个负责洒扫, 后厨两位厨娘负责采买烹饪, 其余的便只有方才郎君在前院见到的阿依和胡大了。胡大是府上的车夫, 阿依平日则跟着娘子打理椿萱院的事, 不大管府里的事。”
小厮说到这里,油然生出几分自豪来:“都尉和娘子都是俭朴随和之人,平日除了洒扫饮食,鲜少使唤人,对奴等也极好,所以府里人虽少,但奴等却过得一点也不累。听阿依说,郎君是都尉的旧识,想必也应当知晓都尉的为人。”
元穆安对此并无异议,在他心里,秦衔是他要一手提拔的国之栋梁,几次考察下来,始终表里如一,当得起一句夸赞,而秋芜则更不必说了。
他虽然对这对兄妹联合起来欺骗他心有芥蒂,但如方才对秋芜所说的,一码归一码,身为兄长,秦衔的所作所为无可厚非,身为折冲都尉,秦衔亦尽到了职责,如此,他只能尽力说服自己,莫无故迁怒。
“秦都尉为人的确不错。”他扯了扯嘴角,简短地回应一句,紧接着,又想起这小厮方才提到的椿萱院似乎与秋芜有关,又问,“那椿萱院是何处?”
小厮将他领至秦衔的院中,招呼他坐下,又转头示意负责洒扫的一名仆役稍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这才答道:“椿萱院是我家娘子与宋娘子一道打理的一处院落,专收那些军中眷属们家里需人照顾的小郎君、小娘子。我家娘子读过书,也会女红,闲时便教教孩子们。”
他给元穆安沏了杯茶,顿了片刻,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有顾先生,也时常来教孩子们读书。如今军中不少将士都夸我家娘子心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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