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喜欢裴应声的宁无涯,宁无涯一直到死,也最爱自己收养的小徒弟。
现下他觉得有些讽刺,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爱了十年的人,不是碎掉的玻璃杯,没了也就没了,哪里能说不爱就不爱。
在哪。江安遇说。
沙哑的声音传过来,裴应声略微皱眉,不知道是因为江安遇这两字说的太过顺口还是他没从江安遇的语气里察觉到开心和兴奋,没来由地心悸。
小叔去接你,好不好?男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总是能用最温柔的声音或者目光,揭露着最残忍的话。
在哪。江安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重复地说这一句话。
赴星大厦。大概觉得江安遇是真的生气,毕竟当着那么多的人,下了小朋友的面子,只是他当时实在是稀奇,他没见过那样的江安遇。
裴应声难得好脾气地和他讲话。
他想,如果江安遇现在在他面前的话,他一定会把人揽在怀里,撵着他的后颈,感受着他清瘦的腰线,然后要他多吃些饭,好好养一养,他也是真心疼。
他甚至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期待江安遇看到他那时候的目光。
热情。
耀眼。
满眼都是他。
天冷,我让肖凌买你最喜欢的乌龙茶好不好?
等了很久,裴应声也没听到江安遇的话。他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听到一声轻笑,带着沙哑的不像话,好。
简简单单一个好,裴应声倏地觉得心头有些堵得慌,却又找不到根源。
但是江安遇看起来好像不是很生气,他一直觉得,江安遇很好哄,不管在他身上试多少次,都是这样。
这种兴奋又怪异的煎熬情绪一直延续到江安遇到赴星大厦。
肖凌早早就在下面等着了,见着江安遇人来了,赶忙把手里的乌龙茶递过去,江安遇看着他手里冒着热气的乌龙茶,面无表情地接过,直接冲着裴应声的电梯走过去,只是在原地站着,却没摁密码。
是你的生日。肖凌说,上次你来赴星也不说打个电话,你给裴哥说一声,我不就告诉你密码了吗,你自己也是,不是你裴哥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怎么不试一试?
江安遇没说话出了电梯直接进入裴应声的办公室。
他很少在肖凌面前露出这幅样子,肖凌看着江安遇的背影,心里咯噔一声,只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到头了。上一次江安遇露出这样的抗拒,还是在他父母刚去世的时候。
这么多年的乖巧,几乎让他忘了,江安遇当初敢自杀的偏执,就连当初的裴应声,也曾经觉得他是一头小狼崽。江安遇刚走进去,肖凌就接到了老宅打过来的电话。
秦墨出事了,和裴家有关。
肖凌左眼猛跳了好几下,没来由地心慌袭上心头。这么多年来,大家都觉得江安遇的底线是裴应声,如果说,他的底线是裴应声的话,那这次他觉得...裴应声可能要失算了。
江安遇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看最近的股票,听着耳边的脚步声,他嘴角微微抿起。
阿遇,我在风投给你买了股票...
话还没说完,塑料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一秒,裴应声忽然怔住。
哗的一声。
滚烫的乌龙茶从裴应声头顶直直浇下来,带着滚烫的热气,比难捱的烫意和怒气更先袭来的,是对上江安遇那一双满是恨意的眼睛。
没有粘人,没有热忱,只有不属于年轻人的恨意。
裴应声难得一怔,无所适从,想说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他额角被碎发遮住的创口贴,一句怎么弄成这样堵在喉口,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他做事总喜欢寻因果,可他找不到原因了。
最近好像一对上江安遇,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换句话说,他从来没有被江安遇接二连三地冷落过。
难道是孩子到了叛逆期?
按理来说,他是应该生气的。
他应该抓着江安遇的手问他到底在发什么疯,再冲动一点,可能还会让他滚出去,然后冷着他一年半载的,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甚至再疯狂一些,他会在学校里找人去这样对待江安遇,然后让他哭着来告诉自己他有多委屈。
可是一对上江安遇那双泛红的眼睛,他很难不想起那天在那么多人面前,哭的肩膀都在颤抖的江安遇。
理智上线那一刻,他终于想起来,这是他养大的小孩,不能让别人来惩罚。
娇气。
裴应声看他一眼,转身去休息室换了一件新的衣服,甚至没来得及看肩颈被烫的情况,然后这身出去。他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下一秒江安遇就会消失不见。
这么点茶就烫的拿不住了?
裴应声上前,给小叔看看手?
然而江安遇并没有回答他这件事,啪的一声打掉他的手,警惕地后退一步,红着眼睛瞪他。
空荡的拇指指套在空中弹了一下,裴应声没有避过他的目光,对上那一刻,他居然生不起来气。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叛逆期的孩子,真的是很难管教。
直到手机上传来肖凌的消息,他低眸看了一眼。
【秦墨出车祸了,那辆相关的货车是昌平区的工厂出发的。】
裴应声挑眉,回头看了眼滔天恨意的江安遇,又看看手机上的消息,短短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这事没什么问题。
就是很难受,他做事一向畅快,谁让他不舒服,总得付出些什么吧,可偏偏这人是江安遇,他忍不住竭力回想,以前的时候,他是怎么处理这些事的。
他忽然想起来,他对江安遇的处置,好像更多的,是经过肖凌代为转达的,他得去问问肖凌,下次不能这么放过小孩了。
裴应声眸色混黑,转身一哂,不顾江安遇的挣扎,由着肌肉记忆强行摁住他的后颈,把人控制在自己怀里,低头,附在他耳边,所以,我们阿遇觉得,这事是小叔做的?
嗯?
江安遇依旧没有回答的他的问题,在他怀里发着抖,脸色惨白,不知道是太生气还是太害怕。
难得你聪明一次,裴应声忽然抓住他的头发,脸上的神色有几分疯狂,强迫他看着自己,那如果真的是小叔做的呢,怎么,还要杀了我?
说着,他拿过桌上把玩的锋利匕首,塞进江安遇手里,然后控制着他,让那匕首对着自己的心口,来,给你的师兄出口...气。
不等他话说完,忽然觉得脖颈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溢了出来。裴应声转身,看着身后黑色的玻璃镜面,江安遇咬他的时候,连腮帮子都在使劲,然后匕首被他攥在手里,好像下一秒,就会狠狠捅进他的心脏。
光是看那表情,裴应声险些以为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
难言的情愫堵在心口,裴应声险些呼吸不上来,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明明那时候在宴会上,他已经告诉过江安遇,只有他,才是他唯一的亲人...裴应声难得想不通,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裴应声抬手抹了一把,殷红的血留在手掌上,他看着眼前的江安遇,忽然觉得这伤口没觉得多疼,只是他忍不住会想,为什么江安遇不直接咬在他的动脉上。
直接咬死他,秦墨不是更得意吗?
胆子挺大,裴应声面无表情拿掉指缝里江安遇的头发,然后随手抽出几张纸,擦干净上面的血迹,放在桌子上,从头到尾没看江安遇一眼,只是冷声评价,下次记得往动脉咬,咬不死我,我只会让秦墨死的更惨。
不难听出这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啪的一声,什么东西被摔在桌子上,裴应声看了一眼,是他的副卡,盯着那张卡,他站在原地,半晌没说话。
我,讨厌,茶。
为了别的男人离家出走?
两人同时开口,清冽和沙哑交织,很容易听出谁是谁的声音。
裴应声一愣,他记得江安遇是喜欢喝茶的,每每他去茶楼看剧本,江安遇都会安安静静地点一杯乌龙茶,坐在他身边看琴谱。
然而等他抬头,眼前的青年已经没有踪影了,不知道为什么,裴应声更不得劲了。就像是别人生生捅了他一刀,他还没来得及报复,那人却消失了。
可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是这种情绪。
两人的动静闹得太大,他一开门,门外偷听的肖凌差点一头栽进来。
裴应声:?
肖凌看他一眼,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裴哥,你头上怎么这么多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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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星落
裴应声似乎没听见肖凌在说什么, 只是看着江安遇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走廊尽头。
办公室的这条走廊太长太安静,以至于裴应声甚至有一种不清晰的错觉,江安遇会回头, 朝他跑过来一把抱住他, 然后抵在他肩头, 又像个不会说话的小朋友一样洇湿他大半的肩头。
然而并没有。
心口停跳一般的折磨,裴应声忍不住蹙眉,讶然寂静的气氛在走廊里弥漫着。
裴哥, 肖凌看着他的殷红不断流血的脖颈,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脖子怎么了,阿睿,联系医生, 马上带着酒精和纱布过来!
我的天爷嘞, 可千万别留疤...
他走了?
裴应声终于开口,像是带些不可置信,打断了肖凌的声音。
肖凌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事, 哪次他和江安遇闹矛盾,问过一嘴江安遇后来的情况?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肖凌走廊尽头安静的连掉根针也能听见,啊...是啊,秦墨那事,看样子对他打击挺大的, 听说一直在医院守着。
医院?
裴应声忽然想起小孩刚没父母那两天, 上厕所也要他跟着才去,他问为什么, 小孩才怯生生的把答案写在纸上。
因为害怕被压死的那些叔叔阿姨们变成鬼回来找他报仇。
裴应声当时听完就笑了,原来他怕鬼。可就算报仇也应该来找他才对,找他一小屁孩有什么用?
小安遇红肿着眼睛看他:叔叔也做坏事了吗?
裴应声看着他,难得缄默不言。
从那以后,小朋友不管在哪里睡觉,都要开一盏夜灯。
所以夜里医院的走廊又阴冷又潮湿,阿遇真的不害怕吗。
想到这事,裴应声的呼吸忽然卡在喉口,不上不下,藏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忍不住搓捻着鹿皮手套。
应该是害怕的。
那家医院晚上有没有夜灯?
肖凌问他问的一头雾水,却还是回答了他,应该会有紫外线灯。
裴应声眉头蹙的更深,然而面上却还是一片冰冷。
那他应该更害怕才是,难怪连眼圈底下也是乌青,裴应声甚至能想到他在那张陪护床上,怕的没敢合眼睡觉。
以前这样他都会喊小叔,不知道昨天晚上,喊得是谁。
罕见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那一刻,裴应声看向肖凌,我对他很差劲?
差劲到让他想离家出走。
肖凌无语凝噎,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问这种显而易见的狗屁问题,主要还是看...看哪件吧?
他的回答太过笼统,裴应声很不满意,但也确实无可指摘,他太坏了。
他额头的伤,秦家人打的?
我猜是秦烨,今天他也去了,那小子歹,净欺负咱们家孩子老实。肖凌没注意到江安遇身上的伤口,毕竟只要是跟着裴应声,身上有伤口很奇怪吗。
上次为他喝海鲜粥那件事,上上次在黎逢苑折腾他整整一天一夜,连私人医生也看不下去要裴应声收敛一些,上上上次热搜那件事,江安遇应激瘦的不成样,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差点要了江安遇的命?
裴应声什么时候有良心了。
然而他到底没敢开口和裴应声说这些,毕竟那天生日过后,裴应声已经是裴家正式的掌权人,整个京城都要看着他的脸色,哪怕他最后折腾死江安遇,那也只能算江安遇倒霉,识人不清。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应声像是自言自语,江安遇只要告诉他,他总不会让那些人好过的,说一句小叔我被欺负了很难吗?
肖凌还震惊于裴应声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然而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就被狠狠摔上,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上也传来一条消息。
【裴哥:去医院调监控取证,不接受调解,直接起诉。】
肖凌莫名庆幸还好自己刚才没把那些话说出口。
...
江安遇从前台领过自己寄存的猫和衣服,转身离开的时候,抱着猫的手还在发抖,口袋里的匕首仿佛还残存着掌心的温度。
他差一点,就要杀了裴应声。
那时候,好像裴应声再多说一句和秦墨有关的话,他就会失去理智。
可是那也只是好像,对面只要是裴应声,他连刀也握不紧,光是咬裴应声那一下,温热的血落在舌尖上,他恨不得落荒而逃。
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他抱着维也纳,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根小猫吃的火腿肠,然后坐在路边台阶的一盏路灯下面,红着眼睛茫然地看着来往的车辆。
他没地方可以去了。
父母没了,师兄没了,最后才知道裴应声根本不爱他,连家也没了。
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把头埋进了维也纳软和的绒毛里面,眼泪打湿它的绒毛,维也纳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转过圆乎乎的脑袋,舔他的眼角。
谁能想到有一天的时候,他全身上下唯一的热量来源是维也纳这只不过巴掌大的猫呢。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吓得怀里的猫喵了一声。
小遇,你怎么突然要找工作?
赵一究把他发的那个朋友圈翻来覆去地看,想了半宿还是想不通,江安遇虽然一向身上没多少钱,可远远没有达到要靠兼职来养活自己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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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他从火葬场爬出来了!——巫山不见(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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