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屹舟越想越烦,抄起《孟子》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肤……”甚至为了保持精神集中,还一面抄一面念了出来。
念到“肤”这个字时,他脑中登时冒出了几个词:肌肤、肤色、柔润、凝脂……他再也忍不下去了,把毛笔一丢,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他要去看看,这个小妮子的心,怎么这么快就从水变成铁了?
屋里,一盏小灯,恰如红豆,燃尽无常相思。晓珠坐在桌子边,就着油灯,一针一线地缝着什么东西。时间紧、任务重,她自己要求又高,这些东西做下来,熬了她好几夜。
但她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去瞟窗台上的沙漏,这都大半晚上了,县令大人是不是气坏了?
“笃”“笃”“笃”,门外有叩门声。
来了!晓珠心里一慌,一针刺在了手指上,冒了一点儿血珠,把雪白的布染了一点红。她揩了揩,也揩不掉,有点沮丧。但还是先应付外面的人要紧。
“谁呀?”她装作傻傻地问。
她等了他那么久,哪里不知道,除了他还有谁?
“是我。”今夜有月亮,将那他颀长的影子映在窗棂上。他的声音听起来虽平静,但晓珠知道,他从来对自己温言细语、只有含了怒气时才这样说话。
“是大人吗?这么晚了,我都要睡了……”她说着,将一块蓝花布把针线簸箕盖得严严实实的,又“噗”的一口,吹灭了小桌子上的灯,钻进了被子里。
“你出来,我有话问你。”裴屹舟的声音虽然还平静,但语速已比之前快得多了,显然是有些急了。
晓珠听出来了,捂着嘴吃吃笑了一回,又故作正经,再接再厉道:“哎呀,不出来了,夜里风怪冷的,有什么事儿明个儿再说吧。”
窗外未有回音,只听得夜风吹得院子里的芙蓉树簌簌作响,良久,才有人声:“晓珠,你还有东西没给我。”
“哦,什么东西?没有啊。”
晓珠尖着耳朵听了许久,又没了回音。她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忽然却“啪”一声,栓好的门竟生生被他推开了。
裴屹舟长身玉立,把身后的月光挡了个遍,反手关上了门,携着怒气,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晓珠跟前。
他先想揪她耳朵,像训灵萱那般,好好训她一顿,临见了她红润娇嫩的脸颊,忍不住改为揪她脸蛋儿:“你……你气死我了!”
他说着怒气冲冲的话,手上却是轻柔无比,生怕弄疼了琉璃做的她似的。
晓珠的眼睛水灵灵的,最是天真无邪:“大人在说什么,我一点儿都听不懂。我都睡下了,大人还闯进来,实在是一点儿规矩也不讲,真真儿一副浪荡子模样。”
但在裴屹舟眼里,她说的是什么已全然不重要了。她约莫是抹了唇脂,红艳艳、水润润的,像是早晨带了露珠的媚色花瓣。
他心里一阵悸动,一整天的疑惑、紧张、烦闷都化作了一股怒气,非要那两片花瓣才能纾解,于是,他俯身吻了下去。
第71章
晓珠只觉天旋地转, 仿佛漫天的星星全都沉落下来了,四面八方、里里外外全是他的气息。
她被甜化了,浑-身-酥-软在他的怀里, 像躺倒在星辉下的一片荷花瓣里。她随着清清的柔波飘游,不知道身在何处、要去哪里,却想永远这样漂下去。
窗外月华似练,空气里隐隐有茉莉花清甜的味道,随着夜风四散流转。不知哪家的狗乱叫了起来, 惹得附近街巷的大狗小狗, 也一片汪汪乱叫,远远地传来, 只两个动-情的人, 哪里还听得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啪”的一声, 一直明灭跳动的灯芯轻轻爆了一下。
裴屹舟率先清醒过来。他费力撑起身子,先是把头扭向一边,尽量让自己离那团软-香-柔-玉远一些。
迎着清寒的夜风,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心里的欲-火-绮-念一点儿一点儿按得浅淡, 这才敢转过了头来。
可这一回头, 又正正儿瞧见晓珠满面微醺, 灯火之色流连闪烁其上,越发显得红宝石一般玉洁明丽。
她的眼睛微眯着, 慵懒得如午觉初醒的猫儿一般。那将将被他蹂-躏过的两瓣樱-唇, 蜜桃一般嫣红, 惹得人再想去品尝。
他的眼睛贪婪地一路往下,划过光洁莹白的脖-颈, 到了尚起伏不定的胸-脯上。蓦的,他想起许久以前,曾让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两朵芙蓉花来,一红、一白,那样地俏丽、那样地柔媚。
他到底是忍不住了,喉-头滚动,咽了一口口-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握了一下拳头,接着,又用尽全力,撤回眼神,把头转向另一边。
欲-念与理智在他脑中在天人交战,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是这样一种滋味,又甜又软,让人几乎要狂-性-大发……
明明不过瞬时间的事儿,他自己却像过了两个时辰那般地久。他再次深深吸了口气后,转头回来,轻轻落了一吻在晓珠的额头上,轻声道:“晓珠,睁开眼。”
身下的人儿长睫微动,颤颤巍巍的,到底是慢慢睁开了眼。
“看清了吗?是我。”他的声音软软柔柔的,像是春日的,花阵香海里的微风拂过人的面颊。
此刻的晓珠一片蒙蒙然,哪里还有半分意识,只痴痴傻傻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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