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下,原本简洁还有几分雅致的承华殿,瞬间便全然便了模样,镂金的香炉,百花争春的屏风,绣着大朵牡丹的锦被……简直是奢靡又绮丽,张扬又夺目,倒不像是堂堂太子的寝殿,反倒像是某些品味低俗又不缺银子的宫妃的寝殿。
林盛瞧着这全然一新的承华殿,禁不住陷入了沉思,往日这位姜娘娘在扶玉苑时,也不是这般品味啊……
如何这番回来后,竟像是变了一个人……
萧钰宿在了思政殿,承华殿正好留给了姜凝,一连两日都未曾瞧见萧钰,姜凝心头反而更舒心了几分。
这日还在用着晚膳,春夏服侍在一旁,见姜凝半句都未曾提及太子,禁不住在旁说了句,“姑娘,殿下对姑娘还是很关心的,每日回来后,皆会过问姑娘如何如何,奴婢还从未见过殿下对哪位姑娘这般上心。”
姜凝夹了一口菜蔬放入了口中,“你到底想说什么?”
春夏想起林盛公公的叮嘱,当下便又说道:“殿下这两日都未曾好好用膳好好歇息,朝中事物又很是繁重,奴婢只是担心殿下身子,恐会因此染了病气。”
姜凝又夹了一道八宝鸭肉,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春夏:“???”
就一声“嗯”就没了?
“这道八宝鸭汤汁肥浓,鸭卤酥烂,滋味倒很是鲜美。”
春夏:“……”
春夏到了喉间的话不由一噎,知道此路不通,还在想着另一番措辞准备再劝,谁料一道冷风忽而迎面吹来,春夏见此忙去关上了半掩的木窗,瞧了瞧窗外密布的乌云,她顿了顿,忽而说道:“今晚少不得会有一场雨,思政殿也不会有朝臣前来议事,若是姑娘肯送些吃食过去,殿下定会十分欣喜。”
姜凝睨了她一眼,“说完了吗?”
春夏忙垂下了头,声音瞬间低了下来,“奴婢知错。”
……
不多时,窗外便下起了一阵急雨,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夜空,雨水顺着檐角落下,砸在地上,如细密又接连不断的珠帘。思政殿上,萧钰立在窗前,听着那急切的雨声和瑟瑟的风声,有些出了神。
林盛一脚迈进门,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雨水,理了理衣襟,而后恭声道:“殿下,该用膳了。”
萧钰在桌几旁坐了下,林盛颇为伶俐的在旁为斟了杯酒,“殿下这是梨花酒,酒不醉人,殿下多少喝一些,也好暖暖身子。”
入鼻是淡淡的梨花幽香,淡雅清冽,萧钰端起了那琉璃杯,却莫名觉得这酒香分外熟悉,他自幼便生在宫中,也并非初次饮这梨花酒,可这次的酒他却觉得与之前的那些相比很是不同,他放在鼻尖闻了闻,似乎还有些的竹叶青的清雅香气。
林盛见主子对这酒似是生了兴致,忙在旁解释道:“殿下,这是姜良娣之前所酿的酒。”
林盛说罢,那低垂着的头不由偷偷打量起了主子来,见萧钰面上似是没有动怒之色,心头不由轻轻舒了口气。
扶玉苑那场大火后,他命人修葺院内的物什,便意外挖出了几坛梨花酒,之前怕主子不悦,他便命人一直放在尚食局,不想如今终是派上了用场。
萧钰轻抿了一口杯中酒,唇齿间霎时便皆是那梨花的清浅香气,他却恍惚间又忆起了一些零星的片段,与现实部分重合,却又不尽相同。他愈细想,脑中那股刺痛感便愈发强烈。
林盛见此,不由面露关切道:“殿下?”
萧钰又一杯酒灌入了口中,让他的心绪平复了几分,“出去。”
林盛闻声也不好再多言,只得退了下。
……
夜色寥寥,骤雨未歇,萧钰上了榻,渐渐入了梦。
似是在东宫,又似是在别院,他拨开眼前的迷雾,似乎瞧见了另一个自己和另一个她。
暖室内,香炉青烟袅袅,飘着一室的梨花香气,两人的衣裳早已散落了一地,软塌上,她赤着身,裸.露着雪白的肌肤,
发丝微乱,额角碎发贴在鬓边,脸颊泛着如桃花般的娇艳,可那一双唇却是紧咬着,似是在竭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半分声响。
他的神色间却好似亦含着几分恼怒,见她这般,他的冲撞愈发蛮横了些,似乎就只是为了能让她的心思全部都在他那里。
“陆起结党营私,与叛党勾结,致使无数百姓死伤,他此番自身都已难保,又如何顾得上你?!”
她的瞳孔倏然睁大,却又听他复而又道:“姜凝,你要的他从来都给不起……”
……
场景陡然一转,她却似乎已是缠绵病榻多时,面色不仅苍白的毫无血色,那平日略显圆润的下颌更是尖的有些可怕。
他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碗,舀起一勺后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见不烫了才将那药送至了她的唇边,谁知却被她勘勘给避了过。
他好脾气的温声哄着,可她却好似对他十分避之不及,“殿下还来这里做什么?又来送药吗?”
“阿凝,你到底是还在怪我……”
她喉间发痒,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妾如……如何敢怪罪殿下。”
萧钰忙帮她顺气,她实在是难捱,一通剧烈的咳嗽后,喉间便涌出一股腥甜,殷红的血迹落在了帕子上,红的有些触目惊心。
“阿凝!”
“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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