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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使,你好——我在我脊髓上飞跑(8)

    系统,我有些害怕。周行雨站在楚照安身侧,右手被他紧牵着,眼神越过人群看向远处山坡。
    邶芒山阳面山腰处,这是楚照安询问他的意见后,选定的祭天地点,当然,也是他透露给丁铮的地点。
    【小雨害怕什么?任他们怎么争斗,总之是不会伤害你就好啦。】
    我只是觉得,有些愧对他周行雨抬头望见楚照安始终注视着他的晶亮眼眸,意气风发,满目深情,一改从前眼中隐隐黑云的模样。
    曾经借酒浇愁终日郁郁的少年,终于也实现自己毕生所求,他该有多恣意多骄傲啊,偏偏自己要动手去打破这一切。
    【小雨,这是他必经的生命过程,你不需要为此愧疚,你只是一个过客,见证他们的命运。】系统语气是周行雨从未听过的认真,【你要记住,无论这些人如何真实如何深刻,他们对你而言,终究只是幻影尘埃,是你转身那刻,就要抛弃的存在。】
    嗯,我明白的。
    最开始是一支不知何处袭去的穿云箭,铩破夏日高阳,射向祭坛中心,命中那一人右臂,出乎所有人意料,顷刻打乱整个祭祀过程。
    随后是震耳的冲锋声,双方拔剑撞盾的兵器声,百官慌乱涌向祭坛中央,连同宫人一起团团护住已经负伤流血的王。
    王爷箭上有毒。曲必扶住楚照安右肩,迅速翻看伤口。
    动手。楚照安敛下眼皮,拿另一只手将周行雨严严实实护在胸口,只慌忙在他耳边道声别怕,便被瞬间断肢的痛楚扯花了视线。
    皮骨肉分离的瞬间,鲜血如泉涌。周行雨被按在男人胸前,只闻见铺天盖地的血腥气,他的耳边是男人兽类般的粗喘,混着猛烈的心跳,甚至是楚照安牙齿咬合的碰撞声,也震地周行雨瞬间红了眼。
    行雨跟着我楚照安面色狰狞,冷汗顺着锋利的下颌流淌,落在周行雨通红的眼角。
    吓着他了,我又吓着他了。
    楚照安强撑清醒,费力低头露出个安抚的笑,惨白的嘴唇颤抖着。
    他那么痛,连周行雨也能感受得到,清泉般的眼眸落下泪珠,他慌忙又小心地去扶住男人左侧,在一片混乱中随他离开。
    坡下的丁铮手中提着尖刀,刀尖滴血,他的目光穿过重重人群,一眼望见那个纤细脆弱的背影。
    雨儿!丁铮夺过一匹战马,冲开人群往马车追去。
    楚西凉见状,亦上马追赶,两人借着先机,横冲直撞劈出条血路。
    马车上曲必只能简单包住那手臂断口,眼看鲜血染红布料,楚照安眼前发黑,他咬破舌尖,低头望向蹲在他身前,不断流泪的周行雨。
    不哭啊,行雨楚照安抬起仅有的左臂,避开手心沾了血迹的地方,拿指尖替他抹开那些透明的泪水,我不疼了,你别哭
    我不是为了惹你难过,才拼命走到今天的你别哭
    周行雨知晓系统口中的命运,那是人们无可避免的生命过程。可周行雨太柔软了,因为太过柔软,痛楚必然随之而来,他没法毫无波澜地仅仅只是注视。
    他流了那样多的泪水,每一滴都为了一个叫做楚照安的过路人。
    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作者有话要说:  小雨只是共情,理解这些情绪,但该公事公办的时候也不会含糊(??????)? ?
    ps:最后一段文字来自孔尚任《桃花扇》
    第12章 落幕
    纵使曲必在伤口断面铺了层药草,楚照安仍在入夜时体温滚烫,人也烧得意识模糊。
    楚西凉和丁铮的人马围住整个山脚,派去求援的迟迟没有回应,跟着楚照安逃至此山洞隐秘处的多是文臣,武将零星几个,其余都是些宫人。更何况如今楚照安意识恍惚,群龙无首而敌军环伺的恐惧在这片小小的空间蔓延。
    周行雨面对楚照安坐着,原本华贵的外袍被他垫在屁股底下,他瞧着楚照安满是冷汗的面庞,不动弹也不说话,人心惶惶间,这两人间的氛围显得过于安静了。
    山洞中点了火堆,曲必望向周行雨在橘色的火光下显得极其脆弱的背影,思虑片刻才朝他身后靠近。
    小主人。曲必双膝跪地,恭敬地将身子伏在地面,侯爷意识清醒时曾吩咐奴下,紧要时刻务必保主人平安离开,如今侯爷性命垂危,群狼环伺左右,如此处境,还望主人信奴下一回,随奴下
    曲先生。周行雨打断他,缓缓转过身来,动作有些费力,他左手仍被楚照安无意识攥着,说出的话是平静而肯定:楚照安不会说那些话的。
    你看,他明明睡着了,却还是抓得我手疼。
    曲必赶忙抬起头来,却对上周行雨一双沉静清亮的眼睛。他面上哪里有什么慌乱或恐惧,看着那样脆弱的人,在这般处境下,竟是最沉稳的一个。
    倒是曲必自己,不知从何时何处起,竟起了不该存的心思,在这般关头下,慌乱地撒了谎。他见过的周行雨大多是昏睡的,脆弱的,躺在繁复精美的床铺间,安宁地闭着眼,乖巧美丽地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神仙。
    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该要治愈他。
    从昏睡到清醒那刻,曲必僭越地从楚照安身后偷窥,偷窥那双漂亮的眼睛从闭合到睁开,朦朦胧胧的,像刚淋了细雨的山林,鲜活地不似人间。
    也许是从那时起,曲必将楚照安与自己渐渐重合,他常远远瞧见周行雨同楚照安说话,无论是好的或坏的,都觉得自己仿佛也听见了。
    但曲必不是楚照安,他与周行雨之间隔着重山无数,他从未真的了解周行雨这个人。
    曲必以一种扭曲的姿态从地面仰视着周行雨,他望着那双仍旧生动的眼睛,喉中似有千言,却最终只堪堪吐出一句:奴下僭越了。
    【小雨,男主生命体征正在缓缓消失,他需要治疗。】
    嗯呢。
    洞中不算安静,尽管周围人刻意压低声量,可在这么个幽闭的环境里,那些恐惧的,甚至在平常算作是大逆不道的话语,统统转弯钻进周行雨耳朵。
    他见过楚照安为这些人,为这个国家日夜颠倒,劳心劳肺的模样,此刻这人浑身血腥,奄奄一息地躺在这,他们却
    你啊,我早就说过,你努力过头了。
    曲必看着周行雨站起身,狠心使力挣脱楚照安的手指,沾了灰尘的华服被他拾起,几步之后便丢进火堆,在众人的注目下,那些襄了金丝的布料猛地燃烧,那些华美、荣贵统统烧了个精光。
    周行雨站在火光边,明明身材瘦小纤细,却气势不凡,他声如珠玉掷地,清脆有力:都按我说的做,便可保你们无事。
    *
    丁铮在洞口不远处徘徊许久,不敢轻易动作,直到不远处出现星星火光,那是楚西凉带着人马到达了。
    人呢?楚西凉提剑下马,与丁铮并肩而立。
    都在洞内。
    那还在等什么?冲进去便是。楚西凉抬手,要带人硬闯。
    丁铮横手制止人马动作,就人手来看,丁铮招买的兵马多过如今的太子爷数倍,说到底,在这里掌握主动权的,是丁铮。
    我还不清楚雨儿的状况,在不能确保他安全的前提下,绝不能轻举妄动。
    楚西凉对这般畏前畏后的行径十分不屑,若是要救人,压倒性的力量才是绝对的优势,怂货一个。
    丁铮听不见似的,一双黑沉的眼睛野狼般盯紧洞口,直到几位身穿官服的大臣哆哆嗦嗦朝这边靠近。
    这些偷跑出的臣子跪在楚西凉面前,满目凄惶地诉说自己的悔过之心。
    楚西凉嗤笑一声,满目冷漠。
    周家少爷是何处境?丁铮出声打断。
    吾等奔逃而出时,侯那逆贼已虚弱不堪,他知晓你与那周家少爷的关系,正打算利用周家少爷做最后的挣扎
    什么意思?
    便是二选一的意思!
    众人分散注意力的情况下,不知何时一文弱书生扮相的男人竟手持利刃,挟持着周行雨出现在洞口,他身前身后跟着几位武将,一副要做生意的打算。
    丁铮。曲必抬手将刀刃放在周行雨雪白的脖间,要么你就在此地捉了楚西凉并且撤兵,要么,我杀了周家少爷,你的夫婿。
    周行雨生得小,被挟持时身体后仰着,脚尖也被迫踮起,他只穿一件内衫,夜里风凉,丁铮几乎能看得见他冻得通红的耳朵。
    丁铮双拳猛地攥紧,眼睛因愤怒发红,他没想过楚照安会这般对待他的雨儿,拿刀架着雨儿脖子,甚至连面也不敢露,他怎么敢?
    怎么动不动手段就如此残忍?楚西凉朝曲必冷笑,你那狗主子无非是想安全离开,只要别伤了周小少爷,我放你离开就是。
    曲必没想过楚西凉会答应这个要求,他低头靠近周行雨耳边:太子与小主人认识?
    周行雨微微点头,他也没想到,楚西凉竟会同意,本来还想让那几位臣子假意投降,去那边帮忙镇压楚西凉的
    那便是了。曲必低头看见周行雨微微颤动的眼睫,心头涩苦一片,他当然懂得楚西凉的感受。
    曲必示意一位武将监视对方大队人马撤离,一个时辰内,我方人马若是没平安回来,交易作废。
    当然。楚西凉望向周行雨,心中另有打算。
    雨儿!丁铮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唤他,身体可有何处不适?
    周行雨小弧度摇摇头,大事没有,就是被曲必这么从身后扣着,腰酸腿酸脖子酸的。
    仿佛发现他的不适,曲必往前倾斜,让周行雨整个人后靠在他身上,脑袋靠在他肩膀。
    委屈小主人了。
    【小雨,冷不冷呀?】系统看着周行雨只穿件内衫,就为了博取丁铮那边的同情,心疼极了,【外套也没必要烧,穿着反派也照样心疼的。】
    我就是觉得,边烧外套边讲话很帅嘛。
    【哦。】
    不到一个时辰,武将复命,洞内明黄马车驶出,带着摄政王向山脚奔去。
    周行雨望着疾驰而去的马车,内心诸多感慨,最终只微微叹口气。
    他的任务只差最后几步了。
    丁铮独自上前,脚步沉稳却略显匆忙,他丝毫不惧敌方恐有暗伏,只直奔周行雨而来。
    曲必低头一笑,露出温润的桃花眼,他右手轻拂过周行雨发尖,从背后推他一把,随后转身匆匆离去,再没回头。
    再见了,小主人。
    周行雨还来不及向后看曲必一眼,便被他推得向前扑去,直直撞进丁铮怀里,温暖,宽大,总是带着一股艾香味。
    他曾讨厌极了这股气味,为此向丁铮发过不少脾气,直把人耳朵捏得通红。如今时隔半年再次闻见,却发现自己其实早已习惯这股温厚的气味,这是属于丁铮的,全世界最包容的气味了。
    宝宝,我很想你。丁铮拥住周行雨的手有些颤抖,他没敢使力,怕碰疼了怀中人。他有那么多的话想和周行雨讲,想和他道歉,自己没保护好他,想好好看看他,怕他哪里受伤,也想感谢他,最终完好地回到自己身边。
    那些话语都被巨大的感动吞没,在这个初夏微冷的夜里,山中虫鸣彻响,星光点点,月亮那样明亮,照晓了丁铮世界中唯一的美好。
    他捧住周行雨柔软的脸颊,低头望进那双梦一般的眼睛,他缓慢而坚定地,吻住爱人的嘴唇。
    周行雨踮起脚与丁铮接吻,嘴唇被他吻得又湿又软,连同嘴里,也被丁铮吻得完完全全。
    楚西凉脚步僵在不远处,他看着两人月下拥吻,心中一片烦闷。
    殿下,楚照安马车已行至官道。
    拿下了?
    拿下了但马车内并无一人
    什么?楚西凉转身上马,最后看向丁铮怀中的周行雨,又策马离开。
    *
    丁铮是一刻也不想在京城多待,连夜便命人准备好船只,要带周行雨回卞城。也许是还在后怕,周行雨自打脱离他窒息的亲吻后,就被这人放在怀里再没下过地。
    待两人上了船,在船舱厢房内准备沐浴,已是丑时。周行雨听着系统说男主生命体征已趋于稳定,心下一松,困意立刻上涌,闭上眼睛软趴趴地任丁铮伺候。
    丁铮太久没碰过周行雨,此刻周行雨熟睡着,乖巧趴在他怀里,任他脱掉衣裳,直接抚上光滑细腻的肌肤,心声如鼓擂,浴桶的水汽烧热了他的神经,让他放弃思考。
    热,还痒。
    周行雨被放在水中,往常那样大的浴桶,如今怎么容不下了?后背靠着的不像桶壁,怎么又硬又热的?
    还有脸颊、颈侧被什么滑腻的东西弄得湿润,很痒。
    周行雨被细碎的疼痛和热痒弄得难受,挣扎着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片烟雾朦胧。好嘛,敢情一个浴桶坐了两个人,在他背后这个那么大一只,难怪浴桶挤得慌。
    你干嘛?周行雨往后仰头,对上丁铮烧得通红的眼睛。
    宝宝声音沙哑,热气滚烫,我能不能求求你
    我要是说不能呢?
    那就不能
    就像过去三年间一样,他听话。
    丁铮正要站起身,却被周行雨握住了食指。
    那能吧。
    周行雨等了好一会儿,丁铮还没动静,正打算转身去看看,便被人迎面整个抱住了。
    浴桶的水由热变冷,丁铮抱着周行雨从浴桶回到床上,船在水上飘荡,两人也在飘荡。
    周行雨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大力,丁铮身上从脖子到肩膀,全是齿痕,浸血的那种;更不提后背,指甲造成的划痕一道又一道,甚至连脸颊,都有周行雨之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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