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番话,季言礼出了办公室,却发现季以禾风风火火一头汗地冲过来,眼睛焦急地看着他:小弱同学说黄老师单独找你谈话了?谈什么了?他说我什么?
没什么,季言礼哑然失笑,揉揉她的头,夸你呢,夸你勤奋刻苦,团结同学。
季以禾惊讶道:真的?那我有奖励吗?
季言礼嘴角抽了抽,听到奖励两个字,条件反射有些腿软,嘴上回道:嗯嗯晚上我做好吃的怎么样?
季以禾没回答,突然猛地一拉他的袖子,嘘了一声。
怎么?季言礼也压低了声音。
因为教学楼特殊的构造,高二部和高三部用铁丝网隔开了原本相连的走廊,所以那条走廊算是个死胡同,平时男生在那里打球,也有情侣会在遮挡视线的墙壁凹槽里腻歪。
此时季言礼顺着妹妹的目光望去,发现凹槽里竟然露出一点醒目的金发,耳垂下银色的十字架晃动着闪烁银光。
任景秋?
啊?被你发现了?任景秋的声音倒是不低,顺着风听得清清楚楚,他哈哈笑了两声,哎呀,没有办法,我们□□爱了,藏都藏不住。
以禾眉尾抽抽了两下。
任景秋的身子侧开了一点,从他肩膀看过去能勉强看到一个软软的头顶,纤细的女声传来,寻常都是怯生生的,这次竟然多了一点硬气:我理解。
是陶莓。
他两怎么会躲在那里说话?季言礼想直接站出去,却又被妹妹狠狠一把拽了回来。
季言礼转头道:以禾,偷听不好。
以禾抿着唇,眼睛亮亮的,一言不发。
额,任景秋顿了一下,等会等会等会,我好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他重重叹了口气,狂乱地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啊,我知道我确实有点帅得过分了,这确实是我最大的缺点,但是,然而,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她还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就不要再说接下来的话了吧,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陶莓又急又气,声音尖尖的带着哭腔:我不是要表白!
哦哦哦!任景秋立刻改口,是我自作多情了!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我脸皮这么厚的人!真对不起。
陶莓沉默了很久,声音低低地:我很讨厌你。
朋友,这又是为什么呢?
陶莓说:我不觉得你很喜欢以禾,我也不觉得你会对她很好。
任景秋立刻道:那你就错了,因为我的的确确很喜欢她。
不够。
空气安静了片刻。
任景秋歪了歪头,突然一拍额头,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你觉得我配不上以禾是不是,嘿嘿嘿我也这么觉得!我两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不过我的狗屎运从小到大都很好,她喜欢我可能也是我运气好吧!
陶莓声音低低的:你为什么能这样理所当然的说这种话?
当然咯,任景秋笑嘻嘻道,因为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啊,你是不放心我对她好么?这个你放十万个心!我很靠谱的!
我不放心。陶莓说,少见地固执,语速很快,像是害怕一停下来就不敢继续说了,我认识她很久,初中的时候,我被同学欺负,他们他们打人,脱人衣服,扇人耳光,拍人照片,逼人交钱,还会要人做他们的跟班。以禾发现了以后,去跟他们打架,把他们的衣服脱了,拍了他们的照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季言礼侧头意味深长地凝视以禾。
以禾双手合十,用嘴型求饶:哥哥,我错了。
任景秋没说话,只是站得稍微直了一些,他个子其实不比奚野矮多少,这么一站直,完全遮住了陶莓的身子。
后来,陶莓又继续说,我爸喝完酒发疯,打人,我没地方去,以禾把我带去她家睡觉,她说如果我不想回家,可以去随时去他们家,还说在学校里,如果那群人再来找我,就让我报她的名字,她就去把那些人全打跑。
季言礼还记得当年的事情,以禾头一次把朋友带回家,是个又瘦又小,身上带着腥臭咸鱼味的小女生,穿着灰扑扑的衣服,瑟缩地抓着以禾的袖子躲在她后面,脸上有血,露出的胳膊上全是青紫。
季言礼什么都没问,让她洗了热水澡就上床和以禾一起睡觉了,后来隔三差五的,陶莓又会一身是伤的深夜到他家来,有的时候甚至冒着倾盆大雨,浑身湿透,哆哆嗦嗦,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
再后来,她身上的味道没有了,分化成了草莓味的omega,进进出出和以禾形影不离,像个乖巧的小尾巴,怕生不爱说话,但是看到以禾就变小话痨。
每年寒暑假,几乎每天陶莓都会来他家找以禾,要么是去天文馆,要么和以禾头抵着头写作业。以禾百无聊赖地想玩,她就耐心把以禾不会的题拿过去解,再柔声慢慢给她讲。
除了今年,陶莓仅仅来过一次,是季言礼开的门。
她刚要进屋,迎面撞见任景秋笑容灿烂地从以禾的房间走出来,突然头也不回地跑了,季言礼喊也喊不住。
从那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来过季家。
陶莓深呼吸了一下,声音略微高了一些:我把你叫出来,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以后对她不好,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我会找人打你的!
她体型太瘦小了,说这话的时候又声音颤抖,像个拔高了音调吹胡子的小猫,很难有什么威慑力,反而有点搞笑。
但任景秋却没有笑,只是很认真道:好,我记住了。
你陶莓噎了一下,突然就绷不住哭了,纤细的肩膀颤抖,呜咽着擦眼泪,任景秋手忙脚乱给她找纸,好不容易找到了,却被她推开了。
陶莓哭着说:你不要再这样了,你不要在我面前装好人,我知道你好,那又怎样呢她抹着眼泪哭道,怎么会是你呢,你一点都不好。
任景秋听她说得颠三倒四,哭笑不得,只好摊手道:是,那你不如现在就打我吧,我保证不还手。你使劲打,打完就不气了。
她哭得实在很伤心,抽泣得像要喘不上气,憋了太久的情绪轰然爆发,像是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偶尔有过路的同学甚至还会侧目,仿佛是任景秋在欺负人小女生。
陶莓推开他,扶着墙跌跌撞撞往外走,像是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哽咽道:你走吧,走吧。我不要打你,但我还是要恨你的。
因为,因为,她身子晃了一下,捂着脸,蹲下去嚎啕大哭起来。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喜欢她。
第112章
五月初,高考的压力像日渐涨起的潮水一样淹没了校园,到处都能看见连吃饭都要争分夺秒抢着跑的高二生,和逐渐感到死期将至而坦然绝望的高三生。
在这个节骨眼上,学校请了不少上一届的学长学姐回来宣讲,其中就包括当时保送文卷的江启锋。
江启锋回校,又是当年的学生会主|席,最重要的是临场经验丰富和口才过人,学校特地给他开了一阶教室,利用班会课的时间,召集了全校高三生听他介绍高考的考场经验。
季言礼只好也坐在其中,看到阔别已久的主|席,身高肩阔,还是那样气宇轩昂,衣冠楚楚,系着墨蓝色的领带,皮鞋光亮得能照出人影。
一开口,嗓音雄浑有力地扩散在整个一阶中,威严又不失亲切:老师们,亲爱的学弟学妹们,大家晚上好。
季言礼掏出卷子,默默低下头刷题。
一套卷子刷完,江启锋滔滔不绝的演说和提问环节也结束了,季言礼拿着卷子转身要走,却听到江启锋突然喊他:言礼。
众目睽睽之下,他声音穿透力极强,不少同学都停下脚步。
季言礼只好回头,微笑道:好久不见。
江启锋对周围的同学微微点头,示意他们让开一条路,然后大步走向他: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季言礼原本想要拒绝,但仔细一想,当时确实为了体育馆仓库的事情,是他误会了江启锋,还没郑重道歉,于是点点头。
学生会哪个办公室常年闲置无人进出,两人都很清楚,于是默契地并肩走在高三部楼下的长廊里,一路灯火通明,不少认识江启锋的高二生都停下来打招呼,江启锋微笑着冲他们一一颔首,那份派头就差说同志们辛苦了。
进了办公室,江启锋在身后把门合上,随手打开灯,一片明晃晃的灯光。
季言礼把卷子和笔放在桌上,开门见山道:主|席,你找我想说什么?
江启锋问:还喊我主|席?
季言礼突然想起那天和奚野关于为什么要喊江启锋主|席这件事的讨论,和奚野说他好狠的心,忍不住垂眸笑了一下,看得江启锋愣了愣。
咳,是关于仓库门的事情么?季言礼大方地主动提起话茬,真诚道,真是非常对不起你,我不该对你发火,也不该冤枉你,是我胡乱下了结论,是我不好,对不起。
江启锋说:没事。
还有当时模考卷泄题的事情,我思来想去,应该也不是你。季言礼又说,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昏了头了,全都怪在你身上了。
江启锋抬眼定定看了他一会:关心则乱吗?
季言礼推了推眼镜,眨眼又笑道:那就是关心则乱吧。
江启锋又不说话了,半张脸沉在阴影里,像是在沉思。
季言礼瞥着自己的试卷,心想江启锋曾经学生会开会的时候也不打腹稿,沉默一分钟就能讲一个小时,看来他此时沉默了五分钟,等比计算,一会就要对他进行五个小时的演讲。
救救命。
但江启锋站在门口,季言礼也不好越过他冲出门,两人就这么礼貌地僵持着。
江启锋终于开口道:你们还没分手吗?
季言礼眉头微蹙:什么???
都一年了。江启锋像是说话很艰难似的,一字一顿,完全不复他即兴演讲比赛夺冠的雄风,我以为,你们在一起,坚持不过三个月。
那让你失望了。季言礼语气冰冷道,如果你在等我们分手,恐怕还挺辛苦的,我真诚地建议你换一个可能性更高的方向比如全球恐龙化石集体复活。
你很自信。江启锋凝视着他,不过你一直都很自信。
主|席,我是高考前时间紧迫的高三生。季言礼放软了语气,你有什么话,能不能直说?
我想了一年,我没有想明白。这次回来,一部分是为了宣讲,一部分是为了见你。江启锋抱胸靠在乌黑的门板上,直直地盯着他,季言礼,我输了,输给了奚野,但我并不服气,当时你说我什么都比不过奚野,你我都知道那是气话。我现在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你尽可以坦然地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他?亦或是,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季言礼居然给他问住了。
不愧是主|席,时隔一年,回来就是死亡质问。
而且,还有点像愁肠百结辗转反侧的怨妇。
为什么?喜欢能有什么为什么?天可怜见,难道他季言礼喜欢奚野用了一丝一毫的理性思考审慎推理和逻辑判断吗?
奚野哪里好?季言礼很难说出来,事实上,他倒是可以说出来奚野哪里不好,而且可以不留情面地数出浩浩荡荡大几十条。
但喜欢就是这样的东西啊,不喜欢的人,优点就像淋了太多巧克力酱的冰淇淋,混着奶油黏糊糊得淌了一手,可憎可恶过犹不及,而喜欢的人,缺点又何尝不像纸窗花上的镂空,每一个都透出背后的光,纸纹是花缺口也是花,可怜可爱恰到好处。
又或者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为什么那天醉酒后大雪纷飞的路灯光晕中,是奚野捧住了他的脸,又或者,为什么他从记事起,哭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每一次都碰巧是在奚野面前。
你的问题我很难回答。季言礼慢慢开口道,不过,我其实更好奇的是,为什么你要喜欢我。我觉得你的喜欢,更像是一种欣赏和赞美,是对我的认可,其实我是非常感激这一点的。但如果翰林成绩最好的omega不是我,或者,当初高一进校第一次模考,唯一比你考得高的那个人不是我,你还会喜欢我么?
江启锋定定看着他,没说话。
我倒是觉得,其实你只是想证明自己很优秀,优秀到你眼中最好的omega也属于你。季言礼轻声说,但在我看来,你已经很优秀了,你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来佐证这一点。而喜欢谁,也跟优秀毫无关系,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奚野哪里都不如你,我也还是喜欢他。你问我多少遍,我也只会喜欢他。
言礼
你听我说完。季言礼抬起一只手,你不妨可以想一下,假设翰林还有另一个omega,长得比我好看,成绩比我好,体育比我好,家境比我好,各方各面都比我好,你会喜欢他吗?
季言礼微笑道:答案是不是很明显?所以我不觉得你真的喜欢我。所以,你也没有输。
季言礼安静等了一会,见他一直不说话,只有垂下的拳头攥得越来越紧,便拿起卷子和笔,走到他身侧:你再想一想,我要回去学习了,还是很感激你对我的认可,有机会的话再见面吧。
季言礼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迈了出去,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教室。
江启锋站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晚自习的铃声突然炸响在广播里,才惊醒了似的猛地抬头,只看到空荡荡的一间布满灰尘的办公室,两张桌子孤零零地静立,他这才记起这好像是他和季言礼高一用过的办公室。
当时两人都只是普通干事,季言礼每天系着风纪委员的红袖章风风火火到处抓人违纪,而他忙着和主|席团的学长学姐以及校书记打通关系,提前拿到了竞选的内部信息,他说自己要当主|席,请季言礼帮忙,季言礼自己的事情做不完,还依然熬夜帮他润色演讲稿、做报表、排版宣传海报、积极帮他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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