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不仅有做饭的阿姨,还有每周来两次打扫卫生的阿姨,干活那叫一个利索,赏心悦目,季言礼常常跟在手脚麻利的阿姨身后啧啧称赞,还时不时虚心请教:阿姨,你用的这个清洗剂是什么牌子?为什么能把抽油烟机擦得这么亮!
阿姨笑得咯咯的,说哎哟?头一次看到小年轻关心这个!这是我秘制的配方,别的地方都买不到的!
等奚野到他家的时候,季言礼带着塑胶手套,抱着用塑料瓶装着的一大瓶淡蓝色液体,跟献宝一样举起来给奚野看,激动万分:我做出来了!我做出来跟张阿姨同款的清洗剂了!
奚野眉尾跳了半天,最后似笑非笑道:恭喜。
过几天张阿姨再来,就突然改了说辞,说她如果教会了季言礼,恐怕莫得活干了,说什么也不教了。
因此,季言礼再也没能知道她是用什么擦玻璃的,擦得玻璃就好像透明空气一样。
他经常坐在窗前对着窗户叹气,痴迷地喃喃道这可真干净啊,为什么我就不能擦得这么干净呢!
奚野还有不少银行送的购物卡,而且经常要等到迫在眉睫就要过期之时,才悠闲地跟季言礼提起,说我有几张卡,这周就过期了,季言礼说过期了会怎样,奚野说就浪费了呗。
季言礼说不行!绝对不行!
于是那阵子,每天放学,季言礼就抓着他冲进商场激情购物,花不完钱死都不肯回家,一分钱的便宜都决不能让商场占了!一边买一边忍不住唠唠叨叨跟奚野说,不要买储值卡,那都是商家骗人的手段,就是强迫你要在他家花钱的!
奚野每次都貌似乖巧的连声嗯嗯嗯是是是,转头又充了更多。
后来他两又打了新的赌,如果季言礼每天能睡够八个小时,奚野就愿意再多写一套高考必刷题,如果季言礼还能每天放学陪他打打球,奚野勉为其难同意再加两份模考卷。
季言礼就此日趋堕落。
因为毕竟有早读,六点要起床,他竟然不得不晚上十点就上床睡觉,一开始他觉得痛苦不堪,觉得自己睡这么多肯定要失眠,心想等奚野一下楼,他就偷偷爬起来学习,结果没想到人骨子里就是又懒又贱,奚野一熄灯,他竟然就睡着了,再到后来,睡不够八小时,身体竟然还会主动变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想当年,他每天睡四个小时就够活,五个小时就算精力充沛了!
但季言礼后来仔细一琢磨,觉得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他每天都在困,就没有不困的时候,天天身处其中,他都感觉不到自己在困了,现在突然间知道了什么是睡饱的感觉,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顿时睡得一发不可收拾。
周末奚野还会拉着他睡午觉,季言礼心想他从脱离婴儿期开始,字典里就没有午觉这两个字了,但奚野干什么什么不行,拉人上床第一名,简直是连拖带拽连捆带抱,季言礼每次都要一通踢腿和空气狠狠挣扎一番。
季言礼只好妥协说睡一会,结果嘴上不困不困烦死个人,实际一倒头就长睡不醒,好容易醒来了,发现奚野居然早就爬起来学习了。
季言礼抓起眼镜,气呼呼地冲进书房,一看就气笑了:你不让我学,自己倒是学起来了!
奚野慢吞吞又从书上撕下一页,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学长,我知道我的成绩进步太快,让你有了危机感,你要是害怕,你就直说。
这话如果放在半年前,季言礼只会心想如果世界上每个人都像奚野一样自信,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人间。
当放在现在,他居然有些不确定了。
说来也奇怪,奚野的名次每次都在减半,从校七百变成四百用了一个月,四百变二百也是一个月,二百变一百一个月,上个月居然将将卡在了年级前五十。
如果不是跟奚野朝夕相处,季言礼简直要怀疑是校长亲自泄题,还不仅仅是泄题,是把答案打成大字报蹲在奚野考场的座位前举过头顶给他抄。
上次期中考试,季言礼发现奚野的诗词填空全在瞎写,什么可怜九月初三夜,我被逼着写作业三十功名尘与土,一看都是二百五我家洗砚池头树,个个都是石榴树劝君更尽一杯酒,红酒白酒朗姆酒
季言礼气得头发都要站起来了!当即二话不说收东西回家,说你什么时候背完古诗词我什么时候再跟你说话。
这招有点过度好使了,奚野隔天下午就抱着季言礼之前给他准备的高中必背篇目大全,来敲他的门,一边敲一边喊:我背完了!
信他个锤子!
季言礼最不喜欢人撒谎,不悦地推开门,看他披着夹克外套,支着长腿,大冬天的哈出热腾腾的白雾,笑得一派天真,把厚厚一本必备篇目往他手里一塞,说:你查。
查就查,季言礼根本不需要翻什么必备大全,直接就抽句子要他接着往下背。
结果真是奇了怪了,不管是要他接下句还是接上句,不管是高一的诗还是高三的诗,不管是长的短的,奚野全都倒背如流,越背越神气,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季言礼奇怪道:你之前就会背?故意在考场上乱写的?想气死改卷老师还是气死我?
奚野摸了摸鼻子:那倒不是,之前没背,但我诗兴大发,万一我编的和诗人不谋而合
季言礼心说不谋而合?靠什么?靠红酒白酒朗姆酒吗?王维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那你是怎么背的?季言礼更奇怪了,必修加选修,还有蜀道难和离骚那种佶屈聱牙的篇目,他初学的时候也是每天早起二十分钟晨读和睡前闭目复盘,才慢慢记牢的。
奚野推着他挤进屋,反手把门关上,衣服带着室外的寒气,俯身亲他,含糊道:就这么背的呗。
后来季言礼晕晕乎乎,就忘了继续追问了。
结果又是一次,季言礼在他家刷卷子,刷得正起劲正专注,感到温暖还带着薄茧的手指探进了他的衣服下摆。
季言礼丢笔仰头道:别闹,我要学唔。
奚野轻捏着他的后颈,Alpha身上的信息素霸道地卷来,唇舌交接,季言礼挣扎了半天,感到一块甜腻的糖块儿被渡进了嘴里。
奚野笑眯眯地放开他:学长,看你学累了,给你吃糖。
你!季言礼脸涨得通红,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掩着嘴道,你好不卫生!
奚野:???
奚野眉尾轻轻一挑,佯怒道:哦?你嫌弃我?
一分钟后,奚野把他推到桌子上,又把他嘴里的糖块卷走了,故意嚼得嘎嘣脆,得了便宜还卖乖道:不要就算了,不给你吃了!
季言礼又好气又好笑,半天心跳都定不下来,耳朵又热又烫,整个人跟泡在糖渍罐头里一样云里雾里,一道题做了半天也没写出来。
奚野又浪浪荡荡地踱步过来,歪头一瞥题目,使坏道:选A。
你说选什么就选什么啊?季言礼埋头不理,别烦我。
算出来了,还真选A。
对了一次,是他蒙对了走运,次次都对,那就奇了怪了。
终于有一次,季言礼写得正浑然忘我,奚野突然托着他腋下,把他抱起来,又挤进他的椅子上,让季言礼分开了腿,坐在他腿上。
季言礼前倾着身子回头:你干什么?
陪你学习。奚野抱着他的腰,笑得眼睛弯弯的,你就这么学嘛。我不闹你。
这还叫不闹他!还想怎么闹!
季言礼奋力挣扎了半天,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可这个姿势只有脚尖虚点着地,根本使不上力,每次又被奚野抱着腰往下坐,越挣扎越没力气,站得越高坐得越重,一声一声,简直像他在主动那什么一样了!
季言礼羞愧得要抬不起头,崩溃地捂着眼睛,半推着他的肩膀央求:奚野,你放过我吧,我题还没写完呢。
奚野拿起笔塞进他的手里,握紧了,又把卷子扯过来,在他耳边哄:你就这么写。
季言礼硬着头皮低头看题,纤细的手指抓着笔,笔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打颤。
他穿着白色的羊毛衫,露出的手腕和脖颈却比衣服还要白,竟然衬得纯白的线绒都微微泛黄。
奚野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呼吸的热流一下下拂过耳廓,那只耳朵就肉眼可见地比它的兄弟红了几个度,白里透红,像是含了玛瑙的白玉,耳垂冰冰凉凉的。
季言礼忍了又忍,最后竟然还是没能把题写出来,倒是奚野低笑了一声,又说:选D。
你连题目都没看。
看了,选D。
季言礼不会信他的答案,更不信他做得比自己快,他咬着下唇,撑着桌面拉了张草稿纸过来,重新坐下去的时候感到硬得硌腿,奚野还不怀好意地低喘了一声,低哑道轻点。
季言礼脑子就更乱了。
好不容易,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总算是解出来了,竟然真的选D。
我说对了。奚野轻笑一声,侧头轻如点水地咬他的耳朵,微烫的掌心从身后捂上他的眼睛,鼻音低沉好听。
学长,我要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
=w=,然后
第111章
后来,在季言礼追问下,奚野才解释,他报答案确实是猜的,他排除两个,再二选一,随便挑一个,十有八九都是对的。
在季言礼押着他把猜测的过程具象化以后,才发现奚野其实对数字极其敏感,原本需要搭建坐标系联立求解,甚至三角换元以后用圆和原图形再次求交点,联合定义域排除干扰选项的答案,在奚野看来确实就是脑子里模模糊糊构思一下,挑一个他感觉差不多的,选了算了。
几乎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懒得打草稿的心算能力,超好的空间感,敏锐的数感,和一点就通举一反三的联想力。
这要是成绩不好,才有鬼。
说明他之前有鬼!
在无数线索反复出现以后,大侦探季言礼终于有一天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看着正在一边转笔一边写题的奚野:原来,你不是个笨蛋。
奚野懒懒掀起眼帘:如果说这话的不是你,现在我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
季言礼忍笑摆手道:不不不,你不知道,你小时候很笨的!你都不记得了吗,你一直到初一都不会背字母表。
奚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微微一笑,我只是想骗你唱歌。
季言礼一怔:?
奚野:学长,你知道你有点五音不全吗?
季言礼睁大了眼:啊???
奚野噗的一声笑了:骗你的,你唱得很好听。
季言礼红着脸,终于被逗得炸毛了,抓起旁边的金考卷打奚野的头,心想这简直就是个坏蛋,而且从小就是个小坏蛋!
一顿噼里啪啦的考卷攻击,像一通狂风骤雨,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奚野趁机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人压在墙上吻了一番。
过了半晌,季言礼气喘吁吁地坐回位置上,脸烧得慌,想了想之前的问题,又问:那你为什么小时候不好好学?
奚野的眼睛漆黑深邃,挑了眉看他:那不如问,现在为什么好好学?
嗯为什么呢?
奚野无所谓的神色里多了分郑重其事:因为,想跟你考一个大学。
季言礼微愣,所以这阵子他突然开始用功了,每次他去高二三班,无论是课间还是放学,奚野都在后面翘着椅子,本子搭在膝盖上,貌似散漫地看书,可有的时候要任景秋喊他几遍他才能听见。
虽然看到奚野不笨了,季言礼会有一点错乱感,但他当然不会不高兴,相反,他每次看到奚野眼里突然闪过的灵光,然后状若随意的几笔,就将一道原本很复杂的题目巧妙解出来的时候,都觉得是捡到了个大宝贝,连带着对他的脑袋都变得格外喜欢。
季言礼俯身看他写的题,指着一处忍不住道:奚野,你是真的很天才。
奚野却看着他说: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如果你想跟我考一个大学,你就一定可以。季言礼没听出他的弦外音,只动情地握住他的手,奚野,只要你肯努力
奚野:否则你就在大学里跟别人调情。
季言礼:
奚野沉着脸闷闷不乐:到时候就没人管你了,你就到处招惹Alpha,给人家讲题,跑到人家还人情,还彻夜不归!就你这个万年不开窍的脑子,一骗就骗走了。更何况,你是不知道A都是什么货色,他们可不想学习,他们只想上你!
季言礼:
季言礼一手刀砍他的头顶,怒道:少把别人都想成你!
*
转眼一个学期接近尾声,又是一年家长会,老费和季言礼太熟了,也了解他家的情况,自然就免了,只是把他本人拉到办公室单独夸了一通。
老费还说,尚嘉上周末问起季言礼的成绩,还说他就知道季言礼肯定又要垄断下一届的年级第一,老费感慨他们真是互相关心的好同学。
季言礼忍着笑,心说要是尚嘉知道老费转头就把他卖了,指不定气成什么样,肯定是死也不承认他关心季言礼的。
之后季言礼又惯常去高二部,给季以禾开家长会。
舒敏被开除以后,现在带高二三班的是经验丰富的黄老师,人也很好,看到季言礼来了,就把他单独叫到办公室里聊,说家长会的时候班上都是家长,你坐在班里,难免其他人说三道四,打听你家情况,如果不方便,以后你什么时候有空,随时来高二年级部找我就行。
季言礼连连道谢。
黄老师又单独跟她说了些以禾的情况,总归就是不那么皮了,也不跟同学打架了,每次就算要打起来,也有另一个染金发的同学拼命拉着当和事佬,久而久之就打不起来了。
她成绩也挺稳定的,和她同桌的小姑娘陶莓一直是年级前百,人乖还懂事,季以禾和她也可以讨论学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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