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镇定剂了?季言礼奇怪道,之前没打么?不应该啊
奚野不可能之前没打,否则刚刚就绝不是把他摁在地上那么简单了,他这是在打过镇定剂的基础上,又补打了一针。
我现在就走,季言礼慌道,别随意多打镇定剂,有副作用的!
没事。奚野回头,晃动的手电光中,嘴角微微勾了一下,反手把客厅的灯打开了,一瞬间刺目的光铺洒下来,季言礼下意识闭上眼。
我心里有数,奚野好像走近了,季言礼眯着眼勉强看见个影子,他双手撑在沙发背上歪着头,学长,你到我家来干什么?幸好我是易感期最后一天。
都最后一天了,你还多打一针!季言礼气死了,都让你别打别打,说了我马上就走。
那你现在不是,不用走了么。
季言礼揉了揉眼,终于睁开了,一瞬间奚野的脸清晰地映在眼底,连同他眼里的笑意,季言礼莫名耳朵热了热:我以为你是又拿易感期当借口翘课呢!这就是诚信的重要性,狼来了喊多了谁还信你啊。
是是是。
季言礼四下看了一圈,这才发现整个客厅一片狼藉,就跟被土匪洗劫了似的,小矮柜和茶几全部掀翻在地上,沙发套破布似的拖在地上,像是被利爪撕扯过。
东西混乱散落一地,黑暗中他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奚野站得地方都是拦腰打烂的黑色雕塑碎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季言礼声音颤抖,你又打架了?不对你一个人在家,能和谁打架?
奚野似乎没听见他说话,眼神越来越沉,皱着眉,鼻翼微微动了动,突然一手把他的头摁在胸前。
季言礼一头撞上他的胸肌,居然还是有弹性的:你干什么?!
奚野的手指摸到他的后脑,季言礼不管不顾推开他,却发现奚野声音颤抖道:你刚刚撞到头了?
季言礼这才看到奚野指尖的血迹。
啊?季言礼一愣,自己摸了摸脑袋,柔软的发根深处有点湿润,他望着手上粘着的血,想起来刚刚被奚野扑倒的时候,确实狠狠撞了一下,或许是被雕塑碎片划伤了。
你不疼吗?!为什么不说?!奚野突然火了,旋风一样转身冲进厨房,从柜子里拉出一个大号的白色急救箱,然后抓起绷带和酒精冲了回来。
我也不知道啊,我以为就碰了一下呢,季言礼无可奈何,难怪他的头晕乎乎的,害,多大点事,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的头又不是纸糊的。
躺下!奚野吼他。
季言礼乖乖笔直躺下,跟躺在棺材里似的,双手叠放在肚脐上:知道了你易感期注意脾气啊心静自然凉,我建议你体育选修我校的瑜伽课,社团报名国学社,和他们一起背诵《论语》和《大学》,修身养性
奚野跪在沙发前,简直无处下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学长你把伤口压着了。
啊,那我自己来。季言礼两只手抢他的酒精。
奚野手抬高了,没让他抓着:转过去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季言礼看他又要炸,立刻乖乖转过去:信信信,你弄吧,哎我的头给你还不行么,真没事儿
棉球粘着酒精擦过去,一阵刺骨的冷掺着疼窜上脑门,季言礼轻轻吸了口气,不说话了,盯着墙上奚野的黑影,影子微微颤抖。
疼不疼?奚野动作很轻,低声问他。
季言礼开玩笑:没感觉,你晚上吃饭了吗?为什么没力气?
奚野:这样吧,学长,我易感期脾气暴躁,你还是别说话了,省得我把棉签捅进去。
奚野嘴上说要捅进去,实际上动作更轻了,季言礼一度恨不得夺过来自己浇上去,三下五除二弄完拉倒,按奚野的速度,他甚至怀疑是在用棉签一根一根头发擦过去,跟绣花似的。
好了么?季言礼感觉他停下动作了。
他依然侧躺在沙发上,脑后碎发散落,领口下露出削瘦白皙的后颈。
奚野沉默了很久:对不起。
啊?季言礼翻身坐起来,坐得有点猛,眼前一阵金星,道歉干什么?哦你是说头吗,那我突然闯进你家,确实对有领地意识的Alpha很不友好,这个我反省就可以了,我给你发消息,你没看见,不怪你。
怪我。
季言礼心说又来了,小叛逆,日常跟人反着干。
奚野站起身,走开,把急救箱放回柜子里,转身看着他:学长,回去吧,下次也别来了。
我还有问题要问你,季言礼跟上去,你为什么报名了学生会?你从哪儿来的报名表?还有你那个入团原因为什么,那么写?
你看到了?也行。奚野意料之外似的耸耸肩,我通过面试了么?
什么叫也行!通过个锤子!你人都没来!
季言礼哭笑不得:当然没有通过,而且下次不可以开玩笑,这次就算了。
奚野合上柜门,嘟囔道我又没有开玩笑。
季言礼没听清:你没有什么?
奚野:我没有被你开后门。
季言礼很较真:你刚刚说的不是这句。
奚野微笑道,抱着胸:你连我是谁都记不住,恐怕也记不住我刚刚说了什么,别对自己的记性太有自信。
季言礼:我最后解释一遍,我记你记得可清楚了!
之后奚野一脸不想留客的模样,不论问什么都是催他走,还叮嘱下次别来,季言礼一时没反应过来,拎着包懵懵懂懂就被请了出去。
奚野打镇定剂的时候似乎还想他多待一会儿,看到他撞了头以后,却开始赶人走了。
季言礼走出很远,回头望的时候,恍惚还看见二楼书房的窗帘动了动,一个黑影在窗帘后缩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让他走qaq
第30章
周一两节课后家长会,季言礼一贯是帮季以禾开的,他自己就只能大课间去老费办公室解释。
啊小季,你来了,快坐。老费同志很热心,还给他拿纸杯倒了水。
每年家长会他都穿着不怎么合身的深色正装,这次甚至打着领结,可惜又是个唠叨操心命,穿着正装唠唠叨叨没个正型,看起来尴尬且别扭。
今年你妈妈又来不了吧?身体怎么样?还行?那就好你有什么困难跟我说,今年还是努力帮你搞到国家助学金,奖学金你肯定是稳拿的。
老费手指撑着太阳穴:我想想看啊,家长会,有什么事我就跟你本人说?
好,季言礼坐得很端正,费老师,你说,我听着。
老费咳嗽了一声,很郑重的模样:季言礼家长,是这样的,季言礼同学上学年又考了年级第一,蝉联了两年了,哎,怎么办呢,我看到其他班主任都不好意思了,搞得跟我们欺负人似的,你知道吧?
季言礼忍俊不禁:知道,知道。
这成绩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对吧?老费摊开手,每门功课都很优秀,学生工作做得也好,和同学相处也好,人长得还很帅!无可指摘,无可挑剔。如果非要我挑什么毛病的话,就是有点太完美了。
季言礼脸都红了,老费每年都要单独夸他这么一遭,美名其曰是小灶家长会,其实他知道,老费还会在家长会之后给谢安之打电话,把相同的话再夸一遍,每次谢安之都很高兴。
老费一拍手掌:好!我说完了,季言礼家长,你有什么想法?
季言礼点头:谢谢费老师夸奖。
那走吧,就这样,老费把书合上,摆摆手,去开你妹妹的家长会吧,我打赌你妹妹也很优秀,跟你一样。
翰林教学楼的分布呈匚字型,南北是高三部和高一部,隔着天井遥遥相望,西楼是高二,高二和高一是通过走廊互连的,高二和高三中间每层用铁丝网隔开,防止高二嬉笑打闹影响高三学习。
所以季言礼去高一部,不得不先下五楼,再爬五楼。
他拎着包气喘吁吁地走到高一三班,教室里已经坐了一半家长,剩下一半同学没来得及离开。
季以禾抱着书包坐在位置上等他,看到他来了,眼睛一亮:哥哥。
陶莓的妈妈闻声抬头,她是个矮小伛偻的女人,身上穿得暗红暗绿交杂的花衣裳,面色暗黄,头发干枯,身上散发着一股咸臭的鱼腥气。
季言礼隐约记得初中的陶莓身上也带着这股味道,隔很远也能闻到,季以禾浑不在意,后来陶莓不知用什么办法除掉了。
任景秋超级大声,喊得全班都转头看他:学长!!!哥,你记不记得?!家教我的那个!
她后面坐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年轻英俊,约莫二十岁的模样,是任景秋的哥哥任星楚。
季家教。任星楚微笑着对他点头,很稳重的模样,和他弟一头狂草金发形成鲜明对比,任景秋正像只赖皮猴一样趴在他哥身上,疯狂摇晃他哥的脖子:哥你赶紧把学长请过来给我家教,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是大好人!
任星楚拍拍他的手背:多大人了,不要嚷嚷。
奚叔叔。季言礼把书包放下来,对奚辰微笑道。
奚辰更加憔悴了,在他身上的时间流速仿佛跟别人不一样似的,当年四十岁的奚辰看起来像是五十岁,三年过去他仿佛又老了十岁,满脸都是沧桑的皱纹,白色的碎发遮也遮不住,只有黑色的眼睛还仿佛老态的雄狮,不怒自威,又带着岁月沉淀出的慈祥。
好久不见,季家教。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奚辰站起身,看了眼腕表,或许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季言礼四处打量了一下,家长尚未到齐,舒敏应该还在办公室,便拍了拍季以禾的肩膀:你可以先写作业,然后和小任去迎新晚会玩儿,在大礼堂。然后跟着奚辰走上走廊。
奚叔叔,你要说什么事?
扳指找到了。奚辰低声说,就在上个月。
季言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后院里有个给宝贝玩儿的旧沙发,前阵子下暴雨,沙发彻底烂了,发了霉,怕对宝贝健康不好,想找人拖走,拖走以后发现底下有个扳指是宝贝叼走了。
失而复得是好事情。
是当年我们冤枉你,奚辰很愧疚地看着他,声音微哑,季家教,事情最后闹成那样,我真的很抱歉
诶,您说什么呢,季言礼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您从来没有说是我拿走的,是不是?我没有被冤枉,倒是奚野被您冤枉了。
奚辰长叹一声:我是该跟他道歉,不过他也不跟我说话了,我现在家门都进不去,他已经一个人住了。
季言礼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两年过去,奚野和他爸竟然闹翻成这样,到了分居的地步,难怪家里黑洞洞的,看着一点人气都没有。
我一直想了解他的情况,但你知道,奚野一直很不听话,奚辰默了一会,他后来再也不愿请家教,甚至也不让我去他的家长会,这次还是周五突然打电话,让我来家长会,我挺意外,但看到你在这里,我又不那么意外了。
为什么这么说?季言礼奇怪道。
他妈死后,奚野就听过你一个人的话,他好像越来越开朗了。当时我一度觉得还有转机,或许你中考结束还能请你回来,可惜邱斌下药赶上奚野易感期真是世事难料。
邱斌下药?奚野易感期?季言礼越听越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事?
奚辰惊讶道:你不知道?他没告诉你吗?
奚辰简明扼要地把事情讲了一遍,邱斌违法的催情剂、奚野帮他报仇、催情剂打碎引起的易感期、还有当时扳指丢失时,奚野正经历的第一次分化。
看着季言礼越来越沉默,奚辰忍不住问: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那这两年,你是怎么想的?
信息来得太迟又太突然,季言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没有太想这些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奚辰还是难以置信的模样:那,我听任家幺儿说你带他们班军训?你从来没有和他说话?
事实上,说了很多,季言礼说,上周五,他易感期请了五天的假,我以为他是想逃课,想去他家看看情况。
万万不可!奚辰大惊失色,你进门了?额,我是说,你见到奚野的面了?你受伤了没有?
季言礼摸了摸后脑,看到奚辰吓得不轻,仿佛易感期的奚野是个核弹,含糊道:没怎么
奚辰焦虑地转着手上的鸽子血扳指,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没有逃课,他易感期就是那么久算上周末得有七天吧。
为什么会这样?季言礼问。
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给你发一份他的体检报告,奚辰掏出手机,我只是希望你能多关心一下这孩子,你说话对他是管用的可能也只有你他真的是个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他。
奚叔叔,你不要这么说。季言礼皱眉道,我觉得您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会和他好好谈谈,您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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