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野把演讲稿折起来往兜里一揣,翻眼看他:江启锋,你是不是有病。
对我直呼其名,你爸妈没教过你基本礼仪么?
你爸妈给你取的名字,不能叫?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学长?奚野嗤笑道,你也配?
江启锋:???
季言礼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两人各站一边,没打架,没闹事,季言礼已经很知足了,他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完全没用的演讲稿神秘失踪,只招手让奚野过来,抬手把他乱糟糟的领子理了一下:一会上去检讨好好说话,知道吗?
江启锋冷眼在一边看着,季言礼的手指修长好看,在光下像是玉石雕成般白皙清透,折领子理得有条不紊,做一切事情都认真得近乎可爱,理完以后还拍了拍,又抬头确认:嗯?
奚野一直垂眸看他,这会玩笑道:那有奖励吗?
做个检讨还要奖励?季言礼心说美得你,没好气道,没有,但你做不好检讨可能会再加一份,怎么样?有动力了吗?
奚野小声说:那我做完检讨你把我加回来呗。
什么?
微信。
我不是一直加着你吗?季言礼不解。
他做家教的时候,为了方便联络,加了任景秋也加了奚野,前阵子还跟【横江第一大帅逼】聊天呢?
主|席台突然传来:谢谢秦老师的谆谆教诲请肃静,下面请高一年级三班奚野同学,为军训期间违纪行为,上台作检讨。
奚野仿佛没听见似的,只低头看着季言礼:你把我拉黑了。
季言礼:我没有。
奚野!江启锋不悦地呵斥。
奚野一眼都没看他,只咬牙切齿看起来像是想把季言礼打一顿:学长,你脑子里还能记住点什么?
季言礼头疼,但来不及细细回忆,把人往台上一推:别说了,去去去作检讨去。
奚野又有点愤怒又有点委屈地回头望了他一眼,踏上了主|席台,接过话筒,发出炸电流滋啦一声,台下的学生顿时捂住耳朵。
奚野抓着话筒,百无聊赖地掀起眼皮,淡淡道:我是高一三班奚野,我错了,我检讨,我不该打架,应该听学长的话。
我说完了,谢谢大家。
作者有话要说:
学长:???
第14章
季言礼确定自己没拉黑奚野,因为他只是脸盲,尚未达到老年痴呆的程度。
此外,他从没拉黑过任何一个人。
哪怕是奚野。
当时奚野初三的时候,在厕所门口把人摁在地上打,四个体育老师从楼梯口窜出来,一起扑上去把他摁倒在地上,动作粗鲁地几乎像是按翻一头野猪,一边大喝让他住手。
身强力壮的成年Alpha力气何其之大,但竟然都压不住奚野一个,当时他才不到一米六的个子,瘦弱的近乎乖巧,穿着件黑色兜帽衫,四肢都在钢铁般的禁锢中拼命挣扎,满手是血,手臂被按住,他拿脚去蹬,鞋底踹起飞旋的灰尘,露出半截凝实的腰腹。
有老师七手八脚地把被打的同学送上救护车,那人躺在担架上,脸上满是鼻血,头歪在一边,被抬走的时候,和季言礼擦肩而过。
季言礼在茫然中,认出来那是自己班的同学,邱斌。
横江一中不比翰林,监控不能覆盖全校,其他同学都吓丢了魂,教导主任冲到现场只见一片狼藉,回头看到季言礼,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混乱沸腾的人影交错中,被Alpha老师摁倒在地上的奚野,短暂的一瞬,突然停止了挣扎,漆黑的眼睛隔空远远地、静默地、祈求地看着他。
彼时季言礼和奚野的关系已经僵化到无可僵化的地步,但季言礼一向说实话,他不骗人,也没必要骗人。
他说:我只看见奚野动手打了人。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咆哮,奚野活生生挣脱了四个Alpha的束缚,暴怒地跳了起来,嗓音嘶哑破碎,像头受伤的狼崽。
他双目血红,徒手抓裂了地上的瓷砖,往季言礼身上砸了过来。
瓷砖砸碎了他的眼镜,带着碎裂的玻璃和着风声狠厉地刮过眼球,那一刻季言礼眼前一片血红,教导主任在一边跳着脚破口大骂,他颤抖地摸自己的脸,满手都是血。
季言礼抬头看,什么都没看见,黑色和血色混杂在一起,当时他真的以为自己瞎了,后来万幸没有伤到眼球,只是他中考的时候不得不绑着一只眼睛,歪着头答题,饶是这样还考了横江一中年级第一。
被打的那人叫邱斌,成绩优异,性格乖张孤僻,没什么朋友,错过了中考,据说留级了一年,而且作为刚分化的alpha腺体失调,后半生都面临信息素残疾的风险。
中考前一周出这么大的事,那家家长闹到了教育局,奚野因为恶意伤人性情恶劣被带去了派出所拘留,而邱斌转学离开了横江,再也失去了联系。
有人说是奚辰用钱和关系摆平了儿子的事情,再加上奚野尚未成年,一切私了,给了邱斌家长一大笔钱,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换来奚野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上学。
中考完季言礼就升学翰林,他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奚野当时何以如此失控,唯一的解释是,奚野一检测出倾向是Alpha,而且尚未分化,当时他或许经历了第一次最难熬的易感期。
如果是易感期,合情合理,情有可原,所有Alpha都无法自制的暴力倾向和情绪失控,他可以原谅。
但他给奚野发了一条消息,问你是易感期吗?
奚野说不是。
后来季言礼再也没有收到过奚野的消息,奚野不想道歉,不想解释,季言礼也觉得没必要追问,他就当是缘分到了,从此两不相见。
他高一高二放学去接送季以禾,也从未碰到过奚野。
就像这个人,明明离他很近,突然就消失了。
季言礼想了想,他通讯录里还有奚野的手机号,搜到他的微信,主动加他,备注里写:我是季言礼。我没拉黑你。
奚野秒通过了。
季言礼惊呆了,他望向台下教导主任还在大力批评他这种不认真反思自己的恶劣行径,杀鸡儆猴,而奚野本人,检讨完就大喇喇站在队伍最后一排,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岁寒:【为什么带手机?】
蟹老板:【学长,拉黑就拉黑了,也没必要不承认,怪丢人的。】
表情包是一只小白狗在对他扭屁股。
季言礼:
胡扯八道,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认!
岁寒:【我来没收你手机了。】
季言礼起身往操场走,一码归一码,军训还没闭幕,带手机就是违反校纪。
季言礼绕过主|席台,绕到一班的长队后面,尽量不引起注意,一路上还是无数学弟学妹眼睛发光地小声喊季学长!。
季言礼摆摆手示意他们好好听训,径直走向奚野,奚野吊儿郎当站着,手插在兜里,压着帽檐,堂而皇之地看着他,活像个英勇就义死前还要风流的花下鬼。
季言礼向他伸出手心:手机。
哪来的手机?
刚刚回消息的手机。
哦奚野轻笑,学长想要啊?
嗯。季言礼浑然不觉地点头。
学长这么想要啊?奚野又笑,调子意味深长,嗓音低沉暧昧。
季言礼的正直的表情陷入僵硬,寸寸龟裂,一方面震惊于奚野的脑回路,一方面恼怒他竟然搞黄色搞到学长头上了!
季言礼有些脸热,瞪了他一眼:闭嘴。然后直接把人拉过来掏他口袋。
奚野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季言礼摸完上衣口袋去摸裤子口袋,手刚伸进去,奚野突然低低地喘了一声,口中呼出来的热气轻描淡写地拂过他的耳廓。
四周都很安静。
前后左右的同学顿时惊恐万分,纷纷投来卧槽!我刚刚听到了什么?!谁看片儿没关声?!以及学长为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和奚野拉拉扯扯等复杂目光。
甚至季以禾都回过头。
季言礼脑袋都要裂开,他耳朵滚烫,一巴掌呼在奚野头上,训斥道:你瞎嚷嚷什么?!
他一时气恼,没控制住音量,这下好了,不仅是一班的人,连隔壁二班三班一大片呼啦啦跟向日葵似的,脑袋齐刷刷转过来对准了季言礼。
季言礼心如死灰。
哮天犬同志正口若悬河,站在主|席台上发现了异状,怒道:一班后面,又在干什么!全年级就你们最乱!!站都站不好是吧?站不好来主|席台上站!
全校的脑袋都转了过来。
全校都看到刚刚的优秀学生代表和违纪分子正莫名其妙搞在一起,AO授受不亲,两人却贴得很近。
而且,明眼人还看出来,是季言礼主动把手插在奚野口袋里,被抓得死死的,裤兜里鼓鼓囊囊一团。
刺目的阳光如此炽热明亮,让人无处遁形,明晃晃的目光中季言礼头晕脑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奚野一边死不放手,一边懒洋洋道:学长,你躲我后面,他们就看不到你了。
够义气啊?!!!
季言礼被这通闹的,惨遭滑铁卢,没能成功没收手机,还赔上自己一身清白,还好后来哮天犬发觉自己被冷落了,咆哮着要大家看向他,这才勉强收场。
季言礼灰头土脸想趁人不注意溜走,奚野反倒是掏出手机递过来,巴巴跟在后面像条小尾巴:学长,你不没收啦?你别走啊?我还等着被教育呢?
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啊,学长。
你那手机那么卡,还不如用我的,反正我还带了一部手机。
季言礼忍无可忍:什么啊?我没收你的手机是想用吗?你当学生会是什么?土匪寨子吗?
学长是压寨夫人吗?奚野问,能抢吗?
季言礼:
*
开学前例行全校体检。
主|席组织学生会地带队引导学生体检。除了身高体重肺活量视力等常见环节以外,二楼还有ABO相关性别测试,特别安置了气密性很好的隔离舱,AO普通体检在体育馆一楼,性别体检分开,以免信息素互相干扰。
季言礼带着Omega们从O区通道上楼,A:B:O的比例大约是3:6:1,全校两千五百人,Omega也就区区241个,图省事,季言礼跟在队伍最后,先把性别体检做了。
信息素检查间是个慈祥的医生奶奶,招手让季言礼坐下,然后让他背过去,很温和地扒开他的领子,摁了摁他的后颈腺体:酸痛肿胀不适感?
一阵尖锐的针扎般刺痛。
季言礼摇摇头:没有。
医生奶奶推了推眼镜,看了他的表情:真没有?这个不能糊弄人啊。
真没有。
她提笔在报告单上写了两笔,继续问道:
上次发情期什么时候?
8月15日。
发情期稳定吗?多久一次?
稳定,大概两个月一次吧。
信息素我闻闻。
一股浅淡的清香在房间里温柔地弥漫开,像一层林间清晨湿漉漉的雾气。
医生奶奶凝神闻了一会,落笔写属植物清香,无刺鼻异味,浓度适中,正常。
挺好闻的。她抬头夸道,摁下笔头插在胸口口袋里,指了指墙角,来这边躺下。
旁边是一个窄折叠床,草草铺着一层浅蓝色的海绵垫,季言礼乖乖上去躺下,她把季言礼的衬衫往上拨了拨,还开玩笑道:同学腹肌锻炼得挺好啊。然后摁了摁他小腹生殖腔的位置:酸痛肿胀不适感?
腹间随着按压的动作,酸麻逐渐加深,像是一汪热腾腾的醋灌了进去,一泵一泵涌遍了全身,连指尖都在发麻。
季言礼依旧面不改色道:没有。
奶奶又推了推眼镜:但是挺奇怪的,发情期过了半个月了,你现在生殖腔应该是完全闭合的状态,我摸起来却有点发软。
她说着话,手上毫不留情,指腹抵着生殖腔的位置用力往里摁,压得季言礼脚趾本能地绷紧,声音差点从咬紧的齿缝里溢出去,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遥远,缥缈地落在耳朵里。
有过性生活吗?
没有。
除了抑制剂外近期有服用其他药物么?
没有。
嗯,起来吧,奶奶又抓起笔在报告单上潦草几笔,需要去医院做个B超看看,生殖腔可能发炎肿胀或者其他问题,我现在没有设备看不出来,按理说S级Omega又没有过性行为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不用担心。
季言礼道谢以后,拿着体检报告单走出房间,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才勉强有力气继续走路。
奶奶,您这不是在体检,是在杀人啊,这放在武侠世界就是隐士高人一指禅传人,差点把他捅了个对穿。
季言礼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继续往前去抽血。
前面体检的同学都结束了,正好轮到他,后面也没有其他人。
季言礼坐在位置上,护士头也不抬:单子放这,袖子捋上去,捋高一点,手臂内侧冲我。
她抄起止血带准备给季言礼绑在大臂上,抬头一看,愣住了:啊?你这怎么回事?
季言礼无可奈何地笑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又到了一年一度被质问的时候了。
你怎么胳膊上护士声音有点发颤,这么多针孔?
作者有话要说:
恋耽美
抑制剂失效后被迫标记了——雲少(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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